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傳奇終將落寞,李世民隕落
李世民北征,如願以償的解決掉了其最擔心的對手--薛延陀。
但,其也因此透支了所有。
隨著最後的執念消除,大唐的這位傳奇人物,也即將倒下。
正值六月盛夏,驕陽似火,酷熱難耐,整個大地仿佛被置於巨大的蒸籠之中,連空氣都變得滾燙而令人窒息。
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病榻之上的李世民卻需要用厚厚的被褥將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
他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生命之火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
躺在病床上的李世民已經氣若遊絲、奄奄一息。
但他歸心似箭,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回到長安的路上。
只見他艱難地伸出手,試圖掀開身上厚重的被褥,並吃力地說道:「敬德,快來扶朕出去,朕要班師回朝。」
儘管聲音細弱蚊蠅,卻透露出一股無法抗拒的決然。
一旁的長孫無忌見狀,急忙上前勸阻道:「陛下,如今身體如此虛弱,應當靜心休養才是,等養好病了,再班師!」
說著便輕輕按住李世民欲掀被褥的手。
然而,李世民並沒有聽從長孫無忌的勸告,他猛地用力掙脫開長孫無忌的阻攔,倔強地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由於動作過猛,他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險些又倒回床上。但他強忍著不適,喘著粗氣繼續說道:
「朕自知時日無多,難道就連最後這點心愿也要落空不成?草木尚有葉落歸根之時,朕身為一國之君,怎能客死他鄉,流落於外?
長孫無忌深知李世民的心思,但他更清楚以李世民目前的狀況,根本無力承受長途跋涉的艱辛。
「陛下,你不記得了,天子當以四海為家。」
最初的四海為家,是帝王的專屬名詞。
只是後來在不斷的變遷之中,演變成流浪的專屬名詞。
「對,朕是天子,四海為家。」
李世民此時也已經有些模糊了。
外面陽光明媚,宛如碎金般灑落在大地之上,一片璀璨奪目。李世民微微眯起雙眸,望向那透過窗欞投射進來的縷縷光芒,輕聲說道:
「外面陽光正好,你們扶朕出去曬曬太陽吧。」
言語之中雖略顯疲態,卻仍難掩那與生俱來的威嚴與霸氣。
長孫無忌與尉遲敬德聽聞此言,趕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分別各攙扶住李世民的左右手。他們動作輕柔而穩健,仿佛生怕稍有不慎便會驚擾到這位大唐天子。
就這樣,三人緩緩地朝著府門外走去,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而緩慢。
此刻,天空中的烈陽高懸,如同一輪燃燒的火球,盡情釋放著它無盡的光和熱。
然而,即便如此熾熱的陽光,也未能完全驅散李世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寒意。
不過,這股暖意好歹稍稍緩解了他身體的不適,讓他感覺略微舒適了一些。
「好多了!」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任由溫暖的陽光肆意傾灑在自己的面龐之上。他微閉雙眼,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愜意。
良久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眺望著遠方,仿佛要將這片壯麗山河盡收眼底。
沐浴在烈烈驕陽下的李世民,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洶湧而出。
曾經的金戈鐵馬、縱橫馳騁歷歷在目。
「無忌啊,你來說說看,朕這一生,究竟是武功更勝一籌呢,還是文治更為突出些呢?」
李世民轉過頭來,注視著身旁的長孫無忌,眼中流露出一絲期待之色。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關乎著他一生的功過是非以及後世對他的評價。
君王死後,大臣們都會根據其生前功德以及行為,進行加封諡號。
這是李世民現在最擔心的事了。
「陛下裂土開疆,奠定大唐基業,對外連破突厥、滅高昌、亡吐谷渾、如今再平定薛延陀,四海皆服,四夷均歸,當屬武功卓絕。」
長孫無忌緩緩道來,他的這番話,幾乎已經概括了李世民一身的武功了。
肯定是武大於文了。
然而李世民的臉上並沒有展現出任何的喜色。
