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高夫人帶著高滔滔進宮。記住本站域名
曹皇后和苗昭容早就在坤寧宮裡等高夫人她們。
春玉走進來,恭敬地稟告道:「嬢嬢,高夫人她們來了。」
「趕快讓她們進來。」
沒一會兒, 春玉就領著高夫人她們走了進來。
高夫人帶著女兒高滔滔向曹皇后和苗昭容行禮:「見過皇后娘娘,見過苗昭容。」
「姐姐,請起。」曹皇后面色一喜, 走上前親手扶起高夫人。
「謝皇后娘娘。」
苗昭容打量著高滔滔,小姑娘皮膚白皙,五官精緻清秀, 氣質溫婉大氣。
「這就是滔滔吧, 幾年不見越發的清秀了。」
高滔滔又向苗昭容行了個禮:「見過苗昭容。」
苗昭容走上前, 伸手握住高滔滔的雙手, 越看越喜歡。
「滔滔跟娘娘長的有點像。」
高夫人喜歡聽苗昭容這話,笑著說:「滔滔有福氣, 長的有點像皇后娘娘。」
曹皇后笑道:「姐姐, 你我長的像, 滔滔自然也會像我一點。」
苗昭容看了看曹皇后, 又看了看高夫人,打趣道:「娘娘跟高夫人就像雙生姐妹一樣。」
「小時候, 我跟姐姐出去玩, 大家都以為我們是雙生子。」曹皇后拉著高夫人坐了下來,也示意高滔滔坐下來。
曹皇后和高夫人雖然是堂姐妹,但是兩人長的的確很像。小時候, 兩人有七、八分像, 走出去真的經常被誤以為是雙生子。後來, 兩人長大, 變得不像小時候那麼想像, 但是也有四、五分像。
「可不是麼,那個時候我和娘娘經常騙人家說我們是雙生子,還故意互相扮作彼此騙家裡人玩。」高夫人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不覺失笑,「家裡人被我們騙的團團轉。」
苗昭容聽了後,稀奇道:「沒想到娘娘小時候這麼調皮啊。」
「小時候就娘娘的鬼主意最多,總是唆使我做一些壞事。」高夫人故意嘆了口氣說,「我小時候就被皇后娘娘帶壞的。」
「姐姐,你的壞主意也不少啊。」曹皇后不服氣地說道,「小時候,你也沒有少慫恿我做壞事啊。」
高夫人和曹皇后相視一笑:「哈哈哈哈……」身為曹家的姑娘,她們不像其他人家的姑娘那樣從小就被各種規矩束縛,她們小時候非常自在。
苗昭容聽著高夫人和曹皇后說她們小時候的事情,又覺得好玩又覺得羨慕。
高夫人說著說著就感慨道:「沒想到娘娘有一天會進宮做皇后娘娘。」
曹皇后嘆道:「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高夫人望著曹皇后的眼神帶著些心疼。
曹皇后對高夫人安撫地笑了笑,隨後轉移話題到高滔滔身上:「一段時日沒見,滔滔好像長高了啊。」
高滔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比之前長高了些。」
接下來,曹皇后關心地詢問高滔滔的情況,比如說最近讀了什麼書,最近在做什麼……
雖然曹皇后對她非常親切,但是面對歷史上鼎鼎有名的曹皇后,高滔滔心裡還是抑制不住的緊張。
見高滔滔有些拘束,曹皇后讓她不要緊張,把這裡當做自己家。
高滔滔一開始有些緊張不安,但是漸漸地就放鬆了下來。
聊著聊著,就聊到趙暘身上。
「我好久沒有見到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一定長大不少了吧。」之前,好幾次高夫人帶高滔滔進宮給曹皇后進宮,但是都跟趙暘錯過了,所以一直沒有見到趙暘。
提到兒子,曹皇后的面上不由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長大了不少。」
苗昭容接著曹皇后的話說:「太子殿下不僅長大了不少,還變厲害了。」
「聽說太子殿下這段時間在幫官家監國,幫官家上朝。」高夫人關心地問道,「太子殿下才六歲,他幫官家上朝,不害怕嗎?」
坐在高夫人身邊的高滔滔心想,太子殿下可不是真正的六歲小孩子。
「他可不害怕,反而興致勃勃。」曹皇后輕笑道,「一開始我也擔心他會還懼怕不安,結果白擔心了。」
「多虧了太子殿下幫官家監國,官家才能安心地養病。」苗昭容微笑道,「官家對太子殿下監國很滿意,一直誇讚太子殿下做的好。」
