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孑然一身

  三天後。【Google搜索】

  躺在床榻上的宋若娥,臉色慘白,虛弱不堪。

  臥房門外的牆角里,升著藥爐,一個年幼的婢子正小心看著爐火,煨著藥湯。

  解琴推門入了堂中,發現偌大的院子裡空蕩蕩的,不由皺起了眉頭。

  穿過中堂,入了後院,解琴看了眼煨藥的婢子,又來到廂房的床榻前,坐下來朝宋若娥問道:「怎麼只有一個幼娘?其他婢子呢?」

  宋若娥強顏笑道:「近來院中多事,假母便借走了我身邊的婢子,只留下一人。」

  解琴的臉上,很少見的浮現出怒色。

  沒等她發問,宋若娥主動說道:「那些婢子跟著我,也落不了好,放到前苑裡去,倘若遇見大方的客人,還能賺些個辛苦錢,又何苦攔著她們?」

  解琴一時語頓,看向宋若娥問道:「這裡空落,不如去故冉居吧,那裡人多,也好照料你。」

  宋若娥搖頭說道:「去了故冉居,只會平添麻煩……這裡安靜,大夫也說了,利於養病。」

  解琴向四周看了一圈,欲言又止。

  宋若娥:「你莫要想著去尋假母爭論,我交了贖身費,本就不算北里中人,她能讓我暫住於此,已是開恩,又怎好再要求什麼?」

  解琴聞言,只得搖頭作罷。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宋若娥先開口問道:「你可知鍾璋為何要寫那封信?」

  解琴搖頭只是說道:「眼下你身子骨正弱,莫要再想此事。」

  宋若娥洒然說道:「這又有什麼可忌諱的?那鍾家子在曲江宴上,被吏部員外郎家的四娘相中,聽說鍾家長輩也快要來長安提親了。」

  解琴聽了,恨恨說道:「此子行同狗彘,端是可惡!」

  宋若娥:「他的確可恨,但我更恨的卻是自己……那鍾家子不過出身顯貴一些,又會說甜言蜜語,我便覺得他並非凡類,與我心意相融,天天做著那不切實際的美夢,一次又一次用謊話來欺騙自己。」

  「到頭來,夢醒了,謊話也編不下去了,本以為是如意郎君,原來卻也只是俗人罷了。」

  解琴:「你莫要亂想,好好養病,等病好了,再尋一位佳偶便是。」

  宋若娥笑了,卻是問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周大郎和虞珺娘的婚事,如何了?」

  解琴:「昨日,周家主、周家大郎和二郎,攜著贄禮,一起去了南曲,一口氣行完了納采、問名、納吉等事,明日還要帶上聘禮,去行三書六聘、並訂下婚期。」

  宋若娥笑道:「虞珺娘真是尋到了一位好夫君。」

  解琴見宋若娥笑容勉強,便不再提起此事,轉而說了《梁祝》選角的趣聞。

  另一邊,在周家宅中,周鈞正陪著大哥周則,忙著準備聘禮。

  就在這時,門外來了客人,說是來尋周二郎。

  周鈞出了大門,卻看見兩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一位是內常侍范吉年,另一位卻是尹玉。

  這兩位怎麼會湊到一起?

  正在周鈞一頭霧水的時候,尹玉把手背在身後,笑著說道:「我可都聽說了,虞珺娘和你兄長總算修成正果。這樣有點可惜,本來我還打算親自出面,力挽狂瀾。」

  聽著這沒頭沒腦的一番話,周鈞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范吉年。

  范吉年笑著說道:「聖人知曉了周家的事情,感於周大郎的情真意切,敕令放了虞珺娘的樂籍,又賜了她教坊補遺使的官身。」

  周鈞聽了一愣。

  尹玉在一旁趾高氣揚的說道:「如此一來,周家可是無話可說了?」

  周鈞聽著尹玉的語氣,又瞧了她說話時的神態,心思一緊,愣在了那裡。

  尹玉發現他神色不對,便開口問道:「怎麼?為何這般看我?」

  周鈞先是看了眼范吉年,接著突然朝尹玉問道:「那日洛陽思恭坊的別苑裡,你可在那珠簾之後?」

  尹玉聞言,一時慌亂,脫口道:「你怎會知……?」

  見尹玉捂住嘴巴,周鈞搖搖頭,朝范吉年問道:「范公遠道而來,要不入宅中喝一杯水酒?」

  范吉年搖頭道:「改天吧,咱家還有要事在身。」

  周鈞又問道:「范公,某有一事,望得您相助。」

  范吉年:「何事?」

  周鈞:「灞川別苑正在擴建,其中工程,欲尋煤渣作底,不知范公可有法……?」

  范吉年:「唉,咱家還以為是多大的事。不過煤渣罷了,宮中每年燒煤留下的渣灰堆積如山,你倘若想取走,自便就是。」

  向范吉年問清楚煤渣的堆放點,還有聯繫人,周鈞再三謝過,最後目送前者上了馬車。

  回過頭來,周鈞看見尹玉取了乘馬,正想開溜,連忙喊道:「你且下來,我有話問你。」

  尹玉笑著說道:「我現在要去北里尋虞珺娘,有什麼想問的,留到以後再說吧。」

  說完,尹玉踢了踢馬肚,離開了坊街。

  次日,宋若娥居所中,解琴正在端著藥碗,一勺勺的幫著宋若娥服藥。

  喝到一半,宋若娥搖搖頭,示意喝不下了。

  解琴看了看碗中,勸道:「還有小半。」

  宋若娥輕聲說道:「且先放著吧,過會兒再喝。」

  解琴剛放下藥碗,就聽見院子外的遠處,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宋若娥在床榻上坐直身體,開口問道:「怎麼了?」

  門外逗著促織的小婢,朝房中探了個腦袋,笑著說道:「是周家來北里送聘禮啦。」

  解琴回頭瞪了那小婢一眼。

  宋若娥笑著說道:「自貞觀以來,有當科進士明媒正娶北里伎為妻,今兒怕也是頭一遭,小娘們開心一些自是尋常。」

  解琴看著宋若娥,輕輕應了一聲。

  宋若娥又說道:「如此一來,姐妹們活的也有個念想。」

  解琴又低頭應了一聲。

  宋若娥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對解琴說道:「周二郎平日裡對中曲照拂有加,虞珺娘與你我也有交情,這三書六聘之儀,你總要去露個臉吧?」

  解琴猶豫。

  宋若娥:「我有事招呼婢子就是,你且安心去吧。」

  解琴:「那我去去就來,你且安心養病。」

  待得解琴走後,宋若娥見那年幼的小婢,翹首看向門外,一臉的嚮往,便開口問道:「想去看看?」

  那婢子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宋若娥:「想去便去吧,那場面錯過了,怕是今生今世都再難遇見了。」

  婢子得了宋若娥的首肯,歡天喜地的出了院子。

  終於,偌大的居所中,只剩下了宋若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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