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把你身上的暖氣關了吧

  程旬旬見著安盺愣了一下,旋即便露出了一絲燦笑,禮貌的喚了一聲,「四嫂。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來醫院探望病人肯定不能空著手,安盺大方,帶來的東西看那精緻的包裝便知道一定不便宜,手裡還捧著一束百合,程旬旬不喜歡百合,更不喜歡百合的香味。但她還是笑著接過來,聞了聞,說:「謝謝啊四嫂,讓你破費了。」她說著,就把花束遞給了徐媽。

  安盺作為周家四太太,周家發生這樣的事情,人都住院了,禮數上自然是要過來探望的。她面上含著溫和的笑,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還挺好聞的。妝容精緻,扎了個馬尾,那種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強人,她應該是剛從公司過來的,即便有妝容遮蔽,但眉宇之間還是染著一抹淡淡疲憊。

  「你四哥他最近在談壟斷的事,這幾日一直在當空中飛人,一星期都未必能見到他的人。你的事兒我跟他說了,本想等他抽出時間一起過來的,不過他一直都抽不出空,那我便自己過來了。」

  程旬旬陪笑,說:「不要緊,工作比較重要,反正我也沒什麼大礙,傷的不算嚴重,而且幸運的是孩子也保住了。」

  安盺淺笑著點了點頭,「是啊,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這孩子都這麼大了,要是沒了不但傷心還傷身。幸好是保住了。」

  她應了一聲,便沒了話。徐媽出去洗碗了,羅杏便站在病房內,安盺時不時的看她一眼,以前她同羅杏的關係還不錯,是能拉著手一塊說話的人,但自從她跟周衍卿的關係崩裂之後,兩人就算是見面都不會點頭微笑了。羅杏是崇拜周衍卿的,也是心甘情願的跟在他身邊幫他做事的,但從來不越界,安盺有時候不免在想,羅杏有可能是喜歡周衍卿的吧。

  不然按照她兩當初的關係,她應該跟著她,而不是跟著周衍卿。只能這樣解釋,而安盺也是這麼篤定的,她從不想自己的做法是多麼齷齪讓人不齒,就算關係再好,也不能認同她的這種做法。更何況那時候,周衍卿是怎麼對她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錯就是錯,對就是對。羅杏便是這樣一個人。

  安盺這模樣像是有話想要單獨跟她說,但程旬旬總覺得她們兩個的關係,並沒有單獨說話的必要,她說的她不愛聽,她講的她更不會想聽到。就算她跟周衍卿不是真感情,可是跟前任面對坐在一塊,總覺得哪兒怪怪的,而這個前任還是自己的四嫂,不得不面對。

  「羅杏,你能出去一下?」安盺終於主動發話了,語氣溫和,如沐春風。

  羅杏原本就站在角落一直都沒有出聲,當她不存在即可,這幾日相觸下來,程旬旬知道羅杏這人嘴巴緊的很,而且話不多,但照顧人十分細心,周衍卿帶過來的人,還是可信的。

  話音落下,羅杏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像個雕塑一般,仿佛剛剛並沒有人說話。這讓安盺多少有些沒面子,不由乾咳了一聲,轉頭看向了程旬旬,笑說:「是老五讓她來看著你的?」

  「不是,是五爺讓羅杏姐姐來陪我的,不是看著我。」程旬旬糾正她,笑嘻嘻的說:「四嫂你有什麼話就說好了,羅杏姐姐不是個多話的人,沒關係的。」

  安盺淡笑,看著程旬旬的目光里多了一絲冷意,很淺一眨眼便沒了。她笑著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羅杏的嘴最緊,跟她說任何秘密都很放心。旬旬,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你該怎麼辦?往後的事情有考慮過嗎?」

  程旬旬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還真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白,果然是女強人,做起事情來都是速戰速決的,不知道在拋棄周衍卿這件事上是不是也速戰速決。她裝出一副無知的樣子,說:「四嫂,你能說的再明白一點嗎?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什麼叫做我生下孩子之後怎麼辦。」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人,一定明白我在說什麼。老五不能因為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而毀掉了前程。就算他現在肯,你該清楚周家二老也不會肯,他們看著滿口仁義道德,但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做也不允許做的。六個兒子,試問哪一個娶回來的老婆對周家無利的?你不該天真的以為,生了孩子,有了一張結婚證,你就真的是周五太太了。周五太太這個名頭,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當的。你這樣執意的生下這個孩子,對你並沒有好處,孩子的母親可以有很多個,並不是非生母不可,明白嗎?」

