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安置宮人

  接下來的日子裡,灞川街市中,不少小樓皆被徵調改建成了宿宅。【Google搜索】

  原本打算年後再進行開發的溪洲,如今出了告示,願意支付三倍的工錢,徵集匠作和役夫,加緊趕工,儘快擴建。

  大批大批的糧食和物資,被採購和屯集起來,以備灞川街市過冬之用。

  十二月二十日,第一批遣散的宮人,總共一百九十人,乘著大車入了灞川街市。

  雖然天空中下著小雪,但街市中依然聚了不少好奇的看客。他們看著這些身穿宮裝的官婢,一個個走下了大車,站在雪地之中。

  公孫大娘帶著灞川別苑中的一眾僕婦,在街市中央招呼大車,一邊清點著宮婢的數量,一邊引著她們去往中街的場院。

  屈家、樊家和別苑中的男丁們,則在大街上維持著秩序,又幫忙搬運行李和物件。

  這一批宮人,瞧著街道兩旁的連排飛檐小樓,想起這裡並非是皇城,甚至遠離長安,再也不是她們所熟悉的環境,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忐忑不安的神情。

  最後一輛馬車進入灞川坊街,范吉年和周鈞從車上走了下來。

  范吉年在一陣寒風之中,先是打了一個寒顫,接著看向身旁的周鈞,問道:「二郎,今年的寒冬怕是少見的凜冽,宮人安置的糧食和用度,必須齊備才是。」

  周鈞點點頭,走在前面,對范吉年說道:「范公隨我來,宮人們的住所就在前面。」

  二人在內侍的護衛下,入了灞川街市的後巷。

  這裡不同於灞川街市的熱鬧和嘈雜,一切顯得格外的幽靜。

  長長的青石板廊道,落著積雪的灌木綠植,還有彼此相連的飛檐小樓。

  周鈞見范吉年對這些小樓頗感興趣,便說道:「此類飛檐連樓,正門和中堂可做店鋪,後廂可做家宅。彼此相連,不僅節省了用地和土石,還可以擋風避雪。」

  范吉年點頭稱讚,走入一棟小樓的後廂。

  走了一圈,范吉年有些吃驚,連樓雖小,但有二層,內里有多間廂房,生活用度一應俱全。

  出了後巷,范吉年又跟著周鈞去了中街的戲院。

  原本唱曲的戲院,今日被改做了闞錄宮人的廨所。

  一百九十位宮人排著數條隊列,在戲院中錄闞又籤押,待她們行完文書,又有人向她們發放衣被、身牌、安家費等等。

  范吉年見所有事情都被安排的有條不紊,對周鈞點頭說道:「二郎想的周到。」

  周鈞朝遠處招了招手。

  兩名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周鈞指著她們,向范吉年介紹道:「她們是我的婢女,一位是畫月,另一位是清嬋,是這裡的主事,負責宮人的安置。」

  范吉年朝畫月和蕭清嬋看去,不禁有些吃驚。

  畫月是大食人,年紀尚弱,但站在主位;那蕭清嬋態度恭敬,自居側位。

  畫月見周鈞點頭,便翻開了闞冊,向范吉年說了一百九十位宮人的住處、職事和身體狀況。

  待畫月說完,周鈞又對范吉年說道:「溪洲仍在擴建中,當下還無法讓人住入,後續安置的宮人怕是要過了年,才能入坊。」

  范吉年:「莫急,一步一步來。」

  又看了一圈下來,范吉年再無顧慮,朝周鈞拱手說道:「這裡的情形咱家都瞧過了,現在便回去復命。二郎這次幫了大忙,不僅是內侍省,就是宮中,也要念著你的好。」

  周鈞將范吉年送出灞川街市,又折返回到戲院中。

  此時,闞錄名冊和發放物資也入了尾聲。

  周鈞看向隊伍,第一批遣散的宮人,根據職事分工,大致分為了四類:第一類是尚食;第二類是尚工;第三類是尚服;第四類是尚儀。

  按照事先的安排,尚食的女官和宮婢,被遣派去了廚房、食肆和酒樓,尚工被派去手藝坊,尚服去的是布料和織染店,尚儀則要承擔帳簿文書、接人待物、禮儀教導等工作。

  安排好了工作,畫月讓蕭清嬋去引著眾人先去住所休息,又壓低聲音對周鈞說道:「有人想要單獨見你。」

  周鈞不解:「單獨見我?」

  畫月帶著周鈞去了戲院的後台。

  走進舞台後面的栒房,周鈞一走進門,就看見十來個女官和宮婢,侍立在房中。

  這些宮人,有老有小,卻都穿著尚衣司的宮裝。

  周鈞看見這群人的為首者,正是那司掌織染的彭婆,心中隱約有些眉目。

  彭婆先是走到周鈞的面前,行了萬福,又說道:「老身見過周二郎。」

  周鈞盯著她問道:「你單獨見我,是有話要說?」

  彭婆點頭。

  畫月則拿來一摞子圖紙,一邊展開,一邊對周鈞說道:「這些都是彭婆帶來的。」

  周鈞仔細看了,只見圖紙上畫的都是各式各樣的紡織機巧和織染工具,在空白處還有大量的蠅頭小字,寫著紡織的工藝。

  周鈞抬起頭來,朝彭婆問道:「這是何物?」

  彭婆:「宮中這些年織染的綢布,所使用的工藝,皆是由老身和另幾位女官相攜而成。這圖紙上,便是在原有織染水平的基礎上,又進行了改進。」

  擔心周鈞聽不懂,彭婆從圖紙中抽出一張,解釋道:「宮中製衣所用,大多是高杼裨布、檣羅、白羅等等,這些織物的線捻皆是單捻,鋪層也是單層,織出來重量輕,縫力小,上色薄。」

  「倘若以此圖來改進機巧,便可將線捻從單捻變為三捻,再將鋪層由單層變為多層,最後將輕羅變為重羅,當是綢羅中的極品。」

  聽到這裡,即便對織染一竅不通的周鈞,也漸漸回過味來:「你的意思是,有辦法改進當下的宮織技術,製造出更好的綢羅?」

  彭婆垂首說道:「是。」

  周鈞:「那你為何不將這項技術,呈給宮中?」

  彭婆面無表情的坦言說道:「老身不過一卑賤宮婢,即便獻上此法,也不過得些賞賜罷了。與其獻上,不如隱而不發,等到有朝一日出了宮,也為自己和一眾姐妹尋個營生。」

  這話說得有些大逆不道,但在周鈞聽來,卻也是通透。

  周鈞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為何要自請放為雜戶?有了這樣的技藝,脫籍放為良人,無需寄人籬下,難道不是更好嗎?」

  彭婆:「想要製造出圖紙上的重羅機,再織染出極品綢羅,需要尋手藝高超的大匠,根據圖紙來製造機巧,而且相應的材料和機關,也需要大量錢帛,更何況場地、人手等等,皆非老身一人就能解決。再說了……」

  說到這裡,彭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尚衣司的人們,又對周鈞說道:「這些宮人,與老身朝夕相處多年,不是家人卻勝似家人,讓老身一人獨走,留下她們受苦,老身狠不下這個心。」

  周鈞聽了,覺得這彭婆不願拋下友人,倒也算是有情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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