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公翻看幾頁後,嘖嘖稱奇。【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小乙,你這是雜劇劇本?嚯!還挺長!四十八出?」
秦琪得意洋洋:「老太公,這本子可入得了您老法眼?孩兒加了不少雜曲唱段進去。」
雜曲起源於漢魏樂府,興盛於沒文化的蒙元,因此被後世稱為元曲。
出名的曲牌有《天淨沙》、《叨叨令》、《賀聖朝》、《山坡羊》等等上千種…
元曲響亮但不夠文雅,宋詞則文雅但不夠響亮,所以,前者更易於被百姓們所接受。
我這說法太過泛泛,馬致遠、白樸等幾位大咖的作品還是極雅的,但總體而論,元曲的確不如宋詞文雅。
九儒十丐的蒙元,與處於神州文化巔峰的大宋相比,差得太遠了。
馬太公揚起手:「莫急,老夫先看看。」
老頭兒很快便入了戲。
他時而哼唱,時而怒罵,時而忍俊不禁,時而扼腕嘆息。
最後,他老淚縱橫,卻哈哈大笑著合上劇本。
「三郎,過來!把這劇本印出三百本!」
秦琪被他嚇了一跳:「老太公,且慢。這本子如何?」
馬太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小乙,你這雜劇一演,任昭天勢必要臭名遠揚!你說呢?」
秦琪被他看得有些臉紅:「老太公,都怪二叔那張破嘴!」
他將任二郎前後兩次坑他的始末講了一遍。
馬太公啞然失笑:「小乙,你太想當然了!似你這般俊彥,想低調,是不可能的!
別的不說,單說你專治無子這一點,如今恐怕連汴京人都無人不知了吧?
小乙,你要不要改改名字?任二郎好歹也是你救命恩人。」
秦琪寫的這個劇本,原名為《荊釵記》。
具體劇情我稍後再提,總之,他將反派之一的孫汝權,改名為了任昭天。怎麼說呢?這角色極招人恨!
若此劇上演,任二郎…這輩子甭想再抬起頭了,這叫全國性社死。
《荊釵記》是與《白兔記》、《拜月亭記》、《殺狗記》、《琵琶記》齊名的五大傳奇之一。
《荊釵記》唯一為人所詬病的,便是不夠雅。
因此,元曲搬運工秦小乙大展拳腳,將各種散曲一股腦兒搬了進去。
經他搬運及魔改後,劇情變為:
書生王十朋幼年喪父,家境貧寒,與母親相依為命。
國子監監生錢流行見王十朋聰明好學,為人正派,便將自己與前妻所生的女兒玉蓮許配給王十朋。
十朋母親因家貧,便以荊釵為聘禮。而玉蓮繼母嫌貧愛富,欲將玉蓮嫁給當地富豪孫汝權。
玉蓮不從,只願聽從父親安排,嫁給王十朋。
夫婦婚後半載,省試期來臨,王十朋便告別母親與妻子。
臨行前,玉蓮將荊釵折為兩段,夫婦二人各自以釵為簪,插於髮髻之上。
殿試後,十朋得中狀元,授江西饒州通判。
丞相萬謂演見十朋才貌雙全,便欲招他為婿,甚至不惜榜下捉婿。
十朋看著手裡的半支荊釵,睹物思人,抵死不從。
萬謂演惱羞成怒,責令審官院,將十朋改調廣東潮州任通判,並不准他回家省親。
十朋離京赴任前,托人帶回一封家書。
不料信被隨十朋至京的孫汝權騙走,加以篡改,稱十朋已被萬丞相招為女婿,讓玉蓮另嫁他人。
孫汝權回到溫州後,即找玉蓮繼母,再逼玉蓮嫁給他。
玉蓮誓死不從,投江殉節,王母死死拉住了她。
婆媳二人相抱痛哭之時,幸遇新任福建路安撫使錢載和。
他將玉蓮收為義女,見王母孤苦無依,便也帶王母至任所。
為避免孫汝權糾纏不休,機智的他對外詐稱玉蓮已溺亡。
錢載和來到福州任上後,即差人去饒州尋找王十朋。
他所差之人打聽到新任饒州知州也姓王,到任不久便病故,回來告知玉蓮。
玉蓮誤以為丈夫已死,悲痛欲絕。
十朋在赴任前,欲接母親與妻子來京城,聽說玉蓮投江而亡,老母被路人所救不知所蹤,十分悲慟。
夫婦二人雖遠隔千里,卻不約而同地看著各自的半段荊釵,每日以淚洗面。
二人面臨不同的誘惑,卻始終堅守本心,沒有續弦及改嫁。
期間,王母與玉蓮多次上演苦情戲。王母甚至苦苦哀求玉蓮改嫁,莫要誤了青春。
這幾齣文戲,秦琪加入大量元曲,渲染氣氛之餘,更加突出王母的善良與玉蓮的堅貞不渝。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提升了《荊釵記》的逼格。
有這些他搬運來的元曲,誰還敢說《荊釵記》響亮但不夠文雅?
