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人性

  宋培禮將紙巾揉成了一團,往周景仰的臉上丟了過去。記住本站域名

  周景仰條件反射的揮開,然而只是笨拙的撲了個空而已,顯得傻透了。

  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沒有一絲風,這樣的天氣已經連著好幾天了,悶熱的讓人煩躁,連心情都蒙上了一層灰。

  而周景仰此刻的心情,猶如這窗外的天空,心如死灰,如果能夠早十年,他一定會跟宋培禮鬥爭到最後。

  可現在他孤身一人,拿什麼去跟他斗?又拿什麼去爭?

  宋培禮為了這一天,謀劃了那麼長時間,他走的每一步必然是滴水不漏的,長時間下來,他一直在暗處觀察著周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即便他想防也防不住。而他們周家表面上看起來一片和氣,其實內部早就已經滿目瘡痍。

  周景仰牢牢的拄著拐杖,儘量讓自己站的穩穩噹噹,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當年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每每回憶一次都是一頭的虛汗,但他總是安慰自己說,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所有的一切,他並不是故意那麼做的,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或者說,也許換了誰都會這麼做,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周景仰一直就這麼告訴自己,漸漸的他也覺得自己沒有錯。

  只不過是宋學晉自己倒霉罷了,為了克服對當年這事的心裡障礙,他曾偷偷躲起來,專注吃肉,逼迫自己克服這種障礙,他必須正常。

  就算吃一次吐一次,他依舊強迫自己一口口的吃下去,直到麻木。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不過就是想活著,誰有本事誰就能活下來,是宋學晉自己沒有本事,為什麼要怪他?是他自己沒用,怨不得人!

  如果是換做他受了傷,也許今天被埋在地底下屍骨無存的人就是他了。

  過去那一幕幕的畫面從腦海中一一閃過,周景仰以為自己可以全部忘記,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過完這一輩子,可是事情過去幾十年,當初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個細節,他仍然歷歷在目,就好像一切就發生在昨天。

  記憶是那麼清晰,永生難忘。

  那時候可能改革開放後不久,他跟唐仕進算是知青下鄉。宋學晉則是村裡的人,還是有點地位的人,三個人在機緣巧合之下相識,還算談得來,後來松宋學晉就讓唐仕進和周景仰住在了他們的宅院裡。

  宋家之前是地主,因此宅子還挺大的。

  三人的感情日漸增加,當時宋學晉的老婆恰好懷著孕,周景仰特別熱情,還跟宋家來了個指腹為婚。

  他們三個按照年紀排序,宋學晉排第一,周景仰第二,唐仕進最小。當然年紀相差並不大,三四歲。

  周景仰和唐仕進在城裡都是有家室的,宋學晉更是有妻有兒。

  他們在那兒大約待了四五年之後,周景仰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這裡某個山頭上有個墓,宋學晉對這些倒是有些了解,聽周景仰說了之後,就把自己知道的跟他說了說。

  其實當時有一半是出於好奇,才會想說去探一探。三個人說的開心了,就這麼定了下來。宋學晉準備東西和人手,他一直在這個村子裡,說起那個墓,之前確實也有不少盜墓賊來過,一個兩個弄的神秘兮兮的。

  宋學晉也參與過一次,但只跟著他們到了山上某一處就被他們給甩了,因此沒有下去。

  周景仰這麼一提,到也是激發了興趣。

  後來他們準備好了所有,就在一個夜裡偷偷出發了,一共去了七八個人。其中有三個是職業的,另一個則是宋學晉的人,能打為的是以防萬一。畢竟這裡有三個職業的,心思難以摸透。

  他們答應的雖然爽快,但真的下到地下,一切就都成了未知數了。宋學晉十分考慮他們的安全,樣樣都考慮周到了,出發之前也給了他們兩個防身的匕首。他當時只想著,帶著他們進去,就一定要帶著他們平安出來,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是平安出來了,他卻永遠都沒出來。

  他們爬了一夜的山,路途遙遠,等天亮之後才開始看地形。找位置的過程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一切在下地之前都是好的,愉快的。

  等進入地下世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在這裡能將人性暴露無遺,下面的通道錯綜複雜。他們是經過一陣爬行,才到了地下甬道。

  下面的空氣稀薄又渾濁,周景仰已經想不起當時剛剛進入的時候,心裡是一個什麼感受了,他只記得發現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時,他在想什麼。他只記得他們跟那三個職業盜墓賊因為這些珠寶而鬧翻時的恐懼,卻還不忘牢牢護住手裡的值錢東西。」

