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長孫無忌霸權,李治心術
「殿下英明!」
一眾大臣齊呼,有關李世民的諡號和廟號就此蓋棺定論。
「殿下,先帝之事已了,國不可多日無君,當務之急,是請殿下榮登大寶之位,君臨天下,穩定朝局。」
一眾大臣再次齊齊進言。
此前,李治以孝道為由,稱先帝未入土,不登帝位。
著實樹立了一個敦厚仁孝的形象。
「讓欽天監擇日吧。」
李治點了點頭,面子是有了,如今也該來要里子了。
按照帝王的下葬規格來說,此時也還未算真正的完成。
但是該做的樣子,也已經做足了。
「新皇登基,該當是萬國來賀,應先通知各國,禮來朝拜。」
禮部尚書高士廉言道,這也是一次威懾他國的一個儀式。
李世民的陵葬規格,也應是如此,但是事態過於匆急,當時又是炎熱之際,怎麼能等,所以下葬之時,有些輕率了。
但李治登基,那就必須要舉辦的非常隆重了,藉此機會,向萬國展示天朝上國的實力。
「將日子定出來,而後遣派使者,出使各國,盛邀國宴。」
「各部各司其職,散朝!」
李治擺手,阻止了欲要繼續發言的眾人,轉身便已離去。
除了李世民的後事外,其他的家國大事,李治也是很少過問,均是由李世民指定下來的那幾位大臣處理。
他更知道,以他現在的威嚴,說話也並不管用。
這幾位都是掌有諫言的屠龍大術。
只要不依這幾位的意思來,下一次朝會,就有可能會上演群臣齊諫的戲碼。
更有可能會冒出類似魏徵這樣的諫臣,藉助他的名聲沽名釣譽起來。
在未掌控大權之前,李治不想去管,亦是沒有能力去管。
君幼臣大就是如此。
李治年級雖不小了,但是他的班底還是太小了。
畢竟是剛繼任的太子位,都還沒有來得及培養自己的親信。
李世民就撒手人寰了。
他能做什麼,只能在暗中積蓄力量,示弱於人了。
「司空,殿下最近勞心,此次上報而來的官員任免,還需審核。」
偌大的宮殿之內,也只是餘留下了幾人。
「官員任免,此間大事,還需殿下親自批閱才行,本官可沒有這樣大的職權。」
房玄齡搖了搖頭,人事的任免,最終都是要經過皇帝親自批閱,這種逾越之權,他可不敢行使。
「之前亦是上呈殿下了,不過殿下對於人員官吏,均不熟悉,才讓我等幾員顧名大臣一起商議解決的。」
長孫無忌也是一臉的為難之色。
李治不批,那時因為他不滿意,那名單之上,都是長孫無忌的七大姑八大姨。
「本官,對於名單上的人員,也不熟悉,還是全由太尉自行決斷。」
房玄齡說完,便轉身離去,不想摻和入這其中的漩渦來。
以他現在的能力來說,亦是只能獨善其身了。
經過叛亂張亮的事件後,他也更加了解到了,他們眼中這個軟弱文雅的太子殿下,有著極深的城府。
不久之後,就要加冕為帝,統御天下。
而長孫無忌背景雄厚,此時顯然是要位極人臣。
他們幾人雖都是顧命大臣,在李世民的密旨之中,房玄齡被封為司空,長孫無忌被封為太尉,褚遂良被封為司徒。
從李世民的預想之中來,是想讓三人相互牽制,一起輔助李治。
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的布置,已然沒有多大的作用了。
褚遂良倒向了長孫無忌,而房玄齡也在此時,選擇了明哲保身。
短短的時間內,大唐的政權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剩下的,便是長孫無忌和李治的勾心頭角了。
一個要集權,一個要專權。