  程旬旬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手掌輕輕的撫摸著肚子,點了點頭,說:「沒想到四嫂這麼關心我的未來,真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

  「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想看到你以後過的太慘,或者說我想你能夠看清楚現實,不要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

  「這不切實際的夢指的是什麼?」程旬旬眯起了眼睛。

  「不該有的想法,你這樣年紀的女孩子總會有些天真爛漫的想法,比如說灰姑娘的水晶鞋,做夢可以,但你要承受住夢醒之後帶來的痛苦。老五要的是什麼,你心裡應當明白,短短六七個月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那麼容易得來的愛情那一定不是真的。」

  「更何況是周衍卿,對嗎?」

  安盺勾了一下唇,說:「你明白就好。」

  程旬旬從來沒有過什麼天真爛漫的想法,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感情,又怎麼可能會以為僅憑一份情便能控制一個人的心。不過她卻不喜歡安盺對她說這番話,不管是出於好意還是其他,她都不喜歡,那姿態仿佛這一輩子周衍卿再不會喜歡別人,那樣子好像自己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周衍卿,好像他們之間的感情是誰都無法插入的,就算他已另娶,她已另嫁。

  那種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情深意切,讓程旬旬覺得有點胸悶,更覺噁心,她笑了笑,說:「可是,可是周衍卿說過,他並不介意跟我過完這一輩子,有沒有愛我不知道,但他並不排斥我,對我也挺好的,我想一個男人應該不會對一個一點兒好感都沒有的人,做出這般舉動吧?我年紀小,不太明白情情愛愛的事兒,只知道男人對女人通常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如周衍卿這樣的人想找個女人解決一下生理問題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又為何還要扯著我這個大肚婆做點有的沒的,還日日抽出時間來陪我,逗我。那四嫂,你說這代表了什麼呢?我不懂,便只好問你了,不瞞你說我很喜歡周衍卿的,要我離開他有點難。」程旬旬笑呵呵的看著她,親眼看著她臉上那種淡定的神色露出一絲裂痕,程旬旬心裡是愉悅的,但又是酸楚的。

  安盺微抿著唇,片刻之後便噗嗤一聲笑了,搖了搖頭,說:「你若這樣的覺得那便是吧。有時候喜歡並不是一定要在一起,要讓他為了你放棄一切。愛是付出,並不是索取。」

  多麼偉大的說辭,程旬旬笑說:「那當初四嫂離開五爺,也是因為付出嗎?」

  安盺微微一頓,側了一下頭,餘光瞥了站在一角的羅杏一眼,微微一笑,對此不置可否,只反問:「你以為呢?」

  程旬旬緊抿了唇,強忍著笑意,默了許久,才說:「那四嫂便放心吧,我一定會代替你幫助五爺走上人生的巔峰,等到那時候四嫂便欣慰的看著就是了,我會替周衍卿感謝你的付出。」

  安盺一怔,旋即便哼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笑說:「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若執迷不悟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現在笑的那麼開心,到時候就哭的有多慘。」

  「謝謝四嫂關心了。」

  安盺喝了半杯茶就起身告辭了,走的時候看了羅杏一眼,然而她卻依舊未看她一眼,深情冷淡,甚至於臉上還染了一絲厭惡之意。安盺提了口氣,緊了緊手上的手提包,便走了出去。關上病房門的時候,還是無知無覺的低落了一滴眼淚,她沒什麼朋友,曾經在她心裡羅杏是她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她站了起來,才抬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整了整衣服,昂首挺胸的走了。

  病房內,程旬旬不動聲色的看著電視,仿佛安盺的話對她沒有絲毫影響,反倒是羅杏放在身前的手緊緊的擰巴在一塊,似是在糾結什麼。然而,她糾結了很久,一直到周衍卿回來,她都沒有說上半句話。程旬旬倒是不糾結,這些話傳到周衍卿耳里也沒什麼。

