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你提孫杰的事情,還記得嗎?」
程旬旬默了,面帶淺笑低垂著眼帘,一時沒有說話,周景仰倒是半分不覺尷尬,繼續道:「聽說他最近工作上出了點問題,沒記錯的話這位孫家大少爺一直以來不務正業,這是他第一回認認真真工作,新手受點挫折是難免,就是怕他心高氣傲挫敗了一次就一蹶不振,畢竟有些人是受不了失敗的,像孫杰這種一直被人捧著的人,就更是接受不了自己無能,你說是不是?他是你朋友,你應當最了解。記住本站域名」
她心知周景仰的用意,他現在是有求於她,程旬旬知道這是個機會,她只笑笑仍然不說話,她相信不用她再開口,周景仰也該清楚她的心思。
片刻之後,周景仰再度開口已是換了話題,「平時喜歡吃什麼菜?」
「只要不是難以下咽的我都喜歡。」
這句話很普通,程旬旬不覺得哪裡好笑,可她剛說完周景仰便輕笑了起來,她不由轉頭,這會的周景仰看著慈眉善目,連笑容都顯得那麼和藹可親。他點了點頭,說:「那便依著我的喜好了。」
「依著父親的喜好,我一定能吃大餐了。」程旬旬展露了一抹燦爛的笑。
「那可未必,一會可別抱怨我這個老頭子虐待你。」
她掩嘴一笑,說:「父親可真愛開玩笑。」
兩人之間充斥著一種叫做虛偽的溫馨,不知道這一場戲究竟是演給誰看,也許是演給司機,或許是程旬旬,亦或是周景仰自己。不過演戲嘛,對程旬旬來說沒什麼難度,簡直是小菜一碟。任何一種關係,她都能演繹的很逼真,旁人看起來她像是全心全意,實則用了幾分的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景仰帶著程旬旬去了一家私人餐廳,服務生帶著他們穿過長廊,其中路過一間包間,因著帘子拉了一半,只一眼便看清楚了裡面的人。這邊有一片大的荷花池,老闆應該是個文人雅士,荷花池是經過細心布置的,不管是晚上還是白天,皆是風景宜人。而長廊這邊寥寥幾個包廂,都是招待貴賓和老闆朋友的。
雨天廊檐滴水,眼前便形成雨簾,用一個詞來形容這裡就是詩情畫意。想來這間餐廳的老闆並不是個普通人。因此包間的正面是一扇落地窗,通常很少有人在長廊走動,為了不破壞景致,餐廳安排人的時候,會從最邊上的一間開始安排,這樣就不會打擾到其他客人,而且來這裡的一般都是貴客,都是招惹不起的人,自然更是安排的妥妥噹噹。
只是今天,這餐廳的管理人員在安排上似乎是出了點岔子。
程旬旬不由停了一下步子,服務生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立刻退回來站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微笑著衝著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正好裡面的人抬起了頭,因著被服務生擋住了視線,並沒有看到程旬旬,只瞧見一個虛影,看著像,可他喝多了,眼花繚亂便覺得自己是看錯了。
程旬旬看了服務員一眼,這會原本走在前面的周景仰也停了下來,回頭滿眼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無聲的詢問她怎麼了。程旬旬默了片刻,想了想包間內的人,這才笑著搖搖頭,隨即就跟著他們一道過去了。
剛剛包間內的人是孫杰,包間內只有他一個人,似乎是在喝酒,程旬旬看的並不仔細。
兩人面對而坐,服務生給他們沏了茶就從包間另一道門出去了,那是一條暗道專門用來上菜的。
程旬旬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臉上頓時浮現了一抹欣喜,單手托住了下巴,嘆道:「真是良辰美景,這餐廳的主人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在景致上,就算這菜的味道稍遜色一點,也無傷大雅了。」
周景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清茶,笑道:「那你就錯了,既然能花重金打造這樣的景致,那必然是個精益求精的人,既是精益求精之人,菜的口味必然非常講究,就是這茶水也是精挑細選的。」
