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忙碌數日 出關之時7

  蔡齊聞言止住腳步,拱手作答。【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王將軍,官家派任都監帶諸位相公面聖,某聽聞東府熱鬧非凡,便趕來看上一看。」

  他嘴裡說的雖是俏皮話,一張俊臉上卻殊無笑意。

  這位靠顏值登頂的狀元,比陳執中還要不苟言笑。

  他已做了三四年言官,戰鬥力堪比加強版包拯,經年累月的職業習慣,消磨了他的表情。

  任守忠正要亮嗓子,便看到三五個紫袍,匆匆自東府大堂內快步走出。

  為首的呂夷簡和宋綬蹙著眉頭,手中還捧著厚厚一摞帳簿。

  他們早已聽到院中的喧囂,但因忙於整理帳冊,是以無暇顧及這些紫袍勛貴。

  任守忠見到他們後,當即躬身行禮:「官家宣諸位相公至御花園覲見。」

  呂夷簡和宋綬對視一眼,頷首道:「我等正要面聖,有勞任都監。」

  隨即他們看向老對頭蔡齊。

  仁宗一朝,御史台與兩府三司始終對立。

  這幫懟天懟地懟皇帝的言官,在真宗仁宗二朝可謂如魚得水,章獻太后劉娥始終不敢僭越稱帝,言官們起到了極大作用。

  呂夷簡眉毛一揚,皮笑肉不笑:「蔡中丞前來有何貴幹?可是又有人彈劾中書門下?」

  他這句話,信息量極大。

  蔡齊俊臉上古井無波,淡淡道:「這等小事,何用某出馬?某隻是想親眼目睹,東府是如何以三寸不爛之舌,鼓動滿朝朱紫貴入彀的。」

  他這番話說得極不客氣,幾乎等同於指著呂夷簡鼻子,大罵他是個大騙子。

  呂夷簡經歷過多次大風大浪,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宋綬終是年輕氣盛,忍不住出言相譏。

  「蔡中丞是欲鼓勵我等,勸諫官家謹守道德禮法以順天道;還是欲規勸我等,教化百官萬民謹小慎微以應地德?」

  前者是言官的活兒,後者是翰林的工作,宋綬這是在諷刺蔡齊,你沒搞懂中書門下的本職工作,居然敢大放厥詞?

  蔡齊俊臉仍不見任何波瀾。

  「中書門下者,宰輔也,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

  你不是諷刺我老蔡不懂嗎?吶,我告訴你我懂不懂,捎帶腳我還問問你中書門下盡沒盡到宰輔之責。

  蔡齊的反擊,可謂凌厲至極。

  你宰輔又如何?我們台諫不慣著你。仁宗朝的言官,戰鬥力就是這麼強。

  遭受暴擊的宋綬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大,一直未發言的陳堯佐卻笑著打斷了二人。

  「公垂,蔡中丞,你們二位均言之有理。蔡中丞,不如同去面聖如何?」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臉色發黑的任守忠,心照不宣地放棄毫無意義的爭執。

  呂夷簡手中捧著帳冊,又不放心交給他人,只好微笑著看向任守忠。

  「勞任都監久候,咱們這便走吧。」

  任守忠神色緩和下來,躬身行禮:「請諸位相公隨下官來。」

  任守忠雖是宦官,卻也有寄祿官在身,他如今的寄祿官便是正六品兵馬都監。

  所以,他自稱下官沒有任何問題。第一百次強調,這是講風骨不下跪的大宋,不是犬儒多如犬的大明。

  宋代的「大人」之稱,只用在一個場景,那就是晚輩稱呼長輩之時。

  秦二郎和秦小乙,稱秦萬良平輩摯友張若谷為老大人,完全沒有問題。這與張若谷做不做官,沒有半文錢關係。

  而在先秦,大人除指父母外,還泛指德行高尚之人,「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中的大人,指的就是這種聖人。

  所以,崖山之後,再無神州!

