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朝局劇變:尚書左右僕射同時空缺(第三更)
貞觀十七年,正月初一。
正旦大朝。
李承乾站在丹陛之上,神色複雜的看著黃門侍郎劉泊在那裡宣讀聖旨:
「.-昔魏舒人之領袖,以二而解官;劉實邦之宗模,自三公而遜位。
所以審去就之常分,保始終之令圖,
成功退身,盡善盡美。
太子少傅,申國公,尚書右僕射士廉。
為仁由已,以道事君,烈士徇名,久輸忠於象闕;達人知足,堅請老於裘。
東路角巾,南窗羽扇,爾思高致,朕實嘉之。
進登保傅之班,永顯君臣之義。
可太子太傅致仕。
欽此!」
一身紫色長袍,鬢髮蒼白的高士廉,沉沉叩首道:「臣謝陛下隆恩,陛下萬壽無疆。」
李世民看著高士廉,心中感慨。
高士廉是北周建德五年生人,從北周到前隋,到大唐,共六十八年了。
也就是他如今六十八歲了。
他是皇后的親舅舅,自小撫養皇后長大。
甚至於自己和皇后的婚事,也是高士廉一手促成的。
之後,他為自己效力了十七年,今年終於要致仕了。
李世民沒有多說什麼,目光看向側畔。
劉泊繼續宣讀聖旨:「古先哲後,咸正庶官,德優者爵高,功多者祿厚。是以經邦緯國,必俟蕭曹之勛;變理陰陽,允歸鍾華之望。
司空趙公無忌,識量宏博,風度峻遠,地惟親賢,才稱梁棟。
德綜機衡,聲獻具舉;宜陟中台,式典邦教。
可司徒,諸勛封如制!
欽此!」
長孫無忌立刻站了出來,拱手道:「臣謝陛下隆恩,陛下萬壽無疆。」
李承乾神色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眼底卻是驚人的平靜。
三公,論道之官也,蓋以佐天子,理陰陽,平邦國,無所不統。
長孫無忌還是宰相,只是司空的位置空了出來。
劉泊重新拿起一封聖旨,繼續宣讀道:「惟天為大,資四序以成功;惟王建國,候三台以宏化。
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太子少師、上柱國梁國公玄齡,器范忠肅,識具明允,才稱王佐,望乃時英。宜加寵命,平茲水土。
可司空,諸勛封如制!
欽此!」
房玄齡站了出來,認真的拱手道:「臣叩謝陛下隆恩,陛下萬壽無疆。」
群臣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輕輕譁然。
如今的司空和司徒,可不是什麼虛銜,而是實實在在的宰相職務,而且還是前二的宰相。
當年長孫無忌從尚書右僕射升任司空,同時就被免去了尚書右僕射之職。
如今房玄齡從尚書左僕射升任司空,自然也被免去了尚書左僕射之事。
長孫無忌的調動不重要,從司空到司徒,還是宰相,還是政事堂之首,
但房玄齡同樣從尚書左僕射升任司空,那麼尚書左僕射就空了出來。
而就在剛剛,尚書右僕射高士廉致仕,也就等於尚書左右僕射全部致仕,尚書省直接空了。
尚書省沒有了宰相,如今主管尚書省的是尚書左丞韋棕。
侯君集站在群臣之中,眼晴瞪的極大。
他的自光卻是直接落在了楊師道的身上,
楊師道是中書令,從中書令升任尚書左右僕射都可以,但最好是尚書左僕射。
這樣不管是尚書右僕射,還是中書令都空了出來,他侯君集就有機會成為宰相。
不僅是侯君集,六部尚書除了李道宗,每個人都虎視耽的盯著,唐儉,劉德威,張亮和李,全都緊盯著劉泊。
當然,九寺寺卿,還有御史大夫韋挺,黃門侍郎于志寧,這一刻全部都緊盯著劉泊。
尚書左右僕射,兩個宰相的位置啊!
