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泓面帶淺笑,同他對視一眼,衝著他伸出了手,說:「好久不見。記住本站域名」
周衍卿挑眉,拿了拐杖站了起來,目光在他的手上掃了一眼,默了片刻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笑說:「真的是好久不見了,金叔。」
「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怎麼會,我跟金叔也算是非常好的朋友,我記得當初我受傷,迷迷糊糊的時候總能看見您的臉,忘記誰我都不會忘記您啊。」他微笑著鬆開了手,說:「當年您走的突然,我真的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是啊,我這不是出遊正好路過這邊,打了個電話才知道你們都在老家,就過來看看老宋,還有你。」金一泓掃了他的腿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臂,笑說:「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受傷了?」
「小傷,之前因為工作的事情,不小心從山上摔下去了。」周衍卿說的輕鬆。
宋培禮在一旁斜了他一眼,說:「你這人就是太拼命了,生意是做不完的,再說實地考察需要你自己一個人去嗎?害得我們一家子都為你擔心了好幾天,是該給你點教訓,讓你長點記性。」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你媽怎麼辦。」
周衍卿淺淺一笑,說:「我這不是沒事嗎。」
「幸好沒事。」宋培禮板了臉色,一說起這個事情,他就特別嚴肅。周衍卿搞成這個樣子,到現在那個項目還沒有完全搞定,上山村的人也不知道是被誰給鼓動了,十幾戶人家聯合起來鬧事,事情就只能擱置。
村長也為這件事給弄的焦頭爛額的,家門口幾乎每天都有人上門來說這個事兒,上山村的人態度十分強硬,並且大有一種想要把觀景台的主控權要回去,山上的任何開發由他們說的算。當初出主意的書記出面,卻依舊無法扭轉他們的想法。
上山村的組長就一個要求,絕對不能在他們村子附近建造墓園,並話中有話提到了盛鼎集團。
很明顯是盛鼎的人在背後煽動。
宋培禮對此已經做了一定的了解,盛鼎背後的大老闆是誰他自然是知道,他也知道程旬旬就在盛鼎上班,他甚至還知道了盛鼎在國內的執行總裁是誰。之前海島的開發項目也是被盛鼎給搶走,這中間程旬旬也有參與,也是在那個時候程旬旬同周衍卿搭上關係的。
宋培禮幾乎不需要深入調查,看到這幾個面孔他就大致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為什麼盛鼎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信和做對,這不是沒有理由的。跟生意無關,同恩怨有關。
周衍卿雖然不說,但他多少也能夠猜到,周衍卿傷成這樣是因為誰。
轉而宋培禮便轉換了神色,讓金一泓坐了下來,說:「不提這些,你還記得我,順道過來看看我,我很高興。別的不說,既然來了,就在這裡住兩天,我已經讓嘉莉去準備房間了,你可不要推辭啊。」
「想要見你一面實在是太難了,是朋友就不要拒絕。」宋培禮在他身側坐了下來,順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金一泓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大腿,搖了搖頭,說:「你啊你,總是這麼強勢。你也知道我喜歡你這裡的環境,既然過來了,肯定是要賴上幾天了,就像當初一眼,你趕我我都不走。」
話音落下,兩人便哈哈的笑了起來,何嘉莉準備好了客房,下來就聽到他們的笑聲,傭人正好泡好了茶送過來,她伸手攔住了傭人,順手接過她手裡的茶杯,笑眼盈盈的走了過去,親自將茶杯放在了金一泓的跟前,目光在他們幾個人的身上掃了一眼,說:「說什麼呢,笑的那麼開心。」
「沒什麼,我就是跟老宋說,我準備在他這兒白吃白喝,待到你們都煩了我為止。以後看見我就害怕。」
何嘉莉笑說:「我就怕老金你啊,吃不消我們老宋的熱情,到時候被他給嚇跑咯。」
之後,老金便住了下來。
起初兩天到是沒發生什麼事,天氣好的時候,宋培禮便帶著金一泓去爬山,又帶著他在村里散步,多數時候,兩人坐在後院曬太陽喝茶,日子過的愜意而又美好,仿佛他真的只是過來跟老友相聚的。
正月初六下午,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周衍卿在三樓的茶室內曬太陽喝茶,手裡翻著書籍,小諾坐在小板凳上,專心致志的在剝開心果。自己吃一顆,留一顆,遞給坐在後側沙發上的周衍卿。
小小的手拍拍他的腿,說:「爸爸,給你。」
周衍卿聞聲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接過,指尖所觸,濕答答的。他舉到眼前看了一眼,全是口水,他挑了一下眉,說:「小諾。」
「嗯。」小諾轉過了托,眯著眼睛看他。
「張嘴。」
他聽話的張開了嘴巴,周衍卿輕輕一丟,將手裡的開心果肉,丟進了他的嘴裡。
小諾頓了一下,旋即嘎嘎笑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特別有趣的事情,那了一顆葡萄乾,站了起來,一副準備就緒的樣子,說:「爸爸,你張嘴。」
周衍卿自然不會跟他玩,揚了揚下巴,說:「坐好,自己吃。」
他扭動了一下身子,說:「不要嘛。」他說著,整個人撲了上去。
