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是殺頭的行當。
古往今來造反數不勝數，可成功的寥寥無幾。
要是無法籠絡到世家門閥出錢出力，靠著一群散兵游勇是成不了事的。
畢竟一群布衣百姓，戰鬥力跟訓練有素的大軍比起來那是天壤之別。
時值正午，李世民又跟李預在一處村落聚頭了。
看著李世民身後自發奮勇而來的百姓，李世民緊皺著眉頭。
「本以為大唐天下平定，不成想還有如此多的不平事，只需有人仗義出頭，那便是聲勢如虹，這大唐，還有希望嗎？」
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李世民，現在猶如萬鈞壓在心頭。
李預在一旁遞來一張干餅，見老李拒絕了，這才說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首出自元代的詞，李預念了出來，頓時令李世民渾身一震，呢喃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世民自己就知道，設天子以為天下也，而非設天下而為天子也。
所以他知人善用，能接受李預在為大唐進行改革。
但全然沒想到會改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世民嘆息一聲，「我有點明白咱們這一趟是要做什麼了？」
「穿百姓的衣服，那百姓才會把你當自己人，而非我們錦衣玉服前來，那看到的都是假象，不僅僅是各地官員會弄虛作假，百姓們畏懼權威，也會遮遮掩掩。」
「咱兩這一鬧造反，百姓們也不會認為我們跟他們並非一路，而是死心塌地的跟我們幹了！」
「可李預，接下來就不是打打盜匪便能成事了，大軍一到，我們如何自處！」
李預啃完了干餅，乾咳了兩聲，這才跟老李說道：「你以為我想反，昨晚不是你鬧的最凶，現在成這樣也不必害怕，現在大家或許是烏合之眾，當過幾天就不一樣了。」
李預說著便站起身來，手指向曲尤這刀疤臉。
「你們排出去，接下來我要講話，你們都傳達到每個人那裡！」
「是，主公！」
曲尤一隊人馬上分散出去，本以為昨晚逃出升天后，大家找個地方落草為寇呢，沒想到李預能短短一夜時間組織起一萬人來，這是何等的實力。
說不一定這次還真造反成功了，所以現在幾人都賣力的很。
李預找了個高台站定，清了清嗓子後，隨即開始說話起來。
「諸位，在我說話之前，我想問問你們，你們為何聚集在此地？」
話音一落，這近萬人都停止了喧譁，陷入了片刻的沉靜。
人群之中，沒有人敢說話。
李預掃視了一圈，這才繼續說了起來，「我想你們都回答不上來，那我來替你們說！」
「大家都是老百姓，生在這人世間，大家都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祈禱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生兒育女闔家歡樂，這輩子也就過去了。」
「大家會為了旱季的一場雨而興奮，會為了子孫成長而開懷，一生所願不過如此，咱們老百姓的願望就是那麼樸實和微小！」
李預的話隨著一幫青龍衛傳達出去，一眾百姓都紛紛點頭。
「俗話說的好，亂世人不如太平犬，如今天下太平了，我相信你們當中便有人為此出過力，那麼接下來，就是過好自己的日子了。」
「咱大唐有了英明神武的皇帝，有了惠及百姓的良策，甚至有了一些土豆紅薯，將來吃飽飯不是問題了，生養孩子也不怕會被餓死夭折了，我再問問你們，你們為何要聚集在此！」
李預一番話，頓時讓百姓們紛紛猶疑起來，難道主公是想勸他們回去好好種地麼？
李世民聽了李預的說辭，也是一頭霧水，這難不成李預反悔了。
其實反悔了也好，一旦災禍一起，天下大亂，大唐不知道要何時才能恢復元氣了。
現在他已經意識到大唐的頑疾了，心裡盤算著不隨李預南下了，這江夏的事情了解之後，他便趕回長安，整頓吏治是當務之急了。
酷吏狠如虎豹，他現在都沒想明白，李預一夜時間就拉攏起一萬人來。
這真應了李預當初跟他說的，大唐若不能人人如龍，那只需一些有心之人在各地振臂一呼，大唐內亂便生了。
如此危局，他做皇帝的豈能不心驚膽戰。
正這般想著，結果李預開口了。
「你們回答不上來，我來替你們回答！」
「咱們老百姓一生所求已經很卑微了，可有些人不想讓咱們過上好日子，陛下的賦稅只有三成，可咱們手裡有幾成？」
「一成！」
不用李預說，下面的百姓已經紛紛喊了出來。
李預笑道：「不錯，一成糧食，還要保障來年種地所需，一戶人家一年時間都是餓著在做事，咱們為什麼這麼苦？是皇帝老兒不讓百姓過日子嗎？」
「不是！」
現下百姓們已經會應答李預了。
見到如此，李預這才說道：「咱們身處各地，那些下轄的貪官污吏，他們一家才幾口人？為什麼要如此搜刮我們，因為他們要享樂！」
「他們壓迫你們，侵占良田，對陛下的施政陽奉陰違，咱們百姓過不下去，他就逼迫你們賣兒賣女，給他們做奴僕，給他們縱情享樂！」
「憑什麼？」
若是以往造反，領頭的必然要給百姓們灌輸一些神鬼志怪，弄什麼天命所在，可在李預這裡，把矛盾劃分的十分清晰。
說辭也是簡單易懂。
一瞬間，在場的百姓們都聽的明白。
對啊，活著難道就是為了讓這幫貪官污吏享受人生麼？
一旁的李世民都目瞪口呆，這個道理他是能明白，所以已經打算補救了，可李預似乎把矛頭指在世勛貴侯，貪官污吏頭上去了。
「對，憑什麼！」
「主公說的沒錯，憑什麼，老子雖然沒讀過書，但人間自然有大道理的，他們憑什麼欺負我們？」
「一想到我過不下去，我也不願意他們能過的下去！」
「咱們聚在這裡，不是咱們不樂見天下太平，不是不珍視這大唐社稷，只是這世道被這群蟲豸給弄的烏煙瘴氣了！」
李預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這才繼續說道：「所以我們聚在這裡，不是要反大唐，而是高舉義旗，向天下人表明，這世上還有道義，是向那大唐李世民表明，他做的還不夠！」
「只有打倒這壓在我們頭上的酷吏，咱們才能過得下去！」
「來人，筆墨伺候！」
李預話音一落，瞬間便有人抬著大旗走了上來，李預提著大筆，在大旗上寫下了四個大字。
「替天行道？」
李世民蹲在一旁，看得雙眼一懵。
他似乎在李預的書院裡看過這東西，那書叫什麼《水滸傳》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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