然後在眾目之下,劉泊僅僅是淡然的宣讀了幾個官員的致仕,其他的就再也沒有了。
千牛獻舞,諸州賀瑞。
諸蕃進貢,天下祥和。
皇帝賜宴,兩儀飲醉。
沒有了,沒有了。
尚書左右僕射同時空出來之後,沒有人再遞補上去,楊師道依舊是中書令,其他中書侍郎和黃門侍郎的位置也依舊沒有。
但,群臣的心中早已經沸騰了起來。
東宮,崇教殿。
張玄素,馬周,孔穎達,李百藥,令狐德,蕭鈞等人,坐在左側。
于志寧,李安儼,長孫祥,獨孤大寶,裴宣機,張大象等人,全都坐在右側。
李承乾坐在御榻之上,有些好笑的看著殿中群臣,他相信,如今不只是他這裡,恐怕朝中所有的官員都過不好這個年。
朝中尚書左右僕射同時空缺,不管怎麼騰挪,都會有兩個宰相的位置空出來。
之後呢,六部尚書,九寺寺卿,誰會更上一層,哪個位置會空出來,誰又會頂上去。
一層一層的,所有人都會被或直接或間接的牽連進去,就連李承乾這個太子也不例外。
李承乾轉身看向難得有些不安的于志寧,笑笑,問道:「於公心中是怎麼想的?」
殿中東宮群臣全部忍不住的看向于志寧。
于志寧是東宮太子詹事,他如果能夠成為宰相,那麼東宮所有人的路就都會被打開。
日後的張玄素,馬周,都有成為宰相的可能,後面的其他人也是一樣。
于志寧聽到李承乾的聲音,不由得微微苦笑,然後才開口道:「臣是有這個想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臣的心底始終有些不安!」
「那是因為於公在門下省的時間太短了。」李承乾看著于志寧,說道:「尚書省和中書省的事情和於公無關,於公只需要專注門下省的事情就足夠了。」
「殿下所言有理。」于志寧點點頭,收斂了心中雜亂的心緒。
「門下省如今沒有侍中,只有於公和劉公兩位黃門侍郎,所以關鍵位置要盯在侍中位置上。」李承乾看著于志寧,搖搖頭說道:「侍中為三省正相,劉公雖然已經是參知政事,但說實話,就孤來看,他是沒有資格升任侍中的。」
殿中群臣驚訝的看著李承乾,想要聽他怎麼說。
李承乾畢竟是太子,皇帝心中怎麼想,李承乾這個太子心中的想法是最接近的。
「所以,最有可能,也是對于于公唯一的機會,就是以黃門侍郎,參知政事,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要想,光如此就足夠了。」李承乾直接擺手。
「是!」于志寧點頭,雖然中書省也很有可能由中書令楊師道調任尚書左右僕射,但這些對他的作用不大,他對中書省更陌生,還不如門下省。
「還是那句話,資格,除了資歷以外,還有功勞。」李承乾看向于志寧,說道:「於公,你現在的資格不夠-—---起碼從孤的角度來看,你的功不夠。」
于志寧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輕輕點頭。
「若是沒有申國公今日致仕之事,那麼從父皇的角度來講,於公起碼需要再在門下省待一年,才有機會參知政事。」李承乾看向殿中群臣,說道:「孤下面這句話,僅止於殿中,任何人不得外傳。」
「喏!」群臣齊齊拱手。
「父皇一兩年來就要東征高句麗,到時候,必然會有相當的一次人事調證,於公,劉公都會在那個時候,迎來機會,但前提是這一年,門下省諸事要做的漂亮,不要出差錯,如此————-」李承乾停頓了下來。
于志寧緩緩的點頭道:「如此,臣就有機會了。」
「諸卿這一年都努力一些,說不定誰就有機會更進一步。」李承乾笑著看向群臣,群臣立刻笑著拱手道:「喏!」
李承乾一句話開解之後,東宮的氣氛頓時放鬆了下來。
李承乾轉身看向于志寧,繼續說道:「如今在門下省,劉公為宰相,於公僅在劉公之下,實際上除了無法出入政事堂以外,於公依舊是門下省的第二人,是不是宰相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于志寧點點頭,這一點他知道。
突然,于志寧抬頭,看向李承乾問道:「殿下,若是有人空降侍中—」·
「別人能夠空降侍中,自然也能空降中書令,而且就算是他人空降侍中了,到時候,於公調任中書省便是,相信那時候,尚書省的調動也就結束了。」李承乾這一句話透露的消息很多。
中書令楊師道有機會調任尚書左右僕射,岑文本有機會任中書令,自然于志寧可以調任中書省,以中書侍郎,參知政事。
那個空降侍中的人,很有可能是侯君集。
這就是于志寧問的。
但李承乾沒有告訴他,侯君集不可能成為宰相。
迷迷糊糊之中,李承乾睜開了眼晴。
熟悉的香味傳來,是蘇淑躺在身邊。
她睡的很沉。
今日正旦大朝之後的宴席,李承乾身為太子,幾乎五品以上的官員敬了個遍。
但今日,沒有幾個人的心思在酒宴之中。
李承乾相信,李泰也是一樣。
房玄齡不再是尚書左僕射,而是做了司空,他也需要衡量這件事情對他的計劃的影響。
另外還有侯君集。
李承乾悄悄的起身,走到殿中的桌案之前。
從牆上取下黑鞘長劍放在了桌案上,
沒有人知道,空出來的尚書左僕射將來依舊會是房玄齡,空出來的尚書右僕射,也依舊會是高士廉。
他們重新回任。
只不過前一世,是在李承乾謀反失敗之後。
這一世,應該是會在李泰謀反失敗之後。
李承乾有種感覺,皇帝此番布局,恐怕就是為了應對李泰的謀反。
「嗆」到一聲輕響,長劍出鞘。
冷冽的劍光映入李承乾的眼中,同時明亮的劍身也倒映出他平靜的面容。
李泰,侯君集,這一次,都在皇帝的布局算計當中。
當然,還有房玄齡。
貞觀十七年啊,他上一世就是在今年三月被廢了,如今不過區區兩月而已。
這一次,李泰又將如何呢?
李承乾右手一甩,劍刃瞬間前刺。
刺破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