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董事長辦公室內,周衍卿簽完了手頭上的文件。Google搜索
羅杏接過文件,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說:「五爺,你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去看過旬旬了,再過幾天就要二審了,你不去看看她?」
筆頭停住,周衍卿並未抬頭看她,只如往常一樣敷衍的應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實際的行動和吩咐。
羅杏立在辦公桌前,等他的吩咐。
片刻,周衍卿才抬頭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頭,說:「怎麼?還有什麼事嗎?」
「你還沒告訴我,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看旬旬,我好給你安排一下行程。」
周衍卿放下了手裡的鋼筆,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羅杏,其實他的態度很明顯,羅杏看的懂,在他身邊做事那麼久,怎麼會還不知道他的脾氣,但這一次羅杏就裝作不懂了,面帶微笑的看著他,等著他給個時間。
「羅杏。」
「噢,我看過您近幾天的行程了,其實這兩天您都有時間,不如就明天吧,聽說明天天氣也不錯。」
「羅杏。」
不等周衍卿多說一句,羅杏就在記事本上做了個幾號,笑說:「那我先出去了。」
周衍卿說:「我打算讓你跟鄭江的位置調換一下。」
羅杏瞬間頓住,臉上的表情一僵,這是要把她調走,「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比較喜歡男助理。」
羅杏哼笑了一聲,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說:「是不是因為我總是說旬旬,所以你要把我支開?你現在得到唐氏了,所以打算不管旬旬了,是嗎?」
「就這樣,你出去吧。」
「前兩天我去看她了。」羅杏並不理會他的話,轉身回到了辦公桌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昨天是她第一次問我,你是不是很忙。是她讓我問問你有沒有空去看她一眼。」
周衍卿轉開頭,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沉默了良久,才說:「出去。」
「原來你真的只是為了唐氏嗎?」羅杏有些不可置信,說完之後,又兀自搖了搖頭,說:「不可能,不會的。我認識的五爺不會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可以出去了嗎?」周衍卿的模樣十分漠然,眼眸沒有絲毫波動,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
那種沒有情緒沒有感情的眼神,讓羅杏不由起了一聲雞皮疙瘩,眉頭緊鎖,同他對視良久,才甩下了手裡的記事本,說:「好!如果你是這樣的人,我辭職。」
「隨你。」周衍卿沒有絲毫挽留了意思,直接轉開了視線。
羅杏冷笑了一聲,兀自點了點頭,「行,算我看錯你了。」
拋下這句話,羅杏就轉身出去了,辦公室的門被她摔的震天響,她回了辦公室就開始收拾東西。
安盺過來跟周衍卿談合作的事情,路過她的辦公室,正好就看到她氣呼呼的在收拾東西,不由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輕叩了一下門板。
羅杏聞聲,抬頭見著是她,手上的動作更利索了,臭著一張臉,說:「我已經辭職了,你去找孟毅。噢,不對,你好像可以直接進董事長辦公室的,那就請隨意吧。」
這段時間,周衍卿跟安盺走的比較近,總是時不時的會一塊出去吃頓飯,而且每次都是單獨兩個人一起,去一些私人的地方,周衍卿不帶人,但羅杏就是知道。
想到程旬旬在拘留所的樣子,又看看他們兩個,羅杏心裡就有氣,根本就不想看到他們的嘴臉。
安盺倒也不在意她的態度,反正自從她跟周衍卿走的近之後,羅杏對她的態度就一直不太好。她微微笑了笑,徑直的走近了辦公室,順手關上了門,走到辦公桌前,「怎麼了?脾氣那麼大,誰惹你了?」
羅杏冷漠一笑,說:「麻煩安總出去。」
「做什麼要辭職?」
「你管不著。」羅杏將桌上的東西都一一丟進了紙箱內,雜亂無章,完全是在泄憤。
安盺嘆了口氣,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說:「好了,你不要生氣了。」