「也對,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程旬旬拿起了杯子,放在鼻間嗅了嗅,淺嘗了一口,吧唧了嘴巴一下,聳肩一笑,說:「再好的東西,到了我這兒都體現不出價值來,我這樣身份的人,沒那種品味。父親帶我來這裡,真是委屈了這一番好景好菜。」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學的很像,在周家這幾年,你也算是學到了精髓部分。懂得審時度勢,不為感情所羈絆,該斷既斷,該狠既狠,這一點我倒是很欣賞。我就喜歡跟你這樣的人說話,不會太費力,一點就通。」周景仰笑著虛指了她一下。
程旬旬但笑不語,抬手喝了一口茶。
「剛剛看見誰了?」他捏著茶杯,瓷杯在他的指間轉動,不經意的一問,「看你的樣子,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熟人。」
程旬旬抬手抹了一下唇上的茶漬,低垂著眼帘,笑說:「沒看清楚,就看著有些眼熟,本想多看幾眼,誰知道服務生攔了過來。所以,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
「這樣啊,那要不然你現在過去看看?反正上菜還早,要你一直對著我這個老頭子也是為難你了,就算不是你朋友,出去走走看看也好。」
這難道就叫做霸王硬上弓?程旬旬覺得好笑,終是抬起了眼帘,對上了他淺褐色的眼眸,笑說:「我怕擾了其他客人的心情,而且我並不覺得跟您坐在一塊是枯坐,我耐得住。若是有緣,等吃完飯出去那朋友我還能遇上;若是無緣,我現在專程過去也未必能碰的上他,您說對不對?」
周景仰的眸色一凜,臉上的笑容漸淡,與她對視了數秒,才輕笑著點了點頭,說:「說的對,說的好,只是緣分這種東西,終究還是要靠人為。就像你跟老五,能走到今天,不也是有人為的因素嗎?若單單只靠這虛頭巴腦的緣分,我想你兩也走不到今天。」
「就是不知道你們兩個的緣分究竟能維持多久,你也該清楚世事無常,就怕出個岔子,這緣分就斷了。」他笑的高深莫測,緩緩抬手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笑說:「我就是怕你會悶,要不要去依你,我也不強求。」
程旬旬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端坐在位置上,良久才站了起來,說:「還真是有些悶,那我出去瞧瞧,馬上就回來。」
「去吧。」周景仰只擺擺手,面含著淺笑,並未抬頭看她。
程旬旬出了包間,一路往回行至了那間拉著帘子的包間門口,這一次她是看的清清楚楚,裡面的人確實是孫杰,他正好一抬眸,便看到了站在窗口的程旬旬,愣了好一會,又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多了一份驚喜。顯然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兩人對視數秒,程旬旬便衝著他微揚了唇角。
孫杰立刻起身拉開了包間的門,站在門邊,說:「好巧。」
誰說不是呢。
「是啊,好巧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程旬旬淡淡一笑,並沒有表現的太過於熱絡,畢竟按照他們之間的交情,關係其實很糟糕,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朋友。
孫杰往四周圍看了一圈,眼裡閃過了一絲怪異,說:「你一個人?怎麼連個服務生都沒有?」
「我當然不會是一個人,剛剛走過的時候虛晃了一眼,想過來看看是不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她說的不緊不慢,神態自若。
孫杰整個人靠在門框上,臉頰微紅,看起來應該是喝的有些多了,臉上的笑容略有些苦澀,抬頭弄了弄自己的頭髮,正欲開口說話的時候,程旬旬忽然上前一步,輕輕點了一下腳尖,抬頭手扯了一下他的頭髮,旋即便往後退了一步,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說:「你怎麼有這個本事吃飯把飯粒吃到頭髮上去了。」
她笑著看了看指尖白色的飯粒,隨後便往出一丟,抬起眼帘時,只見孫杰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完完全全像個愣頭青,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好一會都沒有回過神來。不敢怎麼說,當初的孫杰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現在忽然變得那麼純潔,弄得程旬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轉開視線,乾笑了一聲,摸了摸自己臉,說:「幹什麼?我臉上這是有花啊。」
