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蕃一戰,是北唐自建立以來,打的最慘烈的一次戰役。🎄🐼 ➅9s卄ùx.ČόM 😾🐟
郭子儀在隴右布下的八萬唐軍,幾乎全軍覆沒;在這之後,長安遭遇吐蕃二十萬大軍圍城,守軍死傷無數,連左相高適也戰死沙場;最後的長命寺之戰中,主將郭昕率領安西、北庭援軍,與吐蕃軍舉行決戰,六萬五千唐軍折損過半。
而吐蕃軍方面,損失更是慘重。
本家六翼的二十萬吐蕃精兵,幾乎全部死在了長安戰場。
高原之上,數百部族的家中,經此一戰,再無男兒歸來,有些部族甚至因為缺少男丁,被其它部落就此吞併。
而吐蕃金帳中,包括次相敦仁增在內的上百位貴族,也未能倖免,不是因為內訌而死,就是在長命寺之戰中身亡。
整個吐蕃國,因為這場大敗,最起碼十年之內,無法恢復元氣。
反倒是吐蕃大論桑赤若,讓一名衛士假扮成自己,吸引唐軍的注意力。
而桑赤若自己,卻帶著幾名心腹,找到一些唐軍的製備和盔甲,假扮成唐軍,最後逃出生天。
時間來到了新元五年的年底。
涼州城往年的這個時候,按照慣例,家家戶戶都應該在準備過年才對。
但是,今年卻有所不同。
朝廷下發文書,城中百姓取消所有的娛樂活動,每一處城牆,每一條坊街,都掛上了白幡。
皇城內外,官員都穿上了黑色的大葬服,就連議政殿都擺上了靈襟。
左相高適在長安戰死,皇帝周鈞執意以國葬而待,所有規格與皇親國戚的葬禮,一律看齊。
葬儀整整持續了七天七夜。
高適下葬之後,皇帝在議政殿舉行朝會,一來是對長安之戰論功行賞,二來是為了安排接下來的戰略。
周鈞坐在上座,身邊站在聽政的太子周逍。
周鈞看了一眼內侍監范吉年,後者躬身,開口呼道,宣唐軍有功將領覲見。
郭昕帶著一眾唐軍將領,踏上議政殿,又走到大殿當中,跪伏在地,山呼萬歲。
皇帝出言,令眾將士平身。
待眾人起身,周鈞說道:「長命寺一戰,吐蕃全軍覆沒,郭愛卿功不可沒。」
郭昕叩首:「陛下,微臣不敢居功,此戰能夠取勝,全賴軍中將士死戰,又有孔中丞出謀劃策,這才能夠取勝……只是最後讓那吐蕃大論逃走,實在是郭某的無能。」
周鈞:「戰報朕也看了,吐蕃大軍潰散時,尚有四萬人,而唐軍人困馬乏,沒能堵截住所有逃敵,也是情理之中。」
郭昕聞言,鬆了一口氣,再次叩首。
周鈞對范吉年點點頭,後者拿出聖旨,當眾念了對郭昕的封賞。
郭昕升遷為檢校右散騎常侍,領隴右節度使,封扶風郡王,家中親子蔭縣公。
聽著這些封賞,朝中諸臣頗有些意外。
原本不過北庭副使的郭昕,連遷數級,居然直接晉升到了朝堂的高位。
皇帝對郭昕的封賞,可謂是少見的優待,甚至有些太高了。
郭昕聞得聖旨之後,連忙推脫道:「陛下,臣何德何能……」
周鈞擺了擺手,說道:「長安一旦失守,中原戰局滿盤皆輸,你能克服萬難,擊潰吐蕃大軍,再如何賞賜,都是不為過的。」
郭昕只能領旨謝恩。
說完了郭昕的封賞,周鈞又將視線投向後方的孔攸。
按照功勞排名,孔攸作為謀臣,數次伏擊的計策,都是出自他手,自然也是功不可沒。
范吉年朝後看了一眼周鈞,接著回身唱道:「請孔中丞上前。」
孔攸聞言,從地上爬起來,躬身走上前。
范吉年打開聖旨,剛想當眾念出封賞,有一名御史突然走出列來,用著顫巍巍的聲音說道:「陛下,臣有奏疏。」
在這個檔口,突然有人說是有疏要上奏,周鈞一愣,接著定睛看去。
出列的那人,乃是殿中侍御史朱呂,雖然身為言官,但平日裡行事低調,存在感不高。
周鈞皺眉,允許朱呂上疏。
