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皇帝大宴群臣。
美酒佳肴,笙歌宴舞。
籌交錯,歡聲笑語。
李承乾坐在矮几之後,看著群臣舉杯歡慶的模樣,他逐漸的冷靜了下來魏徵的女兒,最初是他用來逼迫皇帝,充許他娶鄭仁泰女兒為太子良悌的籌碼,但是,蘇淑去了一趟鄭國公府,反而看上了魏徵的女兒,後來第二趟去,便開始若有若無的示意。
恰好魏徵身體不適,這個示意立刻就被迅速的挑明。
由此看來,皇帝那日是的確就在魏徵床榻之側啊!
這樁婚事,到了如今,多少有些沖喜的味道-—----不,真正沖喜的,不是李承乾,是魏徵的長子魏叔玉。
皇帝年前就已經賜婚,魏叔玉娶的是河東薛氏薛大年的女兒薛大年已經亡故,但薛大年的妹妹便是高祖皇帝的婕妤薛氏,便是那位照顧李治和晉陽公主長大的薛婕妤。
原本魏叔玉應該是娶新城公主的,但新城太小,所以就娶了薛婕妤的侄女。
這樣也好,避免了一場悲劇。
李承乾微微舉起酒杯,細細品酒。
上一世的時候,魏叔玉娶的是新城公主,而魏薇嫁了河東薛氏;不過如今,魏薇嫁給了李承乾,魏叔玉卻娶了薛氏的女兒。
這樣變相的,李承乾和薛氏扯上了關係。
要知道,如今河東薛氏在朝中人可不少,除了薛萬鈞薛萬徹兄弟幾個,
還有一大批薛氏的刺史在天下任職朝中也有一個曾經是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的國子司業薛元敬,年紀小點的薛元超也很出色。
未來還有一個薛仁貴····
「太子—————」皇帝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李承乾立刻轉身:「父皇!」
李世民笑笑的看著他說道:「不要再想你的太子良悌了,好了,起身敬酒吧。
你,稚奴,代朕向群臣敬酒,謝過他們去年一年辛勞,天下豐收!」
「喏!」李承乾和李治齊齊拱手。
百官效力,皇帝致謝,諸皇子代勞,這是歷年規矩了,可惜,這兩年李泰都不在。
李承乾負責兩儀殿內,李治負責兩儀殿外。
李承乾率先走到了長孫無忌的身前,舉杯躬身道:「舅舅,一年辛勞,
新年安康!」
「太子千秋!」長孫無忌笑著點頭,然後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承乾同樣一杯酒直飲而盡,沒有絲毫遲疑,然後他才看向長孫無忌道:「舅舅請坐。」
「稍微慢一點。」長孫無忌勸了一句,李承乾立刻點頭道:「外甥領命。」
「呵呵!」長孫無忌跟著笑了起來,他差點忘了,這種事情,李承乾這個太子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不用太叮囑。
李承乾緊跟著走到了房玄齡的身邊,然後認真的舉杯躬身道:「梁國公,一年辛勞,新年安康。」
「多謝殿下,殿下千秋!」房玄齡鄭重的舉杯,然後一飲而盡。
李承乾跟著一飲而盡,然後看向房玄齡道:「房相請安坐!」
房玄齡眉頭輕輕一挑,隨即坐了下來,多一個「安」字,便有所不同李承乾走到了高士廉的身前,舉杯道:「舅翁,一年辛勞,新年安康。」
「太子安康。」高士廉舉杯,看著李承乾說道:「昨夜的事情,謝過太子了。」
「這是甥孫應該做的。」李承乾再度躬身,高士廉這才滿意的將一杯酒飲盡。
魏徵雖然致仕了,但是、李承乾在中樞還是有人支持的,高士廉前世便是最支持李承乾的人之一。
前世如果不是魏徵病逝,高士廉又致仕,他被逼的喘不過氣來,他也不會走到那種地步。
李承乾緊跟著走到了魏徵的面前,頓時,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色徹底紅暈了起來,舉杯躬身道:「魏相,新年安康。」
『太子該稱岳丈才對。」一側的長孫無忌突然間打趣了一句,頓時,從皇帝到房玄齡,高士廉等人全都大笑了起來。
「岳丈,新年安康!」李承乾紅著臉再度舉杯躬身,然後說道:「岳丈少飲些,以養身體。」
「臣是聽勸的,少飲便是!」魏徵一句話,目光卻看向了皇帝,李世民頓時無奈的笑了起來,然後微微舉杯,一口飲盡。
魏徵這才轉過身看向李承乾,神色肅然的說道:「太子,日後行事,太子當多注意民生疾苦,切記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遠。」
「孤謹遵良訓!」李承乾立刻認真躬身。
他聽的出來,魏徵這番話,其實是在告訴他,要多用心的在朝中底層,
培養未來更長遠的人才,而不知如今就在中樞爭搶權利,這樣的太子,才是皇帝喜歡的。
「殿下請!」魏徵看到李承乾聽進了他的話,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剛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李承乾突然開口:「少飲!」
魏徵一愣,隨即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兩儀殿中,李承乾一路敬酒,楊師道,劉泊,岑文本,然後來到了侯君集的面前。
侯君集舉著酒杯,看著李承乾,神色複雜的說道:「殿下,恭喜殿下。」
「陳國公,新年安康。」李承乾認真的看著侯君集。
侯君集笑笑,然後輕嘆一聲說道:「臣有些後悔了,當初應該聽殿下的才對。」