  宋學晉替他擋了顆子彈。

  宋學晉帶來的忠僕幫他們抵擋住著三個盜墓賊,讓他們先跑,但地下的甬道打造的錯綜複雜,漆黑的空間裡,跑著跑著他們三個就繞錯了路。在地下空氣稀薄又黑暗的世界,他們的心裡是壓抑和慌亂,所以總覺得自己鬼打牆,似乎一直在繞原路。

  在找路的時候,聽到一陣巨響,周圍的一切都震了震,像是什麼給炸塌了。

  後來才知道這一聲巨響,是因為他們把盜洞給炸塌了,路卻被封死了,他們出不去了。

  他們得到了最值錢的物件,但是他們卻要死在這裡了。周景仰不甘心,唐仕進同樣不甘心,可宋學晉又怎麼甘心呢?

  然後一切就這樣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結果最後還是宋學晉的忠僕把他們救了出來,當時他只帶來了一個人,因為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然而,宋學晉的忠僕和他帶來的人,後來也沒能離開。

  ……

  宋培禮看著他越發蒼白的臉色,笑問:「周叔,你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說出來跟我們分享一下,就別自己藏著掖著了。」

  周景仰聞聲,睜開了眼睛,眼眸清亮,整個人鎮定了不少,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什麼?」

  周景仰沒說話,只是白著一張臉看著他。

  片刻,宋培禮就明了他在說什麼了,說:「因為鍾伯,他曾回來過一次,我看他神色慌張就一直跟著他,聽到了他說話。後來他帶著自己的兄弟上了山再也沒回來,你們兩個倒是回來了。再後來,我暗地裡去找過你們去的地方,村子裡的傳聞我也聽過,偏巧就被我找到了。發現了我父親的慘狀,我父親那個樣子,到了今天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給周叔你形容一下,我父親的樣子……」

  周景仰抬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沒讓他說下去,「唐仕進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宋培禮只笑不說話,微微的聳了一下肩膀,說:「唐叔還算有點良心,他是自殺的。」

  周景仰眼眸微動,往前走了一步,軟了口氣,低聲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可是當初那樣的情況,我們不得不那麼做。」

  「嗬,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不該死,我父親就該死咯?」

  「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那麼做,誰會願意對自己的兄弟下手!」

  「有幾句怎麼說來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說你們是兄弟,所以你們就是這麼對兄弟的?因為要活下去,所以對他下手,這是什麼道理?」

  「其實……其實是學晉他自己提議的……」

  周景仰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激怒了宋培禮,臉上的笑容全無,側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裡全是殺意,猛地起身,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周景仰一個沒站穩,摔倒在了地上,姿勢特別滑稽,宋培禮就站在他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你再說一遍。」

  「當時那樣的情況,就算換做是你,你也會這麼做!」

  「別把你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的身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做,你們只不過是運氣好,他們找到了你們,如果他們一直沒有找到你們,就算你們把人吃完了!你們照樣得死!」宋培禮說著,蹲了下來,挑了挑眉,陰笑著說:「你說他們當時為什麼不再晚一點,如果再晚一點,我倒是要看看你跟唐仕進兩個,誰會活下來。」

  「誰都不想等死!你沒有碰到那樣的情況,你永遠都沒有辦法體會到面對死亡的恐懼!那樣一個密閉的空間,不見天日,唯一的出路也被封死了,我們身上什麼都沒有了。空氣稀薄,根本不知道時間的流失。」

  「當時宋學晉已經受傷了!你說唐仕進有良心,嗬,真是天大的想笑話,這個提議是他先提出來的!你現在說他有良心!」周景仰冷冷一笑,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你被他給騙了!你不應該讓他死!」

  宋培禮一把扯開了他的手,將他的手壓在他自己的胸口,道:「人都死了,現在就任由你怎麼說了,沒人會來反抗,反正當年的事情,只有你一個人清楚。唐仕進騙我?嗬,你又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麼?」

  「你是不是以為他把責任都推開了你?其實他根本就沒跟我解釋那麼多。周景仰,你都活了那麼多年了,還沒活夠?到了現在還想耍花樣?不過不管你想耍什麼花樣,我都不會信你。事實是我們宋家家破人亡,而你和唐仕進在這幾十年裡飛黃騰達,事業風生水起。而我跟我妹妹在最初幾年裡活的像流浪狗一樣!就這麼簡單。」

