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卿淡笑,低垂了眼帘,說:「媽,你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想讓我們分開麼?還是說你不想讓我回家去住,看著礙眼麼?」
「你個臭小子。Google搜索」
「旬旬,你去收拾一下。」
程旬旬聞聲立刻站了起來,點了一下頭,說:「好。」
「我來給你搭把手吧。」清嫂也跟著起來,目光掃了竇蘭英一眼,她輕點了一下頭,清嫂便同程旬旬一塊去了房間。
竇蘭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拿帕子擦了擦嘴,睇了周衍卿一眼,說:「就那麼不放心?還怕我會虧待了她?這人你是真想護著,還是怎麼?」
「我的妻子,我自然是要護著,我不護著,誰來護著呢?」
「我親自照顧她,你都不放心?」
周衍卿微微的笑,說:「不是不放心,只是怕旬旬會給你添麻煩,她這人事兒多,由我看著點比較好。」
竇蘭英盯著他的眼睛,數秒之後便轉開了視線,手指捏住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輕輕的轉了轉,說:「你的腿怎麼樣?有沒有看過醫生?」
「看過了,沒什麼大礙,已經不怎麼疼了。」
「你也真是的,碰上這種人你硬碰硬做什麼?」
周衍卿點了一下頭,說:「有些衝動了,回想起來確實不應該。」
「既然出來了,我請你去吃上海菜,一直想找個機會帶你去,結果事情一出又一出的,總是找不到時間。今個正好,你也難得來找我一次。現在回去也趕不上晚餐,不如就在外面吃,你看怎麼樣?」
竇蘭英想了想,「也行,我給家裡去個電話,讓他們別等我了。順便讓傭人收拾一下你的房間。」
「嗯。」周衍卿應了一聲,坐了一會才起身去廚房倒了杯水。
竇蘭英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在周衍卿的身上,微微蹙起了眉,眉宇之間染上了一絲愁。
程旬旬站在衛生間內,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她先收拾自己的,再收拾周衍卿的。清嫂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偶爾提醒她兩句,多數時候就站在一側不動聲色的觀察她。程旬旬自然是覺出了她的異常,也不點破,只自顧自的收拾東西。
周衍卿需要的東西她也拿不定主意,看著順眼就帶著。清嫂在一旁看了一會,又瞥了一眼敞開的房門,半晌才走過去虛掩了房門。程旬旬出了衛生間,就看到了清嫂此舉。
清嫂轉身時,她已經若無其事的蹲下整理東西了。
「旬旬,我問你啊,你昨天到底做什麼去了?」
「就是跟朋友一塊吃飯啊,然後碰上五爺了,就一起了唄。昨天不回來,原本是不想讓你見了擔心,誰知道我們還沒找他算帳,那賴子就先找上門來了。」程旬旬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坐在了床上,四下看了一眼,抓了抓頭皮,說:「好像也沒什麼可以拿的了。」
「該有的大宅里都有,你們真搬回去了,老太太自然是會給你們都準備好的,這點不用操心。」清嫂的眉頭依舊攏著,斟酌了片刻,才道:「旁的我也不多說,旬旬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大少爺性子好,從不干涉你的社交生活。但今時不同往日,五爺的脾性跟大少爺是不同的,你現在是五爺的合法妻子,從今往後就要跟其他男性保持相當的距離。」
「男人在這方面是極小氣的,而且周家是大戶,人多口雜,各方面消息也靈通的很。周家的宅院內最不缺的就是閒言碎語,我知道了,可以不說,但對方的來頭不小,若行事乖張,遲早是會傳到有心人耳朵里的,我不說自然會有人說的,你明白嗎?」
清嫂這一番話說的既隱晦又直白,程旬旬一下就想到了昨天跟著她的那個司機,一定是在清嫂的耳邊嚼舌根了,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說,畢竟當時孫杰對她的舉動確實是有些過了,換個角度來說,就算是她看見了,也會浮想聯翩。
這男人有多小氣,程旬旬昨天已經見識過了,即便是沒有感情,這眼睛裡也是容不得沙子。程旬旬點了點頭,乾乾一笑,說:「想不到他還是告訴你了,那老太太也知道了?」
