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牆月小酥手

  崔寬不明白侄女兒生氣什麼。

  但高岳卻一臉尷尬,知道雲韶還在為昨日元法寺曼殊院的誤會而生氣呢!

  最後崔寬說出關鍵:渤海高和咱們博陵崔,也有過一次聯姻云云(其實已經很少了,高岳在摹寫墓志銘時曾總結過,崔、鄭、王、盧、李五姓內通婚非常頻繁,他們也是唐朝著名的『禁婚家』)。

  聽到這個,這下屏風後明顯傳來雲韶明朗喜悅的笑聲。

  眾人在聲樂里,都疑惑地往屏風那裡望去,高岳但見燭火下,那屏風透出雲韶的側影,晃幾下又不見,看來是這小妮子也覺得過於張揚,害羞跑走了。

  見雲韶確實溜走,崔寬便挨住了高岳,低聲說「婚姻者,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非父母長輩之命不可成立,但高三你現在卻為失孤之人,而我家侄女兒也還未來得及稟告在西川的家兄我家侄女兒啊,也算是逾笄三年了,究其原因,一是家兄雖然出身崔氏,但卻是軍功起家,有些山東郡姓居然還瞧不起咱們,而雜姓寒族呢,家兄又不願讓這小妮屈就;二來,這小妮總是想嫁給進士出身,郎君你現在既是狀頭,又出身渤海高門,將來如果這小妮能嫁給你,生兒育女,便可自立一支家廟,光垂後代,豈不美哉。」隨後崔寬拍著胸膛保證說,自己馬上修書一封送去西川,向雲韶的父母鄭重商議這門婚事,不過郎君也不可怠慢。

  高岳心領神會,立即拱手對崔中丞說道,馬上晚生就找一位同門的長輩兼媒妁,一切遵照中丞的安排走。

  宴會結束後,崔寬見夜色已晚,讓高岳再出宅第並非待客之道,便止宿他於廂房之中。

  初春時節,夜涼如水,長安明日應該又是個晴朗的天氣,夜空的繁星匯聚,如道垂練般,切在廂房的南牆之上,月光照得庭院一片雪白,人影牆影分明,高岳身著麻衣,立在影下,並未急著就寢。

  「高—三—郎」高岳聽到這聲低低長長的呼喊,急忙抬頭,「雲韶小娘子!」

  牆上的青色鴛鴦瓦和一株桃樹邊,雲韶探出個半個小腦袋來,方才就是她喚著自己名字。

  接著兩人又隔著廂房院牆,四目相對,傻笑個不停。

  看來雲韶白日裡的氣,也基本消散:高三郎不但準時來赴宴,也半正式地表明自己要向阿父提親。

  月光下,雲韶伶俐的眼珠轉了轉,「春闈後,三郎可好久沒來行卷了,還說什麼以後只有我一位知己呢!」

  高岳急忙道歉,「因要籌備吏部選,實在分身乏術。」

  雲韶聽到這話,皺著眉頭,裝模作樣地嘆口氣,接著直接問,「三郎是否有什麼困難?」

  高岳心想,當然有困難了,那薛鍊師可還叫我直接來找你解決困難的,可他望著雲韶天真無邪的眼神,又羞於啟齒,良久不說話,最後囁喏了聲「雲韶小娘子」

  這下雲韶倒急了,「三郎,以後便叫我阿霓——吏部選有無妨礙,還有什麼是不能對阿霓說的呢?」

  唉,雲韶以真心待我,倒是我生分了!

  高岳便說,「我想在吏部應平判入等,可其和博學鴻詞、書判拔萃不同,須和所有選人一同應考,打點在所難免,所以」說完後,高岳自己都緊張地閉上眼睛——崔雲韶會不會接下來換上鄙夷的眼神,望著自己?

  「平判入等是三郎的登科大事,有什麼支支吾吾的!」雲韶語氣很豪爽,「三郎但說,打點的錢財需要幾何?」

  高岳便一五一十地報出來,「打點吏部南曹的堂吏,需要三十貫。」

  「唔」牆頭上的雲韶支起下頷。

  「打點南曹的書辦,這是最緊要的,需要八十貫。」

  「唔」雲韶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我唐吏部選,需要糊名、鎖考官(唐朝吏部選比禮部試要嚴格,已採取糊名和鎖官的制度),還要打通各考官,也要一百貫上下。」

  「唔」

  「最後,判文卷子還要送往中書省都堂覆核,為免黜落,也要一百貫的打點錢。」

  言畢高岳長呼口氣,看著眼睛亮閃閃的雲韶,心中不清楚她會做出什麼樣的答覆。

  最後,雲韶嘻嘻笑起來,說了句:

  「比想像中的要便宜得多呢!」

  高岳:「」

  「阿霓想辦法去父親的進奏院裡去支取三百貫錢來,另外打點的事交由進奏院專人去做,三郎不需再向其他地方(尤其是什麼紅芍小亭)借取,免得來源參雜,人多飛語,害了三郎在京中的風評。」雲韶說著,便垂下只胳膊來,那皓腕在月光下白得如雪般,聽到這話的高岳十分感動,不由自主地說了聲「阿霓」。

  接著,他的右手有些胡來,直接握住了雲韶垂下來的那手腕。

  那觸覺,簡直妙不可言,雲韶手腕胖乎乎的,滑得就像是胰子般,但卻比胰子柔得多,套著個銀釧,勒出兩道小**來,一摸上去,微微起伏下,簡直讓高岳渾身顫抖。

  「啊!」雲韶猝不及防,只覺得手腕被對方溫暖的大手給包裹住,極度害羞,但又帶著喜悅,滿身發酥,接下來高岳又趁機將手往下,把握住了她的手背。

  雲韶的這小手軟軟的,尤其是那四個凹下去的「小窩子」,真的是絕品,光是用拇指在小窩子上來回蹭蹭捏捏,都讓人無法自拔,就像小汪和小喵的肉掌。

  最後,雲韶耳朵都紅了,才把小手從高岳那裡掙脫出來,顧左右而言他,「那就這麼說定了,三郎還是勉力好好琢磨判文吧!」接著陣腳步聲,看來是跑掉了。

  高岳還伸著手,內里全是雲韶的觸感,立在牆下,悵然若失。

  接著廂房內,高岳坐在燭火下,提著筆,凝目看著自己所寫的判文,只見雪白的紙卷上有鮮明的黑墨,是這麼些文字:

  「阿霓的手,簡直是造物主最美味的賜予,是多麼的白皙,多麼的柔嫩,我握著她的小手,就像捏著用最精細的香稻米做成的飯糰如果有細鹽的話,撒一撒,我會毫不猶豫地舔食,直到把它給吞下去,讓阿霓的小手化為我軀體的一部分,永遠都不分開。」

  「啊,我都寫了什麼!要寫的是判文,判文,判文啊!」高岳驚恐萬分,急忙將紙卷給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