  周衍卿回來,倒是讓程旬旬有些驚訝,她還以為他走了呢。不過等他走近,程旬旬原本想擠出來的笑容,一下就沒了。她仰頭看了他一眼,笑說:「你沒覺得病房裡有所不同了嗎?」

  「多了束百合和禮品。」他臉上沒有笑容,就站在一旁,把擰來的熱毛巾遞給了她。

  程旬旬接過來,自己擦了擦臉,說:「你怎麼不好奇是誰來過了,連問都不問一下。」

  周衍卿睨了她一眼,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唇,說:「不好奇。」

  「是真的不好奇,還是其實你已經知道是誰了,應該在樓下碰到了,兩人還抱在一塊聊了會天吧。」

  周衍卿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說:「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在說一對沒臉沒皮的前情人,余情未了,忽然碰上就乾柴烈火了。既然有情,當初分什麼手,有意思麼?沒事兒瞎折騰,是覺得日子太平淡,非要整點刺激的出來不可,所以來了一出亂倫,現在終於感覺到有多愛彼此了,可惜身份不對啊,一個是嫂子一個是小叔子,怎麼搞?」程旬旬的話說的異常刻薄,她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今天這舌頭是不聽自己使喚了,什麼話難聽,就撿著什麼話來說。

  周衍卿越聽臉越黑了,終是受不了,捂住了她的嘴,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誰,皮癢?」

  程旬旬用力的打掉了他的手,擦了擦自己嘴,說:「你回去。」

  「我只跟安盺簡單聊了兩句,沒有抱在一起,你亂想什麼。」

  「你回去。」程旬旬說,還抬手指向了門口,一副要把他趕出家門的樣子。

  「你適可而止。」

  「可我現在並不想看見你。」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周衍卿皺起了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遂又緩緩的吐了出來,說:「不管安盺對你說了什麼,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我跟她之間是絕對沒有可能了,就算是有來往也只跟利益有關。你這麼生氣,吃醋?」

  程旬旬心裡咯噔了一下,沒說話,只抬著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仔仔細細的瞧著他眉眼,鼻子和嘴巴。越看越煩躁,所幸就別開了頭。

  「所以你在利用她的感情?」

  周衍卿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彎身坐在了床沿上,說:「這跟你沒有關係。」

  「上次在酒店遇見你,當時你是不是約了她一塊吃飯?你們兩個是不是一直在暗地裡保持著某種關係?你告訴我。」

  周衍卿並未說話,只安靜的看著她,過了一會,才簡單吐出兩個字,說:「過了。」

  兩人視線齊平,程旬旬就這麼靜靜的與他對視,他也不避開,眼裡有幾分的冷意,程旬旬想從裡頭看出點什麼,可終究是白費力氣,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過了』兩個字說的恰到好處,確實是過了,過分的關注了他,更是過分的想要知道他腦子裡所有的計劃和想法。

  她點了點頭,說:「對,過了,你也過了。」

  「什麼?」

  程旬旬沒說什麼,只用腳踹了他一下,說:「睡覺了。」

  夜裡,兩人均是仰躺著,程旬旬雙手搭在肚子上,而周衍卿單手枕著腦袋,眉心微攏,顯然是真的不舒服。而他眼底淡淡的烏青,程旬旬看見了,她也終於瞧出了他的憔悴。細細想來,這幾日周衍卿對她確實是照顧的無微不至,幾乎天天都能看到他,早上睜眼是他的臉,晚上閉眼之前也是他的臉。

  而且,他不但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了她,甚至還容忍她的脾氣,這麼些日子下來,除了剛才兩人言語不和,他是真的有些生氣,連飯都不餵就走了。很多時候,他都是由著她發作,直到舒心為止。這樣的縱容,卻使得程旬旬的脾氣越來越壞,甚至都有些忘形了,而他也不提醒。

  這樣的所作所為難道不過嗎?她可以把這一切當做是他對這次事件的愧疚之心,她理應心安理得才是,也確實心安理得的接受著他的一切。他已然做的足夠到位,能給了他都給了包括溫柔和耐心都給了,真的都夠了,不需要更多了,再繼續下去,程旬旬怕是也要被那不切實際的夢給吞噬了。

