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跟著塔底的黑衣人,聽從命令,從飛花聆的院子裡翻牆出去,沿著塔上繩索的方向往前追。
直到此時,陳兵才發現,這次出動的黑衣人很多。
大體估算了一下,得三百人以上,五百人之內。
行動如此整齊劃一的黑衣漢子,肯定是從軍隊中調過來的。
難道高俅還不死心,沒被自己打死已算幸運,還要繼續往死里作嗎?
看來李師師雖然回到了飛花聆,卻仍然還在別人的控制之下,不然也不會用歌聲提醒自己逃命。
陳兵一邊琢磨著,一邊跟著黑衣人們翻牆跨屋,往前疾奔。
他稍稍偏離了方向,根據聲音搜尋著下達命令的領頭者。
可惜,黑衣人的頭領只說了一句話,就不再出聲,眾人只管悶頭趕路,也不知道去找什麼樣的人。
陳兵扭頭看了一眼,屋頂上一片黑衣人在往前跑,腳踏的屋頂瓦片噼里啪啦直響。
還有好多一個不慎,從屋頂牆頭上摔落下去的。
驚得地面上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沒辦法,陳兵看到一個跟在他身後的黑衣人,飛身往他這邊的屋頂跳過來,身體稍一停頓,等人剛踏上屋脊,突然往後一靠。
那人不防,驚叫一聲,仰身翻倒,順著傾斜的屋面滾了下去。
陳兵也跟著他往下跳到地面上。
那人在地上翻動著,嘴裡疼得直滋啦舌頭。
陳兵俯身:「兄弟,怎麼樣,沒事吧?」
那人一愣,然後壓低聲音:「你怎敢回頭,不要命了?」
「俺怕你受傷不治可就壞了性命。」
「謝了,快往前追,不然上頭追究下來,誰也不好過。」
「怕什麼,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見誰。」
那黑衣人往四周看了看。
「別瞎說,那個宮裡出來的公公厲害得緊,在黑夜裡也能知道你在幹啥。」
「宮裡出來的公公?」
陳兵眉頭皺緊。
那黑衣人突然問道:「你是誰?面生得緊,可不是俺們營里的兄弟。」
「俺是步弓營的,你呢?」
「哦,難怪,俺是銳金營的。」
陳兵索性盤腿坐下。
「咱到底過來殺什麼人?」
那黑衣人搖頭,一臉迷茫。
「誰他麼知道,只說聽令行事,讓殺誰就殺誰唄。」
「到底聽誰的俺也沒弄明白啊。」
「還不是那個該死的公公,就會瞎指揮。」
陳兵不再說話,心裡盤算著,這些人是禁軍軍卒,指揮者是皇宮裡的公公。
不會是李彥派來的吧?
搖頭否定。
突然心裡一跳,是趙公公?
如果真是他,說明趙哥想要自己的命了。
沒有理由啊,如果皇帝想殺自己,早就該借暴打高俅的緣由幹掉自己了,還用再費這些事。
還有誰?
皇宮裡自己得罪的人不少,有分量的還有一個皇后。
可是,呂薇在她那裡呢,不會任由韋皇后肆意派人來殺自己吧?
不過,韋後算是皇宮裡最恨自己的人,這個錯不了。
應該是高俅跟韋後勾結起來,誓要消滅自己。
經過推算,陳兵得出了這個結論。
看到陳兵發呆,那黑衣人推了他一把。
「趕緊跟上去吧,不然會被罰的。」
陳兵拍拍他的肩膀。
「好自為之。」
說完起身躍上房頂,在周圍幾處屋子上兜了一圈,往回跑去。
很快陳兵就回到了飛花聆後院。
這裡已經變得空寂無人。
李師師居住的房屋裡仍然亮著昏黃的燈光,琴聲斷斷續續傳出來。
陳兵以她的房屋為中心,繞了一圈後,才從後窗翻進了屋子。
李師師坐在古琴前,神情有些呆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琴弦,一身素衣,素麵慘澹。
她身側站了一個帶了刀的女侍,冷冷地看著彈琴的李師師。
屋子的角落裡,還有一個女子,坐在椅子上,就著一盞燈,手裡捧了本古籍,認真地看著。
陳兵一進屋,李師師抬頭看著他,瞬間便認出了陳兵,驚訝地用手捂住了小嘴,瞪著一雙絕美的眼睛,愣愣地看著陳兵。
女侍則手扶上刀柄,皺眉盯著陳兵。
只有坐在屋角落的女子,淡淡瞥了陳兵一眼,又低下頭去看書。
「你…你怎麼進來的?還不快快出去!」
李師師愣怔片刻,佯怒道。
站在她身側的女侍也呵斥著。
「不好好守在外面,進來做甚?」
陳兵並不理會她,衝著李師師一笑,然後轉身對坐在角落裡的女子拱手施禮。
「師傅,別來無恙乎?」
那女子笑罵:「誰是你師傅,長本事了呀。」
「得師傅指點,確實進步神速。」
那女子正是呂薇,她放下手裡的古籍,歪頭打量了陳兵幾眼。
「外面是寶公公從禁軍里精挑細選了五百精銳,沒想到你還能從容進到此處,想必進步甚大。」
陳兵看了那女侍一眼。
呂薇搖頭:「這是我的人,不必擔心。」
「看這陣勢,師師是被韋後弄走的,針對我陳兵的吧?」
李師師連忙說:「是皇后請奴家去做客的。」
呂薇翻了個白眼:「韋後恨你入骨,偏你就沒半點感覺?」
「師傅為何不阻止她?」
「韋後被你氣瘋了,皇上都阻止不了他殺你之心。再者,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敢不敢為了師師,踏入京城這個巨大的陷阱里。」
陳兵撓著頭:「老子還以為是高俅那廝弄出來的事情。」
「你還真給我長臉,沒一出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也算你有良心,冒著生命危險為師師跑了回來。」
「向老天借了個膽子。」
陳兵笑道。
「不過有一點讓我甚是佩服。」
「哦,竟然有讓師傅佩服的地方?」
「毆打高俅可算是借了天膽,卻又打而不死,堪稱神來之筆,留著高俅的性命比打死他高級數倍不止。」
陳兵聽後心裡尷尬,撓著頭有點不好意思。
「師傅,我要是說當時沒有打死他的能力,不知你信不信?」
呂薇白了他一眼:「那你這輩子也別喊我師傅。」
「我的意思是,為了師師,只能留他一命,不然早被我兩拳打死了。」
李師師已經哽咽有聲,當著別人的面,極力克制著自己情感。
「陳兵,奴家在宮內多虧了呂尚宮的照拂,才得安然無恙。」
陳兵笑道:「她可是我的師傅,就該照顧照顧你嘛。」
「你臉皮可真厚,比你的身手還厲害。」
呂薇再次笑罵。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李師師終於忍不住。
「陳兵,你得儘快離開京都,這裡太危險了。」
陳兵笑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如何,韋後和高俅都不會明目張胆地對付我,若論暗戰,老子不弱於他人。」
呂薇搖頭不屑地說:「就你這水平?剛才踏得屋瓦亂響,身子重得像狗熊,怎好意思說出此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