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命紙燃燈（十三）
秦奉竹一臉懵逼。
不過他還是從白決的話里繞了出來。
「他明明知道你在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消失了，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廢我的修為將我逐出師門啊？！」
這回乾脆連師尊都不喊了，顯然是氣急了。
「你要是回不來，難道還真要我淪入凡塵嗎？」
白決沒有理會秦奉竹的憤懣，反而伸出一根手指擺在了秦奉竹的面前。
「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你的面前，改修劍心道，或者離開。」
秦奉竹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要知道勸一個人改道重修，這事兒就是在勸一個人背叛宗門。
即便是拋棄了自己的宗門。
他一時之間竟然定定地盯著白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是好。因為按照常理，這個時候他應該堅定地拒絕白決並且深刻譴責其離經叛道的惡劣行徑。
可是，秦奉竹居然沒有感覺到任何一點的不適。
他知道，白決說的話給出的選擇除常理以外沒有任何的問題。
白決看著秦奉竹完全陷入了沉默，他長嘆一口氣，到底還是心軟地解釋了一句：「我之前就說過，你並不適合修煉承天劍道。」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在秩行淵門下百年，可曾見過他行走一寸人間土地？」
「沒有。」
白決自問自答著搖了搖頭：「休離劍主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他只看重自己認定的朋友，做自己決定的事，追求自己希望追求的大道，走自己將要走的荊棘仙途——」
面鋪外突如其來的一陣嘈雜，像是有很多人在圍著一個人轉悠，問這問那，偶爾還能聽見人問姻緣財運的。
白決沒有關心，只是望著秦奉竹的眼睛，似乎能夠一直看到他的內心。
「——同樣，他也很清楚，你並不適合承天劍宗的劍道。」
「那不是你應該走的大道。」
秦奉竹不服氣地抱臂道：「那你說，既然我不應該入承天劍宗，為何當初他又要收我為徒？還不如不入仙途，至少可以縱享紅塵之樂！」
白決：「因為我。」
「你什麼……」秦奉竹像是突然間覺得不對勁了，毛骨悚然地站了起來，指著白決道，「你是功德白仙、你是白上仙！我們是不是在——」
在哪裡見過？
外頭的喧囂漸漸地過境，白決隨意地瞟了一眼，只瞧見一群黑壓壓的後腦勺。
他慢悠悠地打斷了秦奉竹的話，毫不留情地道：「對。」
接著輕笑了一聲，面目落在陰影之處，晦明難辨。
「你不是人。」
這一句話對於秦奉竹而言幾乎不亞於九霄玄雷，一擊之下在他的耳畔炸響，硬生生地打亂了他的思緒。
「秩行淵之所以會收你為徒，是因為我在百年前將你給託付於他。而百年前的我，是在朔方原的戰場之上把你給撿回來的。你那個時候在戰場的中央，我能夠感覺到你不是人，更何況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又怎麼可能從那樣混亂的戰場之上存活下來？」白決收住了話頭，點到即止。
「你身上有大妖的血脈，這就註定了你根本不可能在承天劍道上取得進一步的成就。」
秦奉竹漸漸冷靜下來，問到：「那我又是什麼妖？」
白決：「黑鳳妖凰。」
「那是什麼東西？」丹青疑惑地道，「我從來都沒有在古籍上見到過這種存在的妖修血統的記載。」
「這很正常，因為這種妖修的血統是青鸞白鳳一脈的異種，名字是我瞎編的。」
秦奉竹：「……」
這忽悠得也太不走心了一點兒吧？
雖然他始終覺得白決是在忽悠自己，但是秦奉竹同樣也知道自己的腦海之中確實是有一段不同尋常的「夢境」碎片，也可能便是記憶。
「所以，」白決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拍了拍秦奉竹的肩膀，交代後事一般地道，「你可願意隨我改道重修？」
秦奉竹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也好。」白決鬆開手頷首道，「你還是個少年人，需要多一點的時間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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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一眼掃過低著頭像個鵪鶉似的丹青的臉龐，丹青當即警醒，格外乖覺地跟上了白決的步子，亦步亦趨地往外走去。
十里長街的暖風乍破，兩邊的攤點販夫們無不以一種驚嘆的語氣在互相追著詢問剛剛路過的那位仙師的來歷，好像對有人能夠引起這種騷動感到不可思議。
那難道真的是神仙嗎？
白決沒有在意。畢竟，他也曾經行走過人間百載，見識過太多的「盛名之輩」，也聽聞過太多的「奇絕仙術」。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直到白決走到了自己落腳的客棧里，神遊太虛的少年畫師丹青當即一頭撞在了白決的背上，撞得鼻子都酸了，涕泗橫流。
「唔……」丹青痛苦地彎下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白決抬手一道靈力彈進了他的鼻尖：「你跟著我到底想要做什麼？」
丹青的鼻子在霸道的靈力湧入的時候劇烈得疼痛了一剎那，忽然間便停止了。他呆呆地抬頭望著白決，似乎是在用眼神控訴他——這明明是你強迫我跟著的。
「我沒讓你跟著我。」白決扶額，真心感覺如今的修真界的年輕修士們跟自己當年確實是不同了。
丹青：「你用靈壓強迫我跟著你的。」
白決：「我根本就沒有釋放任何一絲的靈壓。」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丹青：「……啊……這就很奇怪了……那為什麼我會跟著你啊？」
【「把他留下，我們去幽篁寺。」】
蒼生劍的聲音驟然劃破了白決保持著微妙平衡的神識，無數的記憶碎片懸浮在其中，仿若浩瀚而又廣博的星漢之海。
為什麼？
【「你既然要替他們找『程世子』，通過這個地方是最快的方法，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丹青只瞧見白前輩的身形僵硬了一瞬間，接著便是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其實若不是當初在函陽郡被那個魔頭威脅了，他現在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思慕城裡的，早就跑遠遠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