  她分辨過對嘉樹和對周衍卿的感覺,嘉樹對她的好是讓她暖心,而周衍卿對她的好卻讓她心跳悸動,她不知道為什麼會不同,明明都一樣為什麼周衍卿就不同呢?也許是那一層膜起了作用,周衍卿跟周嘉樹終究是不同的存在,也是不一樣的感覺。

  幸好安盺適時的出現,扒光了那些外觀美好東西,露出了他的本心,安盺就是他的本心吧。提醒她有些事是不可想,也不可能的。他的縱容,他現下所做的一切與情愛無關,至於跟什麼有關,程旬旬只能想到利益。

  所幸的是,這種感覺應該不深,割掉還是很容易的吧。再多見幾次安盺,大概就可以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病房內開著暖黃的床頭燈,燈光很暗,不影響睡覺。周遭很安靜,程旬旬不過是動了動腳,便能聽到被褥的聲音。

  「以後你就不用特意過來照顧我了,醫生也說了已經沒什麼大問題,好好休養即可,有徐媽和羅杏在我身邊照顧著,還有兩個保鏢,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出什麼事。我知道公司事多,你最近也是挺忙的,你留在這兒不但你睡不好,每天晚上要被你驚醒一次,我也睡不好。」

  「我知道你對我好,特意來陪我,可是現在不但你睡的不好,我也睡的不好,這心意我不如心領了,咱們各自安好,如何?」

  她這一番話來的忽然,就這麼憑空冒了出來,在這靜謐的夜色里,顯得有幾分冷漠,還夾雜著一絲排斥,對他的排斥。

  周衍卿閉著眼睛,單手枕在後腦勺,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沒睡,不回答就是默認了,明天我會跟徐媽說,讓她跟羅杏輪流陪我便是,再過幾日我就可以出院了,你沒時間不用親自過來接我出院。」她淡淡然的繼續說著。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周衍卿我們之間不過是合作關係,有些舉動其實沒有必要。」

  「比如。」他問。

  「比如……」程旬旬頓了頓,回憶起這短短几個月之間的相處,似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對她的態度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變化吧,硬是要說,也只是少了些厭惡,多了點忍讓,還有些縱容,「比如像現在這樣,你說我過了,難道你就不過嗎?」

  「想讓我不過的最好辦法就是你別太過,咱們都往後退一步,保持距離,便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安盺若是你的人,你便應該看好了她,別讓她在我面前說一些讓我倒胃口的話,我也沒什麼心思跟她斗這門子的氣。若真是惹惱了我,到時候心堵的怕是她,她若是難受了,你心疼了,轉頭再跑來怪我,這就成了一個怪圈,我本就不該在你們兩個的感情之間。我不願同你吵架,也不想跟你冷戰,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我之間又何必要為了些莫須有的事情吵鬧傷了和氣?本就沒什麼感情,吵架和冷戰又有什麼意義?商人之間會鬥氣嗎?應該不會吧。」

  「我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和感情,你作為一個男人要面子,我全給你,只要我還是周五太太,我便對你忠貞不二。但你能不能稍微的替我擋掉這些無謂的麻煩?藏紅花的事兒,我不怪你,也沒資格來怪你,要跟著你就必須要承受住這種傷害,而我從始至終也並非你自發願意保護的那個人,你自然也不會把我放在心上。」

  「我想這事兒如果換做是四嫂,結果應該不是這樣的吧?」程旬旬說的很平靜,心平氣和的,像是跟他在談心事,「放心吧,我肯定不會阻礙你們在一起的,我不喜歡當惡人,也不想成為你們真愛的犧牲品。所以,把你身上的暖氣關了吧。」

  周衍卿自然是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但就是太過於明白她的意思,他倒是半分都不惱,甚至還有一點兒喜悅。他想他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腦神經錯亂了才覺得她說的這些話比那些個討好人的言語,更動聽,起碼聽得出來是認真的。她想避開的不是他,而是她對他萌生的感情。

  他勾了勾唇,說:「時間不早了,睡吧。」

  程旬旬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氣,便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話。