高夫人一臉震驚:「太子殿下才六歲就這麼有魄力,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姐姐,你待會見到他,可不要誇他,不然他會非常得意的。」曹皇后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還是非常高興聽到姐姐誇獎他的兒子。
「太子殿下跟你小時候一樣膽大聰明。」高夫人這話把趙暘誇了,又把曹皇后誇了。
「我小時候可沒有他聰明。」曹皇后滿臉笑意,「也沒有他大膽。」
高夫人揶揄道:「這就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哈哈哈哈……」
曹皇后跟高夫人她們說起趙暘的事情來,聽得高夫人她們一愣一愣。
高滔滔安靜地聽著,默默地在心裡說道,這位老鄉真的是沒有給他們穿越人士丟臉,像是弄出來類似於現代書店的太陽書局,又弄出來太子犁。她猜想這位老鄉怕是又要把火|藥和木倉弄出來。
人家穿越,能把現代一些的東西製造出來。而她穿越,什麼東西都弄不出來。同樣是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為什麼人家能弄出來那麼多東西,而她什麼東西都做不出來。
太陽書局的出現,讓高滔滔發現她有了一個老鄉。她很想跟這位老鄉認識下,但是她不知道太陽書局的老闆是誰。後來,得知太陽書局的真正老闆是太子殿下,高滔滔就知道太子殿和她一樣。
自從得知太子殿下是老鄉,高滔滔一方面很想見到太子殿下,跟他好好地聊一聊。另一方面,她又有些害怕見到太子殿下。
她不知道這位老鄉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知道這位老鄉是不是願意有一個像她這樣的老鄉。
對了,太子殿下這個老鄉還是她的表弟。看曹皇后的意思,是想讓她做太子妃。
關於做不做太子妃這件事情,高滔滔想了很久。
在宋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就像她的爹爹,哪怕再愛嬢嬢,也有小妾。身為現代人的她,自然接受不了她以後的丈夫三妻四妾,但是她想要的一夫一妻,在這個時代幾乎不可能。不過,她覺得以她現在的家世,找一個不納妾的丈夫,應該還是能找到的。但是,以她的家世,是不允許她下嫁的。
雖然爹爹和嬢嬢很疼愛她,但是不可能在婚事上縱容她。像曹家這樣的人家,基本上都是聯姻,就像她爹爹和她嬢嬢就是聯姻。
她想要反抗,但是以她的能力,根本反抗不了,她只能接受。不過,就算要接受,她也不能委屈自己。其實,做太子妃不錯,以後還能升級做皇后,做皇太后。
做太子妃挺好的,最起碼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而且身份尊貴,沒有人敢欺負。
不過,她最擔心的就是宮斗。她雖然是現代人,但是並不代表她的智商比土著高。在宮斗這方面,她說不定不是土著的對手。
她最擔心的就是以後她做了太子妃,然後就被什麼太子側妃斗沒了,活不過一集。
唉,宮斗這件事情,暫時操心不上。
她還是先看看她這位老鄉太子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待會見到太子殿下,她要不要自爆身份啊。
高滔滔自己胡思亂想著,沒有再聽曹皇后和高夫人她們談話。
「滔滔?滔滔?滔滔?」曹皇后連叫了三聲,高滔滔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高夫人見女兒在發呆,抬手輕輕地拍了下女兒的手臂:「滔滔!」
高滔滔突然被拍了下,嚇得抖了一下:「嬢嬢?」
「在想什麼呢,皇后娘娘叫了你幾聲都沒有反應?」
高滔滔微微紅著臉說:「沒想什麼。」說完,站起身向曹皇后行了個禮,「皇后娘娘,抱歉,小女失禮了。」
「快坐下,你這孩子太多禮,太拘束了。」曹皇后一臉溫和地說道,「暘暘比你小,你見到他不要怕。」
高滔滔聽到這話,只能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她怎麼可能不怕?