  「是!我就是還沒活夠!你去問問都誰會嫌自己命長的?不說別人,難道你就不想活著嗎?有誰會甘願去死!」他說著,餘光瞥了一眼不遠處被打碎的盤子。

  宋培禮站了起來,冷然一笑,說:「好,很好。你不是想活著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好好活下去,一定讓你長壽,絕對不會讓你輕易就死掉。」

  周景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暗暗的瞥了宋培禮一眼,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周景仰猛地朝著那破碎的盤子撲了過去,快要碰到那碎渣的時候,宋培禮眼疾手快,一腳狠狠的踩住了他的手腕。

  周景仰的手被狠狠的踩在碎玻璃下,碎渣刺進他的皮肉,很快白色的陶瓷上就染了血跡。

  「怎麼?你這是想自殺,還是想殺我啊?」

  周景仰仰頭看他,露出了一副虛偽的歉疚表情,說:「你就讓我死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我以死謝罪,行不行?就像唐仕進那樣,我以死謝罪!」

  這是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的宋靜,拿起茶杯,將杯中的茶潑在了他的臉上,說:「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根本就不會自殺,只不過你自己放出消息引了一大堆媒體過來,現在都候在樓下等著,你今天要是出事了,遭殃的就是我和我哥!」

  「在你眼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那麼在我們眼裡我們做的一切也再正常不過!周景仰,你就是個畜生!」

  周景仰趴在地上,手上疼痛難忍,衝著他們吼道:「我的兒子都已經被你害成這樣了,還不夠嗎?該還的我都已經還清了!」

  「怎麼會夠呢?就算把你大卸八塊我都覺得不解恨。你的那幾個兒子還不是自作自受?他們會有今天的下場,可不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說到底是罪有應得,不是嗎?有哪一個是誤判了?哪一個不是證據確鑿?你告訴我,我立刻幫你把他弄出來,說到做到。」宋培禮笑的諷刺,腳下的力道又重了一些,說:「周叔,你這個老爸當的失敗啊,你的這幾個兒子都沒有繼承你的精明能幹,冷血無情啊。」

  「你也不好好教教,他們到底是你的兒子還是你的工具?你剛剛說的話要是被他們聽見了,得多傷心啊。」說著,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笑道:「對了,我其實該謝謝你幫我把我兒子養的那麼好。」

  「說起來,我就好奇了,周叔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周衍卿不是你親兒子的?」

  周景仰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冷笑了一聲,說:「比冷血無情,我可比不上你,能把自己的兒子利用的那麼徹底,我也是甘拜下風了!你就不怕我把周衍卿弄死!」

  宋培禮噗嗤笑了一聲,說:「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當初沒把他弄死?其實你心裡是想他死的,只是你想利用他來找到我們而已。」

  「你是害怕!可你知不知道,真正把裕豐搞垮的人,可不是我的兒子,是你自己的兒子!怕是現在他還把你當成仇人呢。他最恨的人,就是你了!而且還是他幫著我兒子成立自己的事業,可笑的是,你還拿他當棋子,安插在我兒子的身邊,幫你監視周衍卿的一舉一動。真傻。」

  周景仰的表情一僵,緩緩抬頭看了他一眼,宋培禮挪開了腳,似笑而非的看著他,「怎麼樣?知道是誰了嗎?」

  「說真的,我就應該讓他親手把你弄殘,這樣才更痛快。讓你毀在自己兒子手裡,我對你不錯吧?」

  話音落下,包間內便陷入了一陣沉寂,沒有人說話,兩人對視了一陣,周景仰慢慢的爬了起來,滿手的鮮血,他舉到眼前看了兩眼,從口袋裡拿出了帕子,稍稍包紮了一下,整了整衣襟,又彎身將拐杖撿了起來。

  微微仰頭看著宋培禮,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說:「原來是這樣,那我應該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噢,是嗎?那還真是要見識見識,這黃雀到底是誰了。」

  ……

  莊園式酒店獨棟別墅內,陳聿簡坐在沙發上,對面坐著一位婦人,衣著打扮十分優雅,面帶溫和的笑容,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說:「不知道這天氣幾時能下雨,整日裡陰沉沉的,真是影響心情。」

  陳聿簡捧著茶杯的手動了動,抬手喝了一口茶,目光掃了一眼跟前的婦人,點了點頭,說:「是啊,不過我以為媽媽你不會那麼早就過來欒城,起碼也該是事成之後再回來,聽說香港那邊天氣還不錯,你應該留在那邊的,這裡多危險,萬一被周景仰發現,不知道他會搞什麼手段出來。」