周衍卿擰了一下他胖嘟嘟的臉頰,在這裡待了幾天,這小子胖不少。他捏住了小諾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眯了眼睛,低聲說:「這麼看,跟你媽長得還挺像。豬頭。」
「不是的。我跟爸爸長得像,媽媽說我跟爸爸長得一模一樣的。」小諾說著,整個人不停的往上爬,想要爬到周衍卿的腿上,然而被他給頂住了頭,不管小諾怎麼努力,都爬不上去。
他勾了一下唇角,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茶室的門被人推開,安盺和小月阿姨站在門口,看到小諾抱著周衍卿的腿不停往上蹭,安盺立刻出聲制止,說:「小諾,爸爸腿傷了,不准這樣,你這樣會弄疼你爸爸的。」
小諾聞聲立刻停下了動作,回頭看了一眼,隨後這屁股上像是裝了火箭似得,飛撲了過去,「媽媽,我想去放炮。」
「好,媽媽和小月阿姨陪你一塊去。」
小諾一聽,便原地蹦了蹦,特別開心。他在這裡陪周衍卿坐了一個小時,早就已經坐不住了。
「那我帶小諾出去了。」安盺說。
周衍卿擺擺手,並未說什麼。
小諾被帶走之後,茶室內一下就變得十分安靜,周衍卿抬起了腳,擱置在了跟前的桌几上。太陽曬久了,有些睏倦,整個人窩在了沙發內,將手裡的書蓋在了臉上,準備小眯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周衍卿半夢半醒的時候,他清晰的聽到了一聲開門聲,幾乎是瞬間他就睜開了眼睛,嘴角微微的揚了一下。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金一泓已經坐在他的面前,周衍卿笑了笑,說:「金叔。」
「打擾到你了?」
周衍卿微笑著拿下了落到胸口的書本,隨意的瞥了一眼之後,將其合上放在了一側,雙手交握搭在身前,視線往緊閉的大門口掃了一眼,淡淡一笑,說:「那到沒有,我本來就沒有深睡,談不上打擾。畢竟我一直都在等你,算算日子,也是時候了。」
金一泓臉上的笑容漸落,微微眯了眼睛,說:「你把我的兒子和孫子弄到哪裡去了?」
「秘密。」周衍卿單手支撐著腦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你就不怕我會報警?或者告訴老宋。」
「不怕,你告訴誰我都不怕。我要是害怕,我就不會那麼做了。」周衍卿唇角一挑,低頭迎上了他的視線,「我想你應該比我更害怕。我相信你來這裡,應該已經考慮好了,到底該幫誰,其實你根本就沒有選擇。」
他說著放下了雙腳,坐直了身子,微微往前傾,臉上的笑容帶了一絲陰險,伸手拿過了茶杯喝了口茶,說:「開始吧,大家都等著呢。我也很想好好的感受一下,這份情到底深到什麼地步,讓他們那麼害怕。」
他低垂著眼帘,將茶杯放了回去,抬眸對上了他的視線,一字一句的說:「你如果敢對我耍花樣,我一定會讓他們死無全屍,讓你連屍體都看不到。」
金一泓咬了咬牙,說:「你放心。」
「開始吧。」
「放輕鬆。」
周衍卿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片刻才睜開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眼睛。
片刻,周衍卿便陷入了催眠狀態。
經過金一泓的引導,他的記憶從推開眼前那扇門開始,一步步的往回走,深入挖掘。四年前是一個入口,有兩扇門讓他選擇。
「憑你的感覺來選。」
他眼前的兩扇門是一模一樣的,但背後的光景卻大不相同,周衍卿並沒有猶豫太久,很快就選擇了左邊的那扇門,走到門前,伸手一把推開。
一道強光過後,他便站在了一棟房子裡,周圍的環境看起來有幾分熟悉,他慢慢的走向了客廳,茶几上放著一幅未完成的十字繡。他伸手拿起了放在一側的圖紙,看到上面的圖案時,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咦,五叔回來啦。」
他聞聲側過了頭,映入眼帘的是程旬旬面帶微笑的臉,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孕味十足。眼前的程旬旬看起來年紀很輕。
程旬旬笑著走了過去,伸手拿過了他手裡的圖紙,然後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十字繡,坐在沙發上秀了起來。
半晌,她忽然抬起頭,衝著他微微一笑。
周衍卿心頭猛地一顫,一轉頭,場景一變,周遭忽然暗了下來,耳邊有雜亂的腳步聲,只聽到噗的一聲,程旬旬立在他的身前。
「你怎麼了?」他條件反射的問。
「我沒事。」
然而,燈光一亮,她卻倒了下來,手上沾滿了鮮血。他深刻的感覺到了一種心慌和害怕。
她睜開眼睛,說:「我喜歡你。」
話音落下,不等周衍卿說話,原本還在他懷裡的人,忽然就消失了。
轉而,他便坐在一輛疾駛在公路上的車子內,窗外的景色一片荒蕪,一側是茂密的蘆葦叢。他的腦子裡莫名有個極其強烈了意志,「她不見了,我要找到她。」
下車之後,他以最殘暴的手段,將對方打殘,然後衝進了蘆葦叢,竄梭其中,尋找她的身影。他的身上還掛著那個依米花的掛件,當他掩藏在濃密的蘆葦叢中,看到她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他鬆了一口氣。
毫不猶豫的伸手從後面將她拽入了懷中,猶如失而復得的珍寶,將她牢牢的抱在懷中,他可以清晰的察覺到她的恐慌和害怕。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想,護她周全,即便是死了,也要護她周全。
