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態勢

  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大食國北方重鎮,安提俄克。♧⛵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巨大的投石機將一罐罐火油,拋擲上了城牆。

  熾熱而又刺眼的大火頓時升起,將城樓照成了一片通白,中間夾雜著無數阿拔斯守軍的慘叫和哀嚎。

  數以萬計的伍麥葉士兵,高呼著真主之名,冒著箭雨和落石,蜂擁著向城池衝去。

  城外山丘上,攻城軍營中,有一群人駐留在那裡,時刻觀察著戰場的態勢。

  伍麥葉軍隊的法典官穆謝赫,站在一個身穿白袍、頭戴面具的神秘人身後,低聲說道:「阿尼納至高,帕帕爾人從底流斯登陸,與埃及軍團和呼羅珊軍團會師在此,阿拔斯王國的部隊節節敗退,已經被擠壓在入海口一帶,喪失了最基本的活動空間,勝利很快將會到來。」

  阿尼納輕輕點頭。

  穆謝赫:「阿拔斯的哈里發,在兩個月前死於宮斗之中,他的三個兒子為了爭奪權力,內訌不休,他們或許永遠也不可能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話音剛落,安提俄克的城門被衝車撞開,前線傳來了震天的歡呼聲。

  穆謝赫長吁一口氣:「這是阿拔斯人控制的最後一座堅城,當它倒下之後,伍麥葉王國將重現輝煌!」

  阿尼納沉默了良久,對穆謝赫說道:「這一場戰爭結束之後,我將返回呼羅珊行省。」

  穆謝赫一愣,連忙問道:「您將在大馬士革加冕為王,為何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阿尼納:「阿拔斯人已經土崩瓦解,我的復仇之路已經走完,我的使命也已經終結。」

  穆謝赫:「您走了之後,伍麥葉王國又有誰去打理?」

  阿尼納:「你我心中都清楚,王國一直在做萬全的準備,宮中早就訓練出了一批傀儡。未來,是讓這群人接管權力,還有另尋高明,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穆謝赫搖頭道:「至高只有一人,無論是誰,都無法取代您的位置。」

  阿尼納牽起馬韁,開始慢慢向軍營行去。

  她經過穆謝赫的身邊時,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的丈夫,我的女兒,都在東方,那裡才是我的家。」

  穆謝赫聽見這些,愣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

  第二日的清晨,穆謝赫帶著臣屬,來到至高的營寨外,接連喊了幾聲,發現無人應答。

  走進營帳一看,穆謝赫發現四處都沒有阿尼納的身影。

  在最裡間的桌子上,一張惡鬼形狀的面具,靜靜躺在桌面上。

  一件象徵神靈代言人的教袍,被摺疊妥當,放在了一旁。

  而牆面上,那兩把塵封已久的短劍,如今已經不見了蹤影。

  穆謝赫看著這一切,深深的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穆謝赫自言自語道:「走失方向的候鳥,想要回到原本的隊伍之中,卻發現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早已經被其它鳥兒所占據……到頭來,當她意識到一切的時候,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裡。」

  與此同時,在北方的草原上,回紇可汗突利施迎來了自己四十八歲的生辰。

  太子赫達日、次子移地健,回紇貴族,草原諸部紛紛來賀。

  就連遠在靈武的朔方節度使孫阿應,都專門派人送來了賀禮。

  生辰宴中,日漸發福的突利施端起酒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天神庇佑,今年風調雨順,是個難得一見的豐年!牧草長得好,牲畜就能生膘,馬兒能多下幾匹崽兒,回紇人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眾人聽罷,一起舉杯,齊聲恭維突利施英明。

  突利施心情愉悅,放聲大笑,轉頭看向身旁的太子赫達日,以及他的妻子金繡娘,點頭說道:「你們二人從朔方遠道而來,最近也別走了,在回紇牙帳里多住幾日,也好陪陪我這個老人。」

