第499章 千秋殿

  第499章 千秋殿

  自崇文館建立以來,這個學館就一直帶著皇帝個人的主張,而這種主張在一次次的驗證中得到了眾多的擁護者,那麼這些人就會成為皇帝的追隨者。

  再加以支教擴張,崇文館的思潮就如一滴落下的墨水,落在一張紙張上化開蔓延。

  皇帝被天下支教學子的擁護,經歷關中十餘年的沉澱與積累,支教十餘年的擴張,在一次次的集權下,這位皇帝的權力也達到了巔峰。

  在支教與科舉加持下,其聲望與權力比之歷朝歷代的皇帝更甚。

  其集權之強大,史書罕有。

  這一朝的文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從還在蒙學的孩童,到呼喊聲此起彼伏的青年,再到滿朝的文武,人與人之間出現了凝聚力,而這個凝聚力,在這個立國四十年的李唐王朝第一次出現,便爆發出了極其強大的力量。

  自高祖皇帝接受隋恭帝禪位稱帝之後,這個大唐只用了四十年就達到了以往朝代奮鬥百年都達不到的成就。

  北方的寒風早早就來到了關中,今天的早朝上,李承乾聽著殿內的爭論。

  許敬宗與孔志約又一次爭執了起來。

  朝中還是有守舊派的,相較於褚遂良這種較為中立的,許敬宗與那些守舊派的矛盾更加激烈。

  今日的早朝又在這種鬧哄哄的局面下結束了。

  下了早朝,李承乾就來到兩儀殿,聽著孩子們的讀書聲,蘇婉本就出身名門,她自己就是給孩子們蒙學的最好的老師。

  小鵲兒帶著弟弟妹妹,隨著蘇婉的話語聲,念著春秋。

  李承乾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著茶水,看著這安寧的一幕。

  待孩子們的念書聲停下,李承乾這才起身離開兩儀殿,一路前往凌煙閣。

  楊內侍腳步匆匆而來,稟報導:「今天有不少奏章送來。」

  李承乾道:「是御史台的奏章還是中書省的?」

  「回陛下,是孔志約送來的,說是彈劾許敬宗。」

  腳步走到凌煙閣停下,李承乾蹙眉道:「朕已罰過許敬宗了。」

  楊內侍回道:「陛下,雖說已罰過一次,孔志約說今日朝堂之上,許敬宗囂張跋扈,恐怕還在因先前的事懷恨在心。」

  李承乾走入凌煙閣,走在木製的台階上。

  楊內侍的年紀大了,需要身邊的年輕內侍攙扶才能走上台階。

  「國事與個人恩怨無關,朕不希望孔志約將他自己的恩怨強加在國事上,這樣並不好。」

  楊內侍點頭道:「陛下,是否要給回話給孔侍郎。」

  李承乾搖頭道:「不用了。」

  「喏。」

  凌煙閣的功臣依舊是二十五位,他們的畫像陳列在前,李承乾打開這裡的窗戶,讓新鮮的空氣進來。

  些許寒風吹入閣中,讓畫像隨風而動。

  李承乾從窗外看去,陰雲密布的天空下,一座座的宮殿錯落有致,這裡依舊是老樣子,從貞觀年間,沒有任何的變化。

  鵲兒說那些離開宮裡的人萬一又要回來呢?

  這孩子以前還不懂,現在倒是明白了,那些離開皇宮的人,不會再回來了。

  李承乾道:「該給鵲兒找一處宮殿了。」

  楊內侍道:「小公主的確長高了不少。」

  「也不知道她喜歡哪一座宮殿。」

  其實除卻武德殿,立政殿與甘露殿,其餘的宮殿她都可以挑選。

  李承乾道:「等於菟回來,就把東宮交給他吧。」

  楊內侍點著頭。

  翌日,李承乾便帶著女兒挑選著皇宮中的宮殿,一直從皇宮的西苑走到東面的東宮。

  看著還有些陳舊的東宮,小鵲兒道:「父皇以前就是在這裡嗎?」

  「嗯,朕是在這裡長大的。」

  小鵲兒抬眼看著東宮的一間間殿宇,她道:「這裡看起來比宮裡的其他殿宇都老舊許多,待皇兄回來了,就住在這裡嗎?」

  李承乾道:「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其實於菟自懂事以來,就是父皇親自帶著撫養,他十歲之後,就沒在宮裡了,一直住在外面。