  「要是把你抓走,那就真的是麻煩了。」

  她微微一笑,說:「放心吧,你爸爸他小心警惕了快一輩子了,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

  「是嗎?」

  「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陪我吃飯喝茶,我記得今天他們要簽約了。」她忽然像是想到什麼,視線終於落在了他的身上。

  陳聿簡唇邊噙著一抹淺淡的笑容,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正襟危坐,抬眸看向了她,說:「媽,我有一個問題,一直覺得特別好奇,今天正好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咱們好好聊聊。」

  陳聿簡臉上那種嚴肅的表情,讓她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但還是十分鎮定,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與他一樣,正襟危坐,笑說:「你說。」

  「周衍卿也是周家的人,為什麼我們到現在還不動他?為什麼要讓他輕而易舉的得到唐氏的股份。周衍善我可以理解,畢竟他算不得真正的周家人,可周衍卿是,為什麼卻放過他?之前丁某的事情完全可以讓他和周衍臻一樣坐牢,為什麼要放過他?」

  她微微的笑了笑,說:「你父親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用意,羲和現在不是在唐氏嗎?畢竟程旬旬占了唐氏大部分的股份,他們夫妻的感情又那麼好,程旬旬只相信他,她出了事,就無條件的把手裡的股份全部給了周衍卿。」

  陳聿簡點了點頭,說:「噢,所以你們覺得從周衍卿手裡拿到股份,比從程旬旬手裡要簡單,是嗎?」

  「聿簡,你到底怎麼了?怎麼忽然問我這些事情,我想這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對。怎麼?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以為會發生什麼事?」陳聿簡反問。

  她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淺,眸色微深,眼裡帶著一絲打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掃了掃一眼他放在身後的一隻牛皮袋子,低垂了眼帘,揚了揚唇,再次露出了溫和的笑,拿起了茶杯,神色淡然,說:「你說吧,我知道你有事。」

  陳聿簡微微挑了一下眉,低低一笑,說:「那你覺得我會是什麼事呢?」

  她不再說話,只不動聲色的看著他,等他自己說出來。

  兩人對峙了一陣之後,陳聿簡笑了一下,像是佩服投降似得點了點頭,將身後的牛皮袋子拿了過來,從裡頭拿出了幾張照片,放在了茶几的中間,衝著她淺淺一笑,做了一個請看的手勢。

  她僅僅只是瞥了一眼,眉梢一挑,「你找人跟蹤我?」

  「不,我只是找人跟蹤周衍卿,不小心就拍到了這些照片,原來你跟他私下也有關係嗎?看起來好像多年不見的親人,你見到他很激動。」陳聿簡描述著照片上的情形。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瞞著你了,他其實是我的兒子,你的兄弟。」

  「兄弟?」陳聿簡噗嗤一笑,搖了搖頭,說:「何嘉莉女士,你好像有點慌張,慌張到連說個謊都不考慮邏輯了,一個女人,一年之內可以分別生兩個孩子嗎?你似乎忽略了,我跟周衍卿是同一年生的。」

  「還是說,我跟周衍卿是異卵雙胞胎,這樣的話,我倒是相信,就算我跟周衍卿長得一丁點兒都不像。」

  陳聿簡坐直了身子,雙手搭在膝蓋上,說:「我想這件事陳羲和他們幾個早知道了吧?就我不知道周衍卿其實跟我們是一夥的,對吧?」

  「是不是等過了今天,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你們處理掉,畢竟有很多事情無法解釋,也解釋不明白,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我消失,那就一點麻煩都沒有了。」他隱忍著怒意,一字一句的說著,並且還儘量保持了臉上的笑容。

  何嘉莉收斂了笑意,眼底帶著一絲警惕,說:「你今天的目的?」

  「他們去對付周景仰,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順便問問你,我到底是誰?」

  何嘉莉瞥見那牛皮袋子裡露出的一角,輕笑了一聲,說:「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你為什麼對我格外好?」

