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贊干布寄希望於屯兵在安息的阿拉伯人,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就是阿拉伯人同意出兵相助又如何,他們也不可能生出翅膀,直接飛到這千里之外的弓月城來,反正阿拉伯人松贊干布是望眼欲穿的沒等來,倒是先等來了執失思力率領的北軍。
北軍十萬步眾,匯合突厥軍六萬士卒,總計十六萬大軍,就在城外紮營,將弓月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桿杆黑狼旗高高樹起,無邊無際的帳篷直通天邊,唐人也真是奇怪,軍旗是黑的,盔甲也是黑的,就連帳篷都要弄成黑色,大白天的,搞的這麼滲人做什麼,搞的就像是從陰間來的一樣,城樓上的吐蕃軍心中反寒,站在角樓上的松贊干布臉色也很不好看,他沒想到唐軍主力來的會這麼快,更沒想到竟然一來就是十萬餘眾,早知如此,他就不在弓月城耽擱十來天了,為了籌集糧草,為了收治傷兵,耽擱來耽擱去,現在好了,被唐軍徹底堵在城裡了,如今吐蕃軍只有十七八萬人,並且士氣還都很低落,唐軍一旦攻城,能不能受得住,還真是不好說,松贊干布又陷入了絕望之中。
在城外,在李靖的大帳中,執失思力正和他悠哉悠哉的烤著羊羔,鮮嫩的羊肉,滋溜滋溜的冒著肥油,那誘人的香味,勾的執失思力不停地流著口水,他沒想到,李靖烤羊的技術竟然這麼好,金燦燦的羊肉,表皮酥脆沒有一絲焦糊,這手藝,比他這個突厥人還要突厥人,這回到長安開個館子,那也是一絕。
「國公,您這手藝也太厲害了。」
聽的誇讚,李靖一笑,一邊撒著香料,一邊悠悠道:「這也是當初在陰山的時候,跟仆骨部的幾個牧民學下的,那個時候,米麵很少吃到,大部分時候,一天到晚都是肉,這吃著吃著,弄起肉來也就越來越熟絡了。」
說起陰山,執失思力難掩心中好奇,遂問起了以前陰山軍的事情,關於陰山,那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除了一些事情趣事之外,李靖也不願多說其他,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說著說著,執失思力突然道:「國公,你我兩軍兵合一處,現在足有十六七萬人,我算了算,這弓月城裡的吐蕃軍,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數,要不,等明日,讓我北軍兒郎歇息一日,然後,咱們攻城試試?」
李靖搖搖頭:「這弓月城城樓高大城牆堅厚,吐蕃軍人數與我軍相當,兵書上言,十倍攻之,你我兩部騎軍又多,攻城的話怕是會吃虧。」
執失思力對這番說辭有些不屑一顧:「我北軍上馬能殺敵,下馬能攻城,這弓月城城牆在厚,連著炸他個一兩天,我就不信炸不開,再說,兵力相當又怎麼樣了,我唐軍近戰,還從沒怕過誰,這城牆一炸塌,咱們一擁而上衝進城中,那是吐蕃人能擋得住的。」
這話很自信,李靖笑笑不說話,執失思力眼眸一轉:「國公,您擔憂的是不是其他的啊?」
李靖沉默片刻,回道:「程咬金的直隸軍,再有八九日應該就能到了,他們最擅長攻城,等他們到了,更穩妥些,況且陛下也說了,讓我們合兵一處後,在尋機攻城。」
執失思力嘆口氣,不甘又無奈的點點頭,他是不想等程咬金的,北軍十萬人馬,從長安跑到西域,跟著李道宗折騰來折騰去,也就打焉耆城的時候露了個臉,現在吐蕃人就剩下這十來萬人馬了,他是想立個大功的,要是能攻下弓月城,生擒吐蕃大王,那回到長安,看南軍還有何臉面跟北軍爭嫡系,可惜,李靖不打算給北軍這個機會。
唐軍老老實實在城外待著,每日除了日常訓練之外,再無其他動作。
北軍的訓練,跟在長安時一樣,看的突厥軍十分欽佩,白楊河一戰,突厥軍以劣勢兵力重擊吐蕃軍,雖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從戰損比以及結果來看,那場戰鬥,突厥軍可以說是勝利的一方。
以少勝多,這些突厥年輕人的心中,難免升起了些驕傲,他們覺得自己和正規軍應該也沒什麼差距了,但在看到北軍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自己和正規軍之間,依舊還是差著一道鴻溝,突厥軍的士卒們,開始跟著北軍一同訓練。
每天天不亮,就能感到地面一陣抖動,剛開始,吐蕃軍還以為唐軍是要準備攻城,後來才發現,原來人家只是在跑步。
松贊干布看著光著膀子,在營中奮力揮刀的唐軍,心中更是為自己挑釁大唐感到後悔。
唐軍一日之訓練,比的上吐蕃軍半個月的訓練量了,怪不得人家如此勇猛,怪不得唐軍征戰四方無敵手,吐蕃軍裝備比不過,訓練比不過,飯食比不過,士氣比不過,這城拿什麼來守?
周遭士卒垂頭喪氣,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不只是松贊干布,其他的吐蕃大臣也都感到絕望,哪怕是對大唐最為仇視的尚囊,這時心中也升起了膽寒。
唐軍現在不攻城,肯定是在等待著什麼,至於等著什麼,想也不用想,應該就是援軍了。
現在弓月城被圍的水泄不通,城中百姓的糧食也都搜刮的差不多了,現在吐蕃軍一天就吃一頓飯,但饒是如此,以目前的存糧,最多也就只能堅持半個月,就算唐軍一直不攻城,半個月之後,他們也就要糧草斷絕了。
想到這些,松贊干布就覺得頭疼,他已經兩三日沒有睡過覺了,整個人看起來,差不多就快沒有人樣了。
尚囊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如果他不鼓譟松贊干布,那麼等吐蕃在多幾年準備,到時不管是大唐主動來攻打他們,還是他們主動攻打大唐,局勢可能都不是現在這幅樣子,走到如今這步,阿拉伯人會不會出兵,已經不重要了,哪怕他們出兵,哪怕他們趕跑了大唐,這西域,也不會是吐蕃的西域了。
「大……大王……」尚囊顫抖著開口:「要不……要不我們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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