「不,不是。」孫杰猛然回過神來,迅速的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服,臉頰比剛剛更紅了一點,他咳嗽了一聲,一顆心竟然亂成一團,雙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好半天才鎮定下來,咳嗽了一聲,說:「你急嗎?如果不急的話,要不然進來坐一會,我有話想跟你說,當然如果不方便的話,那……那下次我約你,好不好?」
程旬旬想了想,沉吟了片刻,便點了點頭,說:「今天不是很方便,不如就下次吧。嗯,明天怎麼樣?我想我們之間也是需要好好的聊一聊,有些事情必須要說清楚。」
孫杰愣了愣,她可能是酒喝多了,智商有點跟不上節奏,或者他沒想到程旬旬會答應的那麼爽快。自上次之後,他們之間就再沒有聯繫,他知道她生了孩子,但沒有立場去探望,而且程旬旬早就換了號碼,他多數時候只能從別人的嘴裡聽到她的一點消息。當然現在的他忙於公司的事情,很少再去想她的事兒。
他想等公司上了軌道之後,他們一定會有見面的機會,等再見面的時候,他就不一樣了。周衍卿能做到的事情,他孫杰也可以做到。
「噢,我忘記該先問一問你有沒有空,如果沒空的話,那我們改在再約。」程旬旬看著他一直沒有回答,忽的笑了一聲,拍了一下腦子,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孫杰連忙擺手,笑說:「不是,我有空,我當然有空。」他說著,便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摸了半天什麼都沒摸到。
「你的手機在桌上。」程旬旬好心的提醒了沒頭蒼蠅似得他。
孫杰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頭往內看了一眼,手機確實安安靜靜的躺在桌子上,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快步的過去,很快又回到了程旬旬的面前,說:「那,那我們各自留個手機號碼,到時候方便聯繫。」
說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程旬旬伸手拿過了他手裡的手機,迅速的輸入了自己的號碼,又用他的手機給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等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才掐斷了通話,將手機遞還給了孫杰,說:「這樣就行了,那到時候聯繫,我先回去了,不能把人晾著。」
「好,那明天見了。」孫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程旬旬連名字也輸好了。
「嗯,好。」她笑著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去了。
孫杰則一直站在包間門口,看著她走進包間,才拿著手機回去。
程旬旬掩上了包間的門,彎身坐了下來,然後拿出了手機,將上面那個未接電話保存備註好名字,就放在了桌子邊上。餐桌並不長,周景仰看過來能清楚的看到她手機上的名字,程旬旬自然也是故意將手機放在明面上的。
她笑著說:「還真是巧了,確實是朋友。許久未見就多聊了幾句。」
「今個沒時間,等下次私下裡再約就是。朋友嘛,應該常聯繫,不聯繫的算哪門子的朋友,是吧?」
程旬旬但笑不語。
隨後,周景仰摁了下一鈴,服務生就開始上菜了,清一色的素菜,菜裡面連一點兒肉末子都沒有。程旬旬都是不奇怪,周景仰常年吃素,偶爾會吃點海鮮。據說他只有心情不好的事情才會吃肉,專吃牛排,五分熟帶血的那種。當然這個只是程旬旬聽周宅內的傭人說的,她在周家待了八年,倒是從來沒見過周景仰大口吃肉的樣子。
像他們這種人少不了有些小怪癖,所幸程旬旬並不是無肉不歡的類型,她不挑食,只要吃不死人的,她都會吃,因此也不介意這一頓全素宴。
一頓飯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周景仰親自送她回去,車子停在橡樹灣門口。
