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浣星閣
白決平生第二次走進這座只手摘星辰的高閣時，內心是無法言語的寧靜。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傳說中荒無人煙的玄荒古獄之中遇見那麼多的故人，乃至於幾乎未曾經歷過什麼磨難就來到了浣星閣的門下。
「吱呀——」
長年未曾被人推開過的兩扇雕花木門漸漸地被人推開，只聞到一縷清淺的幽香隱隱約約地逸散而來，緊接著便是浣星閣主人溫和清冽的聲音——「你又來了。」
「先生……」白決剛想要開口，就被對方按住了話頭。
「先坐下喝一杯茶。」
白決轉過視線，就看見一室的清明，室內靠近隔簾的地方，浣星閣主人在不緊不慢地捏著茶盞喝著茶。
他愣了愣，方才道：「好。」
一室泠泠的茶香，誰也未曾想到白決在放下茶盞以後會聽見浣星閣的主人對他說這樣的一句話——「我可以實現二位的一個願望，各自，一個願望。」
浣星閣主人頓了頓，接著道：「兩廂情願，童叟無欺。」
「二位？」白決皺了皺眉。
浣星閣主人微微一笑，放下茶盞，與他道：「自然是二位。」
「你——」
對方直接打斷了白決的疑問，略一揮手，緊接著便是凌然的神魂自白決的體內洶湧而出，眨眼間蔓延到了案幾的一側，化為了一道人形。
「春秋匪解？」
浣星閣主人抬起茶盞對著他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笑道：「你在想什麼？」
落地成人的是一名眉目凌厲的青年，唇角帶笑，稍稍柔和了幾分眉目之間天生所攜帶的一股妖煞之氣。
「為什麼？」春秋匪解淡淡地垂眸問到。
「哦？」浣星閣主人笑著道，「既然確實是來了兩位，這送上門合情合理和規矩的生意，我怎麼可以不要呢？」
「我的這個地方，已經寂寞了許多年了，難得這麼熱鬧一回。」
白決仔細打量了一眼春秋匪解，卻是發覺自己的這位「憑空」多出來的師兄還當真是自己的師兄——單憑那一身紅配綠的衣飾，就完全看得出來，他就是深受曲敖薰陶的。
「你有什麼想法？」
白決在問春秋匪解。
只見春秋匪解與他對視了一眼，緊接著笑了起來，指著門口對白決一字一句道：「請你先離開，我待會兒就出來。」
浣星閣主人晃了晃他手上的那一盞茶，茶湯色澤金黃潤澤，明媚如春花秋月。
白決到底還是從閣中出去了。
他不是執著強求的人，但也同樣不是完全不會難過的。
明明兩個人都已經共同經歷了許多磨難，結果到頭來，卻依然是一無所有。
等他回到浣星閣中的時候，春秋匪解的神魂剎那間鑽回了白決的身體之內，連一個招呼都沒有打。
浣星閣主人像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春秋匪解一般地依舊把玩著自己各色的玲瓏茶具，也僅僅是在最後一瞥當中意味深長地看了白決一眼。
「你在想什麼？」
白決搖了搖頭，繼續道：「我在想，你想要從我這裡獲得些什麼。」
浣星閣主人指了指白決的胸口，道：「你既然想要從我這裡將你失去的東西取回去，還想要獲得某些過於強大的力量，就應該要付出足以與之相匹配的代價。」
「而且，你只能夠選擇實現一個願望。」
「可是……我的身上真的有什麼對於你而言擁有足夠價值的東西嗎？」
浣星閣主人頷首道：「有的。」
話音剛落，他就從白決的身邊抽離出來了一份東西——「這是你的母親對你的記憶。」
接著，他又抽出了一份東西——「這是你的父親對你的記憶。」
然後是「雲師兄」、「秩行淵」、「謝秉心」、「程丹青」……乃至於無窮無盡多人對於白決的記憶。
「最後是——世界對你的記憶。」
浣星閣主人抽出了最後一份記憶，朝著白決展示，顯示出了一種五彩繽紛的亮色。
「我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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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決勉強壓制住了內心的不安。
「你會成為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
白決定下心神想了想，終究是沒有想出來這算是個什麼後果。他用了一盞茶涼透的時間，點下了這個頭。
「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浣星閣主人默默地看著白決，一把揚掉了手裡涼透的清茶。
「交易達成，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還有，你想不到會得到的一切。
……
七個月後，西陸，魔界，縹緲之境，虛無山巔。
風如刀劍般縱橫交錯，過於鋒利的靈力與魔氣交雜錯綜，漫天的仙神降世，歌樂聲裡間雜著慘烈至極的叫吼，仿佛在這一刻全世界的痛苦都凝聚在了這一方寸之間。
數月以前，青霞觀的謝秉心道長毫無徵兆的入魔，緊接著反水屠殺了跟著自己離開秦國出海的一船童男童女，甚至連一直以來都對他忠心耿耿的師弟李維塵道長都沒有放過，慘案震驚了整個東陸。
也這正是因為這一件事，方才讓東陸乃至於天庭的眾位仙家神明明白了一個道理——入魔者，無藥可救。
不僅無藥可救，而且還破壞巨大，足以將任何一個人都當作敵人屠殺殆盡。
神擋殺神。
而在謝秉心伏法朔方之北的冰原以後，另一個從玄荒古獄逃脫而出的妖魔卻以一種更加囂張的態勢妄圖挑戰天庭的天君與天后——他口口聲聲要洛神償命，可是卻沒有任何人能夠明白他究竟是什麼來歷。
然而，無論是那個覆滅的凌天門，還是萬年功德第一仙曲敖，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證明這個地獄裡爬出來的妖魔的話語是否真實。
這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於天地之間，違背了三界六道倫理綱常的存在，幾乎就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那個妖魔在面對全天庭所有神仙的圍攻下，毅然決然地以命換命地一劍將天后殿下洛神娘娘斬殺在了長劍之下。
聽說，那把劍的名字喚作「蒼生」。
一個魔頭用的劍卻叫了這樣的一個名字，無端得讓人覺得簡直可笑至極。
天庭天君不負眾望，蒼天有眼，邪不勝正——那個魔頭死在了雷霆之怒下，魂魄消散於天地之間，從今往後，再也無跡可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