半晌,她才緩緩的轉過頭,兩人的目光相觸,她的眼裡有明顯的驚訝,然後轉身牢牢的抱住了他。掩飾不住內心的害怕,還有對他的依賴。
目光對視片刻之後,場景再次變化,兩人之間隔了一道玻璃,她發紅的眼裡帶著濃重的怨恨,面目猙獰,衝著他怒吼,「我恨你,我恨你!」
依米花的掛件掉落在了地上,他無心踩了一腳,撿起來的時候,表面的塑料出現了一道裂痕,很明顯。他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的戳了一下,很痛,痛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整個人仿佛被一個無形的網束縛住,程旬旬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只剩下一個黑色的背影,他想要掙脫,別不停的掙扎,即使皮膚被細細的網面割破,他仍然不停的掙扎。遍體凌傷之後,他終是掙脫了那張網,快速的衝過去,拉住了她的手,用力的一拽,她猛然轉身,程旬旬面帶微笑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喘著氣,也跟著笑了。
所有的記憶在頃刻間湧入腦海,腦海里閃過程旬旬的喜怒哀樂,每一個畫面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里。被刻意隱藏起來的記憶慢慢的一點點的拼湊起來,逐漸恢復原狀,一直縈繞在腦海里的那個影子終是同程旬旬的重合起來,然而最後的畫面,卻是程旬旬一臉猙獰,滿目通紅,一字一句的對他說:「周衍卿,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我恨你。」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瞳孔微縮,猛地坐直了身子。
金一泓大概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那麼大,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周衍卿已經一步上前,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死死的摁在了沙發上,壓低聲音說:「你竟然篡改我的記憶!你不要命了!」
周衍卿此舉發出了不小的動靜,金一泓立刻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說:「冷靜點,他們都在外面等著,你這樣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周衍卿的手勁極大,金一泓一張臉漲的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眼前已經開始冒小黑點了,「你……你這樣做,豈不是暴露了!你答應過我,只要我幫你,你就會放過我,還有我的兒子和孫子!你不能出爾反爾!」
「嗬,我只是答應,並不一定非要做到。沒有人告訴過你,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嗎!心狠手辣,不擇手段,這不是你們當初灌輸給我的!我現在只想要你死!」周衍卿再度扣緊了手指。
金一泓開始翻白眼,腦子開始缺氧,斷斷續續的說:「這是你父親讓我這麼做的。」
宋培禮進來的時候,一切恢復如初,周衍卿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宋培禮打了個響指,他才恍惚的睜開了眼睛,如夢初醒一般,「嗯?竟然睡著了,一定是昨晚睡的不好,真不好意思。」
金一泓的臉色還沒有完全恢復,搖了搖頭,說:「沒關係,可能是我說的話題太無聊,讓你打瞌睡了。」
周衍卿轉頭看了宋培禮一眼,滿目驚訝,說:「爸,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剛,我剛從外面回來,聽傭人說老金在樓上,就上來看看。」宋培禮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眼,金一泓低咳了一聲,側頭同他對視了一眼。
晚上,金一泓進了宋培禮的書房。
宋培禮招呼他坐了下來,詢問:「怎麼樣?」
「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宋培禮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眸深邃,話音落下,他並沒有立刻接話。宋培禮這人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在這種氛圍之下,金一泓多少有些心慌。然而,這一刻他不能迴避,甚至於連眼神都不能閃爍一下,要足夠的淡定自若。
半晌,宋培禮才點了點頭,低垂了眼帘,伸手拿起了桌几上的茶壺,又拿了兩個杯子,倒上茶,將其中一杯放在了金一泓的跟前,說:「之前你在催眠的時候,我聽到屋子裡發出了一點響動。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催眠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我聽那一聲動靜似乎不小,不會有什麼事吧?」
