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淨世匆匆易休離(六)

  第67章 淨世匆匆易休離(六)

  思緒千迴百轉,秩行淵這才發現白決已經湊到了自己的跟前,他低頭,就看見白決手心裡攥著一樣東西——一樣足以掀起血雨腥風的至寶。👹☝ 6❾丂ℍù𝔵.ᶜỖ𝓜 🐧🍮

  「嗯?」秩行淵愣了一愣,接著傻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這、這是、是『伐髓心』?!」

  白決點點頭,道:「而且是剛剛那個差點被你一劍跟我串到一塊的傢伙給我的,你現在知道了吧?其實我真的在西陸魔界住得還不錯,真的沒有什麼非逃出來不可的理由。」

  ——當然,除了剛開始的那一杯毒酒,還有關了足足三年的小黑屋。

  秩行淵:「我——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我簡直是——」

  白決攔住了他懊惱地想要捶自己的動作,淺笑道:「我知道,你是為了一些非知道不可的事情,如果不是,你不可能理會他的。」

  秩行淵:「可是他這樣、那樣對你……」

  白決一身素麻衣在雲開的月下宛若天生就寫就了神名的靈物,長袖隨著時有時無的清風緩緩地搖擺,整個人站立在流泉聽瀑的小石之上,滿頭恢復了墨鴉之色的青絲四散婉轉,面容是說不出的麗色逼人,然而那雙放在女子身上應該柔婉姣好散發著若有若無淡金含光的眼睛,在他這裡卻是數不清的滄桑與淡漠。

  這個世間,怕是都不會有什麼東西入他的法眼了。

  秩行淵不是一個會讚嘆他人外表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感嘆一聲——天生的劍意,天生的傲世清骨,還有那仿佛斷絕了七情六慾最純粹的寧靜。

  君本劍者,奈何功德?

  白決站在那裡吹了一會兒涼颼颼的冷風,實在是吹不住了,又等不到秩行淵的下文。只好自己默默地從小石頭上爬了下來,妥協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當年的事我沒有怪過你。你也不要太自責了,對了,以後記得不要一臉你跟我是百八十年的老友的樣子——」

  他說著,停下來指了指頭頂的天空,小聲道:「那裡有人想要我生不如死,牽連到你就不好了。畢竟——」

  「等休離劍鎮守不落淵的事情結束,本命劍歸位,你也該要飛升天庭了。」

  秩行淵剛剛聽到白決說有人要他命的時候正想開口說「我保你」,可是他一張嘴,卻像是想起什麼似得,又強行停住了涌到喉嚨里的話語。

  百八十年前的尊主,沒有自剜雙目,沒有自廢修為,更還沒有自我放逐於人世間寧願踏遍萬里紅塵,也要去找到白決的復生之法。

  他乘著沖天的冥府紅蓮業火而來,孤身一人,不是瘋了,卻已經身處瘋癲之境。

  秩行淵茫然地俯瞰著幽燁天峰之下的刀光劍影,濃烈的煙火在表里山河晴朗了上千萬年的天空中瀰漫,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殘肢……殺到這個份上,誰跟誰是誰,已經完全分不清了。

  【本尊倒是好奇,你這般弱小,究竟有何資格做他的至友?】

  【我——】

  【不過區區一個渡了劫的小仙,也敢跟本尊叫板?】

  【……】

  【可是——】

  【如果你但凡強上一線,白哥哥當年,就不會被我給帶走。更何況,你若是心智堅定,即使我再怎麼拋出誘餌,你也絕對不會出賣他一絲一毫。你有何資格做他的至友,嗯?】

  秩行淵一遍又一遍地在修行中質問自己,我真的還有資格做他的至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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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白決給了他一個答案——隨便。

  這是什麼鬼答案?!

  其實真正的原因,也不過是白決活得久了,見的多了,從來都不對這個世界抱有什麼過多的期望罷了。

  不入眼,不關心,從心所欲,不逾矩。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白決淺淺地笑了起來。

  秩行淵愣了一下,回神道:「你當真一點都不怪我?」

  白決平平地掃過一眼,嘆了一口氣道:「為何要怪你?即使沒有你,那位想要做到事情,他也終究會去做到。」

  「我……」秩行淵最後只憋出來一句,「我會幫你注意龍血……我記得——」

  「沒關係,隨緣吧。」白決揮了揮手,道,「我其實也不是很想恢復修仙之體。」

  秩行淵:「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幹什麼。」白決笑了笑,一臉的有氣無力,「『伐髓心』伴龍血入浴,可洗鍊經脈,有重塑周天之奇效。」

  「可是我要重塑經脈周天幹什麼?修仙嗎?飛升嗎?長生嗎?」

  白決頓了一下,繼續道:「修仙修仙,我已經修了近千年的仙了,還沒修夠嗎?至於飛升——我要是真想飛升,早就上天去了。還有長生,長生個鬼啊,你看看那諸天仙神,有誰是活過了八萬年的?這個世間真的有所謂的長生?更何況即使長生,若這世間獨留你一人,親友皆故,你又該如何?」

  秩行淵被白決那一眼的蒼涼給嚇了一跳,他沉默了一下,道:「至少,你應該先去跟那個天庭的上仙解決一下恩怨。」

  「人死之後,魂飛魄散,一了百了,還要管他什麼恩怨,嗯?」白決挑眉。

  秩行淵無奈:「可是——我看你好像很想要我勸你好好活著。我已經很努力地在勸你活著了。」

  「……」白決咳嗽一聲,低下頭拍了拍衣擺道,「有些事情,看出來了,也不要說破,成嗎?」

  「我——」

  秩行淵正想張嘴再勸,身後的天空就落下三把劍四個人。

  其中一個人搶先從劍上跳了下來,衝到白決眼前眼看著就要張嘴,卻忽然強行回過頭轉身,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低頭行禮道:「師尊。」

  白決:「……」

  年輕人,你這真是非常有前途啊。

  這搶先落地的是承天劍宗唯一沒有本命劍的劍修秦奉竹,他向著他的師尊秩行淵行過禮後,這才退到一邊。後面跟上來一個容貌平凡的男子,他的衣袍不僅僅是吞天山河紋,還在袖口加上了一道暗色的龍鱗滾邊。

  白決想了想,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承天末代方吾川方掌門了,嘖,果然是掉到人堆里一眼都找不到,稀奇稀奇。

  「白道友好。」方掌門向著白決做了一個平輩之禮,大約是聽了花月逐回去跟他說的一些什麼話,管他知道不知道,反正就是猜到了一些白決的身份。

  白決微微一笑,低頭還禮。

  看來這位花劍主,也並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單純的跋扈。

  飛劍比別的法寶都要更適合快速飛行,等幾人寒暄過了一回,帶著他師妹的冷少宮主才趕到此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