「嗬,你現在很高興吧?終於苦盡甘來了。你們這一場戲演的可真好,你的犧牲也確實夠大!我真是想不到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早就商量好的局。安盺,你不覺得自己噁心嗎?你不覺得噁心,我都覺得你兩噁心的要死!放手!」她說著,用力的甩開了安盺的手,滿臉的厭惡。
那種厭惡是發自內心的。
安盺低低一笑,說:「羅杏,你跟程旬旬認識多久,跟我們認識多久?」
「友誼從來都不分時間長短。你兩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噁心,虧得旬旬那麼信任周衍卿,我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旬旬在簽下那份合同的時候,我沒有出手阻止!」羅杏終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瞪圓了眼睛看著她,眼裡滿是怒意,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愧疚,別開了頭,說:「旬旬會變成現在這樣,我也有責任。」
安盺雙手抱臂,看著她的樣子,沉默了數秒,忽然就突兀的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羅杏,你是不是愛上程旬旬了?」
羅杏聞聲,眼底的厭惡之情跟濃,惡狠狠的瞪視了安盺一眼。
安盺很快就轉換了態度,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說:「這裡頭的事情很複雜,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我們不要因為程旬旬的事情而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友誼,可以嗎?」
羅杏猛地拍開了她的手,冷笑了一聲,說:「友誼?還是不要了吧,萬一有一天被你們賣了,我他媽還幫你們數錢呢。這種友誼,我覺得害怕!」
「算了,這些破爛我也不要了,到時候讓鄭江統統都丟了算了。」她說著,就拿了包包準備離開。
安盺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羅杏迅速的躲開,道:「你們以後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你們幹的那些個好事,我手裡不是沒有證據,如果我真的看不下去,我也可以讓你們一無所有!」
「就念在那最後的一點情分和道德上,我不會那麼做,但希望你可以識趣點。別噁心我,還有,跟周衍卿之間收斂點!」
「不可能,你不會的。」安盺搖搖頭,笑說。
「怎麼不可能?」羅杏也笑了,轉身面向她,一步步的走近,伸手一把攔住了她纖細的腰,慢慢的湊了過去,說:「就因為你覺得我喜歡你?」
「安盺,我跟你說,我當初有多喜歡你,我現在就有多噁心你!」說完,她便伸手狠狠退了一下她的肩膀。
腳下一勾,安盺一個沒站穩,便摔倒在了地上。
羅杏嘲諷的看了她一眼,便拉開辦公室的門出去了。
安盺很快從地上站了起來,眉頭緊擰。
她衝進周衍卿辦公室的時候,周衍卿不自覺的皺起了眉,冷道:「你進來不會敲門嗎?」
「羅杏走了。」她大步衝到辦公桌前,雙手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
「嗯。」周衍卿對此不以為意,剛剛從羅杏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了。
羅杏心裡的那種正義感,過了那麼多年,一點都沒有變。
「嗯?就這樣?」
「不然呢?」
「她剛剛可跟我說了,她跟你那麼多年,你做的一些事情,她手裡留了證據。」
周衍卿揉了揉額頭,拿起的筆又再度擱置,「那又怎麼樣?又要除掉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安盺愣了愣,看出他眼裡的厭惡,一下就軟了脾氣,「她現在完全站在程旬旬那頭了,如果真的……」
「他們會留一手,我就不會嗎?有些事情真的捅出來,那是同歸於盡,羅杏還不至於那麼傻。」
安盺聞聲,這才吐了一口氣,拉過了椅子坐了下來,整了整自己的儀容,笑說:「那就好。」
「有事?」
「噢,我是來跟你談關於我們公司旗下明星代言的事。」
「這需要你這總裁親自過來?而且這件事也不歸我管,你應該讓經紀人找產品負責人去談。」
「還有GG……」
「安盺,我今天沒心情跟你吃飯。」周衍卿直接了當的拒絕了她的意圖。
安盺臉上的笑容僵住,頓了片刻,便輕輕一笑,說:「好吧,那我去找負責人談。」
「謝謝。」周衍卿垂了眼帘,客客氣氣的道謝。
安盺輕咬了下唇,點了點頭,笑說:「幹嘛那麼客氣,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的。」
周衍卿不說話。
安盺吸了口氣,氣氛有些尷尬,僵持了一會,她才站了起來,說:「那我走了。」
「不送。」
