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言:俗人昭昭,我獨昏昏。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淡兮其若海;飂兮若無止。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似鄙。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這話的核心意思就四個字:難得糊塗。
可惜崔正宇太聰明了。
恐懼,是會無限放大的。
自從腦子裡升起第一個念頭之後,崔正宇就開始心驚膽戰。
他怕。
他太怕了。
新皇登基,最要緊的便是兩件事。
一是施恩,二是立威。
施恩,可籠絡人心安穩朝廷,立威,則是要樹立天子威嚴。
登基之後,李承乾大肆賞賜一眾閣臣,這恩,已經施完了。
他回到長安之後,剩下的只有立威了。
放眼滿朝文武,最適合拉出來當反面教材的,就是崔正宇。
在原五姓七望中,崔氏分為兩支。
一是清河崔氏,二是博陵崔氏。
崔正宇,便出自博陵。
他和崔康乃是族兄弟。
當初世族與李承乾為敵,崔正宇自然無法置身事外。
但隨後,世族分裂,以王矽為首的幾大家,選擇了與李承乾交好。
崔正宇一番權衡之後,依舊選擇的跟崔康一起。
他可謂是有情有義,但沒曾想,卻被好大哥插了一刀。
崔康在百官面前,毫無骨氣的跪在了李承乾腳下。
他們兩個倒是一笑泯恩仇,但崔正宇卻尷尬了。
那時,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和崔康一樣,當條搖尾巴的狗。
二:則是一條道走到黑。
當時李泰已經被貶為庶人,李承乾基本上已經是無人可撼動。
大部分都選擇了第一條路,但崔正宇卻是鬼迷心竅的一直搖擺不定。
慢慢的,向李承乾示好的人越來越多。
剛開始,他是來者不拒。
不管是什麼人,不管曾經得罪自己有多深,李承乾都是既往不咎。
於是,一些本來也是搖擺不定的人,徹底沒有了顧慮,屁顛屁顛的拜俯在了太子腳下。
崔正宇一看,得,他也跪地搖尾巴算了。
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李承乾突然處置了幾個人。
他們輕則被一擼到底,重則則直接罷官免職。
這是李承乾挑出來的典型,以此來警告其他人,以後輕易不要招惹自己。
崔正宇立馬又慫了。
他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典型。
原本他打算緩緩圖之,等過一段時間再慢慢向李承乾示好。
結果沒曾想,突然之間他就登基了。
這就一下讓人很尷尬了。
現在跪地搖尾巴已經來不及了,李承乾也不需要了。
如今要想全身而退,就得保證不被皇帝抓到把柄。
沒有把柄,最多也就是被貶罷官。
可要是被李承乾逮到什麼東西,那這腦袋保不齊就要換個地方了。
這些年,崔正宇貪贓枉法的事情也沒少干。
雖然他行事都極為小心,但風過留聲雁過留痕,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家裡消失的那兩個下人,雖然身份低下,但在府中這麼久,保不齊他們手裡就有什麼自己的罪證。
不論如何得找到這兩人。
雖然他們很大概率什麼都不知道,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事關身家性命,絕不能有一絲馬虎。
計上心來。
待晌午膳食坊的人送來飯菜之後,崔正宇便悄悄的加了一點作料。
而後沒多久,他便上吐下瀉了起來。
警務部的茅房臭氣熏天,崔正宇拉的渾身無力。
最後,他是被人從茅房裡抬出來的。
一看侍郎大人成了這樣,警務部的人慌忙便去太醫院尋人。
經過太醫一番診治後,崔正宇便被送回了家。
一路上屁聲連天,待到了崔府推開廂門之後,左右差點沒窒息了。
那味道,熏的眾人靈魂都為之一顫。
崔家的人看到自家老爺虛弱無力,那是又急又怕。
特別是崔夫人,豌豆大的眼淚掉個不停。
「老…老爺,你…你……」
夫人哭的梨花帶淚,崔正宇強撐一口氣,結結巴巴道:「給我……取…取身新衣服來。」
管家瞥了眼老爺黃呼呼的褲子,連忙去取衣裳。
崔正宇沒想到,只是加了一點點的大黃,竟然效果這麼猛。
堂堂朝廷重臣,拉了一褲兜,怕是到了明兒,他的名聲就要傳遍大街小巷了。
崔正宇心中苦澀,在夫人的伺候下,換上新衣物後,才顫顫巍巍的從馬車鑽出。
兩腳剛一踏地,他便臉色一變,一溜煙竄進了府內。
「老爺…」
一堆人跟在他的身後,一直跟到了茅房。
茅房內,噼里啪啦,猶如陣陣響雷。
崔夫人手帕掩面,上前幾步問道:「老爺,你怎麼了?要不要這就叫大夫來?」
「不…不用!」崔正宇斷斷續續道:「讓…讓外面的人都散了,還有,差人去通報一聲朝廷,就說我身子不適,要歇息幾天。」
「老爺,那你……」
「讓你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哪那麼多的話,快去,讓管家留下就行。」
崔夫人不敢再多言,揮退一眾下人,獨留下了管家。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崔正宇虛弱不堪道:「扶…扶我出去…」
管家深吸一口氣,決絕的衝進了茅房內。
等到將自家老爺扶回到臥房之後,管家的老臉已經變得碧綠。
……
躺在床上,崔正宇舒服的長出一口氣。
「老…老爺,您歇著,老奴去叫郎中。」
管家渴望新鮮空氣,但剛轉身,崔正宇就拉住了他的手。
「老爺,您…」
話未說完,就見崔正宇勾了勾手。
管家略一猶豫,便咬著牙俯下了腦袋。
一番耳語過後,鼻子已經麻木,管家一件為難道:「老爺,老奴覺得,他們…大概率怕是已經死了。」
「死了也要找!」崔正宇咬著牙,兩眼直勾勾道:「記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化成灰了,也得給我找到!」
『這不瞎扯淡嘛』管家心裡腹誹不止,面上則認真的點了點頭。
「記著!」崔正宇不放心道:「行事隱蔽一些,最好不要讓人發覺,找信得過的人去辦。」
「老奴明白。」
管家走後,崔正宇長舒一口氣。
長安城就這麼大,藏一個人容易,找一個人也不算太難。
如果真的找不到的話,又該何去何從呢?
崔正宇又忍不住的瞎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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