  任守忠當然認識自己五百年前的本家任大郎。

  於是他笑著躬身:「開國子也請一起來吧,令弟開國男如今也在御花園。」

  任大郎躬身還禮:「有勞任都監帶路。」

  於是乎,任大郎當即拜別…再科普一下,宋代的「拜」,指的是深揖。

  他拜別諸位勛貴、並相約晚上任店再會後,便匆匆跟著紫袍們離去。

  這一行人匆匆趕到宮城內城御花園時,樞密院四巨頭已到齊。

  他們進亭時,御花園內之人,正在熱議三國。

  毫無意外,趙禎最推崇寬厚仁德的劉玄德。

  杜衍關心的,則是三國兵刃;葉清臣當然最關注民生。

  王德用這個武夫,最欣賞小霸王孫策。在他看來,孫策若不死,曹操官渡之戰根本打不贏。

  葉清臣冷笑以對。他認為,孫策絲毫不懂民生,哪裡比得上治世能臣曹孟德。

  而且東漢是以世族治天下,孫策家世遠不及曹參後人曹孟德,無法服眾。

  因此,當呂夷簡等人趕到時,趙禎正與群臣辯論,若劉玄德最終得天下,是否不會再有五胡亂華。

  秦琪若在此,一定會非常欣慰。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呂夷簡等人落座後,趙禎便笑道:「呂愛卿,晏愛卿,宋愛卿,陳愛卿,任愛卿,東西二市之事如何了?」

  呂夷簡和宋綬,將帳冊呈遞至趙禎身前几上。

  趙禎打開扉頁,頓時瞠目結舌。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呂夷簡。

  「呂愛卿,這…短短七八日,居然…」

  呂夷簡苦笑拱手:「官家,臣臨走時,幾位功臣之後仍想參股,臣已暫做攔阻。」

  趙禎看向晏殊:「晏愛卿,國庫是否充裕?」

  晏殊愁眉不展:「官家,今已籌措六千八百萬貫,國庫勢必要跟進投入同等金額,可國庫可用之錢,僅有五千一百萬貫。」

  涼亭內氣氛頓時陷入死寂,一時間惟余鳥鳴聲。

  蔡齊已經徹底懵了。

  這天下瘋了嗎?這麼個不靠譜的玩意兒,居然籌到了六千八百萬貫?

  任二郎大腦瘋狂運轉。

  六千八百萬貫?高爐、煉焦爐、煉鋼轉爐…不!煉鋼廠的建設經費,就這麼輕易解決了?

  至此可謂圖窮匕現。

  秦琪的最終目的,就是想利用這一項目,籌措建設鋼廠的資金。

  鋼廠建設周期過長,沒有人會投資這個鬼東西。

  但批發市場不同,只要市場主體建好,物流體系一打通,前期投資很快便可回籠。

  王曙擔憂的投資周期漫長這個問題,在龐大的物流車隊面前,根本不存在。

  任二郎擔心的車輛產能問題,也不存在。

  因為標準件已經實現量產,只要三司組織大規模招工培訓,進行批量組裝,便可解決產能問題。

  至於匠人從何而來,秦琪已在奏疏中對趙禎言明。所以趙禎才將兩府三司諸公都叫來。

  只是,讓包括秦琪在內的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這次私募股權,竟然異乎尋常的順利。

  就在任二郎籌謀應該如何快速開展下一步計劃時,趙禎的聲音響起。

  「既如此,其餘部分便從朕的內藏庫借吧!既然諸位愛卿都在,咱們便先聽聽新任勾當皇城司公事,任三郎的故事吧!」

  他看向任三郎:「三郎,不要有任何隱瞞!將契丹中京之事,原原本本告訴諸位同僚!」

  耶律槊古抵達真定在即,且東西二市已如箭在弦上,趙禎沒有多餘時間猶豫,因此他乾脆將此事實錘。

  而且,此事關係到耶律宗真對西夏用兵。

  文武雙全、忠勇果斷的任三郎豈能想不到這些關鍵?

  於是他當仁不讓地站起身,對諸公行禮後侃侃而談。

  他將中京之事簡略說了一遍,當然,這次是用純粹的春秋筆法。

  「諸位相公,事情是這樣的…

  耶律宗真輕信小人之言,但仆與七郎卻不可不防,果然,蕭孝先派兵攔截仆等車隊。

  七郎射翻蕭孝先後,仆便殺了個回馬槍…耶律公主果敢非常,她果斷派衛隊支援,圍住了那千騎騎兵。

  她親自出馬,策反那千騎騎兵…」

  趙禎打斷了他:「且慢!那耶律槊古竟然也參與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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