安盺挪動了一下步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走了回來,低頭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問:「對了,他讓我問你,你跟程旬旬的婚,什麼時候離?」
周衍卿微微動了動眉梢,沉默片刻,才說:「我知道了。」
「噢,我走了。」
辦公室的門關上的瞬間,裡面便傳來了杯子打翻的聲音,安盺頓了頓,稍稍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辦公室門,皺了皺眉,旋即便露出了一絲淺笑,挺直了背脊,便走向了電梯口。
……
程旬旬拿著照片,一張一張的翻看,整個人十分平靜,並沒有因為照片的內容而情緒波動,她看的很仔細很慢,一共十張照片,她卻看了許久。
孫杰坐在她的對面,雙手抱臂,耐著性子等著她看完。
她看完最後一張,還態度特別好的將照片整理好,放進了信封內,放回了孫杰的面前,笑說:「謝謝你那麼關心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過我不信。」
「這照片是真的。」
「我知道是真的,但我也知道他們之間是真的沒事,所以你說的我不信。」她笑著說。
孫杰皺了眉頭,用一種看神經病人的眼神看著程旬旬,說:「程旬旬,你是腦子出了問題,還是瘋了?」
「我挺正常的呀。」
孫杰在再次拿出了信封里的照片,挑了一張最為親密的,舉到了她的眼前,說:「這就是你說的他們之間真的沒事?你到底憑什麼一直相信周衍卿?你出事之後,他一共來看過你幾次?你說!」
「天天來看我又怎麼樣?也只能看看,又不能帶我出去。所以不來看我,也沒關係啊。」她的唇角努力上揚,保持微笑,保持坦然。
孫杰笑了,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聽過最冷的笑話,「你認真的?」
程旬旬點點頭,笑著反問:「那你總是來看我,又給了我什麼呢?能帶我出去嗎?」
「你想出去嗎?」孫杰忽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問。
「條件呢?」
「嫁給我咯。」
程旬旬微微一笑,說:「那你還是來看我吧。」
「嫁給我還委屈你了?」
程旬旬揚了揚自己的手,笑說:「我不能再犯重婚罪了呀。」
孫杰想去搶她手上的戒指,程旬旬一早識破他的意圖,迅速的避開,讓他撲了個空。孫杰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說:「你腦子進水了,被周衍卿坑了,還信他。」
桌子下,程旬旬不由攥緊了拳頭,笑而不語。
「你信不信等你出來,他們兩一定結婚了。」
她依舊笑而不語。
「程旬旬,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就算你不承認,你也是被周衍卿坑了!唐氏的名字都快被換了,你知不知道。」
程旬旬其實一點也不想聽他說這些,她轉頭看向了警察,問:「時間還沒到嗎?」
「逃避有用嗎?」
「就到這裡吧,帶我回去。」
「程旬旬!」
她不再理會孫杰的話,自行站了起來,就讓警察帶著她回去了。
孫杰看著她的背影,真是被氣樂了,重重的將照片摔在了桌子上,對著她的背影,說:「就算你不承認,這都是事實!周衍卿不要你了!」
孫杰喊的很大聲,程旬旬雖然走的很快,但還是聽見了,聽的清清楚楚,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程旬旬就待在拘留所內,不見天日,不知道時間的流失,沒有人來看她的時候,她就像個傻子一樣坐著,一天天等。她在等周衍卿來看她,可是一天天過去,她等來了周亞男,等來了羅杏,等來了俞學鈞,甚至等來了孫杰,卻怎麼都等不來周衍卿。
周景仰一共來看過她兩次,一次是周衍卿拿股份轉書來之前,一次是之後。
周景仰說:「按照現在的形勢,要不了多久周衍卿就會讓你拿出手裡唐氏所有股份,讓他代替你去管理唐氏,然後名正言順這唐氏就是他的了。」
結果他說對了,孟毅先來,然後周衍卿就直接帶了律師過來,沒有太多的解釋,直截了當的讓她簽字。
程旬旬覺得他的行為沒有錯,唐氏不能有一個背負重罪的董事長,這對公司不利,他做的沒錯,他是在幫她。
夫妻之間需要信任,他連命都可以不要的為了她,區區一個唐氏,她怎麼會不信呢,再說了,他們是夫妻,她的就是他的,一個名字而已,怎麼了?
所以,她簽字了,她相信他。
後來,周景仰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她,搖了搖頭,說:「你會後悔的。我已經說的那麼清楚看,他不是周衍卿,他對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你做了最錯的決定。你給了他完全的信任,可你卻丟了所有,包括你自己。」
現在,他是不是又說中了?
