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相思染

  周鈞眼見躲不過去,只能拱手打了招呼。【記住本站域名】

  尹玉瞧見周鈞身邊的畫月,先是愣了片刻,接著問道:「周二郎何日回了長安?」

  周鈞:「就是這幾日……某不請自來,可是打擾了尹公子?」

  尹玉歪著頭想了想,對周鈞說道:「你且等在這裡,莫要離開。」

  說完,尹玉進了屋裡。

  沒過一會兒,尹玉重新走出門外,笑著對周鈞說道:「我和房內的貴人商量過了,你進來吧。」

  周鈞有心拒絕,見尹玉堅持,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雅間內燃著薰香,房中又被臨時拉起了一道薄紗帷布。

  周鈞朝帷布後看去,依稀能看見一位端坐的絕色女子,眼前的一切,讓他頓生一種熟悉的感覺。

  那絕色女子看見周鈞,開口道:「周二郎。」

  聽見這悠揚婉轉的女聲,周鈞立刻回想起洛陽別苑中的那次相遇,拱手行了一禮。

  有內侍抬來了分案,又擺上了餐具。

  周鈞與畫月分別入了席。

  待尹玉去了帷簾後方,楊玉環見畫月坐在周鈞身旁,便低聲問道:「周二郎身邊的外蕃小娘,是什麼人?」

  尹玉回道:「是他的侍婢。」

  楊玉環多看了畫月一眼,但也沒有再追問什麼。

  尹玉剛一坐下,就朝周鈞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去涼州,為何走的那麼突然?連聲招呼都沒有?」

  這問題問的讓人無奈,周鈞只能說道:「涼州職事,不容耽擱,故而走的急切了些。」

  尹玉還想再問,楊玉環攔住了她,朝周鈞說道:「我十幾年前曾經來過這裡,彼時的灞川還是一片荒涼,如今卻成了氣候,周二郎功不可沒。」

  周鈞說道:「敢教貴人知曉,這灞川街市,某隻是出了個主意,具體操辦,都是由我身邊的侍女負責。」

  楊玉環聽見,微微吃了一驚,又看向周鈞身邊的畫月,問道:「你是哪兒的人?又是如何做了周二郎的侍女?」

  畫月開口說道:「我是大食人,二郎從中市里救下了我。」

  楊玉環聽見畫月口中的『救』字,察覺這其中怕是有些故事,便讓後者細細說來。

  畫月將當年在中市發生的一切,挑了些關鍵,說了出來。

  楊玉環和尹玉聽了,唏噓了一番。

  唏噓過後,楊玉環又朝畫月問道:「你年紀輕輕,又是女兒家,如何能操辦如此繁重的事務?」

  畫月:「灞川街市還未興建的時候,事務龐雜,毫無頭緒,起初我犯過難,也怯過場。後來想著,身為女兒家,本來就被他人所輕視,倘若再退縮不前,不做一番成績,怕是更被小瞧。於是,不懂的事情,我便尋人去問,不會的東西,我便自己去學,慢慢也就成了。」

  楊玉環聽了,好久沒有緩過神來,最後嘆了一聲。

  尹玉看向周鈞,聽見話題越說越遠,心中焦急,扯了扯楊玉環的袖子。

  後者微微點頭,朝周鈞問道:「周二郎年齡也不小了,可有婚約?」

  周鈞:「尚未。」

  楊玉環瞧了一眼畫月,又笑著問道:「想是周二郎家中美婢如雲,故而無心娶妻?」

  周鈞有些尷尬:「某身邊只有兩位侍女,一位是宮中賜下的蕭清嬋,眼下在長安家中,另一位就是畫月。」

  楊玉環聞言,有幾分意外。

  一旁的尹玉,性子急,忍不住問道:「那你打算娶什麼樣的女子?」

  周鈞聞言,看了眼帷簾,又想起適才走廊中看到的武衛和內侍,對於尹玉的身份,心中有了定論,便開口說道:「鈞本為奴牙郎,自知出身低微,不求攀附高門,只望尋得一位心意相通、又賢淑溫良的女子,相伴餘生。」

