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全都裝備了馬蹄鐵和上好的馬鞍,且盡皆從牧民手中購買的上好戰馬的東宮六率。
跟隨李承乾剛剛衝出雁門關大門。
便宛若從深淵之中衝出的一頭惡龍猛虎。
帶著地動山搖的聲勢,便是瞬間沿著眼前寬大的雁門關養殖區中心大道,朝著遠處的草原方向衝去。
那厚重到幾乎讓人想不到,該從何處破防的甲冑。
以及一個個身形臂膀都明顯是勇武矯健之輩的東宮六率兵卒,更是讓周圍的牧民,以及那些放下武器,在李承乾的命令下,回歸家庭的突厥騎兵男人們。
紛紛面露駭然。
突厥騎兵主要乃是輕騎兵,他們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武裝?
「嘶!這麼多的鐵甲,長生天啊,這要怎麼打?別說是箭矢,就算是用刀砍,都砍不傷這些唐軍吧?」
「這就是大唐嗎?難怪竟然敢賣甲冑給突厥,原來賣給突利他們的那些甲冑,都是些破爛貨......」
「快,快看!那位是大唐太子嗎?聽說當初就是他,一路追殺頡利,嚇得頡利連鬍子都割了。」
「大唐是要和突厥開戰了嗎?」
牧民們議論紛紛,每個人的臉上,儘是些憂愁和不甘之色。
雁門關北邊,一個掛著「彭赤牛羊養殖場」牌子的巨大養殖場之中。
彭赤眉頭緊鎖,提著一木桶發酵好的上好青儲飼料,原本是準備去餵牛羊的,此刻看著面前呼嘯而過的恐怖唐軍。
卻是腳步直接僵住。
在他的身後,許久沒有等到自家男人聲音的妻子,走出來。
看到這一幕,不由心頭一慌。
「這,這是又要打仗了嗎?大唐要和突厥開戰了嗎?」
她聲音中滿是惶恐和慌亂,目光不由自主的朝著自家身後的這個院子,還有那才剛建起來不久,甚至在幾天前還產下幾隻小羊羔的圈舍。
「當家的,要是真打起來了,咱們這些牛羊,還有這房子該怎麼辦?」
住久了獸皮帳篷,如今忽然住上了大房子,還不用像以往那些被遷徙進關內的突厥人一樣,需要艱難的學習中原人種田。
瑪尼別很喜歡如今的生活。
不用每日驅趕著牛羊,去很遠的地方放牧。
也不用擔心遇到狼群之類的襲擊。
孩子們在漢人的官學之中學習漢字,而且還有唐人安排的突厥強壯漢子,教授他們騎術和箭術。
他們養的牛羊大唐官家也給一個很公道的價格收購,以往沒用的羊毛,也能夠賣錢換布匹和藥品了。
還有鮮奶,牛羊肉之類的,他們根本不用擔心銷路,大唐太子殿下麾下的那些官員和商會就能處理的很好.....
「當家的,要是頡利和突利他們打到這裡來,我們的一切都會被搶走的吧?」
瑪尼別眼中帶著不甘的淚水。
別看他們家男人,原本是一個小部族的首領。
但在突厥的小部族之中,首領往往不僅僅沒有什麼特權,反而還肩負著保護部族不受侵害,讓部族延續的重大使命。
如今加入了大唐,成為了大唐籍的突厥族平民。
他們的日子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就變得非常好。
整個養殖區之中,沒有一家突厥牧民,不感念如今生活的安定富足。
彭赤深吸一口氣,將手中提著的木桶交給對方。
「瑪尼別,你來餵羊,我出去看看......」
彭赤這邊剛剛走出自家的養殖場。
來到一條同樣由水泥鋪就得支幹路上,就碰上了隔壁家的牧民,同樣一臉緊張的從家中走出來。
只不過,讓彭赤有些驚訝的卻是,這一家的男人,不僅僅出來了。
此刻還一邊著急的在身上披著皮甲,身後,女人牽著馬,手中提著一柄彎刀。
這人同樣看到了此刻的彭赤,見他兩手空空,身上也沒有披甲的意思,頓時不屑冷哼一聲。
「阿爾彭赤,你也配當個男人!」
阿爾乃是彭赤部族的名字,而彭赤則是他的本名。
這人說著,已然是穿好甲冑,從自家妻子手中接過彎刀,翻身上馬的動作,一看就是一位突厥族精銳騎兵。
「桑卡馬卓,你要去幹什麼?!你不要亂來!」
彭赤一驚,然而名為桑卡馬卓的男人卻是更是不屑的冷哼一聲,一手拉住韁繩,胯下戰馬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哼,我桑卡部族如今都是大唐人,是心胸比天還要廣闊,智慧比胡蘭山還要偉大的大唐太子殿下讓我們所有人有了如今的生活,頡利和突利他們那些混蛋要打過來,我今天就用這手上的彎刀,告訴他們這片土地的主人是誰!」