「老太太這邊我不清楚,老利一直以來是老太太的專屬司機,我有吩咐他不要亂說,至於他會不會聽我的,我也不清楚。老太太是忽然過來的,事先並沒有知會,所以今個我看你們一塊出現,心裡也有些詫異的。」清嫂拉開了衣櫥,伸手挑了幾件衣服出來,放在床鋪上,認真摺疊。
程旬旬微微一笑,勾住了清嫂的胳膊,說:「謝謝你啊,一直幫著我。」
清嫂拍拍她的手背,「其他的還得靠你自己。」
「嗯。」
收拾完了,一行人便出了門,周衍卿腿上有傷不便開車,便叫了司機過來,程旬旬與他同坐一車,竇蘭英的車子跟在後面,到了餐廳便有人出來迎接,周衍卿已經提前打好了電話餐廳已經準備就緒。
竇蘭英祖籍是上海人,菜色方面也是偏愛上海菜,近些年用這方面來套近乎的人很多,倒也是把老太太的嘴巴給養叼了。這兩年一直都找不到中意的廚子,就算是從上海來的廚子,她也覺得不對味。
去年還因為一時的口腹之慾,專門跑去了上海,這才心滿意足,一連在上海的公寓內住了大半個月才回來。當然那陣子也是跟周景仰發生了一點分歧,一方面是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一方面也是跟老頭子冷戰。
竇蘭英今個的心情一般,全程臉上的表情都淡淡的,服務員上一道菜都會簡單的介紹一下。周衍卿拿了公筷,加了個紅燒獅子頭放進了竇蘭英的碗碟內,說:「這兒的紅燒獅子頭味道挺正宗的,你嘗嘗看。」
竇蘭英咬了一口。
周衍卿放下公筷,一直觀察著她臉上的神色,片刻才問:「怎麼樣?」
「還可以,確實比別家做的要正宗許多,你也算是有心了,還記著我這老太婆的喜好。」
周衍卿只笑不說話。
這一餐飯下來倒是挺和諧的,頗有一種母慈子孝的感覺,氣氛開始還有些僵,慢慢的在周衍卿的引導下,倒是緩和了下來,聊些有的沒的。竇蘭英一直以來比較掛心的就是慈善事業,自行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每年都要做幾個慈善項目。
周衍卿將話題往這個方向引,老太太慢慢也就打開了話匣子,隨後又聊了些家常,末了還是免不了要說到這懷孕的事兒,一說懷孕,自然這話題就要落到程旬旬頭上了。這周家時隔幾年,又要引來新生兒,也算是一樁喜事。
周嘉樹的離世,讓整個周家都蒙上了一層灰暗,這一茬,也是時候要過去了。
「這周家也是有幾年沒添孩子了,也是時候來個孩子了。」竇蘭英放下筷子,拿起了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清嫂遞了張濕巾過去。
竇蘭英接了過來,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目光落在了程旬旬的身上,笑說:「旬旬,你看起來有點拘束啊,是怕我?還是說你不願意回周家?」
這會周衍卿剛剛盛了一碗枇杷銀耳湯給她,剛喝了一口就被點名,差一點兒給嗆著。程旬旬舔了一下唇,放下了勺子,端端正正的坐好,揚唇一笑,低垂了眼帘,說:「沒有。」
她的喉頭微動,舔了舔唇,磕磕巴巴的吐出了一個『媽』字,餘光悄悄的瞥了坐在一旁的周衍卿一眼。他的神色淡然,眉眼沒有太多的波動,兀自夾著菜吃。
竇蘭英聞聲,臉上的表情先是一僵,旋即很快就揚起了笑容,點了點頭,倒是沒說什麼。
「周家對我有恩,我自然是很樂意回去,我只是怕我這回去會給您帶來麻煩,讓您為難。一直以來您就特別照顧我,我自小就沒有親人,在周家生活了那麼多年,我早就把您們當成是我親人了。」
「只不過……只不過我怕家裡人見著我難受,心裡膈應。」她低著頭,整個姿態卑微到了骨子裡,連抬頭正眼看一眼竇蘭英都不敢,「我不想您因為我跟大嫂有隔閡。」
竇蘭英臉上的笑容漸落,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不用想這麼多,你好好養你的胎,其他事情不用管。我跟老爺子都答應了,他們那些個小的誰還有閒言碎語的,就別跟咱們呆一屋子就成。」
「而且,上次你讓老五帶回來的關於嘉樹的視頻,已經很有說服力了,再者你跟老五的事兒也是被人陷害,身不由己罷了。開端是難堪了點,但我們周家的人也不是那種始亂終棄,不負責任的家庭。你肚子裡懷著周家的骨肉,又是老五合法的妻子,我帶你回去怎麼了?他們不樂意,首先得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否則一切都不用多說,你也不必理會。」