  何嘉莉別開頭,不說話。

  陳聿簡那副平靜的表情終於露出了一絲裂痕,壓抑著心底的情緒,低聲道:「回答我。」

  何嘉莉笑了,轉頭看了他一眼,說:「你想讓我說什麼,我現在說什麼還重要嗎?能改變你的決定嗎?如果不能,我又何必要說,多此一舉。」

  「死我也不怕,當初算是死裡逃生出來的,我能好好的活到今天,應該偷笑了,如果可以我寧願死在那場火里,換我的兒子出來。這事兒我一直不願意提,你別說,宋家還在的時候,我真的生過一對雙胞胎,是跟楠木一胎的,比楠木早出來幾分鐘。可惜,卻只剩下了楠木。」她一臉漠然,說:「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場火大,忘不了那些人活生生的被火燒死的樣子,他們的尖叫聲,在夜色里顯得那麼悽慘,忘不了二弟為了保護楠木,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塌下來的木頭,,把我們母子推出去。」

  「一場大火,老宅沒了,錢沒了,人也都沒了。只留下我們四個人,其他什麼都沒有留下。這些你從小就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拿你當做我自己的孩子那樣照顧,不管你現在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她的臉上沒有表情,目光落在那幾張照片上,坦坦蕩蕩。

  「你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在你們眼裡我就是一顆棋子,一顆讓周景仰痛苦的棋子。讓親兒子毀掉自己的父親,最後兩敗俱傷,毀了周景仰的同時,也毀掉了我。你們的計劃真的是堪稱完美。」

  「你又知不知道,周衍柯的下場是我親自讓人做的!」陳聿簡終於忍不住內心翻騰的情緒,揚手狠狠的砸了手裡的茶杯,「你說你把我當自己孩子那麼養,如果真的拿我當自己的孩子,就不會要我參與這場報仇的計劃!」

  「你們根本就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你對我好,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若是我知道了這件事,想要反抗的時候,讓我為難,讓我下不了手!打感情牌,難道不是嗎?」陳聿簡露出了一絲苦笑,「你那麼恨他們,你究竟是用什麼心態對我好的,我可是周景仰的親兒子。」

  他說著,直接將那隻牛皮袋子狠狠的扔了過去,裡面是一張親子鑑定。

  何嘉莉沒有彎身去撿,反而停了挺背脊,不再同他說廢話,還是最初那句話,「你來的目的。」

  陳聿簡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說:「跟我走。」

  「我絕對不會讓你拿我來威脅培禮破壞計劃。」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幾乎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拿起了放在水果盤內的水果刀。

  陳聿簡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圖,幾乎是同一時間握住了那把水果刀,然而他握住的是刀刃,何嘉莉握住的是刀柄。

  嫣紅的血瞬間就冒了出來,何嘉莉倒吸了一口涼氣,稍稍動了一下,陳聿簡握著刀刃的手又緊了緊,血流的更多了。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臉。

  「你做什麼!」

  「放手。」他一字一句的說。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咬了咬牙,眼眶微紅,一狠心用力的將刀子從他的手心裡抽了出來,鮮血染紅了刀刃。

  陳聿簡轉而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話音剛落,別墅大門從外面推開。

  周衍卿的聲音在別墅內響起,「陳聿簡。」他的身後還跟著羅杏和安盺。

  陳聿簡聞聲迅速的將何嘉莉扣住,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並搶過了她手裡的水果刀。

  「老五,你好啊。」

  對於陳聿簡的感情,周衍卿心裡多少有些複雜,畢竟曾經他是真的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兄弟看待,關係那麼好,卻不想是周景仰的人,專門安插在他身邊觀察一舉一動,更想不到的是他們彼此真正的身份。

  「不對,我現在不該叫你老五了,你說我該叫你什麼呢?陳聿簡?還是宋聿簡。」他呵呵的笑著,「真是想不到原來我們之間的淵源那麼深,真是對不起啊,我占用了你的身份那麼久,不過你也該謝謝我,我代替你做了那麼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給我一條路,怎麼樣?」

  周衍卿徑直的走了過去,沒有絲毫猶豫,彎身坐在了沙發上,瞥見茶几上的照片,拿在手裡看了幾眼,收拾整齊之後又放了回去,「這樣不累嗎?我知道你不會傷害她,就像我不會傷害竇蘭英一樣。」

  「你沒有傷害竇蘭英?周衍卿,這話你怎麼說的出口?你如果沒有傷害她,她會進醫院?不是你挑撥的清嫂,她會不受周景仰的控制,做出這種極端的事情?難道你不是想利用清嫂,將竇蘭英和周景仰一網打盡嗎?你敢說你沒有?」

  周衍卿只看了他一眼,笑問:「所以呢?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也跟我一樣,是嗎?陳聿簡,說真的,你不該來這裡你應該去看竇蘭英,難道你就不怕錯過母子團聚的機會嗎?」

