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忌憚

  長安,灞川戲院。【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舞台上的戲角揮袖唱道:「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戲院閣台上的楊玉環,臥在折床上,聽到這裡,思緒萬千,口中不由跟著念了。

  周逍從尹玉的懷中掙脫,又來到楊玉環的身旁,口中咿咿呀呀說著抱抱。

  楊玉環這才回過神來,抱起周逍,向尹玉低聲問道:「台上這些詞兒,都是來自周二郎給你的詩集,我讓梨園做了改編,你聽著如何?」

  尹玉皺眉說道:「詞倒是好詞,但這戲角唱來,總覺得失了幾分韻味。」

  楊玉環:「倘若覺得戲角不好,你那府上,不是有位才絕長安的寒霄居士麼?讓她寫下工尺譜,再唱來聽聽便是。」

  尹玉:「玉環娘子說的可是宋若娥?她不成的。」

  楊玉環奇道:「她如何不成?」

  尹玉:「自從二郎離開長安,那宋若娥就如同失了魂一般,每日裡都在寫些相思之詩,整個人茶飯不思,都快要魔怔了。」

  楊玉環先是好笑,接著陷入沉默,過了許久,才向尹玉問道:「在你看來,那周二郎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尹玉一愣,問道:「二郎是什麼樣的人?」

  楊玉環微微頷首。

  尹玉思慮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他是世間少見的男子。」

  楊玉環:「少見?說的可是才學,還是聰慧?」

  尹玉搖頭道:「二郎才智過人,而且每每總有奇思妙想,讓人驚嘆不止。但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楊玉環前傾身體,問道:「那什麼才是要緊的?」

  尹玉:「二郎的身上,有著一些與其他人不同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實實在在能夠感受到。」

  楊玉環:「此言何意?」

  尹玉:「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只能說一說平日裡的所見……二郎待人謙遜,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走卒,他都是視同一般……」

  楊玉環:「這也不算是少見,京畿多有名士,善待百姓,以寬和聞名。」

  尹玉:「名士施善,或因禮教,或因名聲。二郎寬下,卻是一視同仁,心性使然。我在灞川中住了多年,見過了形形色色的許多人。那些久居灞川的百姓,提起本地的那些名士,雖然也受了恩惠,但大多只是夸一句善人。二郎雖然多年未回長安,但百姓只要提起他,言談之間,卻視其為家人一般。」

  楊玉環聞言,頗感意外。

  尹玉:「與二郎在一起,起初尚不察覺,只道他言行有趣,是個可交之人;再與他相處,卻嘆他學識淵博,少年老成,文武雙全;到了後來,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再聽到他的聲音,猶如春風化雨,心且自安,慢慢也便陷入其中。」

  聽到這裡,楊玉環默然不語。

  一齣戲演完,戲台上落了幕。

  周逍在楊玉環中的懷中睡了好一會兒,此時也醒了過來。

  時近正午,尹玉本想邀貴妃去公主府上做客,後者推脫身子疲乏,婉拒了邀請。

  臨行前,楊玉環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向周逍問道,願不願意和自己回宮,後者聞言連忙拽住母親,拼命的搖頭。

  楊玉環見狀,面上露笑,心中卻是苦澀。

  出了戲院,楊玉環坐在馬車中,回到灞川北街的楊家宅院,還沒下馬車,就聽見車外人聲吵雜。

  有內侍來報,說是右相攜了楊家的幾位親眷,一起來拜訪貴妃。

  楊玉環心中疑惑,在宮婢的攙扶下,出了馬車,瞧見楊家一眾親屬,都等在院中。

  帶著滿腹疑問,楊玉環走入院中,楊家眾人紛紛見禮。

  楊國忠上前一步,皺眉問道:「娘娘為何不在興慶宮?」

  楊玉環聽見這話,心中不悅,開口說道:「宮中乏悶,我來灞川踏青,有何不對?」

  見氣氛不對,楊家三姐連忙打了圓場:「族兄也是擔憂娘娘,故而態度生硬了一些。」

  楊國忠定了定神,又向楊玉環溫聲勸道:「近日裡朝中多事,陛下操勞,貴妃娘娘理應多陪陪聖人。」

  楊玉環聞言,環視了一圈楊家親屬,沉聲說道:「我不過才出來了三日,你們就這般不待見?」

  楊家三姐心中焦急,決定不再繞圈,直接對楊玉環說道:「娘娘,陛下去了驪山。」

  楊玉環一愣,隨即說道:「我臨走前,三郎明明與我說,他要處理政務,脫不開身。」

  楊家三姐壓低聲音又說道:「梅妃也一起去了。」

  楊玉環睜大眼睛,如遭雷擊。

  楊國忠見狀,沉聲說道:「我已經備好了馬車,娘娘只要一聲令下……」

  楊玉環面色數變,起初是憤怒,接著是忿怨,最後陷入了無盡的哀傷。

  她一言不發的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子,逕自向著後廂行去。

  楊國忠見狀大急,想要上前規勸。

  楊家三姐一把拉住了他,輕輕搖了搖頭。

  楊國忠:「為何攔我?貴妃是否得寵,關乎到楊家上下!」

  楊家三姐:「同為女子,我比你更懂貴妃的感受。此時再去驪山,固然是出了口氣,但也會當眾惡了陛下,反而得不償失。」

  楊國忠:「那如何做?難不成,就這般坐視陛下移情?」

  楊家三姐微微一笑:「陛下也是男子,吃慣了家中的珍饈,偶爾也會偷食路邊的野店,此舉再尋常不過了。」

  楊國忠聞言,負著手在院中踱步。

  過了好一會兒,他停下來,對楊家三姐說道:「當下楊家雖然顯貴,但也危機重重。一來國中多事,大部分都對我不利,陛下也是略有耳聞;二來安祿山貌似忠厚,實則已有不軌之心,朝中上下,人盡皆知,但唯獨陛下信他不疑。還有第三,那周駙馬……」

  見楊國忠欲言又止,楊家三姐忍不住問道:「周駙馬怎麼了?」

  楊國忠:「周鈞在安西立下功勳,一時之間名聲大噪。陛下曾經不止一次,想要調他回長安,都被我勸了下來。」

  楊家三姐:「他是駙馬,即便回來,也無法入閣,你擔心什麼?」

  楊國忠:「婦人之見!周鈞萬一回來,朝中與我為敵者,就等於有了主心骨,必定會依附結黨。就拿那哥舒翰來說,他原本稱病臥床,為了薦周鈞還朝,居然讓僕從抬著他,進宮面聖……以往北藩那些舊人,本來大多已經離散,如今周鈞得勢,這些人就將他當做新帥,想方設法攀附。倘若讓他回了長安,那我這右相之位,怕是要不保,楊家也是危矣!」

  楊家三姐聽著一陣後怕。

  楊國忠回頭看了一眼後廂,對楊家三姐說道:「這些日子,你便留在灞川,多陪陪貴妃,再想想法子,讓她少和萬春公主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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