  「這裡太舊了,恐怕皇兄不會喜歡。」

  「沒關係,等他回來了,想要改建成什麼樣,讓他自己做主。」

  小鵲兒牽著父皇的手走在一座座殿宇間,她看到了蹺蹺板,還有鞦韆。

  李承乾放開手,任由這個女兒自己去探索,小鵲兒推開了寢殿的門,推開門時,就有一些灰塵飄了起來,她被灰塵嗆得咳嗽了兩聲,又走入寢殿內。

  在這裡的書架上,她還發現了許多書卷,這些書卷很老舊,都是當年留下來的,這上面還有當初弟弟妹妹所寫的作業。

  小鵲兒又推開了一扇扇窗戶,讓外面的風吹入殿內。

  李承乾倚著門揣著手,安靜地看著女兒,任由她到處翻找。

  直到她發現了一個搖籃,李承乾解釋道:「這是剛出生時用的,以前你就躺在這裡。」

  她笑著又將搖籃推回了原位。

  而後見她走出來,李承乾道:「喜歡這裡嗎?要是喜歡就住在這裡,朕讓人給於菟新修一個東宮。」

  小鵲兒搖頭道:「不喜歡,這裡太大了,看起來太清幽。」

  李承乾轉頭看向寢殿外,這裡的確顯得清幽,東宮其實很大,但這裡沒了人煙之後,就顯得很蕭條。

  小鵲兒道:「女兒想要一個小一些宮殿。」

  「嗯。」

  「但也不能太小。」

  她又補充了一句。

  李承乾笑著陪著她,繼續在宮裡走著。

  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兩儀殿西側,宜秋門外的一座宮殿。

  這座宮殿不大也不是太小,而且就在兩儀殿的外牆外,李承乾給她一支筆,道:「給這裡起個名字。」

  楊內侍慈祥地笑著,讓人將門匾取了下來,放到了小公主的面前。

  小鵲兒提筆,沾了金墨之後在門匾下寫了三個字,這三個字是標準的正楷體。

  她自小在書法一道上就頗有天分,雖說沒有歐陽詢的親自教導,但在蘇婉的教導下,她的正楷體也像模像樣了。

  小鵲兒看著這個三個字,很是滿意地道:「千秋殿。」

  楊內侍不住點頭,這倒的確是小公主會想出來的名字。

  李承乾吩咐道:「取了名字之後就不能更改了。」

  小鵲兒抬首道:「不改了!」

  「好,往後這裡就叫作千秋殿了。」

  十二歲的小公主邁著步子走入千秋殿,從此這位安定公主就有了她自己的宮殿。

  小鵲兒道:「父皇,女兒自己可以收拾的。」

  李承乾就站在殿外道:「無妨,近日的國事沒這麼忙,該忙的事也都忙完了。」

  小鵲兒知道,今年父皇又辦成了兩件大事,一件是建設安西四鎮,另一件事是建設漕運。

  隨著寒風席捲關中,洛陽也下起了一場凍雨,一隊官兵來到了洛陽城前。

  高季輔親自前來迎接。

  李義府帶著駱賓王走下馬車。

  高季輔道:「李御史。」

  李義府看了看身後的隊伍,除了不良人還有御史台的另外兩位御史與大理寺的人手。

  高季輔也看到了李義府身後的官兵,不良人的背後是京兆府,還有大理寺,御史台。

  光是看著李義府身後的三十餘人,便讓人覺得頗有壓力,來勢洶洶。

  李義府看著漫天的雨水道:「我們先在洛陽歇腳,等雨停了再去看看各地。」

  高季輔沒問李義府此番離開長安的目的,請著人先在洛陽城落腳。

  相較於更加注重政事的長安城,洛陽城則是更傾向於生產,自運河連通江都之後,在兩地走動的商戶也更多了。

  而潼關成了關中貨物的集散地之後,潼關的貨物經常會運到洛陽。

  皇帝依舊沒有遷都到這個得天獨厚的洛陽城,洛陽城的建設也隨著那次泰山之行後,皇帝回了關中,洛陽城的建設也就結束了。

  這座洛陽城依舊保持著武德年間的樣子,雨水洗刷著這座大城。

  一行人在洛陽城的一處宅院內落腳,李義府道:「聽聞洛陽時常有學子鬧事,怎麼如今不見那些學子了?」

  高季輔道:「多數都去支教了,來年就要科舉,都消停了,等來年科舉結束之後,他們或許還會接著鬧事,不知長安城如何了?」