  就在陳聿簡一驚,晃神之際,何嘉莉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握著水果刀的手,幾乎毫不猶豫的就將刀刃狠狠的捅向了自己的肚子。陳聿簡反應過來的時候,刀子已經捅進了何嘉莉的肚子。

  安盺見著低呼了一聲,立刻拿出了手機,打算報警。

  陳聿簡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鬆開了手,直到聽到安盺出聲,他才回神迅速的過去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掛斷了電話直接給砸了。

  安盺冷笑,說:「你以為砸了手機,你今天就能逃得了嗎?」

  羅杏見狀快步過去扶住了何嘉莉,周衍卿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慌不忙的說:「打救護電話。」

  安盺攔住陳聿簡的去路,對周衍卿說:「你快打電話報警,蓄意殺人,你逃不掉了!」

  就安盺的能耐,怎麼都不可能攔得住陳聿簡,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就被陳聿簡一把推開,安盺也是個執拗的人,也有兩下子,兩人糾纏了一會,安盺不停的催促周衍卿幫忙,但他依舊紋絲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在何嘉莉的身上,似乎是在詢問她意見。

  何嘉莉捂著自己的肚子,鮮血染濕了她的衣服,整個人軟軟的靠在羅杏的身上,並沒有說話,只看著糾纏的兩個人。

  很快安盺就落了下風,被陳聿簡打趴在了地上,只回頭看了何嘉莉一眼,迅速的離開了。

  安盺對羅杏說;「打電話報警。」

  「不用了。」何嘉莉扣住了羅杏的手,搖了搖頭,說:「讓他走。」

  「可是……」

  「我說讓他走!」何嘉莉厲聲說。

  安盺便沒了話,閉嘴站在了一旁。

  何嘉莉閉了閉眼睛,看了周衍卿一眼,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救護車快到了,您忍忍。」周衍卿說,語氣聽起來有幾分的疏遠。

  何嘉莉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點了點頭,說:「嗯。」

  話音落下,屋內便陷入了沉寂,羅杏將她扶到了沙發上坐了下來,幾個人面面相覷,氣氛有些冷。

  何嘉莉的呼吸漸漸弱了下去,血一直在流,羅杏看情形不太好,皺眉暗暗的抬眸看了周衍卿一眼,想了想還是跟安盺說:「安盺,伯母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救護車怎麼那麼慢,要不要通知酒店的人,他們這裡有沒有醫生?」

  這酒店距離市區有點遠,也不知道派了哪家醫院的救護車過來,安盺過去握住了何嘉莉的手,手心一片冰涼,她蹲下來,輕喚了一聲,「媽。」

  何嘉莉聞聲,睜開了眼睛,深一下淺一下的呼吸著,好一會眼神才有了焦距,看了她一眼,應了一聲,說:「放心,我沒事。」

  「我的老四才回來,我還不想那麼快就離開。」她氣若遊絲的說著。

  這個老四指的是周衍卿,他知道,也聽的清楚。

  安盺聞聲,轉頭深深的看了周衍卿一眼,他仍然雷打不動的坐在沙發上沒有表情。

  「周衍卿。」安盺叫了他一聲。

  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周衍卿抬了眸子,說;「看來是救護車來了。」

  羅杏立刻出去開門,果然是酒店的人帶著醫護人員過來,他們匆匆進來,將何嘉莉抬上了擔架,周衍卿終於站了起來,醫護人員抬著何嘉莉從他面前走過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眼裡帶著一絲期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正好周衍卿撞上了她的目光,並沒有迴避,同她對視,一直到她被醫護人員抬走。

  安盺過來推了他一下,說:「你跟著救護車一塊去醫院吧,她一定希望你陪在她身邊。」

  周衍卿猶豫了片刻,安盺繼續說:「她畢竟是你親媽。」周衍卿側頭看了她一眼,始終沒說什麼,但最後他還是上了救護車。

  坐在何嘉莉的身邊,她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時候,露出了一絲笑容。周衍卿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動了動,半晌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放心,不會有事。」

  這話一出,何嘉莉的眼角傾出了點點淚水,輕點了一下頭,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說:「兒子。」

  ……

  酒店廳層,他們還在僵持,直到宋培禮的手機響起,才算打破了僵局,他接起了電話,頓時臉色一變,周景仰立刻露出了笑容,整了整衣襟,等他掛了電話,才笑說:「怎麼樣?結果如何?」

