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錦夜」:除我之外,全都叛了……

  「『錦夜』?」

  當狄湘靈提著一人從青羊宮中出來,在外為她壓陣的白玉堂和燕三娘齊齊迎上。

  展昭和燕四娘在另一邊,實力平衡分配,一旦有高手趁亂逃脫,立刻阻截。

  但事實證明,仁多濟領手下在青羊宮內重拳出擊,並沒有遭到什麼阻攔,「組織」的高手顯然都不在裡面。

  就在幾人覺得白忙活一場時,見到狄湘靈手中的人,白玉堂的眼睛猛地瞪大,又驚又喜:「狄總鏢頭威武,這個賊子終於落網了!」

  狄湘靈搖了搖頭:「不是我拿的人,他被點了穴道,扮成『上師』,我若不出手,他就被那個党項人給砍了!」

  「啊?」

  白玉堂怔住。

  作為年齡最小的「陷空」,白玉堂一直桀驁不馴,就算沒有「長春」之案,他恐怕也會脫離「組織」,尋找新生。

  而與之對應的相反面,就是「錦夜」了,這個看誰都是叛徒的劊子手,確實殘忍兇惡,可對於「組織」的忠心也不容質疑,誰都可能是叛徒,就他不可能是。

  但現在……

  哦,他不是背叛,反倒像是被人出賣了啊!

  這就不奇怪了,這就不奇怪了!

  白玉堂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有些唏噓:「沒想到連此人都落得這般下場,看來『組織』倒行逆施,是真要窮途末路了!只是下手之人為何要留活口,難道就不怕這位被旁人拿了,交代出秘密?」

  「人都拿住了,胡亂猜測無用!」

  狄湘靈毫不拖泥帶水:「走!帶回去審問!」

  「走!」

  三人會合了另一邊的展昭和燕四娘,一同離去,機宜司的人手則冷眼旁觀著青羊宮內的廝殺。

  半個多時辰後,仁多濟趾高氣昂地走了出來,刀尖上滴著血。

  雖然那位疑似「上師」的人,被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帶走,讓他沒能親手斬殺對方,有些遺憾,但總體來說,今晚還是達成了目的。

  對內有了交代。

  對外足以邀功。

  「青羊神……」

  「呸!」

  正自煞氣騰騰,頭頂上突然被一片陰影遮蔽,仁多濟仰頭一看,就見到那碩大的羊頭骨,眼球處的兩個孔洞冰冷地俯瞰下來。

  他先是心頭一悸,然後惱羞成怒,厲喝道:「來人啊!把這羊頭拆下,砸嘍!!」

  「嘭!」

  當宮門前那個碩大的羊頭骨狠狠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這個由党項人擁護的邪祭,終究還是被党項人轟然推倒。

  ……

  與此同時。

  帥府後院。

  一群人圍著一位銀髮男子,跟看稀奇似的打量著他。

  狄進也在其中。

  說實話在聽到「錦夜」被打扮成「上師」,留在青羊宮的祭壇時,就連他都頗為驚訝。

  這是唱的哪一齣戲?

  不過他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也耐下心來,等待對方的氣血恢復正常。

  「唔!」

  「錦夜」平常都穿著黑衣,戴著斗笠,從未顯出真容,此次揭下了深青色的「上師」面具後,卻是露出了一張蒼白而瘦削的臉,與氣質十分相符,讓人一眼看了,就覺得這種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就該是如此長相。

  但此時他的眉宇間,卻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待得恢復了自由,也沒有強行突圍,只是環視了一圈,然後一言不發地垂下了頭。

  動手吧!

  白玉堂本來還想好好諷刺對方一番,眼見此人這般反應,頓感索然無味,燕三娘環抱雙臂,臉上帶著冷笑,也沒有出言譏諷,其他人更不是落井下石之輩,只是安靜地看著。

  「錦夜」似乎有些意外,卻不領情,哼了聲,一臉「你們休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的冷酷表情。

  狄進知道是時候了,開口道:「你是被親近之人出賣的……身邊那個矮壯的漢子?」

  「錦夜」陰沉的面色不變,但眼神終究波動了一下。

  他見多了背叛,這次也被狠狠地傷了心。

  那個一直鞍前馬後的小弟,居然是「司伐」派到身邊來的臥底,為的就是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而在關鍵時刻發難,那位小弟才自我介紹,他早已是「組織」的稱號成員,代號「杜康」……

  啊!杜康!

  為什麼連你也是叛徒!