  此言一出,楊玉環、尹玉和畫月,都愣在當場。

  接下來的這頓午飯,房內眾人吃的沉悶。

  用餐結束,周鈞帶著畫月告辭離開,而尹玉坐在帷簾後方,朝楊玉環問道:「娘子,他說那話,究竟是何意?」

  楊玉環瞧見尹玉患得患失的模樣,心中雖然不忍,但還是狠心說道:「周二郎怕是猜到了你的身份……他道破出身,又說不願攀附,實際上就是含蓄的相拒。」

  尹玉咬緊貝齒。

  楊玉環微微嘆了口氣,安慰尹玉道:「有件事你卻是對的。」

  尹玉看向楊玉環。

  後者說道:「我曾聽聞,那周鈞年少時行事荒唐,又紈絝不堪。你卻不停說他的好,我本以為是你涉世不深,信了他的花言巧語。如今再一看,卻是我錯了。」

  尹玉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楊玉環說道:「那周二郎相貌堂堂、仁良敦厚、又古道熱腸,卻是難得一見的謙謙君子,倘若他出身再好些,定是你的良配,只可惜……」

  尹玉用力搖了搖頭,泣不成聲:「我從來都不在乎什麼出身!」

  楊玉環見尹玉固執,有些惱了,沉聲說道:「周二郎識得大體,那番話與其說是自貶,其實卻是為了你好!」

  尹玉猛地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

  楊玉環撫著額頭,招來內侍說道:「派些人跟上去,護好萬春公主,莫要生了岔子。」

  周鈞和畫月順著坊街,走向灞川別苑的方向。

  路上,畫月看向周鈞,裝作不經意的說道:「那姓尹的公子,看起來很在乎二郎。」

  周鈞搖頭苦笑道:「那尹玉,實為女子,乃是皇室中人,平日裡身邊怕是聚了不少殷切的小郎,聽慣了順耳的話,偶爾遇見一個異類,便生了爭強好勝之心。說到底,她所謂的在意,與男女之情無關,只是關乎得失罷了。」

  畫月聽見,覺得在理,心中倒有幾分替尹玉感覺無奈。

  周鈞有些話,隱在心中,並沒有對畫月明說。

  根據手頭上的線索來看,尹玉極大可能是大唐的某位公主。暫且先不談大唐公主的那些通病,倘若真的與她產生糾葛,又成了駙馬,那麼根據大唐儀制,周鈞不能外放做官,只能在長安城中承一個虛職,比如翰林學士。

  這對於周鈞而言,等於就是將活動範圍鎖死在了長安城中,不便於今後的發展。

  所以,於情於理,周鈞也只能與尹玉保持距離。

  二人入了別苑的大門,向著自家的小院走去,卻見到苑門那裡聚集了一大群人。

  周鈞心中生疑,帶著畫月走了過去。

  分開圍觀的人群,周鈞順著中街,向內看去,只見殷大榮穿著一身女子的戲服,正在中苑的湖榭旁,咿咿呀呀唱著戲文。

  殷府有老僕,在一旁苦勸和拉扯。

  周鈞被眼前的一幕,驚到呆在了原地。

  等他回過神來,剛想向前行去,卻被身旁的畫月拉住了胳膊。

  畫月壓低聲音,對周鈞說道:「二郎莫要過去,殷公是犯了癔症,過些時辰便會好了。」

  周鈞:「癔症?」

  畫月:「殷公犯病的時候,會身穿女子的戲服,在院裡唱著戲,旁人想拉都拉不住。過段時間,他清醒之後,卻又什麼都記不清了。」

  周鈞:「怎麼會這樣?大夫怎麼說?」

  畫月:「醫師來了好幾位,都瞧不出毛病,只說是舊疾。」

  聽到這裡,周鈞也回憶了過來,龐公當初在介紹殷大榮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殷大榮當年在宮中的時候,伺候著張美人。那名為七娘的張美人,因為遲遲見不到聖人,心力憔悴,最終撒手人寰。

  張七娘離世的那一天,殷大榮就如今日這般,穿上了女子的戲服,在宮苑長街上唱著大曲,最後被巡衛投入了宮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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