她現在心情超級緊張,緊張到手心都冒汗了。
「暘暘很可愛的,你不要怕。」
高滔滔只能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雖然早就料到有一天會和太子殿下見面,並且在腦子裡模擬過不少遍和太子殿下這位老鄉見面的情形,但是她心裡還是忍不住忐忑。
說實話,上輩子參加高考都沒有這麼害怕不安過。
曹皇后見高滔滔還是一副僵硬不自在的模樣,又溫聲地安慰她一番,但是效果並不怎麼好。
算了,等滔滔見到暘暘,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坐立不安。
曹皇后讓春玉端來一些小食,是平時趙暘愛吃的甜點、奶茶、雙皮奶之類的吃的。
高滔滔吃了一會兒「家鄉」的點心,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好了些。
她一邊吃著家鄉的點心,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同樣是穿越人士,太子殿下不僅能把現代一些高科技的東西弄出來,還能把現代美食做出來,而她……什麼都沒做出來,真的是……給穿越人士丟臉了。
不過,話說回來,宮裡弄出來的現代點心真好吃,比他們家廚子做出來的好吃,不愧是御廚。
曹皇后怕高滔滔緊張,就沒有再問她話,讓她安心地吃點心。
高夫人見女兒不說話,一直默默地吃點心,也知道她是因為不安才這樣,也就由著她了。
此時,正在上朝的趙暘,暫時還不知道老鄉來了。
今天的早朝,依舊沒有什麼大事,但是卻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有大臣上奏,說有士兵霸占田地。
趙暘問道,這個士兵為什麼要霸占田地?
上奏的大臣說,是因為這個士兵霸道蠻橫才會霸占農民的田地。
趙暘坐在龍椅上,食指輕輕敲打著龍椅的扶手,開口問道:「這個士兵現在如何呢?」
「回太子殿下的話,這個士兵已經被押入大牢。」
趙暘站起身,走上前問道:「你們沒有問他為什麼霸占田地,就自以為他是囂張跋扈才霸占田地的嗎?」
「太子殿下,這不是士兵第一次強霸農民的田地。」大臣說道,「他們就是見農民好欺負,又仗著自己是士兵,所以才會霸占農民的田地。」
其他大臣紛紛附和說道,之前經常有將士無緣無故霸占農民的田地。不止如此,還有將士強搶東西。
接下來,朝堂上就變成了討伐將士大會。
站垂拱殿門口的曹許聽到滿朝大臣詆毀將士,氣的恨不得衝進去跟他們理論。
「只有將士們強搶東西嗎?」趙暘面無表情地看著大臣們,「據我所知,你們中有些家僕也強搶過農民的田地,還強搶過民女。」
這話一說,原本有些熱鬧的朝堂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趙暘雙眼犀利地掃了一眼大臣們,語氣淡漠:「仗勢欺人,不止有將士們做,你們也有人做。」
有些大臣們心虛了起來,一時間不敢說話。
「太子殿下,臣等並沒有做仗勢欺人之事。」
「你沒做,你的家人或者家僕沒有做過嗎?」趙暘目光銳利地看著開口的大臣們,「一次沒有做過嗎?」
這話問的這些大臣們一時間噎住了,因為他們不敢保證他們的家人或者家僕沒有做過。
「你們剛剛的意思是只有將士們才能做出囂張跋扈的事情,而你們卻不會這麼做。」趙暘原本不想說什麼,但是見文臣們越說越過分,讓他聽不下去了。「可事實是你們中也有人做仗勢欺人的事情。」
「你們剛剛在譴責將士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們自己?」趙暘的語氣充滿嘲諷,「你們就比將士們高尚呢?」