「自晉陽起兵至北拒薛延陀,這都是被迫無奈,談不上武功,我大唐浩浩天國,一直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武壓人。」
「縱觀朕的一生,朕以為文治更高一籌,朕任人為賢,減賦稅,予民休養,開創貞觀盛世。」
「之所以,我朝能屢次能讓外賓來朝,都是因為我朝有堅實的後盾,兵勢只是外表罷了,這根本原因就我朝國力強大。」
李世民說道,相當武之稱號,他更希望有文之稱謂。
也如李世民所想,在其駕崩之後,李治給他上的諡號是——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簡稱文皇帝。
對於文武大聖這樣的稱號,後世之人均是大都認可。
但是對於後面的廣孝皇帝,則大多數人,都是嗤之以鼻。
因為,在唐朝的皇家歷史裡,是出了名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了。
「陛下說的是,陛下之遠見,確實非臣所能及的。」
長孫無忌豈能不知,李世民現在的心中所想。
雖然「文與武」都褒揚,但一看到「文皇帝」的稱號,便能知道,其在位之時,肯定是盛世。
而「武皇帝」,則以武功立稱,武功卓絕,但並不見得會是盛世,並且「武」,還往往伴隨著暴虐。
如果有的選,怕是很多的帝皇也會選擇成為文皇帝。
李世民也一直以漢文帝為標杆,所以他更想在死後,得到文皇帝的諡號。
當然,這也不是他一個帝王有這樣的追求,後世的朱棣以及嘉靖帝都希望得到這樣的稱號。
「這世間之事的是非對錯、功勞罪過,又豈是朕一人能夠說得明白,道得清楚的呢?一切都留待後人去評判吧!」
李世民緩緩地說道,聲音之中透著一絲無奈與感慨。
「然而,朕心中仍存有諸多遺憾啊!倘若上蒼能再多賜予朕十年的光陰,那該有多好……」
說到此處,李世民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確實還是很多的事情未能去完成。
與此同時,只見他伸出雙手,反手緊緊地抓住了尉遲敬德和長孫無忌的手掌。
那雙手雖然已不再如年輕時那般有力,但卻依然穩穩地握住,仿佛要將自己最後的一絲氣力全部傳遞給他們一般。
「陛下!」
尉遲敬德和長孫無忌齊聲低語,聲音中充滿了驚恐與訝異。
兩人同時瞪大雙眼,望著眼前毫無反應的李世民,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然而,任憑他們如何呼喊,李世民依舊緊閉雙眸,宛如沉睡一般,再沒有給出絲毫回應。
尉遲敬德下意識地感觸李世民的手掌,只覺那原本溫熱的掌心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冷卻下去。
長孫無忌見狀,身子猛地一顫,一雙眼睛瞪得渾圓,仿佛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似的。
他當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們誓死追隨的天子,已然撒手人寰,駕鶴仙去了。
李世民在此時來說,那是大唐的擎天柱。
短暫的驚愕過後,長孫無忌率先回過神來。他緊咬嘴唇,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同時用略微顫抖卻又堅定的語氣說道:
「不要驚慌,我們先扶陛下回府!」
他深吸一口氣,拼盡全力控制住那雙不斷顫抖的雙腿,緩緩地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將李世民攙扶起來,不讓其倒下。
「好,陛下,末將扶您回府。」
尉遲敬德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著應道,與長孫無忌一同穩穩地扶住李世民,然後慢慢地轉過身,沿著來時的道路往回走去。
兩人的手中,宛如有千斤重物,讓他們每邁出一步,都極為的緩慢。
兩人深知局勢剛剛穩定下來,李世民駕崩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必將引發軒然大波,甚至可能導致天下大亂。
因此,無論內心多麼悲痛欲絕,他們都必須咬緊牙關,嚴守這個秘密。
「陛下有令,三軍即刻集合,班師回朝。」
冷清的府邸內,傳出了長孫無忌的聲音。
秘不發喪,能瞞多久便是多久。
君令一出,整個靈州城都震動了起來。
短短的半日之內,漠北諸部的酋首,被迫出城,領到了些許物資,便往北而去。
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拔灼將軍,陛下讓本將隨你返回漠北,以護你一路周全。」
李君羨此時也加入了北去的部隊之中。
「那就有勞李將軍了!」
拔灼點了點頭,沒有半點意外。
「陛下有令,那我們快去吧,等拔灼將軍你到達了地方之後,本將也能及時返回。」
李君羨催促著,他如何也想不出,為何李世民會讓他這個武衛將軍來護送一個降將呢?
