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事發

  郭子儀僅僅只用了五天,就拿下了洛陽。🌷🐙  ♪♟

  李嗣業和段秀實,屢出奇兵,斬殺阿史那承慶,前後也不過二十天,在四月底的時候,收復了山南東道的商州、唐州、均州和鄧州(現商洛市、十堰市、南陽市、部分襄陽市),與駐守在襄陽的南唐將領魯炅,僅僅只隔了一條漢水。

  而此時東線戰場的李光弼和僕固懷恩,麾下都是河北兵,還有炮艦相助,按理來說,戰力應是最強。

  但是,這一路的情況,或許要比想像中的更加複雜。

  新元三年的大朝會結束之後,僕固懷恩在涼城處理完事務,於二月底啟程,隨李光弼一起返回河北邯鄲大營。

  路上,李光弼和僕固懷恩途徑朔方靈州,朔方節度使孫阿應聞訊,在城中準備了宴席,為二人接風洗塵。

  宴席之中,孫阿應準備了好酒好菜,一番寒暄之後,向李光弼和僕固懷恩二人,問了涼城的情況。

  李光弼與孫阿應相熟,知曉後者乃是皇上從前的近衛,說道:「陛下身體康健,年前又有了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元正日宮中大擺宴席,大赦天下。」

  孫阿應聞言,情不自禁的微笑點頭,之後又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

  孫阿應駐守朔方,漠北局勢緊張,已有數年不得還朝,

  李光弼猜到他心中有了思切之情,便開口勸道:「朔方地處北境,位置險要,朝廷令你駐守不離,也是陛下信任你的表現。」

  孫阿應頷首,拱手側舉道:「皇上重託,臣必定不負。」

  李光弼:「對了,說到漠北,如今北邊的局勢怎樣了?」

  孫阿應:「北邊的回紇人,去年斷了向朝廷的進貢,又派兵來安北劫掠百姓和財貨,而且還恬不知恥的派了使節,要求大唐承認移地健的回紇汗位。陛下震怒,向朔方下了軍令,要求予以迎頭痛擊。」

  「九月和十月,朔方軍分別從豐州的西受降城和中受降城,向北打擊回紇,大小戰事共百餘次,各有勝負。其中,十月底賀蘭山東麓漫虎河的那一戰,回紇調集了八千騎軍和兩萬協從,當為戰事最激烈的一次交鋒。回紇折了七千餘人,仆骨族下哈賚家的部隊,幾乎全部戰死,朔方戰死者也超過了千餘。」

  李光弼:「這般看來,回紇人動用的兵力,一次要比一次更多?」

  孫阿應點頭道:「沒錯,回紇人本家九姓,再加上協衛二十六支,倘若全部發動,共計可以動用十一萬騎兵。從這幾次的戰事中就能看出,移地健身為回紇頭人,對回紇的控制已經越來越強,漠北各族恐怕有大半,已經都投在了他的麾下。」

  李光弼皺起眉頭,沉吟道:「這不是好事。」

  孫阿應:「不僅如此,回紇與室韋、烏羅、鐵勒部也有勾連……」

  李光弼聽到這裡,給了孫阿應一個眼神,後者反應過來,連忙閉口,又看了不遠處正在和朔方將領們喝酒的僕固懷恩一眼。

  借著舉杯的空擋,李光弼靠近孫阿應,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低聲道:「此信乃是陛下所書,你無人時再看。」

  孫阿應不動聲色的接過信件,隱入袖中。

  三月初,李光弼和僕固懷恩抵達邯鄲,二人分別去各自中軍點兵。

  僕固懷恩率部北上,來到薊州大營,麾下將領紛紛來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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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僕固懷恩的兒子仆固瑒,待父親入營,前來拜會後說道:「父親此去涼城,陛下可曾說了什麼?」

  僕固懷恩聽見這話,覺得奇怪:「戰事在即,陛下自然是勉勵,還能說什麼。」

  仆固瑒先是鬆了口氣,接著猶豫良久後說道:「年前,南鎮撫司有錦衣衛,去了平盧的本家。」

  僕固懷恩:「錦衣衛那幫人,去了便去了,何須在意……」

  說到這裡,僕固懷恩突然反應了過來,盯著仆固瑒問道:「我問你,你說這話,可是有事瞞著我?」

  仆固瑒見左右無人,突然跪下後說道:「父親,平盧的仆固本家,這些年來一直利用軍隊便利,偷偷挪用官庫里的茶葉,對外謊稱為受潮或者遭蟲。」

  僕固懷恩怔在原地,追問道:「挪用的官茶,究竟去哪了?!」

  仆固瑒小聲說道:「賣到漠北去了。」

  僕固懷恩如遭雷擊,大聲呵斥道:「回紇與我大唐交惡,朝廷早就下了嚴令,不許私販茶葉到漠北,難道你不知曉?!」

  仆固瑒額頭點地,哀聲道:「父親,朝廷自從斷了回紇人的茶葉,漠北的茶價一再推高。新元二年,十斤茶可以換一匹劣馬,而今年,已經漲到了一斤茶可以換一匹戰馬,價格足足翻了三十多倍。如此暴利,是任何生意都無法比較的,我們豈能不動心啊!」

  僕固懷恩先是氣苦,接著一愣,問道:「我們?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牽扯進去了?!」

  仆固瑒:「仆固家的不少伯叔子侄,還有軍中的許多將領,以及平盧官府的官員們,或多或少都有聯繫……」

  聽到這裡,僕固懷恩驚到幾乎站不住腳。

  他伸出顫顫巍巍的雙手,向附近看去,口中喃喃說了些什麼。

  仆固瑒見狀,問道:「父親在找什麼?」

  僕固懷恩怒吼道:「我在找紙筆!我要向陛下請罪,求他看在仆固家往日忠義的情分上,放我們一條生路!」

  仆固瑒連忙站起身,攔住了僕固懷恩,拼命搖頭道:「父親,不能寫!」

  僕固懷恩一把掀開仆固瑒,又一腳踹了過去,口中罵道:「你這不思皇恩的畜生,老子平日裡不管家事,你們居然敢如此放肆!現在我要向宮中求情,你居然還敢攔我!」

  仆固瑒連忙爬過來,一把抱住僕固懷恩的大腿:「父親,為什麼不能寫信給朝廷,我是有理由的,你且聽我把話說完。」

  僕固懷恩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停住了動作:「你說!」

  仆固瑒咬了咬牙:「父親可曾記得,剛才我說了,有南鎮撫司的錦衣衛,去平盧本家調查私市茶葉一事?」

  僕固懷恩:「記得,怎麼了?」

  仆固瑒:「那幾名錦衣衛,拿到了仆固家的證據,打算離開平盧去往涼城。我與其他人一番合計,如果放任錦衣衛抵達涼城,仆固家必定要背上通敵的罪名。與其坐視家族被降罪,不如……」

  僕固懷恩聽到這裡,手足發冷,用近乎顫抖的聲音問道:「不如什麼?」

  仆固瑒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來,把右手放在了脖子處,做了一個橫拉的動作。

  僕固懷恩見狀,眼珠圓睜,身體戰慄不止,直接癱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