  「結果如何?」宋培禮斜了他一眼,將手機放進了口袋裡,看了宋靜一眼,就轉身走到了他的面前,面帶笑容,抬手替他整了整衣服,笑說:「走出這裡,你就知道結果是什麼了。周叔,看在你當年跟我父親關係那麼好的份上,我決定要給你養老,一定讓你滿意。」

  周景仰同他對視了一眼,頓時就泄了氣,雙腿一軟,掙扎了一下,揚手,厲聲說:「沒有王法了嗎!」

  宋培禮一把扣住了他的手,笑說:「當年你放火的時候,就該想到這個世界沒有王法。」

  他說著,便扯著周景仰的手走了出去,宋靜緊隨其後。

  推開門的時候,潘昭已經不在門口了,宋培禮的人過來,說:「剛剛他說要上廁所,到現在也沒回來。」

  「行了,晾他一個小助理也做不了什麼,車子準備好了嗎?」

  「一切都準備好了,外面很乾淨。」

  「好。」宋培禮點了一下頭,旋即微笑著回頭看了周景仰一眼,笑說:「周叔,請。」

  「你以為你真的能隻手遮天了!」

  「當然不能。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宋培禮挑了一下唇角,見他張嘴,他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這個酒店,是我開的,上上下下全部都是我的人,你叫了沒用。」

  周景仰的話直接梗在了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終了只能鐵青著一張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宋培禮到醫院的時候,何嘉莉已經從手術室轉到了病房,傷口不嚴重,所幸沒有傷到要害,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周衍卿在一旁陪著,何嘉莉還沒有醒來。病房裡很安靜,因此周衍卿能清晰的聽到開門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將何嘉莉的情況簡單的匯報了一下,宋培禮點了點頭,說:「我剛剛去問過醫生了,安盺說是陳聿簡做的?」

  周衍卿低著頭,撥弄著自己的衣角,說:「不是,是她自己做的,陳聿簡併沒有要傷害她。」

  宋培禮微微皺了一下眉,側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嚴厲了一些,問:「她是誰?」

  周衍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頓了片刻,抬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何嘉莉,又抬頭看了看宋培禮,沒有開口說話。只起身,將椅子讓了出來,兀自站在了一側。

  然而,宋培禮並不打算放過他,等了一會,見他不回答,又問了一遍,「她是誰?」

  話音落下,病房裡再次陷入了沉寂,正當宋培禮打算再問的時候,何嘉莉幽幽的開口,說:「你逼他幹什麼,他心裡很清楚我是誰,一個稱呼而已,不重要。」

  何嘉莉一出聲,迅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宋培禮對這個老婆還是非常關心的,他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說:「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再給你檢查檢查。」

  「沒事,不要大驚小怪,我自己下的手,自然是有分寸的。」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連嘴唇都沒了血色,微微泛白。

  「你也不要逼他了,畢竟他在周家生活了那麼多年,短短几個月,你要他怎麼適應自己的身份,慢慢來吧。我想我們還有時間,不是嗎?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計劃,讓一切都塵埃落定,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她側目看了周衍卿一眼,轉開了話題,問:「周景仰那邊怎麼樣了?」

  「自然沒有問題,我已經讓人把他先帶回周宅了。你讓陳聿簡走了,這一刀不是白挨了嗎?不打算報案?」宋培禮的語氣溫和。

  何嘉莉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認真的思考,旋即反問:「必須抓嗎?」

  「以防萬一。」

  「可是你也關不了他一輩子啊,他遲早會出來,真的要報復那也是遲早的事情。不如就算了吧。」

  宋培禮沉吟了片刻,說:「再說吧,但必須先找到人。好了,你就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

  何嘉莉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病房內又歸於安靜,周衍卿站在床尾,誰都沒有再說話。

  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陳枷枷跟宋靜一塊進了病房,手裡是宋靜親手煲的雞湯,之前在酒店跟宋培禮分手後,她就回了家,親手煲了雞湯,又做了幾道菜,這會是特意過來送飯的。

