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玄荒(下)

  第221章 玄荒(下)

  滿目的荒沙,冰雪漸漸地消融露出了冰內的那一個人的面容。

  明明是最溫柔的眉眼,卻偏偏充斥著過於洶湧的煞氣。

  【「你害怕嗎?」】

  「害怕?」那個人冷冷地彎了彎唇角,「她最怕什麼,我就偏偏要讓她遇見什麼。」

  說著,他還握了握拳頭,骨節泛白。

  【「白決。」】

  「怎麼?你若是想要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麼的,那倒是大可不必。哪怕如今你我聯手都無法奈何她,但是並不代表著我們以後依然無法奈何於她。」

  「人都是會變的。」

  白決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拂過自己暗紅色的衣襟,眼中的冷冽如同極北冰原之地那萬載不化的玄冰,深邃、寒冷至極。

  【「可是……你不是還有……一個師弟需要去救麼?」】

  白決毫無感情地笑了笑,道:「我的師弟我當然會去救他,但是,洛神欠我的那些仇,我也是非報不可的。」

  他說著,還從已經徹底融化的冰塊當中坐了起來,感受著血脈里逐漸恢復的靈力涌流,轉了轉自己的手腕,眼神堅定無比。

  「她既然做了初一,那我要是不做這個十五,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我的娘親?對得起……謝秉心?」

  春秋匪解靜靜地呆在蒼生劍內,一聲不吭。

  他還記得那種被逼到臨頭的絕望。

  想他生前人封妖皇,從曲敖得解上仙的名號,自詡走遍東陸未曾有過幾多敵手,卻依然在那位高高在上的水神洛神的手上連三招都走不過去。

  原本他們就是跟著白決一起從不落淵中破淵而出,可是誰成想,他們在逃過了東陸的圍堵、避開了天庭的追捕以後,面對的卻是來自於水神洛妃的全力追殺。

  白決一度從她的手底下憑藉著各種妙法逃出生天,但是他最後依然還是將程丹青給從自己的身邊送走了,因為跟著他久了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究竟會不會死。

  「謝秉心……」白決無法抑制地哽咽了一下,低下頭忍不住將頭埋在了自己的手中,埋在了那一雙只能夠無能為力地扶著替自己擋了洛神一擊奄奄一息的謝秉心的手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替我擋下那麼危險的一招——那個女人明擺著就是想要我的性命啊……他——」

  【「若是謝秉心不是這樣的謝秉心,李維塵也就不會為了他寧願違背師門也要保下他了,牧塵那樣的從萬屍鬼宗那等泯滅人性的地方出來的人都心甘情願地為他去死。這一切,都足見謝秉心的為人如何。」】

  【「人世間,唯有以誠待人者,方才能夠得到眾人的以誠相待。」】

  春秋匪解淡淡道。

  他雖然說得淡漠,可是實際上,卻是無比的情緒翻滾。

  他心裡想著那個人,不,妖,那個千百年前,從純善一路走向了純粹的惡,最後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清理門戶——【「呵。」】

  清理什麼門戶?

  不過就是他的舊有觀念逼著自己下了殺手。

  那個妖做的事情難道真的是錯的嗎?

  那麼如今蓬萊妖洲的落魄,又應該由誰來負責?

  ……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無法抑制的寂滅黑暗,唯一的區別就是,那一份黑暗裡是否快要被照進光明。

  眼看著冰雪消融,推著冰塊前行的老者跟少年都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人捏住了,完完全全的窒息感與身不由己。

  「大、大人……」

  那名老者正想對著白決開口,因為他們就快要到了他們落腳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這位大人究竟有何想法。

  「今日是什麼日子?」白決從與春秋匪解的對話里回過神來,轉向了這一老一少,不動聲色。

  雖然心中略微有些內疚於自己脅迫他們的行徑,但是他並不後悔。

  在玄荒古獄,誰也不能夠完完全全地信任另外的任何一個人——即便那個人是你的血緣至親。

  「啟稟大人……是、是大滿月……」

  白決沒有讓他繼續含糊下去,反而一把按住了身下尚且未曾融化的冰塊,「咔嚓」一聲,漫天碎冰。

  這跟謝秉心所預見的情形一致。

  「大滿月的第幾日?」

  語氣不是很好,但是白決已經是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的糟糕心境了。

  老者剛想要開口,就聽見自己身邊的小少年搶先道:「是大滿月的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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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決皺了皺眉。

  浣星閣,今夜便會入世。

  【「你想好了究竟要用什麼來換取你想要的那些東西了嗎?」】

  春秋匪解在白決的心底冷不丁地發問到。

  【「你想要的東西太多了,可是你所擁有的卻很少。那麼,若是想要換回來自己想要的東西,你必然會需要將某些極為珍貴的東西交付出去。即便如此,你也依然要這樣一意孤行嗎?」】

  白決想了想,笑道:「其實,你本質上還是一個好人。」

  【「好人?」】

  春秋匪解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

  咦——白決明明是被他連累,因故一步一步地淪落到這般境地。

  怎麼還說他是個「好人」?

  終於被逼瘋了嗎?

  白決笑了起來。

  「你若是真的是個壞透了的人,根本就不會管我的死活。早在天庭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其實你依然是在竭盡全力地護住我,避免將我逼入必死之局。」

  「你知道一些我家從前的事,我現在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事?為什麼會有人在天庭之中試圖護住我?」

  春秋匪解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開口道:【「你的生父是天君,現任天君。」】

  白決聽到他的回答,臉上沒有顯露出任何一絲的意外之色,反而,冷不丁地笑了笑,深吸一口寒氣與春秋匪解道:「你不知道,我早就在想,為什麼洛神要這樣對待我、對待我的娘親了。」

  「現在看來,洛神洛神,她縱然執掌了天下的水脈,說到底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女子。」

  「我娘親與洛神之間的恩怨已不可知,但我至少知道,天君也必須付出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