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領旨,去往長安前的最後一道大門——潼關。【記住本站域名】
潼關之中,有高仙芝此前所轄的南北二衙精兵,又有河西、隴右支援而來的軍隊,還有先前募集的新兵,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了二十萬大軍,與叛軍的兵力旗鼓相當。
而安祿山自從占下了洛陽,被東都中的繁華迷了眼睛,又被接連而來的大勝沖昏頭腦,認為自己乃是天命所歸。
天寶十五載正月初一,安祿山強令洛陽耆老僧道勸進,自稱雄武皇帝,國號大燕,定都洛陽,年號聖武。
稱帝之後的安祿山,認為長安已是囊中之物,向軍隊下令停止前進。
麾下的將領和謀士,也沉溺於爭權和斂財,大多都無心進取。
天寶十五載年初,整個關中戰場的戰事,出現了短暫的平息,唐軍和燕軍各自蟄伏,進入了戰略相持階段。
而在安祿山的老巢河北,一場撥亂反正,在顏家兩兄弟的主持之下,正在如火如荼的展開。
顏真卿作為郡守,其治下的平原郡,是河北二十四郡之中,唯一一個沒有被叛軍占領的州郡。
論其原因,一來平原郡並非是安祿山南下的必經之路,二來顏真卿對於安祿山的叛變早有準備,不僅有三千靜塞兵作為精銳,還募集了一萬武勇日夜訓練,城牆也是反覆加固,還屯集了大量的糧食。
顏真卿等待安祿山大軍進入洛陽之後,在平原郡中正式起兵,對河北其它郡府發出檄文,共討安祿山。
饒陽太守盧全誠、濟南太守李隨、清河長史王懷忠、景城司馬李目韋、鄴郡太守王燾各領軍來歸附他,朝廷還下令北海太守賀蘭進明,率領五千精銳士兵渡河援助。
平原郡起兵之後,顏真卿的堂兄,遠在常山郡的郡守顏杲卿,以酒宴作伏,引誘安祿山的義子李欽湊來赴宴。
待李欽湊和赴宴的叛軍將領大醉時,顏杲卿派出士兵,斬殺了這些人。
又趁著李欽湊麾下的士卒沒有防備,派兵突襲,大敗叛軍,奪回了土門關,重新打通了河北和陝西的通道。
李欽湊一死,河北二十四郡,心向大唐的官員士氣大振。
幾乎是一日之內,河北十七個郡歸順朝廷,推舉顏真卿為盟主,集結了大約二十萬的兵力。
在洛陽做皇帝還沒多少日子的安祿山,聽聞後院失火,大驚之下,連忙下令史思明率領三千鐵騎從范陽出發,大將蔡希德率領一萬精銳從河內出發,前往河北鎮壓。
至此,唐燕的攻守局勢,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安祿山後路被截,老巢叛亂四起,一時之間情勢轉為最壞。
而朝廷這裡,在潼關有二十萬精兵,河北又有二十萬府衛和義軍,而朔方還有六萬大軍。
三路齊下,叛軍似乎岌岌可危。
了卻心病的李隆基,在宮中擺下宴席,款待平原郡特使和一眾歸順文武,賜下無數珍寶,又封了品階爵位,一派喜樂。
原本低調的楊國忠,此時為了迎合聖人,故意找了不少燕軍俘虜,讓他們謊稱是投誠而來。
李隆基信以為真,虛榮心大盛,只覺得朕乃真命天子,大唐自有天佑云云。
楊國忠見李隆基欣喜,便趁著這個機會,夥同朝中顯姓大臣,向皇帝進言,說是叛軍大勢已去,安西北庭二軍再來關中,未免會使得情勢複雜,不如原地駐紮,暫緩入京。
李隆基起初猶豫,心想叛軍眼下還占著洛陽,安西北庭二軍戰力強盛,倘若能夠加入戰局,能夠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楊國忠又向李隆基勸道:「邊軍之禍,尤勝於虎也。但凡那些手握兵權者,陛下難道不應該心生防備嗎?更何況,那周二郎早先曾在王忠嗣麾下職事,而朔方軍的郭子儀,潼關的哥舒翰,都是北藩中人,這些人倘若聚在一起……」
李隆基聽到這裡,心中打起了鼓。
王忠嗣身為自己的義子,當年縱容李林甫陷害他,李隆基心中也自知,這事做的並不地道。
北藩那些老臣,倘若說是心中沒有存著怨恨,李隆基那是絕計不信的。
出於畏懼,也是出於愧疚,北藩成了李隆基心中的一根刺,久久不能除去。