她笑了笑,又用紙巾擦拭了一下嘴唇,睇了周衍卿一眼,說:「再說了,這不是老五也陪著你一塊回去麼,有他在你還怕什麼,真受了什麼委屈,你不便跟我說,總能跟老五說吧?放心吧,沒人能欺負了你。」
程旬旬抿唇淺笑,沒再多說什麼。
晚餐結束,回到周家已經九點多了,廳內沒人,傭人說周景仰在書房,其他人吃過飯就各自回去了。竇蘭英點頭,回頭看了這兩人一眼,說:「你們兩個,回房之前先上去給老爺子打個招呼。」
周衍卿將手裡的行李遞給了傭人,隨後便伸手攔住了程旬旬的腰,兩人便一道上了樓。竇蘭英沒跟著,只看著他們上了樓,這才脫下了身上的外套,走向了大廳,讓傭人把今晚家裡的狀況簡單的說了一遍。
清嫂去房間泡了一壺安神茶過來,彎身將茶壺放在了茶几上,取了杯子,倒了一杯。清嫂過來的時候,竇蘭英的話也問完了,擺了擺手就讓人下去了。
她抬頭看了清嫂一眼,這一眼看的別有深意,這一眼讓清嫂心裡不免咯噔了一下。竇蘭英伸手拿起了茶杯,輕抿了一口,品味了一下,笑說:「還是清萍你泡的茶最好,這幾天你不在我身邊,還真是不習慣了,別人泡的茶總覺得像是缺了點什麼,明明都是你手把手教過的,可偏生就是泡不出味道來。」
「清萍,你說說看你在我身邊有多少年了?」她將茶杯擱置在了掌心內,手指輕撫茶杯杯沿,目光落在某一處,眼中含著笑,並未看清嫂一眼。
「少說也有二十年了。」
「原來已經二十年了,時間這東西還真是可怕,一晃眼竟然都過去二十年了,難怪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總覺得像是少了些什麼似得,看來我是太習慣你了,有時想想這習慣真是可怕。但轉念再一想,有多少生活了幾十年的夫妻,還要離婚呢,這習慣也不是不能改的,你說對吧?」竇蘭英說著,微微側頭,抬眸看向了站在一旁,畢恭畢敬的清嫂。
清嫂低著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並未開口說話。
「我看你是真的挺喜歡旬旬這姑娘的,你倒是跟我說說你覺得她這人怎麼樣?」
清嫂垂著眼帘,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說:「我就覺得她怪可憐的,吃了那麼多苦,心思還那么正也是難得。所以……」
「所以就想幫幫她?」
清嫂的話還未說完,竇蘭英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頗冷。清嫂一下閉了嘴,眼觀鼻鼻觀心,再不多說一句。
「幫著她隱瞞一些會讓我生氣的事情,也是難得,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早把你當成是我半個妹妹那麼看,我那些個媳婦,哪個沒討好過你?她們一個個都知道你在我這兒是有說話分量的,這麼多年來你的品行我都看在眼裡,很清楚你是個怎樣的人。」
「我願意聽你一句,是因為你總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給我一些意見,你做事有分寸,也慣常站在我的立場上做該做的事,說該說的話,還能幫我看我看不到的東西。結果這次你竟然讓老利幫忙隱瞞旬旬跟孫杰的事情!」
清嫂將頭低的更低了一些,暗暗吸了口氣,說:「不會有下次。」
「你也不用責怪老利,昨天晚上我看他一直站在車庫門口,手裡捏著手機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問之下他就全部說出來了。」
竇蘭英看著她,半晌之後,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伸手一把握住了清嫂的手,將其扯到了身邊,拉著她坐了下來,說:「清萍,她是旬旬不是汛汛。」
清嫂心頭一緊,竇蘭英握著她的手更是緊了一些,「我知道汛汛的死對你來說打擊很大,汛汛的事兒也一直以來也掛在我的心上,我也很難過。可旬旬跟汛汛是不一樣的,旬旬在進入周家之前一直就是個流浪的小孩,你別看她的樣子單純無害,還傻乎乎的,腦子精明的很,也會看人臉色。」
「她若真是單純,她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你明白嗎?」
「明白的。」清嫂點點頭,神情淡淡的。
……