看著房玄齡遠去的背影,長孫無忌的臉色也不由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這是房玄齡對他的讓步,也是屈服。
「太尉大人,新皇登基之後,想必便會大赦天下,杜氏之中,多有俊傑,想必也可堪大用。」
「而杜氏受太尉大人的恩德,也必定會以太尉馬首是瞻。」
韋挺在一般躬身道。
韋杜一家,世代結親。
前次因為被謀反波及到,許多杜氏之人,都被貶了。
現在是杜氏一個重新進入政治中心的機會。
「如果真是有才幹之人,殿下也會啟用的,而非是要感謝本太尉,而是要感謝殿下的仁德。」
這種被恭維的姿勢,讓長孫無忌忘乎所以。
這就是權力的味道,一言而定人生死。
「既要感謝殿下的恩德,亦要感謝太尉大人的提攜之恩。」
韋挺繼續道,他們都知道,這不過只是長孫無忌一句話的事。
李世民費力打擊的氏族門閥,在其離世之後,也瞬間抱團在了一起。
其氣焰,更甚從前。
「正好夏州、雲州等州郡州缺少官員,杜家多豪傑,也可以解決當前朝堂缺人的困境。」
杜氏乃是大族,長孫無忌要鞏固他現在的地位,肯定會拉攏更多的大族支持。
「那我代杜氏多謝太尉的大恩大德了。」
韋挺躬身答謝,就是在李世民的面前,都未有如此的恭敬過。
「都同源之澤,之後的政事,還是需要各位袍澤鼎力相助了。」
長孫無忌也客氣的抱拳示意向四周。
拋去官職外,這裡面的人,誰都是一族之主。
長孫無忌太尉的名頭,可震懾不了這一群人。
例如,崔挹、韋挺等,都敢直衝上意的。
他們均是給予長孫無忌面子,還對其馬首是瞻,主要還是其關隴集團話事人的身份。
自此,長孫無忌的權勢得到了巔峰。
代天行權。
「長孫太尉,但有令行,我們絕不推脫。」
一眾朝中要員,拉幫結派,孤立皇權,儼然成為了一個小朝堂。
家國大事,均是由於他們說了算。
還好,長孫無忌只是迷戀權勢,並非以此禍國殃民,除了培養自己的親信,對皇權構成威脅外。
到也是無傷大雅,唐國在其的治理下,並未崩潰。
也可以說,在這個時段里,正是因為長孫無忌的壓制,才讓唐國,沒有出現任何的政治波動。
不然,李世民駕崩,大唐的基本盤將會崩潰。
是功是過,並不能一言而盡。
而且,長孫無忌對於李治,也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尊重。
但是,逾越皇權,在皇者來看,則是最大的過錯。
此時的李治,已經用的那獨特的小本記錄了下來,準備到時候秋後算帳。
養心殿內,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李治面色陰沉地在殿內來回踱步,他那緊皺的眉宇間,恰似籠罩著一團驅不散的愁雲。
儘管他心中早已盤算好了應對之策,但目光掃過整個朝堂,卻發現竟然沒有一個能夠信得過、用得上的人。
這使得他那些良謀也無處施展,猶如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無力。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匆匆忙忙地跑進殿內,躬身施禮後說道:「殿下,左僕射許敬宗和太子舍人李義府正在殿外求見。」
聽到這個消息,李治原本陰沉的臉色瞬間一變,整個人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脊梁骨,一下子變得無比肅穆而威嚴。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啊!