  「長安一切都好。」

  長安不像洛陽,那些士族子弟會在洛陽鬧事,但不敢在長安城鬧事。

  因長安就是皇帝最結實的基礎,那些士族敢在長安指責朝中的政令,他們恐怕會被活撕的。

  而那些士族子弟也只敢在洛陽呈凶,不敢踏足關中一步。

  李義府一邊用著飯食,一邊聽著高季輔講述著如今洛陽的變化,自從運河重新暢通之後,來往洛陽的人口更多了,現在的洛陽城包括洛陽各縣的人口,加起來也過了百萬之眾。

  這是自前隋之後,重新恢復的盛況。

  武德年間與貞觀年間,洛陽從未有過如此人口。

  高季輔交代了事宜便離開了。

  等人走遠,駱賓王還在狼吞虎咽吃著飯食,他道:「等再過兩年,弟子也可以去支教了。」

  李義府看著手中的卷宗,道:「老夫會給你安排。」

  「謝老師,若學生支教,該去何處?」

  「吐蕃。」

  「可是現在還有很多人說要去西域支教,他們去西域支教還能順便打個仗,順手拿個軍功。」

  李義府低聲道:「想拿軍功哪有這麼容易,這世上沒有這麼多狄仁傑與裴炎。」

  駱賓王嘴裡嚼著飯食點頭。

  在洛陽城休息了一天,第二天雨水還未停歇,李義府就去了漕運監,在這裡見到了監正,許圉師。

  多年不見,許圉師的鬍鬚更長了,他見到來人笑道;「李御史,怎麼來老夫這裡了?」

  「來看看你。」李義府先是看了一眼四下,又道:「在這裡任職可好?」

  許圉師搖著頭,神色中帶著苦笑。

  油燈的光火照亮了半邊臉上的些許憔悴,與一種無力感。

  想要治理好漕運談何容易,這是摸著石頭過河,沒太多能借鑑的。

  李義府遲疑道:「當初朝中六部爭搶漕運監,最後陛下選定了你,你該高興才是?」

  許圉師道:「李御史說笑了,老夫雖說得了漕運監正的位置,可這漕運也並非老夫一個人說了算,有太多人盯著這裡,此地還有朝中各部的人手,工部,兵部,民部都要與漕運監走動。」

  李義府倒是能明白他的難處,又道:「陛下對運河很看重,陛下讓某家來一趟就是為了運河。」

  許圉師笑道:「好哇,工部,兵部與民部暫且不說,現在又多一個御史台,上官儀也惦記著運河嗎?」

  「某家是奉陛下旨意來的。」

  說著話,李義府不動神色地將一張紙送到他面前。

  紙張上蓋著印,許圉師看到便神色多了幾分凝重,在看紙張上的內容,他起身道:「稍等。」

  這紙旨意是陛下交代的,有這張紙不僅有過問調查職權,還能調動洛陽的兵馬。

  不多時,許圉師帶了三卷卷宗遞上。

  李義府接過卷宗,翻看著。

  「下官這一年以來主持漕運監,每每有各地的漕運奏報,都會送往這裡,只這三處官衙有些古怪,帳目始終對不上,可老夫只能管漕運,不能管帳目往來,老夫遞交給朝中之後……到了如今,陛下讓李御史來這裡了。」

  李義府看著卷宗,神色瞭然,「讓不良人先去探探,若真有不對,某家親自帶著人去抓。」

  當初在揚州,在江南李義府殺了很多人,一個帶著凶名的御史不能輕易動,他一動就是打草驚蛇。

  陛下讓李義府留在長安城這麼多年,就是為了不驚動地方。

  到了午時,雨水剛停歇的時候,就有一隊隊不良人離開了洛陽。

  送別了李義府,許圉師正要回官邸,迎面就遇見了漕運監的主簿楊德裔。

  黑臉的楊德裔行禮道:「聽聞李義府來了?」

  許圉師道:「剛走。」

  楊德裔追問道:「他來做什麼?」

  許圉師道:「就是問兩句話,楊主簿不用擔心,他的事與我們無關。」

  楊德裔又道:「但願與我等無關。」

  許圉師搖著頭走入官衙,一邊走著,言道:「若真有事,他李義府也不是一個會揚湯止沸的人。」

  …………

  註:明天要早起,今天請個假,先暫更一章,之後會補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