周衍卿同程旬旬站在書房門口,她轉頭看了周衍卿一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緊張。周衍卿只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脊,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撫,旋即伸手敲響了書房的門。
片刻,書房內便傳來了周景仰的聲音,「進來。」
周衍卿應聲開門走了進去,周景仰坐在書桌前,鼻樑上架著金絲邊的眼鏡,聽到動靜抬眸看了他們一眼,坐直了身子,摘下了臉上的眼鏡放在了一側,抬手捏了捏眉心,說:「回來了。」
「爸。」
程旬旬抿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氣,才弱弱的跟著周衍卿叫了一聲『爸』。
周景仰初初聽到這稱呼自然是有些彆扭,可她現在這種身份,若是再叫爺爺,也彆扭。他微微皺了皺眉,輕點了一下頭,看了周衍卿一眼,問:「聽說今天有警察來找過你?」
今天是周衍卿到裕豐上班的第一天,他的手頭上公用兩位秘書兩位助理,皆是周景仰親自挑選給他的。既然是老爺子挑的,等於說這四個人都是老爺子的人,那麼他今天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老爺子自然是清清楚楚了。
「是,昨晚出去吃飯的時候,出了點事兒,我只是配合警察調查。」
「是嗎?我怎麼聽說是有人要告你們兩夫妻啊?」周景仰用鼻子哼了一聲,笑說:「你們兩個也真是有趣,出去吃個飯還能幹出打架這種事兒,都幾歲了,還幹這麼沒有分寸的事兒,更何況旬旬還是孕婦。我是該誇你們伉儷情深,還是誇你們團結一心呢?」
「是,昨晚是我衝動了點,不過打架這事兒是對方先動的手,砸了我的車子,還對旬旬圖謀不軌。」
周景仰擺擺手,顯然是懶得聽他多說,「行了,這事兒你自己處理乾淨,別給自己留下後顧之憂。早點休息去吧。」
「知道了,您也早點休息。」
程旬旬轉身出去的時候,偷偷轉頭看了老爺子一眼,就一眼正好撞上了他看過來的目光,那眼神高深莫測,程旬旬迅速的轉開了視線,再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抹淺笑,衝著她點了一下頭。
「晚安。」程旬旬心裡一抖,也跟著揚了一下唇。
兩人回了房間,周衍卿的房間在二樓左邊最裡面,房間頗大,分里外間。程旬旬一直低著頭跟在周衍卿的身後,即便兩人進了房間,程旬旬都沒有回過神來,緊緊的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周衍卿停了腳步,一轉身,程旬旬便一頭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她猛然回神,往後退了一步,四下看了一圈,才發現自己已經進了房間。抬手抓了抓頭皮,乾笑了一聲,說:「抱歉啊。」
周衍卿只瞥了她一眼,彎身坐在了沙發上,說:「你就安安分分的住下,不用想太多,安守本分就好。時間不早了,洗澡休息吧。」
程旬旬點了一下頭,躊躇了片刻,還是退了回來,坐在了他的身側,轉頭看著他,說:「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奇怪啊?」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淡淡一笑,說:「就算奇怪又能怎樣?住下了也不是沒有好處,讓老太太看著你,省心。」
程旬旬嘟了嘟嘴,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麼,不等她開口,周衍卿就阻住了她,說:「聽話,去洗澡。」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眸十分沉靜,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這眼神仿佛在告訴她安心。程旬旬想了想,也沒多說什麼,就起身去了內間。他們的行李傭人已經幫他們都收拾出來,她拉開衣櫥,一眼看過去裡面全是周衍卿的衣服,整整齊齊,而程旬旬的衣服則淹沒在其中。程旬旬想拿個換洗的衣服都有點無從下手,她傻站了好一會,才開始伸手翻衣服。
五六分鐘之後,她才準確的找到了自己的睡衣,進衛生間洗澡了。