程旬旬捲縮在角落裡,無名指上的戒指忽然變得有些膈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變瘦了,手指上的戒指變鬆了,有時候她總覺得只要稍微用力一甩手,戒指就會從指間甩出去。
晚上,安盺敲來了羅杏家的門。
羅杏正在準備搬家,開門的時候沒注意,早知道是安盺她一定不會開門。羅杏見著她,幾乎是一秒的反應時間,猛地關上了門。
但是很顯然安盺也是預料到她的這個反應,快她一步,伸出了手。手掌被重重的夾了一下,安盺也是個能忍的,羅杏這一下關的很重,她竟然叫都不叫一聲,只是吸了口涼氣,反倒是羅杏被她給嚇了一跳。
「你幹嘛!」羅杏吼了她一句。
安盺擰眉,甩了甩手,衝著她笑了笑,說:「沒事,不是很痛。」
羅杏張了張嘴,原本是想把她趕走的,但看著她那樣子,咬咬牙,甩開了門轉身進了屋子,算是讓她進來了。
安盺咧嘴一笑,彎身拿起了放在門邊的酒,換了鞋子走了進去,走到客廳前,看到一隻兩隻收納盒,將酒放在了茶几上,笑問:「你這是在幹嘛?大掃除啊?」
羅杏不說話,自顧自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不會是要搬家吧?」安盺站在她跟前,試探性的問道。
「管你屁事。」
「幹嘛要搬啊,這裡不好嗎?」
見羅杏不理她,安盺便出手阻攔,羅杏嘖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吐了口氣,想來不把這人擺平了,今天她就別想好好收拾東西了。
她索性停下了手頭上的活,直接坐在了地上,仰頭看著她,說:「我準備跟你們斷交,換個環境重新開始生活,行不行?這是我的自由,你現在是在擔心我手頭上的那些東西會害了周衍卿,這會來套近乎?」
「噢,還帶了酒,是想把我灌醉然後偷,是不是?那我可老實告訴你了,我沒那麼笨,把東西放在身邊。讓你們輕而易舉拿到。」
「不是。」安盺無奈一笑,說:「你想多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聊聊天,順便告訴你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們,把我們想的那麼壞。」
「都已經成我們了?那你還想怎麼壞,你告訴我程旬旬做錯了什麼,要背負那麼多?人明明不是她殺的,她要頂替這個罪名去坐牢。大好的青春要浪費在牢里,等她以後出來,你們有想過她的人生嗎?」
「我現在幾乎都可以確定那個張肅的死跟你們有關係了。」羅杏說著,心裡也只剩下了冷笑,說:「如果這都不算壞,那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做壞了。」
「還有你,為了他這麼犧牲自己,你是妓女嗎?要這麼利用自己的身體,去做這些事情。你有沒有自尊心,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沒有尊嚴的嗎!」
安盺提了一下褲子,也隨她坐在了地上,拿過了茶几上的紅酒,已經開過了,她拿掉了瓶塞,就這麼直接喝了一口,然後放在了兩人之間。
擦了擦嘴巴,單手支撐著腦袋,笑了笑,說:「本來這些事是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的,但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覺得告訴你也沒什麼,我沒有什麼交心的朋友,你是唯一一個,我其實很早就想跟你說,但為了不漏出馬腳,就算你們一個個都恨我討厭我唾棄我,我也忍著,一個字都不說。」
「現在好了,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總能找個人傾訴一下了。可是想來想去除了你,我找不出還能跟誰說了。」
羅杏的內心是拒絕的,她並不想聽,但最終她還是別開了頭,並沒有阻止她說下去。
安盺靠在沙發上,抬頭看著頂上的燈,想了想,說:「我該從哪兒開始說起呢,這個故事太長了。」
這個故事確實很長,並且充斥了種種誤會,故事的主角是安盺,過去也許還有男主,但現在安盺知道,這個故事裡,只有她一個人了。
「其實周衍卿他不是真的周衍卿,他不姓周,他姓陳。不不不,他也不姓陳,確切的說他應該姓宋。」
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羅杏心裡的好奇,「什麼意思?什么姓宋?」
「宋家跟唐家和周家有難以解開的恩怨,如果周家跟唐家是世交,那麼宋家跟唐家和周家就是世仇。原本我一直以為自己也是宋家的人,我們跟周唐兩家的恩怨,父親從小就灌輸給我們聽,不管是周家還是唐家的人,一個個我們了解的大概比他們自己還要了解他們。」
「每個人的喜好,缺點,特點等等。」安盺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伸長了雙腿,羅杏沒有插話。「其實當初我最開始的目標本來就是周衍臻的,我對他是做過深入研究的,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碰上了周衍卿。」