  之後的日子,如程旬旬所願,周衍卿沒再過來,只羅杏和徐媽輪流著陪她,連帶著出院周衍卿都沒有現身。程旬旬沒有回周宅,而是去了橡樹灣,之前別墅內的客人早就已經走了,屋內倒是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不過好像樓上多了一間嬰兒房,裡頭放著好些嬰兒用品,徐媽說這是周衍卿吩咐她做的,裡面的東西有一部分是她從瑞景帶回來的,還有一部分則是周衍卿拿來的。

  房間還沒來得及布置,因此還有些亂糟糟的。回了橡樹灣之後,這日子便恢復了最初的平靜,再不用面對那些人的嘴臉,自是輕鬆了不少。只有周亞男還是會時不時的打個電話過來詢問一下情況。

  程旬旬便從她的嘴裡打聽了一些周宅的事兒,自然還是江如卉的事情,聽說周嘉遇跟老太太吵了一架,鬧的還挺凶,但周嘉遇到底只是個小輩,哪兒有說話的份,最終是周景仰苛責了周衍松,周衍松私底下苛責了周嘉遇而不了了之。而這場官司,並沒有因為這一鬧而停止。

  想來也是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了,周亞男還告訴她,江如卉越來越像個瘋子了,每天起早貪黑的跑去主宅罵人,有時候又哭又求的。周亞男說:「其實她做了這樣的事情是罪有應得,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她瘋瘋癲癲的樣子,我又覺得她特別可憐。有時候我都忍不住相信,她是真的沒有做過害你的事兒。」

  程旬旬沒說話,周家要除掉的人,再怎麼可憐都沒用。如斯一想,她便摸摸越來越大的肚子,算算時間,也該是要給自己留後路的時候了。

  再見到周衍卿,是在唐未晞的生日宴上,唐未晞的生日宴正好是在聖誕節前後最好的日子。程旬旬有時候不免在想,她在那麼好的日子出生,可這命怎麼就那麼不好呢。

  天已經很冷了,聖誕節那天沒下雪,唐未晞生日宴那天卻下雪了。程旬旬讓張銳霖帶著她出去兜了一圈,徐媽本不想讓她去的,但程旬旬執意要出去,還不讓她陪著,幾個人在家裡拉扯了許久,還是羅杏的一句話,程旬旬才成功的從家裡出來。羅杏開口,便等於是周衍卿開的口。

  出門的時候,羅杏給她戴手套,一邊戴一邊說:「小心些。」

  「我會的。」

  外頭的天氣確實夠冷,程旬旬平日裡待在家裡不覺得,這一出來,便深深的感受到了深冬的冷,天灰濛濛的,外頭還飄著雪花,程旬旬不打傘,從門口行至車內,髮絲間沾染了片片雪花。徐媽很照顧她,她出來這一身算是全副武裝了,圍巾耳套一應俱全,程旬旬大半張臉都捂在圍脖里,上了車才扯了一下圍巾,摘下手套,搓了搓手,說:「怎麼穿那麼多也不見暖。」

  車子開出橡樹灣,上了正道,程旬旬看出去皆是茫茫一片,年底了開始有點年味了,今個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也算是跨年吧,天上雖飄著雪,天氣也冷的要命,但仍然不會降低人們對這一天跨年的激情。

  「今天跨年,沒有約會嗎?有約會的話,我可以放你假,晚上陪女朋友跨年。」程旬旬問。

  張銳霖小心翼翼的開著車子,說:「沒有。」

  「家人呢?」她靠在椅背上,雙手不停的搓著,側著頭看著窗外,「沒記錯的話,你應該還有一個哥哥,後頭還有個小妹,對吧?他們都在哪兒?也在欒城嗎?」

  張銳霖緊了緊方向盤,程旬旬並未看他,繼續慢條斯理的問:「他們知不知道你已經找到我了?」

  「還不知道。」

  「他們都很恨我,對不對?」

  張銳霖抿著唇不說話。

  「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嗎?你能這麼準確無誤的找進周家,我不信這只是個巧合,現在我們之間既然都攤開了,就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了。」

  車子緩緩行駛在路上,程旬旬沒說要去哪裡,但張銳霖卻有很明確的目標,每到一個十字路口都不會猶豫半分。張銳霖抬眸透過後視鏡看了程旬旬一眼,默了一會,便開口說:「其實我開始找到的並不是你,我跟我哥一開始都以為唐未晞就是你,還記得那枚銅錢項鍊嗎?我哥記得特別清楚,當初你為了搶奪那枚銅錢項鍊,生生咬下我哥手上一塊肉,由此他倒是對這枚銅錢項鍊映像深刻。」