周衍卿聽到關門聲,這才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了一盒煙,點了一根之後,就夾在指間。旋即行至窗邊推開窗門,外間的窗戶前有個地台,上面鋪了軟包,還丟了幾個墊子,周衍卿赤腳站在上面。
一手夾著香菸,另一隻手握著手機,在地台上來回渡步。半晌,只聽得『叮』得一聲,手機發出了一聲輕響,他正好吸了口煙,隨即站住了腳步,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煙,煙霧四散開去。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唇角一勾,便接起了電話。
「餵。」
「三天前周董私下請唐董吃了頓飯,聽意思唐家那邊對這門婚事,篤定了要您。」
「好,知道了。」周衍卿掛斷了電話,面上掛著淺淡的笑,吸了最後一口煙,伸手將窗門關上,赤腳下了地台,摁滅了菸頭。
唐仕進因為周衍卿對醜聞一事的聲明,搞的火冒三丈,那等於是直接單方面毀掉了他們之間的婚約,更氣的是他們竟然連提前知會一聲都沒有,若是能提前知會一聲,他們唐家大可以不那麼被動。
而且這外孫女可是他的心頭肉,被人這麼拂了面子,他可是比唐未晞本人還要生氣。雖說他們兩家訂婚的事兒並沒有對外公開,但這在圈子已經是公開了秘密了。這一遭醜聞不單單是影響了周家的聲譽,連帶著唐未晞的名聲都一塊搭進去了。
他唐仕進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事兒不能不氣,連帶這周景仰也會氣進去了。出事之後,周景仰給他打過無數通電話,甚至還通過秘書預約,他是死活不見,就給一句話,取消婚約,從今後來周唐兩家不再有任何婚約協議。
唐仕進是半分都不想讓這失而復得的外孫女受一星半點的委屈。
然而,就在周景仰給唐仕進打電話的前兩天,唐未晞第一次在唐老爺子的面前提了周衍卿的事兒。
當時一家子正在吃晚餐,唐未晞吃的很慢,整個人懨懨的,不是很高興。
唐仕進自是察覺到了異常,這幾日唐未晞一直有點強顏歡笑的感覺,唐老爺子讓周遭的人誰都別提周家的事兒,家裡的人一個個守口如瓶,連『周』這個字都不提。
「未晞啊,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唐仕進微笑著夾了一塊雞肉到她的碗裡,關切的說:「我看你最近都瘦了,臉色也不太好,在學校碰上不高興的事兒了?」
唐未晞用筷子戳著米飯,抿了抿唇,抬眸看了唐老爺子一眼,唐義森坐在一側,微微蹙了眉,說:「外公跟你說話呢。」
「你別說她,沒看見她心情不好麼。」
唐義森笑了一下,搖搖頭,說:「爸,你不好這麼寵著她的,長輩面前不能沒大沒小的,給長輩臉色看,這是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我就是縱容我外孫女怎麼了?我都沒說什麼,你瞎教育什麼。未晞在外頭吃了那麼多年的苦,還不都是因為你這老爸當的失職麼!」
唐義森乾笑,低垂眼帘不再多話。
唐未晞像是恍然驚醒過來,連連擺手,說:「外公,爸爸說的對,他也是為了我好,我是唐家大小姐,該有的規矩一樣都少不得。要不是爸爸一直在我身邊指導教育,我恐怕是要給唐家丟臉了。」
「說什麼胡話,丟什麼臉!我說你好,誰還敢說你半句不是?就我們唐家的地位,誰敢笑話你?」唐仕進是疼極了這外孫女,真當是半分委屈都不願意讓她受,在他眼裡,這個外孫女受的苦太多了,如今她回來了,就要好好的養著寵著,怎麼金貴怎麼養,寵的無法無天也沒所謂。
唐未晞紅了眼睛,眼淚落下的瞬間,迅速的低了頭,緊緊抿著唇,深吸了幾口氣,才起身走到了老爺子的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說:「外公你對我真的太好了。」
「你是我唯一的親外孫女,不對你好,對誰好?你丟了那麼多年,在外面受了那麼多委屈,我也都要給你補償回來。」唐仕進微微的笑,放下了手上筷子,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輕輕的拍了拍。
唐未晞的心裡微微往下沉,心口發酸,捏著他手臂的手緊了緊,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再也不會離開了,誰都不能趕我走。」
「誰要趕你走,外公我第一個出來打斷他的腿!」
唐仕進的表情特誇張,她看了不由噗嗤一笑,片刻之後,她才稍稍收斂了笑容,坐直了身子,轉頭看向老爺子,猶豫了一會,說:「外公,是不是我想要什麼,您就一定會滿足我什麼?」
