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寰到底有沒有罪,周清源和陳金河都是清楚的。
一條一條的列下來,估計能貼滿整個府衙外牆。
可堵住城門口,向蘇揚逼要官符印信,這算不得是罪過。
即便是告到陛下面前,李寰也有說理的地兒。
周清源神神在在的進入了賢者模式,閉目養神。
他倒要看看蘇揚能耍出什麼威風來。
李寰若無罪,有罪的,就是他蘇揚!
聲名鵲起,聖恩正隆的神醫?
呵呵!
周清源心中冷笑。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爬蟲罷了。
陳金河立在周清源的前方,神色與周清源幾乎如出一轍。
在此時的府衙之上,最沉不住氣的反倒是當事人李寰了。
在被強行跪下之後,他的大呼小叫就沒有停下來過。
先前已經說過了數遍的車軲轆話,被他翻來覆去的喊。
吵得陳金河都眉頭頻頻皺起。
自己當初怎麼就重用了這麼個玩意,陳金河有些後悔。
府衙外,呼朋引伴而來的圍觀百姓越聚越多。
府衙審案不是什麼稀罕事。
可將他們從家破人亡的深淵中拖出來的蘇神醫親臨江州,親自審案。
那就是整個江州的大事。
哪怕他們只是替蘇神醫壯壯聲勢,在淳樸的百姓看來,也是好的。
「蘇大人,這就快半個時辰了?您這案子到底是打算怎麼個審法?」陳金河估摸了一下時間,揶揄說道,「難道蘇大人打算讓李統領跪在地上懺悔,自己編幾條罪狀出來?」
蘇揚斜靠在椅子上,淡蔑的目光掃了一眼陳金河,說道:「他若是真能懺悔,我反倒還高看他一眼!」
「既然如此,蘇大人這是在等什麼呢?」陳金河笑眯眯問道。
蘇揚這一副故作高深的做派,差點還真把他給唬住了。
可他仔細一想,這是他的地盤啊!
蘇揚,一個根基淺薄的京官,兵不過幾十,他還能有什麼依仗?
「等證人。」蘇揚直言不諱的說道,「陳大人可滿意了?」
證人?
陳金河內心呵呵冷笑了兩聲。
還真是故作高深!
李寰的證人,不可能有的。
除非李寰這個混帳在什麼地方留下了把柄,否則他自己做過的事情,他還是清楚的。
那首尾,乾淨的就跟狗舔過似的。
怎麼可能會讓蘇揚這個愣頭青找到什麼把柄,還有證人。
「本官就看你怎麼收這個場!」陳金河心中冷笑一聲,緩緩退到了一側。
在陳金河再度閉嘴之後,這座府衙在明面上看起來好像成為了蘇揚的主場。
但也就是看起來是這麼回事。
「都讓一讓,讓一讓!」
過了大概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府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呼喝聲。
堵在府衙門外的百姓,如潮水般向兩側分了開來。
陳金河心中不由得一突,難不成蘇揚真抓到了什麼把柄?
他迅速看了一眼周清源,尋求應對之策。
可周清源像個沒事人一般,依舊在神神在在的閉目養神。
猶豫再三,陳金河還是壓低聲音問道:「周老大人,此事……」
「鎮定點,就算他抓到了李寰的把柄又如何?一個手腳都處理不乾淨的廢物,早點死對我們是有好處的。」周清源眼帘微眯,鬍鬚飄逸的口唇微張,聲音幾不可聞。
陳金河心中一凜,微微頷首,「下官明白了。」
蘇揚饒有趣味的看著這一幕,撓了撓眉心。
智商在線的反派,還真是難搞啊!
這倆人顯然是已經擺明了吃死他的姿態。
這倆人背後的靠山究竟是誰呢?
蘇揚把朝中派系挨個過了一遍,卻沒有一條線能把他們二人和朝中的勢力牽扯起來。
他的底細幾乎是明明白白的擺在這些人的面前。
可這些人的底細,他卻完全吃不准。
現在看起來他好像是站在了上風,可這都是假象啊這。
顧世清昂首挺胸邁步走了進來。
他的右手中拖著一根鐵鏈,後面牽著那個曾盛氣凌人的水賊匪首。
只是,此時他看起來頗顯狼敗。
渾身上下皆是傷痕,肩膀上先前留下的箭傷,更是有潰爛發膿的痕跡,不斷有紅黃相雜的血跡從傷口中的湧出來,在他赤著的膀子上浸染了一大片。
「回稟大人,賊寇已帶到!」
顧世清像模像樣的給蘇揚行了個禮。
蘇揚心中失笑,你顧大公子就別搞這一套了。
你這一出,整的我屁股下硌得慌。
陳金河看著被帶上堂來的水賊頭目,神色淡定如常。
沒有急著發問,也沒有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拆蘇揚的台。
「這位頭領,你我又見面了!」蘇揚微微俯身,看向了被士兵兩腳踹在地上的水賊頭目。
身形精壯,依舊赤著膀子的水賊頭領,桀驁不馴的揚著頭,「大人說的沒有錯,我等乾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營生,今日既然落在了大人的手中。咱也沒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大人隨意便是。大人若是心善點,可以給咱來個痛快的,爺爺我在這裡先謝過大人了。」
「首領放心,我這人最是心善。行醫者,最見不得痛苦。」蘇揚說道,「只要首領老老實實的配合我,你我之間可談的餘地很大。」
「爾等為何那麼湊巧的就知道聞人大人與我會出現在哪條路線上?別告訴我,你是猜的!你看,這是我的第一個問題,首領不妨先表現出一點誠意來。」
水賊頭領頭一偏,乾笑了兩聲,「大人,小人還真不是猜的。我們這些在江里討生活的,江面那就是我家啊!我家裡來了什麼客人,哪個身上揣著銀子,哪個是有身份的,大人覺得我會不知道嗎?」
「你這個比喻倒是很恰當,可我不太喜歡聽!」蘇揚緩步走了下來,緩緩一巴掌落在了水賊頭領的肩頭,「首領不妨再仔細想想!」
水賊頭領神色一變,不由得有些緊張,「大人,我說的就是實情。若能爭的一條苟延殘喘的活路,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嗯?是嗎?!」蘇揚笑著輕聲反問,大拇指忽然扣住了水賊頭目肩膀上的傷口。
翻卷的皮肉中,還能看見斷裂的箭頭。
「啊——」
蘇揚的突然襲擊猝不及防,讓水賊頭領痛到嘶聲裂肺大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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