「那時候我們這些人都是分散各自任務的,我想了想,周衍卿周衍臻反正都是周家的人,所以……」她大概是想起了當初她跟周衍卿之間美好的回憶,臉上揚著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想了想,說:「嗯,我跟周衍卿在一起三百七十天,他真的很好,特別好。他對我的那種寵愛,讓我難以抵抗。」
「因此我沒怎麼詳細調查過周衍卿這個人的性格,我想跟周衍臻也差不了多少,結果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就這樣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我對他動了真感情。就當我準備借他進入周家的時候,父親親自聯繫了我,叫停了我跟周衍卿之間的所有關係。」
「那是他第一次告訴我,周衍卿是自己的人,我們是兄妹。」說到這裡的時候,安盺笑了起來,眼底有點點淚光,伸手拿過了紅酒,又仰頭喝了一大口。
這會,羅杏拿了兩隻酒杯過來,奪過了她手裡的酒瓶,往兩隻杯子裡倒滿了酒。安盺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說:「謝謝。」
羅杏沒說話,只衝著她微微一笑,舉杯了酒杯,跟她碰了一下,也喝了一口,然後安靜的聽故事。
「你不會明白我當時有多痛苦,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早說,如果早就說出來,我絕對不會跟周衍卿發生任何關係,絕對不會。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種狗血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這難道就是俗話說的有情人終成兄妹嗎?」
「不過我還得感謝這個兄妹梗,如果不是我誤以為我們是兄妹,我可能還做不到那麼決絕。我對周衍卿的感情是真的,你無法想像當他放低姿態求我回去的時候,我心裡有多難過多煎熬。」安盺最不喜歡的就是回憶這一段,每回憶一次,心裡都覺得痛,仿佛整個過程又重新來了一遍。
曾經她回憶的痛苦是不能在一起,而現在她回憶的痛苦是周衍卿的差別。
但這種痛,卻比想像中要輕一些。
「後來我就用最極端的方式跟周衍臻在一起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周衍卿,為了宋家。當然,就算我想退出,也不可能。我本來就是宋家要放進周家的一顆棋子,只不過中間跑了偏,好在最後還是糾正了過來。」
「尊嚴和自尊心這種東西,就算我有,也必須摒棄,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宋家的人,我做這些事情是有義務的,我要為我的家人報仇。」她說到這裡忽然就呵呵笑了起來,眼淚從眼角滑出來,她抬手擦掉,不停的笑著流淚。
羅杏一直等著她的下文,但她笑了很久,羅杏知道她笑的越是大聲,心裡就越是苦,現在大概是苦到了極致。好一會,她才慢慢收斂了笑容,倒吸了一口氣,說:「但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宋家的人,那些恩怨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是個孤兒,是他們在孤兒院裡領養的!」
「從小到大我就是一顆非常純粹的棋子,我……我其實是可以不參與的,我根本就是個局外人。如果這一切我能早一點知道,我現在也可以很幸福的跟周衍卿在一起的,我們甚至還有孩子。」她說著說著,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那表情卻哭不哭笑不笑的,非常難看。
片刻,她又迅速的變了臉,表情有些猙獰,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咬牙道:「可是我都失去了,全部的全部都失去了,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愛人,現在連家人都失去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張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旋即又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怎麼都冷靜不下來了。
她是孤兒這件事,她是在打掉周衍臻孩子不久之後,他們瞞著她商量事情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間毀於一旦,崩塌了。
他們在商量周衍卿回歸之後,要如何解釋她安盺的存在,畢竟他們之間有過一段,總不能讓周衍卿以為自己亂倫。
安盺說著,緩緩側過了頭,看向羅杏,說:「你能明白當我傾盡全部,幾乎毀掉自己完全任務的時候,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孤兒,那種感受嗎?」
羅杏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聳了聳眉毛,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恨他們,恨透了。」
