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宗教爭端

  龍祁見周鈞再無問題,便開口問道:「現在總能告訴我,焉耆王后人究竟在哪裡了吧?」

  周鈞點頭,剛想說話。【,無錯章節閱讀】

  孔攸先一步說道:「焉耆王的後代,現在身處長安。」

  龍祁一愣:「長安?」

  孔攸:「當年王宮近侍護送皇子,從焉耆出發,一路向東,先是抵達河西,接著又南下入關中。這麼多年下來,已經在長安城中定居。」

  龍祁低頭思索。

  趁著這個空隙,孔攸走到周鈞身邊,低聲說道:「主家,莫要急著說出真相,眼下不過是此人的一面之詞,還是多了解些情勢,再亮明身份。」

  周鈞點頭,對龍祁說道:「焉耆太子出逃,距今已有數百年,我們也是偶然間才得知其下落。眼下,太子後人久居長安,在城中已有家業,倘若貿然將其扯入此事,怕是反而會引起麻煩。」

  龍祁聽見,緩緩點頭,表示能夠理解周鈞的話。

  畢竟,數百年過去了,焉耆太子的後人在長安之中安居樂業,突然有人找到他,勸其入西域與族人相認。換做是正常人,也絕對不可能同意。

  想到這裡,龍祁說道:「迎回焉耆王后裔一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回去找到族長,再與其商量。」

  周鈞:「那康宗昌……?」

  龍祁:「且讓那人多活些時日吧。」

  周鈞點頭,又呼來祆婢,去請聖女來此,商量釋放龍祁。

  拓跋懷素入了側廳,見到周鈞,說道:「看在您的面子上,放了此人倒也並非不可。只是,他兩次擅闖大祠,又傷了教中許多人,總要有個說法。」

  沒等周鈞開口,龍祁沉聲說道:「此言在理,作為賠罪,我應當如何做?」

  戴著面具的拓跋懷素,接下來說出的話,頓時讓整個房間冷了些許:「幫我殺一個人。」

  龍祁皺眉:「何人?」

  拓跋懷素:「你去瓜州大澤,入冥磐古剎,說出我的名字,自然有人會告訴你如何做。」

  龍祁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

  龍祁拿了玄甲和武器,向眾人告辭,最終離開了祆教大祠。

  周鈞朝拓跋懷素問道:「你就不擔心他會毀約?」

  拓跋懷素:「龍部之民,在西域中承接差事,或是護行、或是傳信、或是緝拿、或是追殺,最重守約,既然他應了,那必定會去完成。」

  周鈞心中感嘆,沒想到龍部在西域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名聲。

  拓跋懷素又說道:「周市監……」

  周鈞擺擺手:「莫稱官職了,還是稱呼周二郎吧。」

  拓跋懷素頓了頓,看了眼孔攸,說道:「周二郎,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鈞搖頭說道:「伯泓並非閒雜人等,天書之策他也知情,有事直接說了便是。」

  拓跋懷素:「應龍顯靈,再加上之前的應龍天書,城中有許多教徒來祆祠問,是否與祆神有關。薩保和祆正們在祆祠里開了施教會,撇清了干係,又向信徒們說了些安慰的話,這才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聽到這裡,周鈞不禁問道:「你是祆教的聖女,難道教徒不是應該都聽令於你?」

  拓跋懷素:「祆教之中,薩保管理教中俗務,聖女負責通靈請神,二者彼此不干。雖然表面上來看,薩保對聖女尊崇有加,但真要談及教中權力,還是薩保要更大一些。」

  周鈞聽了也明白過來,祆教有點類似於政教分離,薩保負責教中行政安排,聖女則充當精神領袖,二者之間既有聯繫,又相互分割。

  想到這裡,周鈞朝拓跋懷素問道:「祆教薩保是誰?」

  拓跋懷素:「康家家主康宗昌。」

  周鈞吃了一驚:「又是他?」

  拓跋懷素:「涼州城中,祆教教徒以粟特人為主。其中,康家人多財多,又根深蒂固,論勢力相較,只有安家可以勉強與其抗衡。康宗昌對我尊敬有加,是因為祆神的關係,但是倘若應龍之事暴露,薩保必定會向我發難。」

  周鈞聽到這裡才明白,拓跋懷素身為祆教聖女,卻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在幫助自己。

