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預是高高興興地走了。

  可卻留給了尚囊滿肚子的疑問。

  最可氣的是，尚囊還不知道該去問誰。

  「劉先生，你說，我還能回吐蕃嗎？」

  尚囊有些氣餒，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有氣無力地問站在一旁，如同木頭人一般的劉成。

  經歷過剛才的一番，劉成現在的心中，不一定就比尚囊平和多少。

  聽了李預跟尚囊的那些對話，劉成的心中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是吐蕃人。

  他是一個漢人。

  所以，他就習慣於用漢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

  因此，他也就比尚囊，能夠更夠理解李預的話。

  也更加能夠理解李預今天到這裡來，來找尚囊的用意。

  大唐！

  吐蕃！

  看來高原上再也無法平靜了！

  在這一刻，劉成算是明白過來，李預為什麼要把他放回到尚囊身邊了。

  「能回去的，大相！我們肯定能夠再回吐蕃的。李預剛才不是說了嗎，等不了幾天，他們就不會放我們回去了。」

  劉成勸慰道。

  「李預？呵呵。他這是想要讓我跟吐蕃決裂啊。我要是真的按照他們的意思做了，我在吐蕃就眾叛親離了。

  回去？回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尚囊想著自己現在的處境，苦笑不已。

  死？

  他肯定是不想死的。

  活著多好。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麼費力地想要活著。

  最後即便是能夠活著，也會活得非常的艱難。

  他可能會成為一個不容於吐蕃的吐蕃人。

  這樣活著有意義嗎？

  這樣的活著，還是他想要的活著嗎？

  「大相，不會的，大相。您可是吐蕃大相啊，在吐蕃誰敢背叛你？再說了，即便是眾叛親離了，你不還是有我嗎？」

  劉成說道：「放心吧，大相，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劉先生……」

  尚囊看著劉成，有些感動。

  他也很清楚，劉成是依附於他這個吐蕃大相的，也只能夠陪著他了。

  說來說去，還是利益最可靠啊。

  「劉先生，剛才李預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是唐人，你幫我想想，李預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啊？」

  劉成看了看尚囊，有些猶豫。

  有些事情，從他口裡說出來，和讓尚囊自己明白過來。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啊。

  劉成時刻都在提醒自己，自己現在的身份。

  為了避免暴露的危險，他根本就不想去接觸那些太敏感的話題。

  可是……

  真的要讓他來提醒尚囊嗎？

  很危險的！

  「就是他讓我好好想想，在河州時候的那個假設……」

  尚囊看劉成疑惑的樣子，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就提醒了一下劉成。

  「假設？」

  劉成見自己避不開，只能夠硬著頭皮提醒道：

  「大相，你好好回想一下，在河州的時候，跟李預碰面時，他都跟你說過些什麼？這些話裡面，有沒有什麼跟假設有關聯的東西？

  李預想要然大相你好好想想那個假設。

  我們必須得先弄清楚，李預說的那個假設，到底是什麼才行。」

  「這還用你說嗎？」

  尚囊微眯著眼睛，開始回想，自己跟李預相處的經過。

  見面也沒有幾次。

  說的話也不多。

  地點也有了，在河州。

  那就縮小了範圍了。

  河州的時候，李預跟說過的那些話……

  假設！

  「這……怎麼可能！」

  尚囊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在營帳中暴走。

  不知道是激動，還是什麼……

  「大相？你想起了什麼了嗎？」

  劉成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在李預說出假設二字之後不久，他就想到了那個可能。

  只不過，他的身份，不能夠主動地提出來而已。

  最好就是引導吐蕃大相，讓吐蕃大相自己明白過來。

  現在，看尚囊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麼。

  「假設！」

  尚囊微眯著眼睛，盯了一眼劉成。

  「假設？」

  劉成問道。

  「對，假設，我終於算是明白過來，李預想要跟我說什麼了。」

  尚囊很快地就平靜了下來，緩緩地坐了回去。

  閉著眼睛，仰著頭，陷入了沉思。

  劉成在一旁，沒有敢打擾，就這麼靜靜地待著。

  等著。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尚囊才再次開口。

  「劉先生，還記得李預說過，如果我當成了吐蕃贊普，該怎麼做嗎？」

  尚囊一臉平靜地問道。

  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大相，你不是說……」

  劉成覺得，這一刻的吐蕃大相，好像更加的難以琢磨了。

  「我什麼都沒有說，我想要說的是如果！」

  尚囊道：「當初在河州，在吐蕃大營之中，李預想要挑撥我跟贊普的關係，當著大營的面，給我們做了一個假設。

  他說，如果我尚囊做了吐蕃大相，想要中央集權，想要讓吐蕃都聽我的，第一個就是，要收拾下面那些不聽話的小領主們……」

  「大相的意思是？」

  劉成問道。

  「李預！呵呵，李預！大唐神將！真是名不虛傳啊！」

  尚囊說著說著，突然讚揚起了李預來了。

  這就讓劉成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大相？」

  劉成想要提醒一下尚囊，大相，你偏離主題了。

  「劉先生，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唐人實在是太陰險了。」

  尚囊有感而發。

  「我……」

  劉成氣悶不已，心想，這怎麼又跟我扯上關係了？

  你說李預陰險，就說李預陰險就成了唄。

  這事兒，我又不是不知道！

  「大相，你到底是明白了什麼啊？屬下還一頭霧水呢！」

  劉成苦笑著說道。

  「劉先生，你平日裡不是一直都自詡聰明嗎？為什麼今天，連我都想明白了，你還？」

  尚囊笑著說道。

  見到劉成那一臉困惑的樣子，尚囊是很有成就感的。

  自己突然覺得，原來自己也這麼聰明。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中原的讀書人哪裡，有兩個字叫「藏拙」。

  「呵呵，讓大相見笑了。我其實是挺聰明的，不過這得看跟誰比了，跟普通人比，我肯定是要聰明得多，但是跟大相您這樣博才多學的人比起來，我還是自愧不如啊！」

  劉成看準機會，就奉上一記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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