「程旬旬沒有錯,錯就錯在她是唐仕進的後代,並且擁有了整個唐氏。這是唐家該有的報應,程旬旬這樣的下場不算重,你也不用懷疑周衍卿對程旬旬的感情。」她又一口飲盡了杯子裡的紅酒,說:「宋爸爸非常恨周家和唐家,非常痛恨。以他痛恨的程度,現在周唐兩家的下場還算是輕的,這股仇恨支撐了他一輩子,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跟這兩家的人有任何感情牽扯,就算是友誼都不行。」
「感情越多,那麼這個人的下場就會越慘,甚至對自己人都可以痛下狠手。周衍卿愛程旬旬,就是因為愛,所以一定要分開,只能各自安好。除非……」
羅杏擰了眉頭,問:「除非什麼?」
「一起死。」
羅杏一下就愣住了,「可是,這些恩怨跟旬旬有什麼關係?」
「那你說這恩怨跟我有什麼關係?」
羅杏沒了話,安盺給自己倒了酒,說:「所以你不能怪周衍卿的,他怎麼不會不想去見程旬旬,他怎麼會忍心看她坐牢,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忍心讓自己愛的人這樣。」
她的語氣聽起來讓人不太舒服,隱隱帶著嫉妒和恨。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轉頭看向了羅杏,目光特別真誠,一字一句的說:「羅杏,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能不能站在我這邊?」
「程旬旬有個有錢的老爸,有個愛慕她的二世祖,還有真心對她的閨蜜周亞男。你能不能這次就站在我這邊?」她的眼眶微微發紅,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語氣近乎哀求,「我什麼都沒有,別走了,好嗎?」
羅杏沒有表態,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誰都無辜,可好像誰都不無辜。恩怨這種東西,誰都說不清楚,旁人看來容易放下的事情,當局者未必這樣覺得。畢竟那種大苦大悲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只是個旁觀者,體會不到那種痛徹心扉痛苦,毀天滅地的仇恨。
羅杏說不出安慰人的話,只伸出了手臂,給了安盺一個擁抱。
「留在我身邊吧。」安盺到最後只會說這樣一句話了。
羅杏在同情心泛濫的情況下答應了下來,安盺趴在她的懷裡無聲的笑了,眼淚也再也止不住了。
這天晚上,安盺留在了羅杏家裡,一夜到天明,第二天早早起來去上班了。
羅杏坐在餐廳里,原本她計劃這今天去看程旬旬的,可她猶豫了。
安盺上班之前跟她說:「你去見程旬旬也好,跟她說清楚吧,讓她絕了心思,給她打個預防針,免得更痛苦。」
羅杏漠然的看著她,說:「你想讓我怎麼說?把你們之間的恩怨說出來?」
「最好不要。」
羅杏冷哼一聲,抬手摸了摸鼻子,「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要挑撥她跟周衍卿之間的關係,對吧?」
安盺不惱,微微一笑,說:「羅杏你相信我,讓她知道恩怨,不如讓她恨周衍卿。」
「唐家和周家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宋家的人那麼恨他們?你好像沒跟我說。」
安盺冷然一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說:「相信我吧,程旬旬不會願意相信,而且我們答應過周衍卿,不告訴她的,我怕你會心軟,所以我也不會說。我想就算我說出來,你可能也無法相信,像唐仕進和周景仰這種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人會做出這種事。」
「旬旬應該很愛她的外公,就不要破壞形象了吧。」
羅杏想著,抬手摁住了額頭,忽然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越是清楚就越是為難糾結。
最終,羅杏還是去看了程旬旬。
程旬旬對羅杏也十分信任,她見著她掩飾不住興奮,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說:「他來嗎?什麼時候來?」
羅杏看著她眼底透露出來那種星星點點的希望,笑都笑不出來了,勉強的扯了一下唇角,說:「旬旬,他不會來了。」
「啊?」程旬旬笑了一下,「你別跟我開玩笑。」
「旬旬,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周衍卿一直都沒有改變過初衷,他跟你在一起要的只是唐氏,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一切交出來。然後……」
「然後就不要我了?」程旬旬直接接了她後面的話。
羅杏一時啞然,但還是點點頭,「也許……自從你簽完字,他掌管唐氏之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你,你就沒有懷疑過他嗎?」
「我不想。」程旬旬臉上沒了笑容,目不轉睛的看著羅杏,說:「我傾注一切去相信他,其實他要唐氏不用那麼著急的,最終我都會給他,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可原來,他只是不要我。」