說完,侯君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前年底的時候,李承乾給過建議,希望侯君集能夠到邊州去任職。
若是真的能夠如此,那麼去年薛延陀之戰的時候,就是侯君集領軍出戰,一戰之下,直接以軍功再度封相。
不像如今,他雖然以吏部尚書,行雍州長史,但實際上多以雍州長史履職,吏部他至少要劃一半權力出去。
而雍州雖然是天下之首,但實際上立功之處寥寥,便是抓捕謀逆刺客那種事,侯君集在其中的功勞很少。
沒有功勞,就無法拜相。
就像是劉泊那樣,雖然參知政事,但始終無法更進一步,原因就在於他的功勞不夠。
侯君集如今也是一樣,身為雍州長史,吏部尚書,這個位置卻困住了他,反而是李,通過這一仗,坐穩了兵部尚書的位置。
柴令武在後側看著,看著侯君集有些落寞的神色,目光不由得沉思了下去。
宰相,六部尚書,六部侍郎,九寺寺卿,九寺少卿,諸州刺史,諸部郎中,中書舍人,給事中。
殿中群臣,李承乾一個個都敬了過來。
群臣都非常恭敬的一飲而盡,大家都是目光敏銳的人,魏王連續兩年新年大朝不至,太子又多得聖寵,基本都能看得出太子的位置十分的穩固,根本不是魏王能夠動搖得到了。
不知不覺之中,李承乾已經來到了柴令武的面前。
「表弟!」李承乾笑呵呵的看著柴令武,說道:「一年辛勞,新年安康。」
『殿下新年安康。」柴令武立刻舉杯,神色誠懇的一飲而盡李承乾舉杯同樣一飲而盡,然後才看著柴令武,說道:「表兄如今回到代州了嗎?」
柴令武頓時面色一緊,然後說道:「三日前,隨英國公一起返回了長城之內。」
大唐和薛延陀的戰事雖然已經結束,但大唐的軍隊還沒有完全退回到長城之內。
李如今也在軍前。
李承乾笑著說道:「什麼時候,等到表兄回到長安,孤再和表兄和上幾杯。」
「是!」柴令武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李承乾笑笑,朝其他人走去。
柴令武你別看他在長安城耀武揚威,但實際上,他最怕的人,就是他的兄長柴哲威。
長兄如父啊,關鍵時刻,柴哲威是真的會狠狠揍他的。
「諸卿辛苦了。」李承乾對著御史台的諸人,笑著舉起酒杯。
「殿下千秋安康。」蘇良嗣,李義府等人同時舉杯,然後又低聲說道:「恭喜殿下。」
「同喜同喜。」李承乾意味深長的回了一句,然後直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蘇良嗣和李義府微微一愣,下一刻,兩人都臉上不由得自主的帶出一絲喜意。
他們兩個去年辛苦那麼久,終於要升官了。
只是不知道,會升做什麼了。
下意識的,蘇良嗣和李義府相互對視一眼,然後舉起酒杯,無聲的笑了起來。
李承乾神色認真的從諸大將軍,將軍,中郎將,譬如程知節,尉遲恭,
牛進達,段志玄,執失思力,郭孝恪,蘇定方等一眾軍方將領身前,一個一個挨個敬過酒去。
到了最後,他才到了諸王面前,
李承乾剛剛對著荊王李元景舉杯,側畔御榻之上,皇帝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太子,你和宗正寺去年整理的親耕奏本朕看過了,你如今和他們幾個好好的說說。」
李承乾微微一愣,隨即轉身拱手道:「喏!」
李世民平靜的笑笑,然後看向李承乾對著李元景,目光帶上來一絲審視殿中群臣漸漸的安靜了下來,目光落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舉起酒杯,看向李元景,說道:「荊王叔,去年辛苦了,親耕之事,孤看過,諸王之中,僅次於韓王叔和吳王,孤敬王叔一杯,王叔在州治理辛苦,王叔請!新年安康!」
「殿下千秋!」荊王稍微鬆了口氣,趕緊舉杯,然後一飲而盡。
鄱州距離長安不遠,前年除夕夜宴的時候,李承乾提出話題,李元景雖然沒有太過在意,但也沒有不在意,他是很謹慎的人,所以中規中矩的親自耕作,成績還算不錯。
李元景是高祖諸子之中,除了皇帝以外,年紀最大的,玄武門的時候,
他已經九歲了,事情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李承乾笑笑,然後走向了漢王李元昌。
李元昌和李承乾關係不錯,來往信件李承乾也不止一次提醒過他,他做的也算是中規中矩。
高祖諸子當中,多數人做的都不錯,但也有兩個人完全置之不顧,那就是虢王李鳳和江王李元祥。
李承乾剛神色冷漠的斥責了他們兩句,下一刻,皇帝立刻對二人罰俸三月。
群臣頓時就明白,皇帝是在為太子在宗室當中樹立威信。
同時,也讓他們不敢小視親耕之事,如此方能夠好好的治理地方。
無形之中,群臣對李承乾也越發的敬畏。
李承乾看著眼前的李恪,笑著舉杯,說道:「三郎是諸王之中做的最好的,孤敬你一杯。」
「多謝太子。」李恪稍微鬆了口氣,趕緊舉杯一飲而盡。
李恪也好,李元景也罷,他們都是皇帝非嫡子當中最年長的,同樣也是最小心的。
李承乾從李恪身邊走過,然後走到了李佑的身前,李承乾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聲音忍不住拔了起來:「齊王!」
李佑猛然一個哆嗦,拱手舉杯道:「臣弟在。」
李承乾的眼晴微微眯了起來:齊王李佑,貞觀十七年舉兵謀反。
「齊王,去年一年親耕之事,你是做的最差的,職田,你是一天也沒有去過啊!」
李承乾酒杯放了下來,冷眼看著李佑說道:「你說,該怎麼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