  就在心緒起伏的關頭,狄進的聲音又飄入耳中:「你身邊的追隨者背叛了你,原因想必你已經弄清楚了,但以『組織』的風格,為何會留下伱的性命,將你點了穴道後,放在青羊宮內,你可明白?」

  「錦夜」神色又動了動,眼中的寒意更盛。

  狄進接著道:「目前的局勢是,我朝滅夏,入駐興靈,青羊宮『上師』突然獻上了一塊『天雨鐵』,號稱『天命神石』,其上紋路預示女主當國!」

  「這等妖言惑眾的讖言,本是一個難題,所幸天佑國朝,遼國的元妃娘娘顯然更適合天命女主的預兆,而遼軍統領蕭匹敵的撤離,也似與此事有關!」

  「現在憤怒的党項人,已經將青羊宮給毀了,你則被丟在其中,『上師』應該清楚,我們的人時刻盯著,這般做根本看不到任何好處,除非……他是故意將你送到我們手中的!」

  「錦夜」聽到這裡,終於忍受不住,嘶聲道:「叛徒!『司伐』是叛徒,『司靈』是叛徒,『司命』縱容兩人的所作所為,也是叛徒!都是叛徒!」

  狄進心想難怪你落得這個下場,如果一個勢力上上下下都被打為了叛徒,那麼是不是也可以這樣想,真正背道而馳的是你自己呢?

  當然這話卻是不必說的,處在他的立場,自然樂於見得「組織」狠狠分裂,順勢道:「這群叛徒,又要利用你做什麼呢?不甘心天命神石的失敗,準備下達新的挑戰?」

  「錦夜」哼了一聲,反問道:「你認為天命讖言真的失敗了?」

  狄進道:「看來閣下有不同意見,願聞其詳!」

  「錦夜」冷冷地道:「『司伐』,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上師』,他並不認為自己失敗了!此次的風波,真正的關鍵不在於一個偏遠地區的祭司,準備了一塊石頭作為祥瑞,而是朝堂中的那位執政太后,有了染指更高權勢的欲望!」

  「興州的祥瑞可以壓下,江南的祥瑞呢?河北的祥瑞呢?甚至是京畿地區出現的祥瑞呢?」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不堵住源頭,反倒從下面尋找根治的法子,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對此眾人臉色微變,狄進則點了點頭:「不錯!只要太后有心,天命讖言還會發生,但『組織』每出手一次,也距離暴露近了一大步,漸漸的,它的神秘性將蕩然無存,也將淪為一夥尋常的惡賊,興風作浪,最後為官兵所滅!」

  頓了頓,狄進又道:「而這與『組織』的初衷很不相符吧,你們原先不是期待長生不死,超脫凡俗的麼?現在為何要參與到朝堂的爭權奪利之中?即便這份天命讖言應驗,『組織』又能獲得怎樣的好處?難不成想要太后的封賞?」

  「錦夜」臉色沉下:「所以『司伐』是叛徒,照這麼下去,他會將『組織』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狄進接上:「你準備如何阻止?」

  旁聽者表情古怪。

  不知情的聽了這番話,還以為「組織」就剩下你們兩個忠臣了呢,結果一個是窮追不捨的克星,一個是眾叛親離的棄子……

  「錦夜」也意識到這種交談不對勁,深吸一口氣:「你不必套話了,我知道『司伐』將我送到你們面前,目的是什麼!他希望通過我,跟你們談判,同時也將一些外人萬難知曉的隱秘,告訴你們!」

  狄進語氣依舊平和:「說吧!」

  「錦夜」環視四方,視線尤其在白玉堂身上落了落,嘴唇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我敢說,你們敢聽麼?」

  狄進淡淡地道:「你接下來要說的話,或者說你知道的那些事情,真假猶未可知,又有什麼不敢聽的?」

  「好!好!」

  「錦夜」銀髮一甩,聲調上揚:「『組織』曾經受過招安,在朝廷中任職,先是武德司,後來轉為皇城司!」

  此言一出,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大家也不禁露出錯愕之色。

  岳封交代過,「組織」和皇城司之間曾經互相滲透,派遣臥底,甚至打入了高層,將歐陽春之父害死,奪了其原本應該繼承的「司命」之位。

  但現在,從「錦夜」口中道出了另一種真相,根本沒有什麼臥底和滲透,在某一段歲月中,「組織」的成員就是皇城司的官吏,皇城司的官吏就是從「組織」招募而來,兩者合而為一!

  「你們估計很奇怪,為何一個見不得光的勢力,會得到朝廷的招募,後來兩者又是怎麼再度分道揚鑣的,而現在的皇城司內,更是沒有『組織』的任何案卷!」

  「因為『組織』在朝廷任職期間,向一位殿下獻了藥物,助其害死了他的哥哥,篡奪了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錦夜」自問自答,說到最後,發出不屑的笑聲:「這件事說的,就是我朝開國的兩位天子,太祖和太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