「是。」
唐未晞低頭笑了笑,揉了揉鼻子,說:「我以前呢,渴望有一個家,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房子不需要太大,只要一家人整齊就好。現在……」她說著,露出了一個嬌羞的表情,「現在,我希望能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希望外公能看著我跟他結婚生子。只是……」
唐仕進多少能猜到她嘴裡這個喜歡的人是誰,她這會一下哽住,眼眶通紅,就更能知道這人是誰了,他捏了捏她的小手,說:「說下去,只是什麼?別怕,說下去。」
「外公,我……我想跟周衍卿在一起,我就想嫁給他,其實我喜歡他很久了。」
……
竇蘭英安撫了清嫂便上樓敲開了書房的門,周景仰正站在落地窗前抽菸,她隨手關上門,走過去伸手拿下了他手裡的煙,說:「少抽點,也一把年紀,有些事情看淡一點比較好。」她將只抽了半根的煙摁滅在了菸灰缸內。
周景仰吐著煙,轉身跟著過來坐在了紅木沙發上,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只是我現在摸不准老五的態度,他看起來確實是想護著旬旬,他若是真護著,這事兒就難辦了。」竇蘭英擰了眉頭,也跟著坐了下來,憤憤然的說:「你說這唐家丫頭怪不怪,之前也沒見她對老五上過心,現在倒好巴巴的非老五不可,這叫什麼事兒?唐仕進也真是縱容,小丫頭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
「可你說要讓嘉遇跟她結這門親事吧,又覺得不太妥當,總歸是兩頭難。一個程旬旬可真是搞的頭都大了,你以前還幫襯老四,覺得老五衝動。現在呢?若不是老四,這事兒能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周景仰神色未變,手指輕敲扶手,說:「這樣不是正好嗎?唐未晞非老五不可,對我們來說也算是好事,不管老五是真的上心還是假的上心,事情都必須往我們安排好的方向走。」
「知道了。」竇蘭英揉了揉額頭,明顯是覺得有些心煩。
周景仰瞥了她一眼,見著她臉上的疲憊之色,面上的表情一柔,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將她的手緊緊的攥入掌心之中,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摩挲了兩下,說:「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咱們這麼做也是為了他們好。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據說你們慈善基金會要承辦慈善晚宴?」
「是啊,你這耳朵倒是挺靈的。」
他笑著拍拍她的手背,說:「周家的好名聲有一半都是靠你。」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靠不靠的。」
……
夜裡,程旬旬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歸是有些睡不著,她翻身N次之後,身側的人忽然伸手,一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旋即輕輕往前一摁,她的頭一下頂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低沉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影響睡眠。」
床很大,兩人原本是各站一邊,這會忽然一下拉近了距離,程旬旬斜躺著,被子捂住了半張臉,他的手依舊摁在她的後腦勺上,似乎是防止她再動。
過了一會,程旬旬稍稍動了動,他的手一下就收緊,聲音略有些疲憊,說:「我明天要上班。」
意思是別再折騰了,程旬旬抬頭,想看看他的臉,卻什麼也看不到。最後只得低頭,吐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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