  「不可否認,自打你逃走之後,我們全家都在找你,我哥紅著眼睛說掘地三尺都要把你找回來。我們按著線索找,找到了欒城,然後定居,一邊工作一邊找,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哥看了報紙,終於找到你的下落了。然而,當初那麼落魄的小丫頭,竟成了豪門千金。」

  程旬旬笑了,「你們找上唐未晞了?」

  「我哥魯莽去學校堵了她一次,這人的脾氣同你小時候一樣硬,我哥差點兒被警察抓走,後來她身邊就多了些保鏢,而我也成了她保鏢中的一個。」張銳霖不急不緩的敘述著。

  「所以你沒在她的耳後看到疤痕,確定她不是張翠,可你又怎麼知道我的?」

  「一方面是疤痕,另一方面我不小心聽到了她同唐義森的對方,便知道了周家周五爺的媳婦才是真正的唐未晞,那就是說你程旬旬就是唐未晞,其實我來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過來看看的,畢竟你當初那個樣子跟千金小姐根本搭不上邊,只是沒想到……你真是我要找的張翠。」

  話音落下,程旬旬一顆心微微一沉,好一會才轉過頭,看向了張銳霖,說:「所以唐義森已經知道我是他女兒了?」

  「是的。」

  程旬旬沉默了很久,她之前在財經雜誌上看過唐義森的照片,光看照片就知道是個十分睿智的男人,她曾在心裡為他的行為找了很多藉口,總歸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親生父親會對自己這麼狠心。那麼現在她便不得不信了,那麼唐未晞執意要嫁給周衍卿,恐怕也是唐義森的手段。

  他這是想接周家的手除掉他想除掉的人,而周家重利,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小孩而放棄婚約,更不會同唐家鬧翻。程旬旬噗嗤一聲笑了,笑的十分突兀,張銳霖不由分神轉頭看了她一眼。

  半晌,她才收斂了笑意,說:「那你辭職不干,你哥他們就沒有說什麼?你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這一次,張銳霖便沉默不說話了。

  「我可以給你們錢,但你要幫我做事。我看的出來,你跟你哥哥他們的態度是不同的,你還有一絲善心,我也還算有一絲良知,只要你能一心一意的幫我,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每一個。你知道我的身份,那麼就應該明白日後我不會缺錢,而你們要的也只是錢。」

  張銳霖仍然一言不發,目視前方專注開車。

  唐未晞的生日宴辦的很隆重,一方面是公布新產品代言,另一方面說是唐仕進想給唐未晞補過一個十八歲的生日,因此搞得特別隆重,請了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似乎有意想在這個宴會上宣布唐未晞繼承人的身份,雖說他平時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但從未在公眾場合宣布過,他近日來身體狀況不好,早日公布也好,免得有什麼意外。

  這次的生日宴,避開了媒體,因此選擇的地點在郊外的一處莊園式酒店,從酒店外大門到主樓鋪了紅毯,張銳霖開車進來時,找了一處距離酒店大門近的位置停了下來。旋即便下車,撐了把黑色的傘,扶著她出門,顯然已經安排妥當,他們是從後門進了酒店,在一樓的一間餐廳的卡座坐了下來,這個位置倒是挑選的很不錯,正好能看到酒店大門,而且很清楚。

  現在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有人來了,每個人都打扮的極為光鮮靚麗,張銳霖說:「你先坐在這裡。」

  「周衍卿的安排是什麼?」

  「會讓你見到你想見的人。」張銳霖回答。

  程旬旬忽的提起了一顆心,緩緩轉頭看向了窗外,欣賞豪車,觀看富人。周家的人自然也過來了,然而最讓程旬旬感到驚訝的是,她在這些人里看到了向冉,也看到陳枷枷。陳枷枷的出現她倒是不怎麼意外,畢竟在學校的時候,可以看出來她跟唐未晞的關係還不錯,只是向冉……她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里,倒是讓她十分驚訝。

