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君臣密談

  朝會結束之後,周鈞將孔攸招到側廳,對後者說道:「錦衣衛如今有多少人?」

  孔攸:「南鎮撫司已有一千二百人,北鎮撫司籌建稍晚,目前有七百人。🐨🍟 ➅❾ş𝔥Ữⓧ.C𝓞𝕞 🐤🐼」

  周鈞思慮了片刻,點頭道:「人倒是夠了。」

  孔攸:「陛下是想……?」

  周鈞:「今日在朝會上,我專門說了丁稅嚴苛和百姓南遷之事,你可知曉是為了什麼?」

  孔攸說道:「陛下說丁稅,又提起攤丁入畝,其實真正的意圖在於土地;至於人口遷移,杜尚書提了河北、河東、關中三地,攸覺得與藩鎮有關。」

  周鈞心中嘆了一聲,孔攸當真是心思玲瓏,有些事情不用細說,僅僅是通過隻言片語,他就能察覺出全貌。

  周鈞示意孔攸坐下,接著說道:「先說土地,歷朝歷代的土地兼併,使得權貴手中的土地越來越多,而百姓卻無地可種,久而久之,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造反。攤丁入畝,便是將丁稅與土地捆綁在一起,使得權貴階級在兼併土地時,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孔攸想了想,問道:「陛下利用丁稅,迫使權貴和百姓棄田,又以國家的名義,收儲田地為官田,是打算效仿漢制,均平天下田地,以供百姓耕種?」

  周鈞:「攤丁入畝僅僅是土地改革的第一步……所以,你這話,只能算說對了一半。」

  孔攸:「一半?」

  周鈞:「如果國家收儲田地,再將這些田地分給那些農戶,過不了多久,權貴就會想方設法與農戶簽訂契約,明面上將田地歸於農戶,實際上卻用借貸、利帳等方式,間接控制土地。這樣一來,丁稅不僅可以不交,而且權貴們還免費僱傭了大批的勞力,又會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孔攸有些不解:「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理?」

  周鈞:「在朝堂上,有些東西不方便說,在這裡朕先告訴你,你也幫著參謀一番,看看是否有漏洞。」

  孔攸拱手稱是。

  周鈞:「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便是耕者有其田,簡單點說,便是從事耕種的農戶,必須無條件的擁有自己的土地。」

  「其次,土地必須按照用途來劃分使用性質,比如用來耕種的土地,就是基本耕田,不可以用作其它;用來種植樹木的土地,就是林地;用來建築房屋的土地,就是建築用地……以此類推。」

  「最後,土地的使用權和所有權,彼此分割開來。土地所用權歸國家所有,而使用權的讓渡,是由國家和個人進行簽約,在一定年限之內,國家提供土地所有權,以便個人進行開發和使用。」

  孔攸聽完,愣了好一會兒,仔細咀嚼完周鈞的發言之後,問道:「耕者有其田,土地用途劃分,使用權和所有權分割,陛下是想收天下田地為官有,再與子民簽訂租契,將土地有償的供給使用?」

  周鈞:「不錯,從今往後,土地再也沒有私產一說,而是全部歸為官家。而且土地之間的交易,再也不會出現在私人之間,只能由國家向個人進行使用權的轉讓。」

  孔攸深呼吸一口氣:「陛下這樣做,可以根除土地兼併的難題,但是如何執行,也是個麻煩。」

  周鈞:「北唐境內,宗室和門閥,在涼城、長安的數次大清洗中,基本已經銷聲匿跡,他們留下了大批大批的土地,已經被收歸為了官田。民間由於戰事頻繁,也有大量的無主之地,可供收儲。再加上這次丁稅改革,會有大量的地主和個人,為了躲避丁稅,從而選擇棄田。」

  「這三樣加在一起,其實北唐境內的土地,大部分已經是為官田。耕者有其田的前提,已經算是完成了。」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用途來劃分土地性質,再進行土地使用權和所有權的分離。」

  說到這裡,周鈞沉聲道:「收儲官田、土地用途、兩權分離,只要能完成這三樣土地改革,那麼就很難再會出現土地兼併的問題。」

  孔攸:「陛下英明。」

  周鈞看向孔攸:「我打算遷你為丁稅轉運使、田地清量使,土地改革一事,全權由你負責。」

  孔攸躬身領旨。

  周鈞:「土地說完了,接下來我們來說軍制改革。」

  孔攸:「眼下河東和關中的戰事未歇,河湟又是剛剛戰敗,倘若此時去動藩鎮,恐怕會生出亂子。」

  周鈞:「你說的這些,朕也知曉,所以軍制一事,只能徐徐圖之。關於軍鎮未來的改革,朕的打算,是將統兵權和發兵權進行分離。換言之,軍鎮藩屬的將領,只擁有統兵的權力,而派遣軍隊的權力,則回收到朝堂里來,專門建立一個禁軍樞密院,來集中管理軍隊的出動。」

  孔攸:「也就是說,從今往後,節度使和兵馬使只有統率軍隊、訓練軍隊的權力,大軍如果想要開拔或者調動,必須由禁軍樞密院下發令牌。節度使、兵馬使如果無令而行,便可視作為叛亂?」

  周鈞:「不錯,便是這個道理。」

  孔攸:「陛下想要收走節度使、兵馬使的發兵權,恐怕不是易事。」

  周鈞:「朕也知曉不易,安西北庭暫且不說,李光弼統領的河北、僕固懷恩統領的河東、還有郭子儀駐守的關中,乃是北唐軍鎮勢力最強的三個地方,如果想要限權,都需要下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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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攸:「李光弼對陛下忠心耿耿,倘若朝廷以禁軍為名,來限制藩鎮的兵權,他應當是會無條件同意的;郭子儀表面看起來隨遇而安,實則老謀深算,朝中如果下旨收權,他為了明哲保身,想必也不會阻止;倒是河東的僕固懷恩,本是鐵勒人,又與北方邊族交好,聽說還和回紇人通了親,恐怕對於褫奪兵權一事,會有反彈。」

  周鈞:「僕固懷恩是否忠心於大唐,朕倒是有七成把握,但是礙於家族外戚,他心有牴觸必定是會的。」

  孔攸:「除了這三處軍鎮,北唐剩下來尚有六位兵馬使、十九名軍使,如果想要限權,事先最好找人也去探查一番,如果能找到把柄,行事起來恐怕會輕鬆不少……關鍵問題是,派誰去探查?」

  周鈞:「今日在朝堂上,有一人說了迎南人北上的法子,你可還記得?」

  孔攸一愣,隨即說道:「陛下說的是元載?此人雖然政務和口才都是了得,但是私心頗重,又愛出風頭。」

  周鈞:「朕知曉元載的秉性,以他作為錦衣衛北鎮撫司的使者,去往軍中探查軍鎮的不法之事,他為了升官巴結,必定會全力以赴。」

  孔攸:「陛下,如果元載行為不檢,闖了禍事呢?」

  周鈞:「倘若真的惹禍,那麼朕就可以將他扔出去,來緩和朝廷和軍鎮之間的關係,權當做是一名馬前卒罷了。」

  孔攸聽見這話,有些出乎意料,不禁多看了皇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