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0659【世間最毒的毒藥】

  第662章 0659【世間最毒的毒藥】

  遼軍有這般戰力?

  有這戰力,早他娘的拿下豐州三城了,還用等到現在?

  要知道,豐州三城的守軍加起來足有四五萬,除了齊軍那如神罰般的火炮之外,沒有五倍的兵力,根本拿不下。

  而臨潢府里的遼軍,撐死了十萬。

  對方解釋道:「確實是遼軍,齊軍甲冑很好辨認,況且沒有火炮與火器。」

  「上馬。」

  完顏活女也不廢話,命麾下親衛給他一匹戰馬。

  是真是假,只需去看一眼便知。

  丟下潰軍,完顏活女率領拐子馬直奔最近的豐州城而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潰散的金軍。

  安排麾下收攏潰軍,他馬不停蹄繼續出發。

  直到夕陽西斜,完顏活女終於趕到豐州城。

  豐州城外,屍骸遍地,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城牆之上,一面象徵著遼國的黑底紅日旗迎風招展。

  架馬走到近前,完顏活女很快便看到人群中被親衛擁簇的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朗聲道:「金蠻,回去告訴完顏宗翰,豐州三城易主了。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用不了多久,本王就會兵臨大定府!」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非常不錯。

  實在是豐州三城太過重要,有這三城拱衛,他才真正算站穩腳跟。

  否則僅守著上京臨潢府,時刻都要面臨金軍的威脅,睡覺都睡不安寧。

  完顏活女用冰冷的目光看著他,並未多言,打馬離去。

  從慘烈的戰況來看,齊軍確實沒有參戰。

  否則擁有堪稱神罰的火器火炮,攻城絕不會如此艱難。

  日夜兼程的趕回松山城後,完顏活女將所聞所見如實稟報。

  「只要齊軍沒有參戰就好。」

  完顏希尹微微鬆了口氣。

  因為若是齊軍,那麼就代表齊金兩國再次開戰,中京道也會面臨兵災。

  齊國攻勢向來迅猛,疾如風火,而如今元帥遠在會寧府,沒有他坐鎮,中京道守不了多久。

  遼人拿下還好,過陣子再奪回來便是。

  完顏活女冷著臉道:「監軍,此事實在蹊蹺,憑耶律大石手下兵馬,如何能在短短几日時間,就拿下豐州三城。末將懷疑,定是齊軍在暗中相助。」

  完顏希尹問:「可有證據?」

  「這……並無。」

  完顏希尹面色一滯,搖了搖頭。

  這種事哪來的證據,齊軍只要不動用火器火炮,換上遼軍甲冑服飾,誰能知曉?

  況且,遼國本就是契丹人與漢人雜居,軍中多為漢兒,更不好區分了。

  完顏希尹安撫道:「耶律大石不過是齊國皇帝養的一條獵狗,不足為懼,契丹人的根子早已徹底爛了,所謂復國也不過是水中撈月。」

  「我知道,齊國才是大敵。」

  說起齊國,完顏活女眼中滿是仇恨。

  他的父親,族人,就是死在齊國皇帝手中,這是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完顏希尹幽幽地嘆了口氣:「齊國雖強盛,可之前宋朝留下的爛攤子太多,齊國皇帝需要時間慢慢解決,短時間內不會與我們開戰。我真正擔心的,反而是我們自身。」

  完顏活女一愣,面色茫然道:「這是何意?」

  「阿骨打在世時,我們女真人被擰成一股繩,他一死,大家都開始忙著爭權奪利。起初還好,各方都還算克制,斗歸斗,終歸還是為了金國好。可到了如今,一切都變了,會寧府的皇帝一心只想把皇位傳給子孫,大定府的訛里朵為了統領東路軍,甚至不惜殺死親弟弟……」

  完顏希尹是女真人中少有的智者,遠比完顏活女這些人看的透徹。

  並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著眼全局。

  如今的金國,讓他覺得迷茫和陌生。

  阿骨打死了才不到五年,大伙兒就像變了一個人。

  再這樣毫無底線的斗下去,等到南邊的齊國解決了所有問題,他們真的能擋住齊國大軍嘛?