朱呂雙手呈上奏疏,口中顫聲說道:「微臣上奏,只為糾孔中丞之不法。」
周鈞拿過奏疏,連看都沒看,直接放在一旁,問道:「什麼不法?」
朱呂:「孔中丞恣行兇忒,坑殺戰俘,卑侮王師,敗法亂紀。」
周鈞盯著朱呂,後者垂首,不敢抬頭,只是說道:「涇川一戰,孔中丞下令,坑殺四千戰俘,鳳翔關一戰,又下令活埋兩萬戰俘……此等暴祟,遍觀唐史,從未有之,實在是有辱天唐風範!」
周鈞看了一眼朱呂,接著視線平移,投向朝堂兩邊的文武臣子。
眾臣有吃驚者,有憤怒者,也有疑惑者。
當周鈞看到錦衣衛南鎮撫司督公元載時,後者強自保持鎮定,但微表情中透露出一絲驚慌。
朱呂見陛下沒有發話,膽子也大了一些,繼續說道:「大唐睥睨四海,正是憑藉行事公正,有王者之風,這才使得萬國來朝……這一次,唐軍活埋了兩萬四千名吐蕃士兵,一旦傳將出去,恐怕會有損大唐王師的形象,使得周邊小國不安,不利於邊疆安定……」
不待朱呂說完,郭昕急忙出列說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周鈞點點頭。
郭昕:「我軍抵達涇州時,只有一萬前鋒。涇川和鳳翔關兩場戰事打下來,戰俘有兩萬四千人,光是用來看管的士兵,就要占去四旌的兵力。而且吐蕃軍從高原而下,沿途一路東進,搜刮和劫掠糧食,使得涇州府的周邊州縣,本就糧草不足。無論是原地看押這些吐蕃士兵,還是將其押送到周邊州縣去,對後勤都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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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軍用計,利用殺俘一事,使得吐蕃貴族和吐蕃大論生出間隙,進而引發敵軍的內訌。吐蕃貴族被自己人所殺,麾下軍隊也失去戰意。正因如此,我軍才能在長命寺一戰中,搶得先機,擊潰了吐蕃的前軍和兩翼!」
朱呂梗著脖子貶斥道:「兩萬四千的戰俘,倘若分開押送,周邊的州縣自然都能安排。再說了,想要引發吐蕃人的內訌,應當有許多其它的辦法,為何一定要殺俘?!」
郭昕氣的滿臉通紅:「豎子不懂兵事,居然敢在這裡信口開河!」
罵完朱呂,郭昕連忙上前兩步,跪在周鈞面前,沉聲說道:「陛下,臣是長安之戰的主將,殺俘一事,孔中丞只負責出謀劃策,臣才是最後執行之人。倘若朝廷要處罰,主責應當在我!」
此時,參加過唐蕃之戰的將領們,紛紛站出來,開始維護孔攸的作為。
而御史朱呂此時也徹底豁了出去,開始詳述大唐的仁義,也得到了不少官員的支持。
就在這個吵成一團的節骨眼上,孔攸走上前來,跪在地上,朗聲說道:「殺俘一事,臣有過。」
聽見孔攸的發言,朝堂之中慢慢安靜下來。
孔攸:「當時是臣一人主力要求殺俘,與其他將領沒有半點干係……現在想來,倘若將戰俘分營,再從民間訓練義勇,配合當地的府衛,嚴加看管,或許也不用就地坑殺,說到底還是某定策有誤。」
郭昕聞言,轉身驚道:「中丞!」
孔攸向郭昕搖了搖頭。
郭昕見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作罷。
周鈞看了一圈朝堂中的百官,開口說道:「關於孔中丞的封賞,稍後另行宣布,先議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