他的職責,可是護衛天子。
「好,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拔灼不動聲色的回道,至於其中原因,他知道是清楚。
護送他是假,讓他要了李君羨的命才是真。
茫茫大漠,發生意外,死幾個人,這是非常常見的事。
如此一來,李世民既不用背負殺良的罵名,於李君羨而言也是盡職而亡,而非是被捲入什麼莫須有的謀反罪名之中,被誅滅全族。
讓李君羨盡職而亡,已經是李世民最大的仁慈了。
也算是對得起,他為李唐建立,立下的汗馬功勞了。
隨著最後的一支漠北草原部落的兵卒,消失在地平面後。
唐軍也是開拔而起了。
蘇定方為前軍,領軍而出,執失思力帶領突厥騎兵斷後。
一切都那麼井然有序,未有半點慌亂。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李承乾,猛然的從搖椅之中驚跳起來。
一股心悸感席捲了全身上下,沒有來由,讓李承乾不知所然。
待其回過神來之時,汗水已經打濕了衣裳。
睡意全無。
「殿下,發生何事了?」
武行和林動也宛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李承乾的身側。
「無事,就是做了一個惡夢而已。」
李承乾擺了擺手,也講不出具體的緣由來。
但是直覺告訴,應該是有什麼大事件發生了。
「邊關那裡可有什麼要緊的事傳來,或者是說,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
李承乾很敏感,一個從後世穿越而來的靈魂,對於這些冥冥之中的事件,還是非常的信服。
沒有什麼靈異事件,能比他穿越而來,更加的詭異了。
所以,他自認為,這是來自某方面的預警。
「邊關無事,靺鞨、契丹諸國都已經退去,如今大唐那裡薛延陀犯邊,張亮反叛,自顧無暇,並無危及邊境的兵事發生。」
「若說是境內大事,那也唯有如今解散兵員之事了。」
武行立即回道。
「難不成真的是此事嗎?」
李承乾陷入了沉思之中,返回百濟之後,李承乾便下令,讓所有願意歸國的軍士,全部放回,並資以路費。
但以如今緊張的局勢來說,就是在放虎歸山。
「殿下,,現在收回成命還來得及。」
武行勸道。
對於李承乾的這命令,眾將均是不解。
「朝令夕改,是軍中大忌,不能更改,那都是有功之士,本宮怎能忍心呢?」
思來想去,李承乾覺得問題也不可能出現在這些唐軍的軍士之中。
他對這些軍士,算是多有恩德,想必也不會被恩將仇報。
「如今軍源短缺,忙時過後,各部加徵兵員,加以訓練,以備不時之需。」
府兵制,已經不合適了。
李承乾如今採取的則是,募兵制。
兵在精,而不在多。
他如今要的是一支精銳之軍,那種日日訓練,時刻保持軍紀的那種。
而非是,那種戰時為兵,閒時為農的軍制。
軍制上的改革,還是離不開生產力的提升。
雖然,很多的當權者都知道,那種日日在軍營訓練的兵卒強度要遠超府兵的兵員,但也因為生產力不足,而不能實施。
但,百濟方面,已經初具這樣的生產力了。
紅薯與土豆,只需再播一季,就能富足了。
對於李承乾來說,百濟的嚴寒天氣,肯定不是阻礙其生產的因素。
第一批挖起之後,便可以立即種下第二批了。
如果現在有人走在熊津城外的陌田之上,便都會看見一座座嶄新的木房,將良田所覆蓋。
沒有了戰事之後,李承乾也就專心投入到了生產之中。
其提高生產的第一條計策,那便是製造溫室,讓作物能在這片土地上,實現全年成長。
勞動量很大,但是在這時,最廉價的,也就是勞動力了。
所以,沒有任何的限制因素。
在這片大地上,無論是軍制還是社會生產方式,李承乾都能毫無顧忌的大刀闊斧的改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