「所以,你是來告訴我,我最後還是信錯人了,是嗎?」
程旬旬吞了口口水,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問:「我只問一個問題,他們在一起了嗎?安盺和他。」
羅杏低著頭,沉默著沒有回答。
但從她細微的表情里,程旬旬已經知道了答案,羅杏沒再說一句話,程旬旬的情緒沒有想像中那麼激動,她沒有咄咄逼人的再問下去,只兀自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就結束了探視。
羅杏抬頭看她,只見她佝僂著背脊,身形越發顯得瘦弱,一步一緩的消失在她的眼前。
……
二審開庭前三天,鄭江拿了一份東西來到了拘留所。
程旬旬變得越發沉默,低著頭,從鄭江說明來意,到他把離婚協議書放到她的面前,把鋼筆遞到她的手裡,她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一句為什麼都不問。
只是仔細的看了上面的條條款款,寫的還挺公平。
鄭江等了一會,見她一直都沒有動手簽字,不由問:「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你可以說出來,我會告知五爺,然後重新擬定。」
「那多麻煩,你不如叫他過來,我們當年說清楚不就好了,萬一我一直不滿意,你這麼跑來跑起,等我去了監獄,就什麼都不用說了,等我刑滿釋放吧。」
「這個……」
「他不願意來見我也可以,你給他打個電話。」
鄭江有些為難,但程旬旬的樣子看起來很堅定,鄭江想了想,還是去外面給周衍卿打了個電話,低聲說:「五爺,程旬旬要跟你直接對話,對離婚協議有所不滿,你要跟她說話嗎?」
「把手機給她。」
「好。」鄭江拿了手機走了進去,將手機遞給了程旬旬。
程旬旬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手機,一顆心忽然就提到了嗓子眼,放在腿間的手,用力的在腿上搓了搓,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接了過來,將手機放在了耳邊,喉頭微微動了動,頓了好一會,才發出了一絲聲音,「餵。」
「你說。」周衍卿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和感情,冷冷淡淡的。
程旬旬鼻子發酸,喉頭泛起了一絲苦澀,強忍住心底的痛楚,暗暗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說:「離婚協議你看過嗎?」
「看了。」
他似乎並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你不想說點什麼?」
「你只能接受。」
程旬旬噗嗤笑了一聲,「噢,你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來見我?」
「我很忙。」
「好,我知道了。」她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如果我不離呢?」
「你可以不簽字,那我就用另一鍾方式,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周衍卿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這個婚他是非離不可的。
「小諾的撫養權……」
「你拿不到。」
「你要他幹什麼!」
「他是我兒子。」
程旬旬有些不淡定了,「其他我可以不要,但小諾我一定要。」
「程旬旬你覺得你自己現在有資格要嗎?你有嗎?」
程旬旬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片刻一揚手把手機給摔了出去,周衍卿的名字已經在離婚協議上了,端端正正,字寫的很漂亮。程旬旬第一次動怒,她撕掉了這份離婚協議,對鄭江說:「你回去告訴他,小諾不給我,就別想離婚!」
鄭江說:「程旬旬你要知道你如果坐牢的話,五爺是可以單方面提起訴訟離婚的,而且你沒有優勢,就算你要爭取撫養權,想想自己的身份,法院也不會判給你。還不如和平離婚,五爺也是尊重你……」
「尊重我?是嗎?那我真是要謝謝他了,他怎麼不去死!」
因此程旬旬情緒激動,最後是被警察給拉回去的。
鄭江回到公司,把事情的經過都跟周衍卿說了一遍,他說:「程旬旬的情緒很激動,我想她會找俞學鈞幫忙。」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鄭江看的出來周衍卿心情不佳,迅速的退了出去,將下午來找周衍卿的人都擋在了外面,讓他一個人靜靜。
正如鄭江所說,程旬旬求助了俞學鈞,近乎哀求。
程旬旬都這樣了,俞學鈞自然是要幫忙,只是如果真的訴訟離婚,對程旬旬是不利的,想要拿撫養權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這事只能私下談。
從拘留所出來,俞學鈞就讓助理去聯繫了周衍卿,現在這小子不是隨隨便便能見的了,需要預約,預約完了還不知道能不能見。
俞學鈞還給周亞男打了個電話,程旬旬讓他這麼做的,她也知道這件事拿到法庭上對她不利,所以她只能求助於這些人來幫助她,能夠動搖周衍卿。