「不會,這次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加固,那個時候催眠已經解除了,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不要緊。」金一泓微微一笑,伸手拿起了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宋培禮眯眸看了他一眼。
「怎麼?你這是不信我呢?還是不信我的技術?」金一泓挑了一下眉梢,面帶微笑的看了他一眼。
「哪裡。我知道你的催眠技術一流,不然我怎麼會找你來。只是我總覺得老四有點問題。」宋培禮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轉而輕淺一笑,說:「可能是我想多了,你不要在意。」
金一泓說:「沒事,周衍卿的性子確實比以前要沉穩多了。」
「你也看出異樣了?」
「之前他確實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問題,對我有點防備。不過現在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如果你還有顧慮的話,我可以再待幾天,多鞏固幾次。」
宋培禮點了點頭,說:「我感覺有這個需要。」
「那我便再留幾日,再找機會給他催眠。」
宋培禮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笑。
周衍卿獨自一人站在房間內,安盺去哄小諾睡覺了,他手裡捏著酒杯,立在窗前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腦子裡不斷的迴響著金一泓說的話,當初是宋培禮親自找他過來,希望能夠儘可能的改變他的記憶,將程旬旬這個人從他的腦子裡抹掉,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來。
讓他永遠都不記得自己曾經愛過這樣一個人。
他低眸看了一眼杯中的酒,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片刻,他猛地揚起了手,杯中的液體全數倒在了他的手上,打濕了他的袖子,然而最終杯子依舊緊緊的握在他的手裡。
半晌,才緩緩的垂落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睛,才慢慢的冷靜下來。轉身,將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抽了幾張紙巾一點一點將手上的酒漬擦乾。
安盺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低著頭站在桌子上慢條斯理的擦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看起來有些可怖。
「怎麼了?」
周衍卿將紙巾丟進了垃圾桶里,側頭的瞬間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說:「沒什麼,不小心把酒灑出來了。小諾睡著了?」
「是啊。」安盺走過去,看了一眼,他的袖子上濕了一片,說:「怎麼那麼不小心,晚上少喝點。」
「嗯,我去洗澡。」他點了點頭,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出去了。
安盺走到窗邊,就看到了地上有一小攤水跡,拿了紙巾擦,才發現是酒。安盺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微微皺了一下眉,轉頭看向了緊閉的房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經過金一泓的催眠之後,周衍卿對安盺的態度到是變了不少,這一家三口每天都和樂融融的,不過最開心要數小諾了。周衍卿不知道怎麼之後的幾天,把小諾弄到了房間內,跟他們一塊睡。
小諾還從來沒有體會到這種待遇,特別的開心,周衍卿去洗澡的時候,他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穿著個內褲,在床上不停的蹦啊蹦的,然後呈大字狀,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周衍卿回來就看到他在床上滾來滾去。
他一眼看到周衍卿,立刻就停了下來,然後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假裝睡覺,床上的東西都被他給滾的亂七八糟了。
這小東西晚上睡覺也不安分,有一次把腳掛在了周衍卿的脖子上,周衍卿一下就被他給吵醒了,小臉貼在安盺的胸口,腳底板對著他,由此可見,也是個小色狼。
正月初八的時候,周衍卿他們回了欒城,何嘉莉讓他多休息一陣,等腿好了再回公司也不遲。但周衍卿自然不會那麼聽話,隔天就回了公司。
……
程旬旬這幾天,一直在忙私房烘焙店的事情,米淶比她想像中的要能幹很多。店鋪和裝修,她都一手抓,不過她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同程旬旬商量。
不管是店面的位置,還是關於店鋪的裝修,均同她進行商量。原本程旬旬的興趣還不是很高。被米淶這股勁頭弄的,倒是勾起了興趣。
天天跟著她一塊往外跑,每天看起來都很忙碌的樣子,由此陳聿簡在家裡待著就顯得有些多餘,基本上都插不上什麼嘴。不過程旬旬還是會忍不住去問他的意見,這樣他到還能插上幾句話,但多數時候都是她跟米淶商量探討。