「太子殿下……」
剛有大臣開口反駁,被趙暘抬手阻止了。
「我不是在幫將士們說話,而是你們剛才的話有失偏頗。你們把自己說的非常高尚,把將士貶低的一無是處,可是事實呢,將士們犯的錯,你們中也有不少人做了。」趙暘覺得很好笑,「你們仗勢欺人就沒錯,將士們仗勢欺人就錯了,請問這是什麼道理?」
趙暘這話說的大臣們啞口無言。
「還有,剛剛說的那個士兵霸占田地,你們問都沒問,就說他是因為猖狂跋扈才霸占田地的。」趙暘的語氣變得非常嚴厲,「士兵霸占田地是不對的,但是你們應該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你們問都不問,就憑著以前的經驗,就認定他仗著自己士兵,強硬搶奪農民的田地,是不是不妥,晏相?」
晏殊走上前一步,先朝趙暘行了個禮,隨後恭敬地說道:「太子殿下說的對,應該先問問這個士兵為什麼搶奪農民的土地。」
「待會把那個士兵帶來見我,我親自問他為什麼要搶占農民的土地。」
「殿下,這件事情不用您親自審問,臣待會去審問。」
「不用,現在就去把那個士兵帶來。」趙暘說完,看向張茂實。
張茂實會意,立馬退了出去,去大牢把士兵帶來。
「殿下……」
大臣們自然反對在早朝上審問身份低微的士兵,直接在大牢里審問就可以了。
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沒必要鬧到朝堂上來審問,因為那個士兵他不配。
趙暘知道大臣們想說什麼,直接打斷他們:「我很好奇,所以我要親自審問。」
聽到趙暘這麼說,大臣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很快,張茂實就把霸占農民田地的士兵帶來了。
士兵穿著囚服,頭髮凌亂,全身發抖地跪在地上。
站在在兩邊的大臣們看到士兵這副瑟瑟發抖的模樣,一個個表情非常嫌棄。
「小……」士兵第一次進宮,又是第一次來垂拱殿,更是第一次見太子殿下和滿朝大臣,自然是嚇破了膽,怕的連一句話說不出來。
之前上奏這件事情的大臣斥道:「還不快向太子殿下行禮。」
士兵被這麼一斥責,心裡更加恐懼不安,全身抖的更厲害了,他想要開口說話,但是突然間像是失了聲一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趙暘看出士兵的驚悚,直接走了下來,走到士兵的面前。
士兵跪在地上,低著頭,眼角餘光看到一抹紅色。
趙暘在士兵的面前蹲了下來。大臣們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殿下不可。」
有幾個大臣走了過去,準備拉開趙暘,讓他遠離士兵。
趙暘對他們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去。
「他不會傷我。」
大臣們只好退回去,但是全身處於戒備狀態。如果士兵做出傷害太子殿下的動作,他們一定會第一時間衝上去保護太子殿下。
趙暘伸手輕輕地拍了下士兵的肩膀,故意用軟糯糯的語氣說:「把頭抬起來。」
士兵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心中的悚懼瞬間減少了一大半,他不安地抬起頭,看到一個長的非常漂亮的小孩子蹲在他的面前,登時愣住了。
趙暘對士兵甜甜地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
士兵呆呆地看著趙暘:「錢四。」
錢四?