周亞男利用了容政約到了周衍卿,轉而讓俞學鈞見到了他。
四個人坐在餐廳的包間內,面面相覷。
周亞男將周衍卿要跟旬旬離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給容政說了說,其實容政到現在都不怎麼相信周衍卿會變得那麼冷血,想想當初程旬旬被黑影的人抓走,他那麼不顧一切的去救,可以看出來他對程旬旬的感情。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他還以為只要程旬旬忠心,這兩人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分手,更別說是離婚了。
但看到周衍卿此時冷漠的樣子,也不得不相信這是真的了。
周衍卿剜了容政一眼,眼裡帶著一絲責備,容政假裝沒看見,別開了頭,只埋頭吃菜。周亞男現在是不能淡定了,開始還以為是有什麼誤會,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五叔,你現在跟旬旬離婚,你還是不是人啊!」
周衍卿不說話,只慢條斯理的吃菜,周亞男看不下去,用筷子夾住了他的筷子,說:「你說啊!」
「你想讓我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離婚?」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收回了手,放下了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巴,說:「容政你約我的時候,可沒告訴我回來這麼多人,如果知道還有其他人,我是絕對不會來的。既然現在已經不能好好吃飯了,那我先走了。」
俞學鈞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筷子,不等周衍卿起身,他就開口,說:「能單獨說兩句嗎?」
周衍卿想了想,說:「好。」
隨後,兩人就一道出了餐廳,上了車子,就在車內聊。
俞學鈞看了他一眼,說:「你還記得自己之前跟我說的話嗎?」
「伯父,別爭了,為了她好,就別爭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
車內光線昏暗,並不能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俞學鈞對於他的態度十分費解,完全看不懂。
周衍卿說:「判刑之前做不了什麼,畢竟有媒體盯著,要給媒體一個交代,但判刑之後我想您可以暗地裡做點什麼,但務必小心。等她刑滿出來之後,您就帶她離開欒城吧。」
「我知道您不能認她,但我相信以您的能耐,可以讓她過安定的生活。至於為什麼,您就不要問了,也不要試圖去弄清楚。有時候做人還是不清不楚最開心,太清楚會很累。」
俞學鈞不明白,此時此刻他倒是能感覺到周衍卿對程旬旬的感情,說:「那你們……」
「我們只能各自安好。」他說著,轉過頭衝著他淺淡一笑。
周亞男和容政站在車子附近,周亞男依舊咽不下這口氣,憤憤然的說:「周衍卿這是什麼意思啊,以前那些都是虛情假意嗎?現在唐氏是他的了,他就不要老婆了?什麼的東西啊!不行,我要上去說他。」
容政一把扯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拉了回來,說:「你夠了,別人的事情別管。」
「什麼別人的事兒,那是我五叔,程旬旬是我閨蜜,怎麼會是別人的事兒!小舅你這樣可不對,周衍卿被人傷的時候,你多義憤填膺啊,現在周衍卿甩人,你就一聲不吭,這可不行。旬旬給了他那麼多,他這樣甩了她,還是個人嗎?」
「周衍卿要真的跟旬旬離婚了,你就該跟這種人渣斷交,生意來往都不准有!」
容政皺眉,說:「你個小丫頭,還教訓起我來了,我可是你小舅。再說了,生意上我們都是公私分明,只談錢不談情。他們感情的時候,我們這些外人又知道多少,不要只看表面,也許有什麼不得以的苦衷呢?」
「狗屁!什麼苦衷都是藉口!」
兩人正說著,俞學鈞便下了車,徑直的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對容政和周亞男說:「謝謝你們的幫忙,讓我見了周衍卿一面。」
「談的怎麼樣?」
俞學鈞但笑不語,只說自己還有別的事情,就先走了。
容政打發了周亞男就跟著周衍卿去了,周亞男原本也想跟著容政去,可容政直接把她摁進了車子,讓司機送她回家了。
容政上了車,說:「要不要去喝酒?」
周衍卿搖搖頭,說:「回家了。」
容政看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小心翼翼的問:「你確定你沒事?真離婚?」
「當然是真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有些事情以後跟你說。」
容政看了他兩眼,默了一會之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道:「一直想問你來著,你知道最近陳聿簡在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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