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魏徵趕回長安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貨日夜兼程,風雨無阻的趕回長安後,一身風塵僕僕,本該好好歇息一番再來覲見陛下,誰知道……他居然是打算回府換一身朝服,就直接上陣開噴了……
「……」李二陛下此刻坐在龍椅上,望著下方面色各異,彼此交換眼神的朝臣們,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沒完了……真就沒完了!
昨日睡在御書房的李二陛下,這會兒眼底還有因為睡眠不足而產生的烏青,可是……
誰會關心他睡得好不得好呢?
今日這殿中的朝臣們,誰不是跟李二陛下一樣,因為成天擔憂楚王殿下到底會不會反,而食不下咽,寢不能寐?
而魏徵,則是帶來那個答案的人。
所以……
今日大概是貞觀群臣最為團結一致,對魏徵抱有感激與期待的一天。
來吧……來吧!
讓那遲來的暴風雨,將老夫等人淋個痛快吧!
「陛下,御史大夫魏徵正在殿外求見。」——要不說魏公就是大家的及時雨呢,房玄齡說完話不久,李二陛下都還沒開口表態,張楠的聲音就在殿外響起。
隨後,便是魏徵那中氣十足,怒意勃發的聲音:「臣魏徵,拜見陛下!」
人未至,聲先至,這似乎已經成了文官干架的傳統——當魏徵的身影出現在太極殿的大殿門口時,清晨的霞光恰好打在他的身上,將他那身紫色朝服染得愈發燦爛:「陛下,臣從河北道歸來,給您帶回來兩個好消息。」
「……」李二陛下看著那跟鬥雞入場一般走進大殿內的魏徵,他怎麼都不覺得對方會帶給他什麼好消息。
但……再糟糕又能有多糟糕呢?
「玄成……你有話直說,朕的確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消息。」李二陛下沉默片刻,隨後便擺出一副傾聽的架勢。
「太行山的響馬已經被楚王殿下剿滅,原本生活在太行山內的流民,如今受到楚王殿下的感召,已經下山,打算接受朝廷的安置。」魏徵說到這,他的目光掃視一圈,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充滿深意……
於是……向來剛正不阿的魏公,這會兒身上也有了某個蠻夷的影子:「諸位看老夫作甚?楚王殿下就是這麼安排的,老夫還能怎麼說?」
「哦……」——此時的大殿上,頓時響起一陣和諧的應允之聲:原來是楚王殿下啊……那沒事了……
大家還以為你魏徵啥時候變得這麼不要臉了呢。
「第二件事。」魏徵有時候真的痛恨自己為何能讀懂同僚的眼神:「楚王殿下在將臣送出邢州地界後,便率領手下的部眾前往了松州,說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密令,要去平亂……」
「咳……咳咳……」——不得不說,楚王殿下就是楚王殿下。
此時的百官們,在得知楚王殿下的去向後,咋說呢……原本大家複雜的內心,這會兒是更複雜了……
嗯……楚王殿下這是上演了一出堪稱經典的「圍魏救趙」啊……
不過……這位大爺得到消息的速度,確實是有些讓人感到震驚嗷……
「朕……知道了……」李二陛下聞言沉默了許久,隨後突然笑道:「太子先前與朕提過此事,只不過朕當時只當他和寬兒在瞎胡鬧,並未放在心上。」
「陛下,臣說完了。」——本來已經開啟「戰鬥姿態」的魏徵,在得到李世民的這番表態後,他突然一改先前的視死如歸,免得無比平靜。
甚至於他還再度朝李二陛下躬身一禮,接著便站回了自己的班位。
既然楚王殿下說了,只要陛下認下此事,自己就不要再生事。
那麼他魏徵索性就不再多事。
畢竟當時楚王殿下交代自己的時候,曹……竇翁就差拎著自己的衣領讓自己乖乖聽話了。
而竇翁的面子,自己當然得給。如若不是竇翁當年對自己這個俘虜百般照拂,自己或許根本就撐不過那三年……又何至有今日?
「……」魏徵此刻的舉動,別說百官們懵了,就連李二陛下都有些不知所措:「如此……甚好!玄成……辛苦了……」
「臣蒙陛下器重,自當為陛下赴湯蹈火,只是此番陛下的誇獎,實在是令臣受之有愧……」魏徵沒想到,自己都主動熄火了,陛下居然還跑來點爐,那就休怪他無情了:「陛下,」——魏徵重新出班站定:「其實臣的功勞在楚王殿下所立的功勞面前,不過是滄海一粟,那邢州太守王大用,夥同邢州守備將軍周俊,兩人無視律法,在邢州一手遮天……」
接下來,魏徵用極長的篇幅,向眾人重點描述了王大用和周俊二人在邢州犯下的滔天罪行 ,以及兩人膽大包天,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襲擊朝中御史的喪心病狂之舉。
不過……魏徵到底……可能……總之是不想讓未來女婿風評太差,所以楚王殿下一刀砍死周俊的「小事」,被他草草兩句「周俊欲襲擊楚王殿下,被楚王殿下隨手反殺」給蓋過去了。
當然,聽到這話的眾人也沒誰是傻子,不過大家彼此也都心照不宣:一個周俊……楚王殿下宰了就宰了吧……只希望楚王殿下能夠藉此事消消火氣,不然……
不然什麼,眾所周知。
「陛下,張寶相此時應該已經將王大用送至大理寺收押,之後如何,就全看陛下怎麼處置了。」——述職完畢的魏徵,再度朝李二陛下莊重一禮,隨後回班——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已經沒啥要說的了。
反正此時陛下該丟的面子,都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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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長安,似乎頗有些波詭雲譎。
先是魏徵在大朝會上的表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隨後……在大朝會散去之後,禮部尚書王珪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在自己的書房內見到那位當年的救命恩人。
「老天師,您確定要這麼做麼?」王珪一臉嚴肅的看著老天師手中的畫卷:「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誰也不知道陛下會有何種反應……」
「無妨,你只管按我說的去做便是。」——如果楚王殿下此刻站在這裡,看著如此紅光滿面的老天師,他搞不好會把臉湊上去,看能不能觸發一下老天師的「吐血被動」。
「靈州來信了?」王珪從老天師手中接過畫卷,隨後又問道。
「不是來信,是來人了。」老天師聞言笑了笑,隨後指了指門外。
此時的書房外,靈州都督薛萬鈞,攜自己的弟弟薛萬徹,兄弟二人齊齊朝面露震驚之色的王珪抱拳道:「王公,此番……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