「駕!」
看著吆喝一聲,帶著一臉的怒容,帶著彎刀,背著弓箭便跨馬沖走的桑卡馬卓。
彭赤敏銳的注意到了對方的妻子,那看自己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
注意到他的眼神,對方更是呸的一聲。
對著一旁的地面啐了一口。
用突厥語嘀咕了一聲「假男人」之類的話語。
氣得彭赤的額頭不由青筋直跳。
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陸陸續續的一陣陣馬嘶聲,忽然從養殖區一家又一家的方向傳來。
一個個突厥族男人宛若當年在草原為頡利征戰四方一樣,跨上戰馬。
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朝著北方匯聚而去。
只不過,如今的他們,卻是為了大唐主動集結。
雁門關之上。
侯君集看到這一幕,心中暗道一聲殿下高明。
一手懷柔,一手強壓,一內一外,雙管齊下。
甚至於都沒有出面在養殖區收買人心,更沒有主動說自己需要這些突厥族的精銳騎兵效命征戰。
這些人,如今卻是主動的開始為太子殿下集結。
「乖乖.....這太子殿下莫不是要收穫上萬精兵,而且還都是騎兵吧?」
侯君集看著隨著時間的推移,竟然匯聚出來將近五千的突厥騎兵,不由倒吸涼氣。
東宮六率本身就是經過了層層篩選,又經過了精悍的訓練和整編,加上太子殿下親自鼓舞訓武,再輔以全套精銳裝備組建而成。
甚至於,東宮六率的戰鬥力,在侯君集的心中,可能還要超過當今陛下的玄甲軍。
然而。
就是這樣的太子殿下,如今怕是麾下還要多一支本就擅長騎兵作戰的突厥精騎。
「去!速速讓那些突厥騎兵回去,太子殿下有令,今日之戰,養殖區突厥族牧民無需參與,我大唐鐵軍有能力保護治下子民!」
隨著侯君集這邊派遣的小將,趕到那邊,將這個命令宣布。
幾乎已經準備當即出發,追趕東宮六率方向而去的突厥騎兵們,瞬間譁然。
「什麼意思?太子殿下只帶了六千人,頡利那廝手底下至少有兩三萬人。」
「太子殿下這是沒有把我們當做自己人嗎?」
「我們草原的漢子,因為太子殿下才有了如今的生活,我們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躲藏在太子殿下的後面!」
眾人群情激奮。
覺得李承乾的這個命令,仿佛是在羞辱他們。
然而。
此刻面對雁門關守將的一再警告,儘管再怎麼不甘心,此刻也只能咬牙作罷。
「我就在這裡等著,要是太子殿下需要求援,我立刻就能趕過去!」
「我也留下來。」
「該死的頡利,他才不是草原的主人,長生天怎麼可能會讓一個強盜當草原的主人!?」
與此同時。
帶領著東宮六率,有著斥候作為引路的李承乾等人,一路浩浩蕩蕩。
宛若一股席捲突厥草原的洪流。
很快,便是和阿史那社爾所部,以及鄭家子弟們碰面。
「嗚嗚嗚!太子殿下,請您一定要為我鄭家族老做主啊!」
鄭午令看到李承乾的隊伍,瞬間嗚咽一聲。
哭嚎著便是翻身下馬,跪在地上。
渾身之上還有數道刀口傷勢,渾身滿是血跡,很顯然經過了一番廝殺。
「阿史那社爾,參見大唐太子殿下......」
李承乾擺手,直接打斷準備自我介紹一下的阿史那社爾,目光凝視著跪在地上的鄭午令,冷聲開口。
「傷勢如何?可還能隨孤追擊頡利?」
聞言,鄭午令瞬間眼中閃過凶光,即刻爬起來,翻身上馬。
「請殿下隨我來!」
李承乾點頭,目光這才看向一旁愣神又緊張的阿史那社爾,淡淡開口。
「去雁門關,老老實實的,會有人安排你們,孤現在沒心情處理你們這些事情。」
說著。
胯下白蹄烏嘶鳴一聲,便是再次率部衝出。
阿史那社爾戰戰兢兢,甚至於一點憤怒之心都不敢有,等到那猶如鐵甲洪流一般的東宮六率騎兵消失在視線之中。