程旬旬拿了包包,坐直了身子,轉頭衝著周景仰微微的笑了笑,說:「謝謝父親今天的款待,下次有機會的話,您不嫌棄的話,我也請您吃一頓。」
周景仰笑著點點頭,程旬旬正準備說一聲再見就下車的時候,他卻幽幽的開口,問:「旬旬,你知道政要人物最怕什麼嗎?」
此話一出,程旬旬便知道他是有話要交代和吩咐,她轉回身子坐好,此時司機停好車子熄火下了車,車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程旬旬將包包放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搭在包包上,笑了笑說:「我不懂這些,還請父親指教了。」
「貪污受賄淫穢。當然,他們自己不會犯,怕就怕兒子犯錯老子承擔。」
程旬旬的手指不由收緊。
周景仰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輕輕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不要緊張,我只是跟你討論問題而已,不用想太多。就是現在有人咬著我不放,讓我十分心煩,我禮讓三分,可他們依舊得寸進尺,那我就無需再忍。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若不願轉道,那只有除之而後快了。」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不無道理,我也看到過很多因為一個女人而失去一切的男人。往往看似無用的東西,總能置人於死地。女人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的手依舊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她略有些粗糙的掌心,惹得程旬旬不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淡淡一笑,說:「您說的是。」
「你明白就好。」他說著收回了手,從前面的收納盒內拿出了一直包裝精緻的盒子,遞到了程旬旬的面前,說:「小諾出生到現在,我這個做爺爺的還沒送一份禮物給他,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程旬旬看了一眼,手指微動,猶豫了片刻才伸手接過,將盒子緊緊的捏在手心裡,笑說:「謝謝父親。」
「不用,我想來不會虧待聽話的人。回去吧,再不回去小諾該哭鬧了。」周景仰擺擺手。
程旬旬點了點頭,轉身正欲開門的時候,動作一頓,暗暗吸了口氣,微笑著轉過了頭,看著神色淡然的老爺子,笑問:「那不知道父親您還記不記得除夕那天我說的話。」
周景仰聞聲側頭看了她一眼。
「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兩人對視片刻,周景仰便哈哈笑了起來,說:「幸好你是個女人,可怕又怕在你是個女人。」
程旬旬沒說話,只緊緊握著盒子,強做淡定。
「當然不會讓你做免費的午餐。」
「那就謝謝父親您的禮物了,我回去了,再見。」她笑了笑,伸手開了車子下了車,隨即轉身彎腰看著裡面的人,擺擺手說:「父親您路上小心。」
周景仰只笑著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程旬旬關了車門,同樣微笑著同司機道:「開車小心一些。」說完,她就站在了邊上,看著周景仰的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這才進了橡樹灣,步行回了家。
她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遠遠便看到了等在門口的張銳霖,他大概是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橡樹灣別墅區環境清幽,平日裡也十分安靜,到了晚上就更是寂靜。程旬旬現在也算是習慣了穿高跟鞋,走起路來的腳步上特別均勻,在這樣寂靜的夜色里,這腳步聲顯得十分清晰。
張銳霖從院子裡出來,便看到了程旬旬一個人走在泊油路上,由遠及近。
「怎麼?你是在等我嗎?」程旬旬走到他的面前停住了腳步,衝著他淺淺一笑,看樣子心情還不錯。
「是啊,我看到你上了周老的車。」
「那你告訴周衍卿了嗎?」
