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悅君,惜君不知(五)
這時候,旁邊的樹梢上跳下來一個獨眼兒的黑衣勁裝的姑娘,姑娘的馬尾用紅繩束得極高,她的那隻獨眼「滴溜滴溜」地轉了幾圈,在樹下抱臂冷笑道:「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是的,不是的……」曲苕的身上開始冒出洶湧而又猙獰的死氣,她的妝容都哭花了,「不是這樣的,阿白哥哥,阿白哥哥——阿白哥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這一走,就回不來了!」
白決嘆了一口氣,冒著巨大的死氣,再次走近一步曲苕,放柔了聲音哄誘道:「別怕,別怕,阿白哥哥在這裡。👌🐲 ➅❾𝔰卄ùЖ.匚𝕆爪 😳☯」
「靠!噁心!」那個從樹上跳下來的獨眼姑娘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們有完沒完啊?!我還趕著回去照顧我家小靈芝呢!」
曲苕聽到這話,仿佛遭受了空前的刺激,她猛地一抬頭,雙眼無神,咬牙質問白決道:「你——要——走?」
「我終歸是要走的。」白決勉強地笑了一笑,道,「這世間,沒有誰可以真的陪誰一生一世。」
「你曾經的心上人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不會的,不會的,娘娘答應了我的……」曲苕的神色慌亂,她不由自主地從櫻桃小口裡吐出一顆玲瓏剔透的珠子。這顆珠子光彩奪目,幾乎讓白決不自覺地用袖子遮住了眼睛。
「上品仙器?!」
林子裡冷不丁地冒出了這樣一聲驚呼。
徐瀟瀟跟冷少宮主的藏身之地暴露,白決微微蹙眉,閉上眼睛,伸出手憑空一抓,那顆珠子躲開了他的手。
「哈哈哈哈……阿白哥哥,你上了我的花轎,就是我的人了。」曲苕已經瘋了,她在笑,笑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放肆而濃烈,就好像開過一回就要零落成泥的合歡,比任何的花朵都要拼盡全力。
白決沒有笑。
她的這個狀態很不對。
幾乎跟她當年失去全部妖靈被迫還出原型的樣子有些相似。
【阿白哥哥,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能夠讓死人活過來的靈藥啊?】
【靈藥?這大概——曾經有過吧。上古洪荒,百族萬靈,誰知道呢?】
【那……現在沒有了嗎?】
【靈藥倒是可以肯定沒有,陣法嘛——我不清楚。誒,小花啊,好好修煉,以後出去外面的世界多走走,你會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的。說不定,那些東西裡面就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阿白哥哥,你願意永遠留下來陪我嗎?」曲苕半是瘋癲半是痴纏地盯著白決,如此問到。
白決搖了搖頭:「我說過了——」
「呵,你們這些男人啊……總是說得比做得好聽。」曲苕身上的氣勢猶如投酒入焰,幾乎是剎那間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涼薄地揚起唇角,豎起一根指頭,置於殷紅的唇邊,朝著所有人輕輕地「噓」了一聲。
「那我要是偏不允許你走呢?」
「那也要看你留不留得下我。」白決完全笑不出來,攥著她的手,冷冷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曲苕被他的這個動作凝了一下,她接著指著那顆珠子,吐聲道:「上——花——轎!」
突然間,這座褪紅花轎就伸展出了無數的珊瑚珠鏈子,猶如西陸幽海的深淵邪魔在追捕它的獵物。
一道火紅的鏈子從白決的脖頸邊上延伸出來,它馬上迴轉,狠狠地將白決扼住。
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無數的珊瑚鏈子將白決的整個人都捆綁得嚴嚴實實的,像一個蟲繭。
「啪——啪——啪——」
一名紫衣的少年從這片空地背後的古木陰影里走了出來,十分囂張地勾起唇角,道:「可算是讓本劍主瞧了一場好戲。」
「可惜戲雖然好,人嘛卻演得並不算如何。」
「你——說——呢,小師叔?」
秦奉竹瑟瑟發抖地從轎子的後面繞了出來,後面還跟著沒穿喜服沒戴紅蓋頭的白決。
曲苕的瞳孔驟縮,她瘋狂道:「你是誰?你是誰?!」
這個白決笑了一下,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單姓一白,正名深暮。人送外號,救貧不救倡,管他去死小半仙。」
秦奉竹:「……白前輩……」
「嗯?」白決別過臉看他,「什麼事?」
「你後面那一串奇奇怪怪的名號——是哪兒來的?我怎麼——好像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白決哈哈大笑,扶著他的肩膀道:「我剛剛瞎扯自封的,你從哪裡知道?只不過是聽起來厲害些罷了。」
秦奉竹:「……」
前輩真是我前輩,居然還有這等方法!
曲苕痴痴傻傻地看了一眼地上被紅珊瑚鏈子鎖著的白決,又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裡嬉皮笑臉的白決,整個妖都陷入了混亂。
「怎麼會?怎麼會?」
紫衣少年打了個哈欠,拔劍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我還要趕著帶我小師叔回宗門呢!再不回去我師父又要念叨了。」
當真是完全不把在場的各位放在眼裡。
白決攔住了他的劍,用手。
淡金色的血液自劍口緩緩留下,一條又一條,滴答一聲,落在了雪亮的劍身那古樸玄奧的「殘緋」二字上。
「嘶——」白決倒吸了一口涼氣,嘶牙咧嘴道,「花小友,你等會兒。」
「嘖——」紫衣少年直接從白決的手中拔了劍,要不是白決的手鬆得快,他這會兒怕是要少了幾根指頭。
「阿白哥哥……」曲苕跌倒在地,她好像終於冷靜了下來,虛弱地笑了笑。
白決從腰間拔出一劍,劍鋒直指曲苕,道:「不要叫我阿白哥哥了。我就問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還能有為什麼?沒事找事兒唄!」在樹下站著的獨眼小姑娘冷哼一聲,盯著曲苕,唯一的一隻眼睛裡是滿滿的仇恨。
白決呵斥了她一聲,道:「豬千!沒讓你說話!」
豬千撇了撇嘴,閉口冷眼。
呆坐在地的曲苕眉眼溫婉地笑了,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自己沾染上了許多塵土的喜服,一步一步走到白決的跟前,走到白決的劍下。白決握劍的手分紋不動,她站定,喃喃道:「阿白哥哥,你還活著呢。真好,真的是太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