更何況,自從經歷了安祿山的背叛,李隆基對於邊軍之事,已經有些疑神疑鬼,對於楊國忠的這一番話,自然也就信了三分。
一番思慮之後,李隆基終於同意,暫緩周鈞還朝。
實際上,楊國忠在進言之前,早就和朝中那些顯族的大臣們,商議過周鈞勤王一事。
叛軍攻陷虎牢關時,洛陽已經註定淪陷,長安將直面叛軍。下令讓周鈞領安西北庭二軍勤王,乃是不得已而為之。
然而,平原郡起兵,河北十七郡歸順朝廷,這讓楊國忠和一眾長安顯族又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周鈞率領安西北庭二軍還朝,那麼平叛的功勞,將有極大的可能,會落在這位駙馬身上。
到了那時,周鈞憑功還朝入閣,而哥舒翰又手握兵權,剩餘的那些北藩舊人,如郭子儀之流就會依附而上,結成黨羽,朝中就會改天換日。
所以,關於周鈞,以楊國忠為首的關中世家,達成了以下幾個共識:
一、想方設法,剪除掉那些可能成為周鈞黨羽的北藩舊人。
二、眼下平叛形勢一片大好,不能讓周鈞回來爭取功勞。
三、盡力削減周鈞的兵權,再調走他麾下的將領。
定下這三條計策之後,楊國忠向李隆基進言,又寫成聖旨,火速派人授下。
天寶十四載的十二月底,周鈞帶領安西北庭二軍,六廂共計一萬五千唐卒,一路急行軍,向關中趕去。
出發時由於正是隆冬,大磧商路作為絲綢之路的南線,環境惡劣,無法通行。
所以,安西聯軍走的是經過庭州、西州、伊州、瓜州的北線。
大雪紛飛,路途艱險。
在出發前,安西聯軍準備了一些麻布和棉花縫成的棉衣,用以禦寒,但由於數量稀少,只能優先供給將領使用。
許多士卒被苦寒所傷,又迫於軍令,不得不急行軍趕路,軍中因此出現了不少減員。
大軍歷經千辛萬苦,終於來到涼州城外。
曾經的河西節度使安思順,由於與安祿山有親屬關係,朝廷憂慮二人勾連,便將其調入長安,擔任戶部尚書。
當下的河西節度使一職,由哥舒翰兼任。
周鈞剛剛抵達了涼州城,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涼州刺史尚拯帶著涼州官員,出城十里,親自迎接周鈞和安西聯軍的到達。
周鈞下了馬,又抖落身上的雪花,向尚拯問道:「可準備了熱食?」
尚拯連忙躬身說道:「都準備妥當了。」
周鈞:「今晚在此休憩一夜,明日還要趕路,你們速速布置吧。」
尚拯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對周鈞說道:「駙馬和諸位將軍,不如先去中帳,宮中來了天使,已經等了許久。」
周鈞一愣:「宮中有旨?」
李光弼、段秀實等將領,此時也聚了過來。
周鈞皺眉說道:「既然如此,那先去中帳。」
走入中帳,有內侍拿出聖旨,周鈞和眾將領跪下聽旨。
聖旨中說道,大磧商路乃是朝廷的稅貢來源,萬萬不可有失,令周鈞率安西、北庭二軍,駐守涼州,協防大磧商路,保證稅貢入朝的安全。
聰明人只要一聽,就知道聖旨中所謂保護大磧商路云云,不過都是說辭。
這份聖旨的最終目的,就是不許周鈞領兵還朝。
李光弼性子直,站起身,對那內侍怒目喝道:「某問你,這可是那楊國忠的主意?!」
平日裡忠於大唐的段秀實,也少見的顯了怒容:「麾下士卒為了早日殺敵,於寒冬之中日夜兼程,凍死、累死、病死者數以百計……賊軍近在眼前,卻不許吾等上陣,如此行事,豈不是寒了兒郎們的心?!」
宮中來的內侍,聽聞此言,喏喏不敢言,最後只能向周鈞拱手告辭,發足跑出中帳。
周鈞看了眼手中的聖旨,又看了看身旁憤怒不止的將領們,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傳令下去,大軍在涼州城外駐紮下來,不得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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