米淶這是完全調起了她的積極性,幾乎是全副心思都撲在了這上面,陳聿簡待了三四天就回國了,程旬旬親自送他去了機場。
程旬旬問:「還會回來嗎?」
陳聿簡淺淺一笑,說:「那得看你想不想見到我了,如果你不想見我,我就再也不回來了。」
程旬旬斜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說:「那得看你這好親友把我放在第幾位了,我的店開張,你來不來捧場,那時候我就能看明白咱們之間的交情到底有多深了。」
「行,到時候你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一定抽空來捧場。」
程旬旬挑挑眉,兩人相視一笑,並沒有說太多的話。
半晌,陳聿簡看了一下腕錶,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程旬旬雙手抱臂,點點頭,說;「好。」
兩人對視了片刻,陳聿簡才微微一笑,拿起了行李,正欲轉身的時候,程旬旬出聲叫住了他。
「怎麼了?」
程旬旬看著他,抿了抿唇,默了片刻,上前一步,整了整他的衣服,說:「你也好好照顧自己,你永遠都是我的親友,我希望等我牙齒掉光的時候,你還能在我身邊。保重。」
陳聿簡的眼眸微動,暗暗的吸了口氣,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稍稍緊了緊,才用了點力氣,將她的手扯開了,笑說:「放心,我不會有事。」
「嗯。再見。」她笑著點了點頭。
「再見。」他低了一下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轉身走向了安檢處,程旬旬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他進去才轉身離開。
陳聿簡一直都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就這樣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程旬旬沒有感到太多的傷感,她也沒那麼多時間去想別的事情,她很忙,每天都很忙。除了要安排和裝修店面之外,她還報了個班,專門去學做西點和蛋糕,每天的時間都排的滿滿當當。晚上回到家,累的倒頭就睡,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生活充實,米淶還總拉著她去健身,沒事的時候又教了她幾招女子防身術,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十分合拍。程旬旬還告訴米淶自己結婚的意向,偶爾周末有空餘時間的時候,米淶就帶著她去酒吧夜店,跟朋友聚會。
逐漸的,程旬旬的生活圈子打開,結交了不少朋友,每個周末都會有一次聚會,要麼去遠足,要麼就是晚上一塊喝酒聊天,程旬旬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生活可以變得那麼精彩,有趣。充滿了朝氣。
趁著年輕,總歸要瀟灑走一回。
現在她已經很少去想欒城,更不會去想周衍卿,她沒有時間,也不會自己找虐的故意去想。時間是良藥,她相信她總會痊癒的。
再者現在約她出去吃飯的帥哥那麼多,她才不會去想那個混蛋。
大約一個月之後,程旬旬的私房烘焙店正式開張,她在開張前兩天給陳聿簡打了電話,不過知道是不是時間不對,她打過去的時候,電話是通的,但陳聿簡卻沒有接。
連著打了三個都沒接,程旬旬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繼續打。
她給陳聿簡打電話的時候,國內是夜晚,他正好去醫院看周衍坤,他已經到了末期了,躺在床上已經不怎麼清醒了。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宋培禮,很顯然他這是故意在這裡等著他。
陳聿簡推門進去,見著他的背影,一下就頓住了。
正當他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宋培禮轉過了頭,說:「剛來就要走?我以為你不怕見到我。」
陳聿簡停住了腳步,抬眸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後才走了進去,順手關上了門,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從床底下拿了臉盆,走進了衛生間弄了盆熱水出來,笑說:「想不到宋先生跟我三哥非親非故的,竟然也會過來探望他,是想看看他是怎麼被折磨死的嗎?」
他低垂著眼帘,唇邊含著一抹淺笑,開始給周衍坤擦拭身子。
宋培禮不動聲色的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眯著眼眸看著他,說:「我是來看你的。」
「我挺好,讓您費心了。」
宋培禮揚了一下唇角,對於他滿是諷刺的語氣,並不惱怒,反而笑了一聲,說:「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對我有怨恨,有也是應該的。但我想勸你一句,不要以卵擊石,更不要激我做更絕的事情。」
「你從小由我們一手養大,應該知道你的親生父親對我們所做的一切。識趣一點就離開欒城,重新開始生活,不然的話……」
陳聿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說:「不然的話怎樣?」
「不然的話,我怕你會像周衍臻一樣,過的猶如過街老鼠。」
