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上元節(三)

  跟在婢女的身後,周鈞一邊走在外廊之中,一邊還在尋思,剛才的兩位女子,究竟是何人?

  從別苑大門中出來,周鈞一眼就看見了停在路旁范常侍的馬車。記住本站域名

  還沒走近,范吉年掀開布帷, 對周鈞招了招手。

  後者上了馬車,范吉年先是讓車夫出發,接著又朝周鈞問道:「二郎,如何?貴人沒有為難你吧?」

  周鈞搖搖頭,又疑惑問道:「那宅中的兩位娘子,她們是……?」

  范吉年搖頭說道:「莫問, 你只曉得是貴人便好,和那二位交好, 於你而言, 有百利而無一害。」

  周鈞點頭稱是。

  馬車出了思恭坊,一路向南,過了新中橋,駛去的方向,卻不是周鈞住的客棧。

  周鈞看著附近的景致,心中有些疑惑,便朝范吉年問了。

  范吉年笑著說道:「咱家這次來洛陽,主要是為了三件事。一是承了聖人的旨意,安排妥當那些放落的奴婢。」

  周鈞問道:「外放奴婢一事,不是應當由司農寺來負責?為何要勞煩范公?」

  范吉年:「司農寺外放的大多都是雜役奴婢,內侍省則要安排的是宮中職事的奴婢。後者大部分都是年紀偏大、又或服侍年數較多的宮中奴婢。」

  「這些奴婢之中,有養蠶、抽絲、織染、縫衣的,也有能歌、善舞、教習、音律的, 還有就是妃子尚宮裡的那些宮女。」

  「她們中,除了極個別運氣好的、本事大的, 做了司坊的教頭, 又或是宮中的女官,絕大多數到了年齡,就要被放在宮外。」

  周鈞:「那這些外放的奴婢,會去哪兒呢?」

  范吉年撓頭說道:「這就是頭疼之處,如何安排這些宮奴婢的去處,隱著皇室的威嚴,倘若隨意打發,丟的自然是聖人的臉面。」

  「所以,內侍省每年思慮這些奴婢的去處,便是一大難處。這幾年裡,大概的出路,便是守陵、道觀、官坊、習藝院等等,實在沒地方安排了,也會發些絹帛,權做是遣散費。」

  周鈞一邊聽一邊點頭,又問道:「那每年外放的宮奴婢,大概有多少人?」

  范吉年仔細想了想,開口說道:「宮中的奴婢,全部加在一起,怕是過了四萬之數……」

  周鈞聽了大吃一驚:「四萬?!」

  范吉年:「咱家還沒算教坊、偏宮、行苑等等去處,這每年要外放的宮奴婢,差不多有三千多人吧。」

  周鈞倒吸一口涼氣, 每年要外放的這三千多宮奴婢,她們原本就生活在宮中,根本沒有任何社會生活經驗,一旦尋不到安置,只能領少許遣散費,那出宮之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范吉年也在一旁唉聲嘆氣:「往年都把那些宮奴婢安排在各個宮產之中,有時也讓州府幫忙安置一些,但每年都要外放這麼多,不管哪裡都吃不消如此做法。這幾年,眼見各處的人手都接近飽和,咱家也是無計可施。」

  周鈞聽到這裡,也是無奈。

  無論是宮產作坊,還是各地州府,比起這些年老色衰的宮奴婢,自然更加喜歡年輕的勞動力。

  范吉年擺手說道:「且不說這個了,咱家來洛陽的第二件事,就是承了貴人的令,請二郎去赴宴。」

  周鈞朝范吉年低聲問道:「范公之意,可是適才那二位娘子,乃是宮中之人?」

  范吉年沒言語,只是看了一眼周鈞。

  僅僅只是這一個眼神,周鈞就明白了,恐怕自己的猜測應當沒有錯。

  范吉年一邊掀開車帷,一邊說道:「這三件事……是了,快要到了。」

  周鈞依言朝車外看去,只見外面剛剛過了尊賢坊,卻是已經入了洛陽的東南區。

  最終馬車停在履道坊的一處宅子門前,范吉年先下了馬車,周鈞跟著他也走了下來。

  有宮中的小黃門,早早的等在宅子的門口,瞧見范吉年,連忙爬起身來,滿臉堆笑的推開了宅子的大門。

  范吉年一邊跨入大門,一邊對周鈞說道:「這履道坊,位於長夏門東的第四街,距朝、市雖遠,但居止稀少,惟園林滋茂耳,乃是名副其實的幽靜之所。」

  「這處宅子在前朝時,乃是安平郡公宇文愷的府邸。」

  「那宇文愷是何人?長安和洛陽,兩處都城,起初的規劃和設計,皆出自他之手,還有大興城、仁壽宮,也都是由他負責督建。」

  周鈞一邊聽范吉年介紹,一邊入了宅子。

  只見此宅的宅門,向西臨坊里巷。園內有溪流,又有跑泉,自西牆下引入,在園內周圍繞流,於東北流入於伊水渠。

  這宅子一圈繞下來,整整花了一刻多鐘,光是廂房就是三十來間,獨園庭榭更有九處。

  放眼望去,制度宏麗,卻又不失雅致,整個宅子的設計,只能用獨具匠心又恢弘大氣來形容。

  范吉年對周鈞笑著說道:「二郎瞧著可入眼?」

  周鈞嘆道:「不愧是安樂公的居所。」

  范吉年:「既然喜歡,這宅子便是你的了。」

  周鈞愣在那裡,慢慢轉頭看向范吉年:「范公莫不是在說笑?」

  范吉年搖頭笑道:「咱家來洛陽的這第三件事,便是此宅。聖人自正月起,在東京上朝,尚書省內當值,倘若有召,自然也要來洛陽職事。二郎在城中有處宅子,將來也好有個落腳之處。」

  周鈞聽到這裡,突然想起一事,問道:「聖人在洛陽上朝,那今年的春闈如何辦?」

  范吉年:「長安、洛陽兩地共同舉行。」

  周鈞點頭,過去倒也是有過這樣的先例。

  想到這裡,周鈞看向宅子,輕輕搖頭道:「范公,此禮太過貴重,鈞不能受。」

  范吉年拍著周鈞的肩膀笑道:「二郎救過咱家一命,又助了出使回紇的差事,此等恩情,贈你一處宅子又如何了?」

  說完,范吉年從小黃門手中拿過契書和市券,交到了周鈞的手中,點頭說道:「這宅子倒是還有一事,因為不知曉二郎中意什麼樣的奴婢,所以下人和管家都空在了那裡。二郎倘若有暇,自行招些人手便是。」

  周鈞看著手中的契書和市券,一陣感慨,又朝范吉年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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