這個名字夠敷衍啊。
「你在家排行第四?」
士兵依舊傻愣愣的:「是的。」
「你上面是三個哥哥,還是三個姐姐?」
「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你是家裡最小的?」
「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
趙暘笑道:「你們家人還挺多的啊。」
「俺爹說人多好。」這個時候,士兵已經沒有再發抖了。
「你們家就一個人當兵嗎?」
「不是,俺哥也是兵。」這個士兵長相非常憨厚,說話也憨憨的,看起來不像是會做出霸占田地的人。
「你兩個哥哥都是兵?」
「不是,俺大哥是兵,二哥不是兵,二哥在家裡種地。」士兵見太子殿下長的好看,說話又奶奶的,心裡不由地放鬆了下來。
「你大哥和你在哪當兵?」
「俺大哥在北邊當兵……」說到這裡,士兵的臉上露出一抹悲傷,「前兩年,遼人騷擾北邊,俺大哥被遼人殺了。」
趙暘聽到這話,眼中露出一抹驚訝,沒想到眼前的士兵還是烈士家屬。
「你在哪當兵,禁衛軍嗎?」
「對,俺是禁衛軍的兵。」
「錢四,你為什麼要搶奪農民的田地?」趙暘的語氣依舊溫和,」你可知搶奪農民的田地是犯法的。「
士兵羞愧地低下頭說:「俺知道。」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搶?」
「太子殿下,俺也不想搶啊,但是不搶不行啊。」
一旁的大臣聽到這話,斥責道:「放肆!」
士兵被大臣嚇到了,連忙低下頭。
趙暘抬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剛才開口的大臣。
大臣被太子殿下冰冷的眼神看的心頭髮寒,眼中不覺露出一絲驚恐。
「錢四,為什麼不搶不行?」
士兵又害怕了,不敢再說話。
趙暘又抬手拍了拍錢四的肩膀,鼓舞他道:「有我在,你不用怕。如果你有什麼苦衷,可以跟我說。如果你的苦衷情有可原,我可以考慮不罰你。」
聽到這話,士兵猛地抬起頭來,雙目滿含期待地望著趙暘:「真的嗎?」
「真的!」趙暘對士兵笑了笑說,「我是太子,說話算話。」
士兵不再猶豫:「太子殿下,我如果不搶地,我們一家人就沒活路了。」
大臣們聽到這話,正準備呵斥士兵,結果看到太子殿下一個冷眼掃過來,他們嚇得一句話不敢再說。
「為什麼沒有活路?」
「太子殿下,我們家的地被人搶了。」士兵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說,「我們家十幾口人沒有地種,就沒有糧食吃,會餓死的。」
趙暘皺下眉頭問道:「你們家地被人搶了,被誰搶了?」
「俺不知道。」士兵搖搖頭,隨後說道,「太子殿下,俺搶的是俺自己家的地,不是別人家的地啊。」
「你說什麼,你搶的是你自己家的地?」趙暘心想,這事果然不簡單。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大臣們,目光沉冷。
「太子殿下,俺不敢騙您,俺只是想把俺家的地搶回來,並沒有搶別人家的地。」士兵朝趙暘磕了一個頭,繼續說道,「俺雖然沒讀過書,但是俺知道搶別人家的地是犯法的。」
「誰搶了你家的地?」
「俺不知道是誰,俺只知道那家人是姓韓,說他們家老爺是朝廷大官。」士兵一臉氣憤說道,「太子殿下,那個韓家人特別囂張,不僅搶了俺家的地,還搶了別人家的地。俺村里人去找他們理論,都被他們打了,還有的人被抓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俺本來不敢去搶回來的,但是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俺家人被餓死啊。」
趙暘見士兵一臉憤怒,就知道他不是在說謊。
「韓家人搶了你家的地,你為什麼不去報官?」
「太子殿下,報官沒用,那些官不喜歡俺們當兵的,處處打壓欺負俺們當兵的,根本不可能替俺們做主。」士兵滿臉忿恨地說道,「之前,俺有一個兄弟,他們家的地也被搶了,他去報官,結果那些當官的說他搶了別人家的地,不僅打了他板子,還把他關到大牢里,到現在都沒有出來,不知道是死是活。」
晏殊他們聽得這話,緊鎖著眉頭,表情非常難看。
有些大臣很是心虛,面露恐懼。