  拓跋懷素又說道:「在涼州城中,應龍之說,雖然人盡皆知,但畢竟只是奇聞異事,還沒有危及到祆教之根本。但是,日後倘若矛盾多了,康宗昌和諸位祆正必定會追查到底,周二郎當做好準備才是。」

  聽到這裡,孔攸也對周鈞說道:「不僅是祆教,大唐崇道佛二家,倘若應龍之說成了氣候,道佛的信徒被分化蠶食,必定會引起二家的聯手絞殺,甚至會出動官府的力量,將應龍之說定義為邪教,全國抓捕。」

  周鈞點頭,應龍之說不同於那些唬人的宗教,它所發的天書以史書為準,故而能料中每一次天災,天下之信徒在接觸並對比之後,恐怕有不少人會趨之若鶩。這對於大唐的道佛二家而言,怕是會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龍祁離開之後,涼城的十月逐漸見底。

  正如應龍天書所說,從十月底再向後,涼州地界之內,一場雨都未下,田中大旱,乾涸龜裂。

  眼見應龍靈驗,城中原本不過五平大小的應龍隱祠,在信徒們的集資眾籌之下,重建成了占地超過百平的應龍廟。

  廟中有泥胎金漆的應龍雕像,身負雙翼,五爪踏雷,盤踞於廟堂正中,每日香火不絕,又有信徒爭相維護、修繕和打理廟宇。

  十一月十七日,彌陀誕日,涼州城中諸多佛寺,舉辦祝念會,頌法祈福。

  羅什寺上師講法,念至『當發菩提心,廣濟諸群生,是則供正覺,三十二明相』時,台下有信徒問:「家中有冬麥,又有盉菜,涼州城一月不見雨水,根苗枯敗,既然彌陀有菩提心,又廣濟眾生,可否請彌陀降些雨水,以救莊禾?」

  上師聽見此問,心中不悅,只是說道:「珍妙莊嚴具,信者得供養,無需強求,自有福報。」

  這話說得圓滑,等於什麼也沒說,那信徒不樂意了,又說道:「家中世代篤信佛祖,每有所得必取一半,供於廟中充作香火。如今,涼州大旱,只求瓢雨。」

  上師搖頭,又念了一句拗口的佛偈,聽得眾人云里霧裡。

  有好事者不滿上師打馬虎眼,便大聲喊道:「天書中可都說了!應龍顯靈,秋冬連旱,雨雪不下。難不成法力無邊的佛祖,還鬥不過小小的應龍嗎?」

  上師聽見此言,大聲斥責無禮。

  但台下信徒議論紛紛,說的都是應龍天書,甚至有人開始質疑上師之說。

  眼見場面強壓不下,羅什寺上師只得向信徒們當場保證:數日之後,寺內告佛,請僧讀《大雲經》,以令乞雨。

  信徒聽見,這才作罷。

  七日後,涼州城陰雲密布,又大風狂作。

  羅什寺主持見天時大利,便派出二十一位高僧,七人一組,誦讀《大雲經》,為涼州乞雨。

  涼州城內的佛徒,聽見這個消息,紛紛趕往羅什寺,共同誦經。

  寺內眾僧,再加上大批的佛信徒,齊心合力,共同誦念《大雲經》,不過才半個時辰,效果立即顯現。

  狂風漸歇,陰雲散去,陽光灑滿了整個涼州城。

  羅什寺的僧人們見狀,心中皆是大驚。

  有僧人去問主持,乞雨是否還要繼續?

  主持見圍觀者越來越多,騎虎難下,只能咬牙說道,雨落之前,誦經不停。

  於是,羅什寺的這場乞雨誦經,整整持續了五日。

  五日之間,二十一位僧人中,陸續有人體力透支,昏厥過去。原本陪同的佛信徒們,也是越走越少。到了最後,只剩下三位僧人憑著信念,苦苦支撐著最後一口氣。

  然而,涼州城中依舊是滴雨未下,甚至氣溫比起剛剛入秋,還要高了不少。

  最後,羅什寺的主持擔心鬧出人命,不得不叫停了誦經乞雨,緊閉寺門,對外只能說是佛祖不肯降雨,必是另有深意。

  經此一出,應龍之說名聲大噪,涼州城中的應龍信徒大增,應龍廟門前車水馬龍,香客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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