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悅君,惜君不知(四)

  第58章 心悅君,惜君不知(四)

  這個願望樸素得像白決幾百年前許的願望那樣。

  【吶,曲苕小友,我現在對著你許一個願望,你一定要實現哈!】

  【你阿白哥哥我的願望呢——就是你能夠好好活著。】

  【我現在要走了,以後再回來看你!好好修煉!】

  白決的眼睛裡猶如古井無波,他摸了摸曲苕腦袋上的小髻兒,柔聲道:「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嗯!」曲苕淚光盈盈,用力地憋回去,死命地點點頭。

  冷少宮主的頭很疼,因為這時候秦奉竹又在他耳邊不停地念叨——「白前輩是尊主的,白前輩是曲姑娘的,白前輩是尊主的……」。

  他扶額,按住秦奉竹道:「這事情到底跟你什麼關係?」

  秦奉竹扯了扯跟前的一朵被摧殘得差不多的小花,正色道:「我覺得白前輩分外親切,不知道自己能夠幫上他什麼?只好替他擔心一下終身大事。」

  「……」冷澹眨了眨眼睛,嘆了一口氣道,「你還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

  「我的終身大事?」秦奉竹抬頭看他,道,「我的終身大事有什麼好操心的?」

  「我們承天劍宗難道不是一個斷情絕念一心劍道的宗門嗎?」

  「……」冷澹少宮主沉默了一瞬,道,「你是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的?」

  秦奉竹認真地歪著腦袋思索了不多時,道:「我們承天劍宗好像自上古以來,就沒有跟誰誰誰喜結連理的前輩呢……」

  冷澹少宮主:「……你可以爭取一下,將來好做後輩們的榜樣。」

  「不,我的全身心都是我家小劍劍的,不能再容得下誰了。」秦奉竹捧心道,「要是我以後的媳婦問我她跟小劍劍一塊掉水裡了,我救誰,這不是為難我嗎?」

  冷澹:「……」

  是在下多嘴了,在下認輸。

  山中寂寥,難聞人語。

  白決放下手,對著曲苕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曲苕道:「那個『石脊娘娘』的娶親時間,怕是就在這幾日了。月圓娶親,月過還願。今夜應該就是月圓之夜,不知道阿白哥哥……你準備如何?」

  「收拾收拾,嫁了吧。」

  「……」

  眾人忽然齊齊地看向徐瀟瀟,徐瀟瀟:「……看我做什麼?『石脊娘娘』娶的又不是姑娘??」

  白決微微一笑,道:「他們不是想讓你去,他們是想問你,我們三個到底誰更符合『美男子』的要求。」

  「……恕我直言,這裡就前輩最美,再合適不過了。」

  白決頷首,摸摸鼻子,道:「那是那是,過獎過獎。」

  不僅這幾人毫無異議地通過了這個決斷,他們找上村子的長老時,那位長老也對白決這酷似他娘親的樣貌驚為天人,就差直接跪地三拜九叩,高呼恭迎仙人尊駕了。

  有人能夠自願來做這個「嫁新郎」,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畢竟,每七年出去的那一個「美男子」就沒誰活著回來過。

  夜深,雲開霧散,明亮而皎潔的月光照耀在衰草密布的小徑上,詭異的喜樂聲在空曠的林間迴蕩。

  披著褪紅蓋頭的高大人影很安靜地坐在這頂「偏房轎」里,修長的骨節藏在喜服下,分外冰冷。

  褪紅色的小轎由遠及近,越來越近,擦過一道彎,蹭過一片草葉,又漸行漸遠。

  轎子在半空中,輕盈得像一葉小小的扁舟,在江上潮頭自在地遊蕩。

  小轎忽然間被人橫空一腳踹開,摔在了地上,一名紫衣少年從半空中顯形,拔劍寒光一閃,挑起轎帘子,往裡面看了一眼。

  「嘖……這品味也是相當清奇啊。」

  接著他歸劍入鞘,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茂密樹林的黑暗中。

  「吱吱嘎嘎……」

  沒有了旁人的窺伺,褪紅小轎好像通人性一般地自己立了起來,抖了抖轎子邊上玲瓏的一串串緋紅珊瑚珠簾。它再次騰空而起,飛向那個未知的遠方。

  ……

  褪紅小轎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那麼遠的距離,白決蒙著蓋頭只能看見自己跟前微不足道的一小塊地方,他從四周失去了喜樂的環境裡勉強可以分辨出他應該是到了地方——「石脊娘娘」娶親的地方。

  白決暗暗心想:身為一個男子坐著「偏房轎」去嫁人,還連個抬轎的都沒有。不僅沒有抬轎的,而且半路上還被一個不過二百來歲的小輩給踹了花轎,他這也是相當的落魄了。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白決的眼神一凝,二話沒說翻出了轎子。

  「阿白哥哥。」

  白決自己給自己掀開了紅蓋頭,神情複雜地瞧著眼前穿著一身水紅大喜服色的曲苕,她的面容姣好,艷麗的眼影給她原本清淡素麗的美更增添了三分妖嬈。

  是真的很美,美若夜半挑燈,也要賞的盛世牡丹。

  「今天我要嫁給你啦。」曲苕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似乎是真的很開心。

  白決:「……」

  我已經過了當年那個只求有個好姑娘嫁我,我就能心滿意足的光棍年紀了。

  他張了張嘴,最後卻也只說出一句:「對不起。」

  曲苕愣住了,她委屈道:「阿白哥哥,你有心上人了嗎?」

  「我——」白決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有一瞬間閃過了那天在花燈節扮成「笑哭鬼」給他彈琴聽的尊主,他冷靜了一下,毫無畏懼道,「這樣說吧,其實我喜歡一個男人。」

  「……可是、可是……」曲苕抱住了自己點翠釵環綴滿的發頂,她痛苦道,「阿白哥哥,你當年——當年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喜歡過我嗎?你不喜歡我,又為何要用心頭血救我?」

  「這個嘛,」白決頓了一下,還是乾脆道,「我是個功德道。」

  「好事不嫌做的多。」

  曲苕的臉色慘白,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白決,道:「你、你不是我的阿白哥哥。」

  「你走開!你快走開啊!」

  白決卻沒有依言離開,反而邁了一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曲苕想要傷害她自己的手。

  他皺眉道:「你有什麼苦衷,可以說出來,阿白哥哥會保護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