「俺哪裡還敢去報官,只能自己去搶了。」
「你不敢去報官,為什麼不跟你們將軍說?」
「俺就是一個小兵,哪裡敢去找將軍。」士兵又朝趙暘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太子殿下,俺說的都是真話,您可以派人去查,俺要是說了一句假話,俺就不得好死。」說完,他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好,我現在就派人查。」趙暘看向晏殊,命令道,「晏相,派人去查,查查這樣的事情有多少,查清楚是誰霸占士兵的土地。」
「是,太子殿下。」
趙暘對錢四說道:「如果事情真的是你說的這樣,我不僅不會罰你,還會獎賞你。」
「太子殿下,俺不要獎賞,俺只要俺家的地。」
「你放心,你家的地會還給你們。」
「太子殿下,俺村裡的人地能不能也還給他們?」
見錢四不忘他們村裡的人,趙暘很是動容,對他說道:「這件事情查清楚後,跟你說的一樣,就會把田地還給你們村里人。」
錢四滿臉喜色,又對趙暘磕了三個頭:「謝謝太子殿下。」
「錢四,你能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很好!」趙暘誇讚道。
「太子殿下,您……」錢四非常激動,又非常感動,他想說什麼話感謝趙暘,但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先去大牢待幾天,等事情調查清楚就會還你一個清白。」
「謝太子殿下!謝太子殿下!謝太子殿下!」
趙暘讓張茂實把錢四帶下去,並對張茂實使了個眼神。
張茂實會意,對趙暘輕點了下頭。
等錢四被帶出去後,趙暘雙眼冷厲地看了一眼滿朝大臣:「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我要錢四好好的。如果錢四在大牢里出事,我決不輕饒!」
大臣們一聽這話,就知道太子殿下要徹查此事。
「韓宣正!」趙暘突然冷聲地叫道。
「臣……在。」韓宣正,也就是上奏這件事情的大臣。
「你現在告訴孤,這是怎麼回事?」趙暘重新坐回到龍椅上,全身上下散發著威嚴。
「臣……臣……」韓宣正臉色蒼白,嘴巴哆嗦。
趙暘看著韓宣正,忽然想到剛才錢四的話,臉色瞬間變得冷肅起來。
「韓家人,有人在朝廷里做大官,韓宣正不會說的就是你吧?」
噗通一聲,韓宣正雙腿發軟,突然跪在了地上。
趙暘見韓宣正這副驚悚不安的模樣,微微眯起眼,表情非常冷冽,厲聲道:「果真是你!」
「太子殿下冤枉,不是臣,臣沒有,臣真的沒有……」韓宣正跪在地上,表情看起來非常可憐,「臣冤枉,求太子殿下明鑑。」
「冤不冤枉不是你說了算。」趙暘沉聲道,「把他帶下去,嚴查!」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臣冤枉,臣真的沒有……」韓宣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強硬地拖了下去。
等韓宣正被拖走後,趙暘眸光凌厲地凝視著滿朝大臣,隨即揚起嘴角冷笑兩聲:「呵呵,你們今天真是讓孤大開眼界啊!」
平日裡,趙暘很少自稱「孤」,但是聽了錢四的話後,他就自稱「孤」,可見他十分震怒。
剛剛異口同聲討伐將士的大臣們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你們問都不問,直接把人家定罪!」趙暘滿腔怒火,「你們這是冤枉害死了多少人?」
有個大臣鼓足勇氣,走上前到:「太子殿下,剛才那個士兵的話,您不能全信啊。」
「對啊,太子殿下,剛才那個士兵血口噴人。」
「太子殿下,士兵的話不可信,您不能相信啊。」
「太子殿下……」
「孤只相信事情的真相!」趙暘陰沉著臉,眼神如刀一樣鋒利地看著大臣們,「如果事情的真相正如錢四所說,你們……」說到這裡,趙暘故意停頓了下,語氣冰冷毫無溫度,「孤決不輕饒!」
晏殊出列說道:「太子殿下,請放心,臣一定徹查此事。如果事情真相如錢四所言,絕不能姑息!」
「孤等著你們的調查結果!」趙暘說完,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晏殊,「晏相,希望你們的調查結果不會讓孤失望!」