  讀的漢家書籍越多,他就越了解漢人。

  什麼狗屁禮儀之邦,就像漢人穿著的華美衣裳一樣,不過是一種偽裝。

  扒開這層衣裳,漢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在漢人眼中,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是他們的土地。

  即便有一時的軟弱,那也是被逼無奈,一旦有了足夠的實力,漢人就會露出兇狠的眼神,舉起手中的屠刀,來奪回他們口中『自古以來』的土地。

  可笑會寧府里的那群貴族老爺們,還做著與齊國交好的美夢。

  完顏活女一驚:「訛魯觀是訛里朵殺的?」

  先前得知完顏宗雋遇刺身亡,他還覺得很解氣。

  畢竟此人當眾誣陷元帥,著實該死。

  可是此刻聽到完顏宗雋是死於親哥哥完顏宗輔之手,這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他們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你心裡有數就行,不要外傳,畢竟沒有證據,否則會被訛里朵倒打一耙。」完顏希尹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一句,心頭無比感慨。

  訛里朵曾經是個多好的孩子啊,溫和、謙虛、尊敬兄長,愛護弟弟。

  短短几年,竟變成這副模樣。

  權利,果然是這世間最毒的毒藥。

  「我明白。」

  完顏活女鄭重地點點頭。

  這段時間,他漸漸開始明白陰謀詭計的恐怖之處,連元帥那般英雄人物,都被玩弄在鼓掌之中,不但沒有撈到好處,還惹得一身臊,聲望受損。

  ……

  ……

  七月流火。

  隨著步入初秋,天氣開始漸漸轉涼。

  樹間蟬鳴,也不復先前那般密集了。

  數輛馬車行駛在寬闊平坦的官道上,車輪碾過水泥路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高慶裔騎在馬上,走在馬車前方。

  隨行的阿八嘖嘖稱奇:「不愧是中原,連官道竟然都是用石板鋪就。」

  高慶裔朗聲笑道:「哈哈,這可不是石板,哪有如此光滑的石板,況且這條官道一路走來足有百里,若用石板鋪就,所耗民夫只怕不下百萬之眾。」

  「不是石板?」

  阿八一愣,旋即又好奇的看著水泥路面。

  這路面平坦堅固,馬蹄踩在上面與石板無異。

  高慶裔賣弄道:「此物喚作水泥,混合細紗澆築之後,三日便可凝固,堅若磐石。」

  其實他也不清楚,這些話是之前暫住路邊服務站時,從監鎮口中得知。

  「竟有如此神物,若用來修築城池寨堡,豈不……」

  阿八隻是稍一細想,心中便掀起驚濤駭浪。

  尤其是草原之上,築城艱難,若有此物只需短短几個月,便能築起一座堅城,至於那種小型寨堡就更快了,三五天造一個,這是何等恐怖。

  見狀,高慶裔笑道:「你我如今是齊國臣子,該高興才是。」

  「都帥所言極是!」

  阿八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

  是啊,老子如今是大齊的臣子,怕個鳥。

  又行了半個時辰,官道盡頭,一座雄城出現在視線中。

  汴京!

  遼人貴族口中的仙境。

  高慶裔端坐於馬上,靜靜注視了片刻,神色感慨道:「昔年還在耶律余睹帳下時,第一次去臨潢府,驚嘆世間竟有如此雄城。可自從見到汴京,才明白自己只是井底之蛙,中原之繁華富庶,確實非北地可比。」

  他並非第一次來東京城,三年前隨完顏宗翰南下,一路從太原打到此地。

  但不管看多少次,都由衷的驚嘆。

  阿八一臉嚮往之色:「早些年總是聽聞汴京如何如何,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此番可得好好享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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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後面馬車裡,也傳來陣陣驚呼。

  只見馬車帘子撩起,一張張小臉激動的看著遠方雄城。

  高慶裔這次並非孤身前來,而是將一家老小全部帶上,並打算安頓在汴京,以此向陛下表明心意。

  他是個聰明人,知曉自己新降,又是外族,天然就比不得漢人將領,想得到陛下的信任,唯有交出投名狀。

  這個時代,拋棄一家老小性命,決心造反的人,終歸是少數。

  而且,即便打下一份基業,最後也有可能便宜外人。

  郭雀兒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當年在外造反,留在京師的家眷被屠戮一空,落得個膝下無子,最後臨終前實在沒法子,只能把皇位傳給了義子柴榮。

  但凡有個兒子,哪怕年歲小些,也輪不到柴榮繼位。

  越接近汴京,那股子繁鬧的氣息就愈發濃重。

  官道上車馬如流,汴河之上船舶如織。

  兩旁樓舍林立,茶鋪、酒肆、腳店、食舍應有盡有,攤販絡繹不絕。

  除了沒有城牆之外,比之北地任何一座城池都要繁華。

  阿八驚嘆道:「這城外都比臨潢府熱鬧了,城內該是何等景象。」

  高慶裔沒說話,但也心生嚮往。

  馬蹄踩著夕陽餘暉,自通天門入京城。

  穿過城樓門洞,踏入京師的瞬間,一股繁鬧的氣息撲面而來,嬉笑聲、叫賣聲、喝罵聲……無數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高慶裔隱隱有種錯覺,彷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種感覺格外奇妙。

  「可是高都帥當面?」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

  回過神,高慶裔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著玄底官服的中年人站在一側,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正是。」

  高慶裔不敢托大,拱手回禮。

  畢竟是天子腳下,一板磚下去,都能砸倒一片五品官,誰知道眼前這位是什麼來歷?

