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陵谷變(二十五)

  第158章 陵谷變(二十五)

  破開空間的亂流揚起了白決的衣袍,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又被尊主抱進了懷中。

  還是徹徹底底的那種抱。

  他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到:「你想要做什麼?」

  尊主低頭望了他一眼,道:「那個瘟神的問題很大,我帶你離開他。去見一個你想要見的人,他會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誰?」白決並不知道自己想要見誰。

  「丹青。」

  二字一吐,尊主就再也沒有了下文,他走了兩三步,跨過一道折廊,只見滿地的畫紙,捲雲薄金在紙面上反射著月光熠熠生輝。

  白決定睛一看。

  當真是丹青。

  還是滿地的丹青。

  「本尊讓你做的事情,你都辦好了嗎?」尊主輕輕地放下了白決,抬頭看向眼前歪歪扭扭地跨坐在迴廊欄杆上的少年畫師,月光灑了他半身,看起來尤為的清俊恍如天地之間的謫仙。

  少年回過頭,嘴裡還叼著粗大的畫筆,含糊不清道:「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經用辦法從那個老尼姑的嘴裡問出來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們想要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在畫上,自己看吧,不要來打擾我。」

  白決聞言俯身從地面之上拾撿起一張畫紙,上面畫著一個人坐在湖邊的樣子——還是在拂堤春曉的柳浪之下,青山秀水,滿園靈動的文氣。

  這是秦國的曉山院。

  那個再也不見了的曉山院。

  天地拂曉,萬山踏遍。

  「為何要畫這個……」白決的話音未落,眼前的景象就是一變。

  原本月色明媚的夜景也一併化作了迢迢的萬里晴空,驕陽似火,秦國的晚春,波光明滅。

  【「別跑啊!阿辰!不要亂跑!給爹爹知道了又要罰你抄弟子規了!」】

  鵝黃色春衫的小姑娘從白決的身側徑直穿過,白決一眼回眸只覺得那個小姑娘追著的四五齡小童看起來著實是有些眼熟。也不僅僅是眼熟,似乎是有些神交已久的味道。

  這誰?

  白決正想著,場景就幻化到了一片平平常常的書院樓房之中,青松翠柏,空谷幽境般的環境。

  小姑娘這回已經抱住了調皮的小童,撅嘴嘟唇地柔聲數落著他,哪怕是如此,也讓人無端地覺得她是個有極好教養的溫吞女子。

  【「你可再別這樣了……」】

  一個「了」字的尾音都還沒有吐完,高大威嚴的房門之外的三個人就被一聲響遏行雲的衝突聲給炸得一驚。

  白決定下心神仔細一聽,便聽見了裡面的人似乎是在談著什麼東西,而且還是一對夫妻。

  好像是——他們兒女的婚事。

  【「太子無道,你難道還真的要讓我們的辰兒訂下那個不過三歲就敢撿石頭砸母的刁蠻小女嗎?!」】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太子的長女……更何況她只不過還是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她懂什麼?這樣的事情,說不好是真的還是假的呢……我們難道還能違抗太子嗎?他將來可是要繼承皇位的!而且,區區一個女流之輩,她若是將來入了我晏家的門楣還能如何?難不成還能翻了天不成?!三從四德!老夫倒要看看她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裡面忽然間傳來一陣劇烈而又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的兒哇——你怎麼這麼命苦哇——」】

  【「好了好了!你這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啊——沒天理了——你這挨千刀的教書匠老爹要給你訂個殺母的狠毒女兒家啊——嗚嗚嗚……」】

  白決心裡暗想著,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樣想著,他剛剛要上前去查看個究竟,場景當即變幻,他沒有注意到身旁的那個鵝黃色春衫的小姑娘竟然用力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骨節泛白,咬緊了下唇。

  再接著的是一面書院裡的景象。

  白決站在小小的閣樓窗口往下望過去,越過長起了斑斑點點的青苔的黑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樓房之下的那群文士打扮的學子。

  看樣子應該是曉山院的求學者。

  他正在思索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場景接著便望見了在那人群之中站著的一個人,清俊出塵,身上唯獨少了自己認識他時的幾分飄渺冷意,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書卷溫文爾雅之意。

  本作品由整理上傳~~

  「謝秉心?」白決忍不住念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知非不恕,秉心而斷。

  像是聽見了白決的聲音,那個人一眼看了過來,眉目如玉潤珠圓一般,令人不得不讚嘆一句——世有令德,為時名卿。

  年輕的謝秉心彎了彎眼睛,衝著這個方向笑了笑。

  白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是眼前一黑,在那一個呼吸的黑暗之中他似乎聽見了誰的心跳,怦怦怦怦。

  很快黑暗就過去了。

  他一睜眼就看見一個鼻青臉腫的豬頭臉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竟然連尊主的臉都不能從中分得一絲半毫的注意力。

  白決動了動眼珠子,勉強辨識出眼前這個鼻青臉腫的豬頭就是「丹青」小畫師,眨了眨眼睛便是望向一旁抱著他的尊主。

  尊主好像一點兒都不在意這個少年的死活,開口就是一句:「他不聽勸,打打就好了。」

  白決:「……」

  這是打打就好的問題嗎?

  這年輕人犯了什麼事兒了?

  「我讓他給你展現一下當年的舊事,他沒事居然連一些無關的閒雜人等都給我搞出來了,簡直是——是可忍,熟不可忍!」尊主說著,像是真的生氣了從白決的手指里夾出那一張畫紙,接著朝丹青道,「本尊再給你一個機會,將這些事情精簡地給你白前輩說清楚明白。」

  丹青這時候也不裝什麼世外畫師的風範了,含淚道:「對不起,白前輩,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好好地給您講講我從那個老尼姑那裡問出來的事情,您就高抬貴手,給我一條活路吧。」

  白決:「……」

  他就從來都沒有想要不給這小子活路啊。

  「蘇皇后的事情,要從幾百年前曉山院的那一場浩劫說起——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讓您知道一下,當年曉山院出事情的緣由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