李治不禁想起先皇李世民在世時對許敬評語。
說許敬宗此人心術不正,乃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也正因為如此,若要對付那些盤根錯節、牽連甚廣的朝堂勢力,許敬宗反倒成了不二之選,小人行事往往不擇手段,眼中只會有結果。
想到這裡,李治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宣他們進來!」
「臣參見太子殿下!」
許敬宗和李義府一同跪拜而下。
歷史的向心力,就是如此的強大。
最終還是將李義府和許敬宗這一對搭檔集合到了一起。
這兩人,均是有傳記的人物,不過卻是奸臣傳。
也不能說他們兩人很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幫助武周篡唐。
才被釘死在了奸臣的恥辱柱之上。
此兩人的高光時段非常的長,從高宗事時期到武周時代,都是活躍於權力的中心。
這與其當權者有關,但更多是取決於他們的能力。
能一直作為兩代帝王的利刃,能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兩位進宮而來,是為何事啊?」
李治試探性的問道,並不能直接判斷出兩人是否能為己所用。
「太子殿下,我二人,是為彈劾太尉長孫無忌而來。」
「長孫無忌,目無尊上,擅用職權,有謀逆之實。」
許敬宗言道。
李治的臉色微微一變,顧露吃驚之樣。
但心中已是大定,在唐朝的律法之中,舉報他人謀反,如果不實,那便會被反坐。
許敬宗二人,以此諫言,足以表明他們的立場了。
其實,許敬宗也是被逼到這個份上的。
他想過要投靠長孫無忌這棵大樹過,但是長孫無忌鳥都不鳥他一眼。
以許敬宗和李義府的背景身份,是絕對融入不到他們那上層的圈子去的。
而且,許敬宗與長孫無忌此前還有諸多的不對付,投誠不成,許敬宗唯有另想出路。
不然遲早,會被長孫無忌弄死。
而試問這天底下,能保住他的,也只有李治了。
「休要胡說,太尉忠心耿耿,為國殫精竭慮,似蜀中的諸葛丞相,怎麼會謀逆呢?」
半晌過後,李治像是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對著許敬宗斥責道。
「太子殿下,老臣所說,句句屬實,如今長孫無忌專權,濫用職權,打壓異己,將國之重職,全部交由自己的人手,這是要架空朝堂的趨勢,望太子殿下明察。」
許敬宗好似置若罔聞,依舊滔滔不絕,數列長孫無忌的罪行。
「住嘴,不要再說了,太尉是何人,孤比你們更了解,今天之話,孤當做沒有聽到過,你們也權當沒有入宮過,就此退下吧。」
李治一揮衣袖,氣惱道的呵斥道。
「太子殿下,長孫無忌…」
李義府剛要說話,便被許敬宗用力的抽拉了衣袖。
「臣等告退!」
不待李義府反應過來,就被許敬宗拉出了養心殿外。
「僕射大人,你這是為何?」
李義府怒揮衣袖,將許敬宗的大手甩飛出去。
「殿下年幼,不知其中曲直,我等為唐臣,就應直言盡忠,讓太子殿下知道長孫無忌的用心。」
李義府轉身,要再次進行諫言。
李義府被李世民看重,才成為了李治的太子舍人。
李世民以知人善用而聞世,讓李義府成為李治的太子班底,那就說明,李義府可以信任,而且還能力出眾。
不出武周之事,肯定是一代明相。
「義府休急,太子殿下不是說,他已經知道了嗎?」
許敬宗則是老神在在,不長八百個心眼,是很難在這樣的官場上生存下去的,更別說是升遷了。
「殿下都知道?」
李義府一愣,他如今還是太年輕了,火候不足,怎麼和從秦王府出來的許敬宗比呢?
「對,其實太子殿下,比我們更加清楚!」
許敬宗的微微點頭,他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向李治變態而已。
而且,從結果來看,已經達成了統一的陣營。
兩人都是心照不宣,唯獨李義府還未看通透。
「殿下未治我們誣衊之罪,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許敬宗再次說道。
這次,李義府也被一語點醒。
「太子殿下未有指示,我們該當如何行事呢?」
「沒有指示,便是最好的指示,意為著我們可以便宜行事。」
許敬宗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道。
臣子能做到與君王心事想通,想不被重用,都不可能。
「不過,我們亦要小心行事,之後,也更不要私下進宮了。」
李治是要讓他們自己去斗,而他是當做不知道的那個人。
因為,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與他沒有直接關聯。
大智若愚。
看似沒有左右朝堂,實則已經布局開始了。
無權之君,也唯有如此,借力打力。
「僕射大人所言極是,長孫無忌勢大,使得君上蒙羞,確實不可操之過急。」
「不知道,僕射大人接下來,可有什麼安排,可有需要用到在下之處?」
經此一事,李義府是由衷的信服許敬宗了。
「等,等待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許敬宗眼眸深邃,他們均無太多助力,只能伺機而動。
「同時,你我暗中走動,看朝中大臣,有哪些是不滿長孫無忌行為的,與之聯合,共保社稷。」
一股看不見的風暴,已然在唐國的朝堂吹起。
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被這股權力風暴撕裂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