  那官員輕笑道:「在下鴻臚寺錄事張非遠,高都帥初來京師,陛下特命下官在此等候。」

  「有勞了。」

  高慶裔心下欣喜。

  張非遠提議道:「高都帥客氣,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已是乏了,不如下官先領高都帥與家眷在館驛安頓。」

  「也好。」

  高慶裔點點頭。

  他有心想要逛一逛,但考慮到家眷,還是先在館驛落腳歇息。

  張非遠領著他們一路進了內城,趕往都亭驛。

  這一路走來,讓高慶裔等人幾乎看花了眼,忍不住呢喃道:「難怪都說汴京是仙境,果不其然。」

  聞言,張非遠面帶笑意道:「北城荒涼,多為民居,算不得繁鬧,南城才是繁華之所。樊樓、東西瓦市子、大相國寺等皆在南城,待高都帥得空,下官可為嚮導,領高都帥好生遊玩幾日。」

  高慶裔擺手道:「些許小事,豈能勞煩張錄事。」

  說話間,一行人來到都亭驛門前。

  看著高大的門樓,以及館驛內連綿起伏的飛檐樓閣,阿八下意識的說道:「不是說館驛麼,怎地來皇宮了?」

  此話一出,守在門樓兩側的侍衛,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從哪來的鄉巴佬!

  饒是張非遠也不由微微一愣,好在他及時調整。

  阿八捕捉到了他臉上一閃即逝的錯愕,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由鬧了個紅臉。

  「都亭驛有客房五百二十五間,院落一百八十六處,真論起來,皇宮也不如都亭驛的房間多。前些年金國使節初來此地,鬧出過不少笑話。」

  張非遠到底在鴻臚寺任職多年,人情世故自不用多說。

  短短几句話,就消除了阿八的尷尬,順帶說了幾個金國使節的笑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引著高慶裔等人來到一個院落住下,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後,張非遠這才離去。

  看著庭院中的假山花圃,亭台水榭,阿八嘖嘖稱奇:「館驛都如此,皇宮該是何等奢華。」

  高慶裔叮囑道:「莫要胡言亂語,進了城,該注意些了。」

  「我曉得了。」

  阿八連忙點頭應道。

  ……

  延福宮大殿內,韓楨端坐在龍椅上,心不在焉,時不時扭頭看向後苑方向。

  殿下一眾大臣非但沒有責怪,反而如他一般。

  就在半個時辰前,後宮女官前來稟報,皇后突然腹痛難耐,似是要生產了。

  別看韓楨如今有不少子嗣,可都是妃嬪所出,尤其兩個小皇子,生母皆是西域女子。

  可趙富金不一樣,她的身份太特殊了。

  不但是皇后,還是趙宋帝姬。

  如今雖已是新朝,可朝中一大半官員都是趙宋舊臣,對趙富金這位皇后天然親近。

  若誕下的是男嬰,太子之位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有了儲君,齊國上下才算徹底安定。

  對於一個皇帝,尤其是開國皇帝,子嗣很重要,越早有子嗣,便越有利國家社稷。

  最典型的反面例子,就是劉宋開國皇帝,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

  他這一輩子,完全就是爽文模板,比之韓楨更甚,壞就壞在有兒子太晚。

  到了四十三歲,才有第一個兒子,錯過了最佳培養時間。

  正面典型則是朱重八,早早有了兒子,並且一直將幾個兒子帶在身邊,南征北戰。

  追隨父輩經歷過戰爭淬鍊,不管是朱標還是朱棣,才能品性俱都是上上之選。

  這兩人誰當皇帝,大明都不會出亂子。

  即便是養子沐英,也是文武兼備,獨鎮滇南。

  至於高歡,則不在討論範圍之內,主要婁昭君有精神病,還是家族遺傳類型的。

  若非是個瘋批,一個貴族小姐,怎麼可能只看一眼就私定終身,並且自掏腰包給高歡當做聘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