  赫達日聞言,連忙說道:「父親年富力強,正是壯年,哪裡算是老人。」

  突利施收了笑容:「你身為回紇太子,卻在南邊置了宅子,平日裡在唐國居住的日子,比在回紇中還要多,這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

  赫達日一時語頓。

  一旁的金繡娘開口說道:「父親,赫達日也是一片好心,畢竟回紇人每年需要的茶葉,都從朔方運來,倘若換做其他貴族來接手,恐怕會生出貪墨和勾連,到頭來損害回紇人的利益。」

  突利施:「對於回紇人來說,茶葉固然重要。但對於我而言,茶葉又哪裡比得上太子重要?你們夫妻二人也是糊塗,長期住在南邊,平日裡也不打聽回紇內部的爭論,如果不是我主持大局,說不定就要橫生事端。」

  見赫達日垂首不語,突利施喝下一杯酒,又說道:「等會酒宴結束,你隨我去後帳,我有話要對你說。」

  赫達日點了點頭。

  牙帳的一角,回紇可汗的二兒子移地健,斜靠在立柱上,冷冷看著面前的一切。

  有相熟的貴族靠了過來,對移地健說道:「我打聽到了消息,可汗打算讓太子入駐王庭,開始協助處理王國之中的政務。」

  移地健沒有言語。

  貴族又說道:「太子這些年給回紇部族弄來了大批的茶葉,不少族人都對其心懷感激,我們放出去的風聲,見效不大。再這樣下去,太子羽翼豐滿,就再也難以撼動了。」

  移地健看了那貴族一眼,後者見狀,識趣的退下了。

  見突利施站起身,帶著赫達日去了後帳,移地健招來一名心腹,小聲問道:「可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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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腹回道:「一切安排妥當。」

  移地健點頭道:「好。」

  過了大約一刻鐘。

  酒宴上的眾人,發現可汗和太子去了後帳,至今未回。

  眾人一開始以為,父子二人有要事相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又過了一刻鐘。

  參宴的賓客覺得有些不對勁,即便是交談,也絕對不會用時如此之久。

  一番商量之後,賓客推舉了一位年紀稍長的部族宿老,以祝酒為由,去請可汗出來。

  部族宿老去尋可汗,沒多久,只聽得後帳傳來一聲驚呼。

  「可汗遇刺!」

  聽見這句話,宴中的賓客大驚失色,紛紛站起身來,沖向了後帳。

  掀開帳簾,在場的所有人看到了令人血液凝固的一幕。

  回紇可汗突利施躺倒在地上,早已沒了生息,他的胸口有一處傷口,鮮血已經將地面浸濕。

  太子赫達日暈倒在一旁,額頭上隱約有重物擊打的痕跡,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枚匕首。

  人群中有人,突然喊道:「太子謀害了可汗!」

  聽見這話,有回紇族人大聲斥責,直言這是胡說。

  但又有人說,後帳周邊都是可汗的禁衛,帳中也不可能藏匿他人,而且僅僅只有一條通路,如果不是太子與可汗發生爭執,失手殺了後者,那麼又有誰會是兇手呢?

  此言一出,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移地健此時故作悲痛,站出來抱住突利施的屍體,大聲哭道:「太子心向唐國,不願回來,父汗早就不滿,所以今日才想斥責太子,勸其回頭是岸,不料竟發生了這般的禍事!」

  赫達日此時也慢慢醒轉過來,看著面前的這一切,首先是懵懂,接著是疑惑,再來是大驚,最後是悲痛欲絕、語不成聲。

  移地健不待赫達日分辯,向回紇禁衛喝道:「來人!先將這個弒父的兇手關進牢籠,等待審判!」

  可汗突利施遇刺身亡。

  這件事情就如同一陣陰霾,徹底籠罩在了漠北的上空,使得所有人都意識到,一陣疾風驟雨將很快席捲整個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