陳聿簡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宋培禮對周衍臻下手這件事他知道,正是在除夕夜下的手,過了零點的那一刻,煙火爆竹的聲音響徹天際,一個其樂融融合家歡的日子裡,周衍臻差一點被砍死在家裡。
所幸他有些身手,並且背後也有點黑勢力,這才撿了一條命。陳聿簡去看過他一次,他能夠感覺到周衍臻內心的怨恨之氣,比以往更甚。
「你不可能永遠隻手遮天的。我心裡的恨,不比你少,你在謀劃我們所有人的事情,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一天。除非你殺光周家所有的人,成為第二個周景仰。」
「不要拿我跟周景仰相提並論!」宋培禮冷聲喝斥,目露凶光。
陳聿簡冷笑,說;「別不承認,其實你比周景仰還要狠戾。你讓我們每一個人都痛苦的活著,你不是不想讓我們死,而是不想讓我們死的那麼簡單,你最想看到的是我們生不如死。這樣,你的餘生才會有樂趣。」
宋培禮沉默良久,才哈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不是我讓你們生不如死的,這都是你們自己選擇的。」
「說的真好聽。那我呢?你認為我這一輩子,活著還能好受嗎?」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了眼帘,深深的看了宋培禮一眼。
他慢慢的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襟,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一切由你自己決定,不過我還是勸你還是不要試圖來破壞我的家庭,如果你非要這麼做,就不要怪我不留情。」
「噢,對了。別以為你能利用程旬旬來打擊操控衍卿,你啊,千萬不要害了程旬旬。」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病房的門關上的瞬間,陳聿簡抬手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牆上。
等他冷靜下來,拿出手機,手機屏幕上就顯示了三通未接電話,皆是程旬旬的。
……
程旬旬開張那天,收到了幾個大大的花籃,還有一個沒有標註姓名,程旬旬問了送花籃的小哥,對方沒有告訴她,不管她怎麼威逼利誘,小哥都不肯透露。
米淶說:「收著就是了,可能是你的愛慕者呢。」
程旬旬斜了她一眼,將花籃放在了門口,說:「要真是愛慕者,怎麼可能不寫姓名讓我知道,傻子啊。」她一邊說,一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那個花籃。
米淶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說:「就你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面裝了炸彈。」
「別說,我還很懷疑有炸彈。」
「別開玩笑了好嗎,寶寶。」米淶白了她一樣,進了店裡。
程旬旬扒拉了一下,確認到底有沒有炸彈,在確定沒有炸彈之後,她就轉移了注意力,抬手看了一下手錶,剛要轉身,忽然有人在她的耳側叫了一聲,她嚇了一大跳,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拳頭揮了過去。
所幸身後的人反應也挺快,迅速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想謀殺親夫啊。」
她定睛一看,又是驚又是喜,說:「怎麼是你啊?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孫杰鬆開了手,整了整身上的西裝,說:「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麼,誰知道你這麼兇悍,幸好我反應快,要是再慢一點,一定被你揍成熊貓了。到時候,你就要心疼咯。」
「去你的,有你這樣嚇人的嗎。」程旬旬斜了他一眼,目光不覺往他後面看了一眼。
孫杰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跟著往後看了一眼,說:「幹嘛?你在等誰啊?」
「噢,陳聿簡咯,他昨天還說今天肯定會來。我昨天查了一下航班,照道理應該是到了的。」程旬旬又張望了兩眼,旋即擺擺手,說:「算了,他到了應該會給我打電話,你先進去。」
孫杰伸手一把攔住了她的肩膀,用力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一本正經的說:「這都快成我老婆了,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再跟陳聿簡有過多的接觸了啊,否則別怪我翻臉。」
程旬旬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口,嘁了一聲,說:「滾你丫的。」
「怎麼?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你不會是想反悔了吧?」孫杰一臉嚴肅,一隻手牢牢拉著她的手,說:「我這次來見你,就是專門來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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