這才不由擦了一把臉上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的冷汗。
口中喃喃。
「這真是騎兵嗎?大唐何時有得如此恐怖的騎兵......」
他看了看自己身後這些,本就沒多少,還經歷了一場和頡利的廝殺,更是損失慘重的部下,忽然心中對那幾個鄭氏族老,湧現出一股感激之情。
若非有他們前來勸降,他們不死在冬天,也必然撐不住大唐如此騎兵的蹂躪。
另一邊。
鄭午令咬牙撐著,一路騎馬疾馳,終於是看到了遠處一片狼藉的戰場。
然而。
「祖父啊啊啊啊!」
崩潰的哀嚎聲,隨著鄭午令看到那八根長矛之上,鄭志業幾人的頭顱之後,頓時在這片荒野之上響起。
李承乾臉色冷峻。
「你們鄭氏族人在此給你們的人收殮族人遺骸,今日之後,孤不會薄待了你們......」
說著,李承乾倏然看準一個方向。
「追!把這些突厥蠻子,一個都不放過,統統殺光!」
東宮六率胯下的戰馬,奔騰起來更加兇猛。
終於。
在接連的追擊了十幾里之後,遠遠的一支正向北撤去的騎兵,頓時映入眼帘。
看到這一幕,李承乾當即怒喝一聲。
「殺!隨孤衝鋒!」
「殺!!!」
震天的喊殺聲,從這些早就已經饑渴難耐的東宮六率悍卒口中嘶吼而出。
驚得天空之上的雄鷹一顫,也嚇得那前方的頡利等部將,紛紛駭然色變。
「怎麼這麼快?!」
頡利亡魂大冒。
尤其是在遠遠的看清楚,那為首之人,赫然就是曾經將他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整個人身體不由猛地一震。
不過隨即,在看到李承乾他們這邊,竟然只有五六千人,當即便是怒吼一聲,調轉馬頭。
「殺!殺了這些卑鄙唐人!」
一股是足有兩萬的突厥騎兵,一股則是李承乾為首的六千東宮六率。
轟隆隆
大地震動之間,草原黃昏之下的雙方,瞬間朝著對方衝去。
就在雙方即將接近兩百多米的時候。
李承乾身後,一手圓盾,一手持刀的越王李泰,忽然抬手。
「雷公弩!放!」
霎時間。
隊列靠前的東宮六率騎兵,猛然從一旁的馬鞍之中,掏出一把手弩。
「刺啦!」
隨著弓弦拉扯的剎那,弓弩之上與安裝於機擴邊緣的火磷摩擦。
「嗤!」
滋滋的火光,自弩箭之上綁著的一個巴掌長短圓柱上冒出。
眾人齊齊舉起手弩,對著突厥騎兵的方向便是揚起一個角度。
「唰唰唰.....」
只有五百枚的雷公駑弩箭,如雨點落下。
下一刻。
「轟隆隆隆.....」
「啊啊啊啊啊!」
猛烈的爆炸,帶著刺鼻氣息的熱浪,瞬間爆發開來。
頡利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當日渭水河畔那十萬突厥大軍慘敗的記憶,在這一刻,以這種要命的方式,再一次的情景再現。
而不等他們這邊或是人仰馬翻,或是馬匹受驚,隊伍散亂的騎兵做出調整。
李承乾已然是獰笑著,帶著六千東宮殺才,衝殺到了他們的面前。
「殺!」
銀槍宛若一道刺破黃昏的白光,霎時間在沖在最前面的一個突厥部將的瞳孔之中放大。
「噗嗤......」
身後,薛萬徹,程處默,程處亮三人分成三股跟隨在李承乾身後的箭頭,帶著戰馬衝鋒一往無前的能量。
瞬間殺入對方騎兵軍陣。
而另一邊的李泰,腰腹和雙腿夾在馬鞍之上,有著更加好用的馬具的他,此刻緊緊跟隨在自家皇兄身後。
頭一次經歷此等大事,腦海中只有自家皇兄的那句告誡。
「四弟你只管往前衝殺,周圍的刀劍有皇兄擋著。」
看著面前倉皇之間,舉刀殺來的一個突厥騎兵。
瘦下來已然有了幾分天策上將模子的李泰,眼中凶光一閃,手中長刀帶著戰馬衝鋒的威勢,瞬間從對方脖頸處掃過。
「死!!!」
灼熱的鮮血濺在臉上,讓李泰不由表情一滯。
然而,不等他分心,身前倏然傳來一聲厲喝。
「青雀跟上!」
李泰瞬間一驚,抬頭之間,卻赫然看到自家皇兄,手中長槍將兩個突厥騎兵刺穿。
挑落馬下。
原本還因為剛剛親手殺人產生的不安,隨著皇兄李承乾的一聲大喝,瞬間消失。
急忙催動胯下戰馬,手中長刀再次揮舞。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