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局勢，動亂的根源不是李預，而是太子李承乾？
尉遲敬德和杜如晦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訝異。
固然太子的確是魯莽了一些，擅自代領了監國一事，可一國之主不在都城，作為儲君代天子行事乃為正道。
如今號召天下臣民共同討伐搞事的李預，可謂是天數使然。
這不怪李預，怪起太子來。
李世民一看兩人的神情，就知道兩人腦子還沒轉過來。
「是不是朕跟你們說，朕偽裝了身份遊走各地考察民情，跟太子所行之事沒有關聯，而關聯在李預？」
尉遲敬德和杜如晦點點頭，兩人哪裡能猜透其中的兇險。
即便能猜透，這東西也不能從他們嘴裡說出來。
李世民看著尉遲敬德，「你這黑炭，往日裡性子直來直往，碰上這種事，倒也學會裝糊塗了！」
「二位看看，朕為何要作此等扮相？」
李世民自顧說著，語氣沉重道：「不還是被太子所迫，朕的一世英名啊！」
本來是李預鬧著玩給他套了這身女裝。
蘇彩櫻也算得上身材高挑，才能有匹配一副他和李預的尺寸，其實兩人穿起來並不醜陋。
但終究是一代天子，身穿女裝，還在兩位臣工面前，李世民自然要把這鍋按倒李承乾頭上。
哪怕曾經多麼疼愛這個孩子，如今想起來，就有多恨。
恨這逆子強要逆天理，受人蠱惑倒行逆施。
「既然你們裝糊塗，朕就跟你們說道說道，或許在你們看來，朕化名李淳罡，在這天下大亂將至的時期還在胡鬧。」
「但先前已經跟你們說了，朕是看不下去這各地官吏勛貴壓榨百姓，才有了號召萬民共同反抗的情勢。」
「朕要反抗，還把髒水和仇恨全推給了李預，按理說朕行走天下的身份，是行俠仗義，風光霽月，即便朕身份暴露，那也是一代君主為民情作出犧牲，你們說是不是！」
尉遲敬德點點頭。
杜如晦也說道：「是啊，一路跟隨陛下的腳步，所過之處，百姓們對於陛下化名的李淳罡，那是推崇備至，人心所向。」
李世民點點頭，幽幽一嘆道：「是啊，朕可都是好名聲，有惡名的只有李預，朕也覺得這樣的情況還在掌控，可克明，你和尉遲被抓，絕不是因為你們在打聽李預。」
「是太子要借勢而為，弒君奪位了！」
此話一出，尉遲敬德低下了頭，看不清神情。
杜如晦則是眼角一抽。
早上在大牢里，要兩人引出李預，兩人還能理解一二，內心對李預還是充滿了疑慮的。
但那些獄卒說漏了嘴，要留下一人釣出李淳罡後，兩人就意識到情況並非兩人所想的那樣了。
為何要針對李淳罡。
李淳罡就是天子，天子就是李淳罡。
當時兩人所想，便是陛下的身份被揭穿了，所以太子想逼迫陛下回去。
到了這個時候，杜如晦也只能嘆息一聲，「陛下，或許太子殿下被人所誤，聽信了讒言，只待陛下表明身份，回了長安，等誤會解除，一切都還能彌補。」
「克明，朕是真不知道說什麼了。」
「感情在秦淮河上被數千唐軍圍攻的不是你，在那船樓上，刺客甚至能喊出朕的名字，讓朕鬆懈之時給予重創，你跟朕說著是誤會！」
李世民說著，一把拉起了杜如晦。
「你以為你和尉遲偽裝了身份，一路尋找李預才導致人家誤會，可你們兩個，一個是征戰四方的大唐神將，一個是在長安拋頭露面的尚書令，朕問問你們兩個，你們真當承乾不敢對你們痛下殺手嗎？」
「這，這……」
其實在生死存亡之際，兩人何曾沒想到，其實是世家門閥對他們動手了。
如今天下權柄都在太子身上，推行革新的政令，尉遲敬德可謂是帶兵先行之人，他杜如晦就是世家門閥的眼中釘肉中刺。
相比房玄齡有清河一脈的出身。
他杜如晦和尉遲都是起於草莽，背靠天子。
只有遵照天子行事，才能在這門閥林立的世家宗族之中有一席之地。
而天子自從登位之後，深感前朝傾覆的事為大唐最大的禍患，所以明里暗裡都有打壓門閥的意圖。
如今門閥們與太子緊緊聯合在一起，借著天下權柄在握，掃除異己不是正常操作麼？
可內心裡，始終是不願見到這等父子相殘的事發生的。
李世民盯著兩人。
若兩人執迷不悟，那跟在李預身旁，也終究無法做李預的左右臂膀。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兩人拉到李預這邊，起碼往後需要給李預證明，只有李預跟他在行正道。
他當皇帝了，大可大手一揮既往不咎，甚至可以脅迫御史修改史書記載。
他不怕惡名，因為如今民心在他。
真相大白後，他可以說是為了民意苦心孤詣，將來的盛名將會傳遍四海，天下咸服。
但李預也需要有人來證明，他絕非世人所想那樣。
成王敗寇，李預的冤屈不能由他這位天子來洗刷，還需要有人見證。
「是太子要弒君奪位，是承乾這孩子，嫉賢妒能，你們兩個要搞明白，不許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見到李世民震怒，杜如晦沒有說話，尉遲敬德則是站了起來。
「陛下，俺尉遲沒什麼大智慧，俺只知道，陛下要我往東，臣不敢往西，既然太子已經瘋癲至要弒君了，那臣自然願隨侍陛下左右，為陛下掃清障礙，萬死不辭！」
「你呢？」
看到陛下盯著自己，杜如晦才慢慢點頭。
「好，好！」
李世民退後兩步，看向了最為倚仗的臣子，露出一個苦笑。
「朕知道你們是不願背上一個謀逆的惡名，但今日之後，待李預隨朕共舉大事之後，你們只會有美名相傳。」
「瞻前顧後做什麼，跟著朕，你們才是忠臣良將，成王敗寇之下，焉有亂臣賊子能攪動風雲的說法。」
尉遲敬德躬身道：「陛下，那需要尉遲回去帶玄甲軍嗎？」
杜如晦也說道：「陛下，臣可以去往河北，將神策軍帶來，既然要滌盪盤踞在大唐的門閥勢力，那臣以為要集天下之力，一戰定乾坤！」
李世民擺擺手，「聽李預的，不動用大唐軍伍，免得這群門閥之中有些牆頭草見勢倒戈，不出幾年又成大唐禍患。」
「既然要澄清玉宇，那必定要對這些勢力進行徹底的清剿，還大唐社稷一個朗朗乾坤！」
尉遲敬德疑惑道：「陛下，那不用大唐軍伍，你們現在手下有幾個兵，臣聽聞李預只有一萬的百姓追隨，這是不是有點太難了！」
李世民輕咳道：「那一萬百姓以及讓回去種地了，眼下咱們的班子，似乎就四個人！」
四個人？
是李預，陛下，還有現在我尉遲跟老杜麼？
這話一出，尉遲敬德和杜如晦如遭雷擊。
「還有我，算上我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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