「是,太子殿下。」
「還有事上奏嗎?」趙暘板著臉問道。
剛才發生的事情讓有些大臣惶惶不安,哪裡還有心思上奏。
「臣沒有。」
「既然沒有了,那就退朝!」
等趙暘離開後,有些大臣就跟晏殊他們抱怨說太子殿下怎麼能相信一個士兵的話。
晏殊冷冷地看了一眼說這些話的大臣,說他們如果沒有做這種事情,就不用害怕被查。如果他們害怕被查,那就說明他們心裡有鬼。
這話說的那些大臣們乖乖閉嘴,不敢再說什麼。
趙暘下了朝,沒有去見宋仁宗,而是回到御書房。
晏殊和龐籍,文彥博求見。
趙暘讓他們進來。
晏殊他們一進來就向趙暘請罪。
趙暘沒眼神冷漠地看著他們:「晏相,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你們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臣有罪。」
「孤知道你們看不上武將,但是沒想到你們竟然欺武將到如此地步!」趙暘原本沒有打算跟晏殊他們說武將一事,但是今天錢四的事情,著實把他氣到了。「士兵們的土地被搶,你們審都審不審,直接判定是士兵囂張跋搶奪他人田地,這就是你們辦事的態度嗎?」越說越氣,趙暘抓起桌子上的茶盞,狠狠地摔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曹許被趙暘盛怒的樣子嚇到了。本來他還想說什麼,現在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臣有罪。」
「你們是有罪。」趙暘一想到錢四的話,臉色越發難看,「錢四的哥哥為保護邊境安寧被遼人所殺,他是大宋的英雄,結果大宋怎麼對他的,不僅搶了他家的田地,還冤枉他弟弟,你們這麼做會寒了邊境將士的心,這樣以後誰還願意保護大宋的邊境,守護大宋的百姓!」趙暘相信錢四的話。
「你們以為每年送錢給西夏和遼就能永保大宋安寧嗎?」雖然他一直知道文臣排擠打壓武將,但是他沒想到打壓到這種地步,簡直令人髮指!「沒有將士們守護邊境,保護汴京,你們還能完好地站在這裡嗎?」
趙暘還有理智在,沒有對晏殊他們破口大罵,說話也克制了很多。
「你們怎麼對待將士的,搶奪他們的田地,害得他們家裡沒田地種,你們這是要害他們家破人亡啊!」趙暘氣的一張臉都漲紅了,「你們可是大宋的好臣子!」
晏殊他們被訓斥的無法可說。他們也沒有想到竟然有大臣竟然欺壓士兵到如此地步。話說回來,也是他們的疏忽。
「請太子殿下責罰。」
「查,給孤查,徹查到底,孤要看看滿朝的大臣有多少做了這種事情!」趙暘氣憤道,「孤要是知道你們官官相護,集體把這件事情的真相敷衍過去,後果……」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語氣里的警告和威脅卻非常明白。
晏殊正色道:「太子殿下,請放心,臣等一定會嚴查此事,絕不會讓此事被敷衍過去。」
「孤暫且相信你們!」對晏殊他們幾個人,趙暘還是非常相信的。「還有,除了查滿朝的大臣,也給孤查那些權貴,看看他們有沒有搶占農民的土地。」
「是,太子殿下。」
「孤要錢四好好的,明白嗎?」趙暘擔心錢四在大牢里會被某些大臣暗殺。
「臣明白。」
「孤要去向爹爹說這事,你們退下吧。」
「臣告退!」
這件事情很嚴重,必須要告訴宋仁宗。
宋仁宗見趙暘來了,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大發雷霆?」
「爹爹,你的大臣們真是大宋的好臣子!」趙暘的語氣里充滿譏諷。
宋仁宗皺眉問道:「他們做了什麼事情?」
趙暘把錢四的事情,非常詳細地跟宋仁宗說了。
宋仁宗聽了後也非常生氣:「竟然發生這種事情!」
「爹爹,你敢相信嗎?」趙暘氣得火冒三丈,「這些文臣們欺壓士兵們到如此地步!」
「朕真是沒想到!」宋仁宗把張茂實叫了進來,「宣朕旨意,徹查此事!」
「是,官家!」
「還有把晏相他們叫來,朕要問問他們。」雖然趙暘問過了,但是趙暘畢竟是太子,不是皇帝。宋仁宗把晏殊他們叫來詢問,就是在支持趙暘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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