五年後,王十朋調知吉州,而錢載和也由福建路安撫使,改派廣南東路安撫使。
赴任途中,他路過吉州府,王十朋前去碼頭拜謁。
當錢載和知道王十朋就是玉蓮的丈夫後,便在船上設宴,使十朋與母親、愛妻得以團圓,解開了誤會。
最後,夫婦二人不約而同地拿出被各自珍藏的荊釵,在熱淚盈眶中,將其合而為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此事說來容易,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
十朋與玉蓮,便為我們詮釋了,何為生死不渝之愛。
這,難道不值得我們為之歌頌?
原版一個極大的bug便是十朋的母親。
按照正常邏輯,她不可能不攔著玉蓮殉節。
玉蓮殉節後,她更不可能無動於衷,不與兒子理論一番。
所以,秦琪魔改了王母的命運。
經他魔改之後,不但劇情符合了邏輯,也增加了厚度和人文關懷。
也正因此,即便是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的馬太公,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而且,他強調了荊釵。做為夫婦二人情感的寄託,荊釵必須在重要場景中突出並渲染。
此外,他暗諷了一下丁謂和錢惟演,捎帶腳,他還諷刺了一下汴京榜下捉婿的惡劣風氣。
所以,擦去眼淚的馬太公笑眯眯道:「小乙,你這劇本要火!而且會火到西夏、大理和遼國!
這樣吧,老夫今日便印刷,嗯…半月之後吧,咱們先在真定府演一出試試,如何?
老夫再問最後一遍:任昭天這個名字,你改不改?」
秦琪打了個寒戰,他仿佛已想像到任二郎被臭雞蛋、爛菜葉砸到落荒而逃的恐怖畫面。
他連忙頷首:「老太公,便改為孫汝權吧。一切交給您老安排,即將進入農閒,讓鄉親們看看戲也是極好的。」
這劇本一共有四十八出,夠鄉親們追一個冬天的劇了。
晚上還可以繼續演,反正任家不差錢兒。
唯獨有一點:演孫汝權的優伶,任家務必要保護好他的安全。
秦琪太了解古城這一里的鄉親們了,只要一個照顧不到,那廝或許就要一命嗚呼。
若不提前注意,他或許會被鐵杴、鋤頭…拍成肉泥,保證包成餃子都不帶硌牙的那種肉泥。
老頭兒又想起一事:「小乙,你這本子是賣還是贈?」
這還用問?這本來就是老祖宗的智慧!
秦琪連連擺手:「老太公,您儘管送人便是,小乙分文不收。」
馬太公極為欣慰:「好孩子!咱們先試試反響如何。
似這般歌頌真情、且雅俗共賞的劇本,你有空不妨多寫幾個。」
秦琪頷首,他也想看看,這個他原本只是想打擊報復任二郎的劇本,到底會不會火。
因為這是大宋,不是大明。在大宋,夫婦和離,也就是離婚,是很常見的。
在大宋,女士的地位,與李唐差相仿佛,女士掙錢補貼家用者,比比皆是,毫不稀奇。
孫氏不就是例子?
所以,秦琪也不確定,這種劇本到底會不會受市民們歡迎。
他將疑問問出來後,馬太公哈哈大笑:「小乙,你等著瞧便是!」
秦琪撓了撓頭,轉身便欲走。
馬太公喊住了他:「小乙,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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