  順道就叫了陳枷枷一塊過來,陳枷枷見著周衍卿稍稍愣了一下,然後對著他乾乾一笑,想了半天,還是叫了一聲,「表哥。」

  周衍卿聞聲,抬了一下眼帘,輕點了一下頭,並沒說什麼。

  周衍卿看的出來,這一家子的關係是非常好的,起碼很團結,有著共同的目標,做的犧牲也都是心甘情願的。

  宋靜對著周衍卿笑了笑,便走到了宋培禮的身邊,看了何嘉莉一眼,小聲的問:「嫂子怎麼樣了?」

  「放心,沒事。」

  「你吃飯了嗎?」

  「還沒。」

  宋靜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裡有我,你快回去吃飯吧。」

  宋培禮想了想,點頭說:「也好,那我先回去,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

  「嗯,一會羲和應該也會過來,你就不要太掛心了。」

  宋培禮站了起來,轉身餘光瞥見了周衍卿,臉色一沉,走到他的身側,說:「你跟我出來。」

  周衍卿並沒有反抗,對著宋靜禮貌的笑了笑,就跟著宋培禮出了病房,一直跟著他走,直到走出醫院大門,周衍卿才停下了腳步,說:「您有事?」

  宋培禮停下了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說:「我知道你也沒吃飯,我們父子一起吃個飯,不樂意?」

  周衍卿想了想,還是跟著他往外走,晚上起風了,這風裡帶著一絲涼意,想來是要下雨了,終於要下雨了。

  宋培禮只在醫院附近的小飯店裡吃晚餐,隨便點了一份蓋飯,然後將菜單遞給了周衍卿,說:「自己點,有什麼要求就跟老闆說,我知道你吃東西有點挑剔。」

  這裡的小飯店自然說不上檔次,設施什麼的都有些舊,想來是開了有些年頭了,桌子也是油膩膩的。周衍卿只伸出一根手指,將那塑料單移到自己跟前。

  宋培禮注意到他的這個舉動,笑說:「從來沒到過這種地方吃飯?」

  「吃過,我不是沒吃過苦頭的人。周景仰很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兒子,對我沒有外界看起來那麼好。」他低笑了一聲,說:「能活到今天,也算是運氣吧,周景仰一定特別後悔。」

  宋培禮斂了臉上的笑容,等周衍卿點完了餐,他才說話,「你到今天還不肯叫我們,是不是心裡對我們有怨恨?」

  周衍卿笑了笑,說:「我怨恨你們,你們又不會改變,這一切都不會改變,怨恨有用嗎?」

  「我們是經過慎重考慮的,當時就是那麼巧,你媽跟竇蘭英幾乎是前後腳懷孕的,時間很近。為了這件事,嘉莉還提前刨腹產了……」

  周衍卿沒有讓他說完,便打斷了他,問:「如果再來一次,您還會這麼做嗎?」

  「會。」宋培禮幾乎沒有猶豫,側頭看著他,說:「我還會這麼做。」

  周衍卿轉開了頭,笑說:「如果那時候我可以自己選擇,我一定不會讓你這麼做。我寧願跟在你們身邊,跟你們一起計劃,一起復仇,從小就知道一切。好過像現在這樣,不倫不類,不尷不尬。」

  「我是你下的第一步棋,我只是你的棋子,不管我願不願意。你從來也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的想法。我做的一切,都不是心甘情願的,你說我是你的兒子,可你把我當成是你的兒子嗎?我想我們之間的感情,還不如您跟陳聿簡的。」

  「周景仰對你並不好。」

  「竇蘭英對我不錯,一直都不錯。」

  宋培禮冷了臉,「說到底你還是因為一個程旬旬,別以為我不知道。」

  周衍卿笑了,側頭看了他一眼,眯縫了眼睛,笑容裡帶著幾分嘲諷,幾分自嘲,笑說:「還不都是因為您當初的決定造成的?」

  「你的感情我不干涉,但唐家和周家的人不行,就算是子孫後代都不行!我容不得自己的孩子,跟他們的後代在一起!」宋培禮說的決絕。

  「那小諾您倒是容得下,那可是程旬旬生的孩子。」周衍卿輕輕一笑,說:「那孩子身上有一半的血可是唐家的,您就不膈應?」

  宋培禮眸色一冷,瞪視了他一眼,嘴巴微微張了張,終了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下去。片刻,又緩和了語氣,說:「我當然膈應,但我不會讓他死。他身上有一半是我們宋家的人的血,我會養他長大成人。」

  他頓了半晌,沒再說長大成人之後的事兒,直接轉開了話題,說:「我知道你之前跟安盺有過一段,我知道你們兩個感情很深,你們想在一起,我不會反對。」

  「嗬,好笑。我想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不能在一起,我現在不想跟她在一起了,反倒是沒有阻隔了。」

  他們點的面和蓋飯上來,周衍卿卻站了起來,說:「我還有事就不陪您吃飯了,再見。」

  「你……」

  不等宋培禮說話,周衍卿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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