  而且她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應該是身為別人女伴來的,見她對身側男人那恭敬又崇拜的笑容便能猜到,程旬旬想看清楚她身邊的男人,但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側臉,但看姿態怎麼說也該是個精英級別的人物。

  今天的唐未晞打扮的極漂亮,身上的禮服是高級定製的,那一套首飾也是配合著這套禮服專門設計的,唐仕進雙手搭在拐杖上,坐在一旁笑顏盈盈的看著她,眼角泛著淚光,笑說:「我這腦子裡,你還是當初小小一隻,愛玩泥巴,從早上鬧騰到天黑,臉頰玩的髒兮兮的。不過是一轉眼,你再回來竟這樣大了。」

  唐未晞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摸了摸脖子上的鑽石項鍊,閃爍著璀璨的光,迷惑人的眼睛。

  「這是我讓人專門給你定製的,喜歡嗎?」

  「謝謝外公,我喜歡。」唐未晞笑著撲了過去,抱住了他的脖子,顯得十分親昵。

  「爸,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去招呼人了。」唐義森面帶淺笑,畢恭畢敬的站在一側提醒道。

  唐未晞鬆開了手,顯得有些緊張,唐仕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的捏了捏,說:「你先在這裡準備準備,我跟你爸爸出去招呼客人,放鬆些,有我在沒什麼可緊張的,就算說錯話也沒關係,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沒事的。今天這場子是你的。」

  「嗯。」唐未晞點點頭。

  隨後,唐仕進和唐義森就出去了,獨留唐未晞一個人在休息室內。

  宴會廳內布置的十分華麗,場內陸陸續續已經有好些人了,餐點都是自助形式的,這種不過是打著生日名頭的商業宴會,當然這些不過是唐仕進給唐未晞進入商界鋪的路。唐仕進一出去,正好就碰上了剛來的周景仰,多年老友想見,自然是少不了寒暄一番,不管心裡有多膈應,表面工作還是要做好的。

  兩人在門口寒暄了一番才進了宴廳。

  周衍卿來的不早不晚,跟周衍臻前後腳到的。周衍臻見著他獨自一個人過來,便挽著安盺的手,笑著打趣,說:「怎麼不帶著旬旬過來?不是已經出院了嗎?」

  「四哥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就是想帶也得有人允許啊。」

  周衍臻勾了一下唇,說:「看今天這個架勢,唐老爺子應該不單單只是給自己的外孫女過生日那麼簡單,怕是還會宣布點什麼重要的事兒。」

  周衍卿站在桌子前挑酒,笑說:「也許吧。」

  這時他的手機叮的一聲響,他也剛好挑了一杯白葡萄酒,拿在了手裡,順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說:「時間差不多了,宴會該開始了吧。」

  確實人都已經到的差不多了,而宴會的主角到現在還未出現,早早就來的一波人已經有些不耐了,人群里不時響起竊竊私語。唐仕進抬手看了看時間,不覺皺了皺眉,回頭同唐義森說了一聲,便親自去休息室看唐未晞怎麼樣了。唐仕進走後不久,便匆匆來了一個人,行至唐義森的身側,禮貌的打算了他們的對話,旋即湊到了唐義森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頓時,唐義森的臉色就變了變,但依舊鎮定自若,衝著眼前的人微微笑了笑,便轉回頭去同旁人說了兩句,旋即就想出去,還沒走到大門口,周衍卿便攔住了他的去路,舉著酒杯笑呵呵的站在他的面前,說:「唐伯父,近來可好啊。」

  唐義森冷睨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眉心鬆開,側了一下身子,與他面對而站。微眯了眼睛,「是你?」

  周衍卿沒有說話,只淺淺的笑。

  唐義森卻忽然勾起了一絲陰毒的笑容,微微眯了眼睛,笑說:「幸好是你。」

  他的笑容微僵,卻依舊保持住泰然自若的表情,也許只是嘴上功夫呢?

  唐仕進並未在休息室找到唐未晞,轉身出去時,便碰上了酒店服務生詢問了一下,正好她知道,給他指了個方向,說:「我剛看到唐小姐好像去那邊的露台了,她說緊張想透透氣就過去了。」

  「好,謝謝你啊。」唐仕進笑著搖了搖頭,便按著她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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