程旬旬剛問出口,袋子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張銳霖張了張嘴,隨即便閉上了嘴巴,程旬旬將手機拿了出來,低頭一看竟是周衍卿打來的,真是背後不能說人,說誰來誰。程旬旬抬眸看了張銳霖一眼,眼神像是責備。
「不是我說的。」張銳霖立刻否認。
程旬旬沒說什麼,只走開了幾步,將電話接了起來。周衍卿只出差三天,走的那天起的很早,等程旬旬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走了。等她覺得是時候打電話過去,卻無人接聽,事後周衍卿才打了個電話說他在忙。隨後程旬旬便不再主動打電話了,周衍卿大概是真的忙,出差的第一天一個電話都沒有。
而現在,他的這個電話來的十分及時又到位,不早不晚正好是她回到家的時間。
「喂,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我以為你很忙。」程旬旬笑著說。
電話那頭倒是挺安靜的,估摸著這個時間點沒有應酬的話,就該在酒店裡,「回家了?」
「噢,剛到家。怎麼?你想查什麼?」她的語氣里仍然帶著調笑,口吻輕鬆。
周衍卿嗤笑一聲,說:「想查什麼就不會親自問你。」
程旬旬點點頭,說:「說的也對,我的身邊大概布滿了你的眼線,我做什麼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的。那你有什麼事嗎?」
「那你不打算交代點什麼?」
「需要嗎?你應該都知道的呀。」程旬旬說的詫異,這種態度簡直是在挑戰周衍卿的脾氣,不過不能他發火,程旬旬就轉變了態度,笑了笑道:「你父親找我,至於找我什麼事兒,不用我說你也心知肚明。」
「你的決定。」周衍卿倒是不拐外抹角。
程旬旬默了一會,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片刻才收住了笑容,問:「周衍卿你把我放在身邊是為了什麼?」
他沒有回答,程旬旬便代替他回答了。
「幫你。」
「這件事不用。」
程旬旬但笑不語,仰頭看了看今天的夜色,原本以為沒有星星的,卻在這漆黑的夜空中看到了幾個閃爍著的星星,她說:「好,我知道了,我要進去了,掛了啊。」
「嗯。」
隨後,兩人便掛斷了電話。
張銳霖還站在門口,程旬旬過來,他便急道:「真的不是我說的。」
「我知道。你不說別人也會說的,我沒事你回去吧。」程旬旬擺擺手,剛剛臉上那種愉悅的笑容已經消失殆盡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他點了點頭。
程旬旬從包包里掏出鑰匙,隨即忽然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臂,張銳霖一臉茫然。
「剛剛在外面沒吃飽,要不然你帶我出去吃點肉?」程旬旬挑了挑眉。
張銳霖頓了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程旬旬便用力掐了他一下,「嗯?」
「噢,好啊。你要吃什麼我帶你去。」張銳霖迅速的回過神來,衝著她揚唇一笑,臉頰上顯露了酒窩。
「嗯。那你去車裡等我,我進屋跟徐媽說一聲,然後換一雙鞋子就出來。」她笑著鬆開了手,逕自拿鑰匙開了門。
剛一進門就聽到了小諾的哭聲,程旬旬脫了腳上的高跟鞋,徐媽抱著小諾迎了過來,「總算是回來了,小諾哭了好一會了,你事先擠好的奶都喝完了。」
程旬旬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拿了吸奶器先去衛生間吸奶,然後將奶瓶交給徐媽,說:「我還要出去一趟。」
「都八點了還要出去啊?」徐媽拿了奶瓶,不由皺了眉頭,但也不多問。
程旬旬一邊繫著扣子,一邊笑道:「想出去吃點東西,反正有張銳霖不怕。」
「行吧,那你也別太晚回來了,所幸小諾乖巧對奶嘴不抗拒,如果他不肯喝奶瓶啊,你哪兒會那麼輕鬆。」
「是啊是啊,小諾在我獨自里的時候就一直很乖啦。當然,還是徐媽你的功勞最大,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程旬旬說著伸手搭住了徐媽的肩膀,整個人撲了過去,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徐媽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笑意,聳了一下肩膀,說:「別套近乎,想出去就出去,誰攔著你了。」
「那我上去換身衣服,這衣服穿著太緊吧難受。」她笑著鬆了手,拿了周景仰給的盒子就上了樓。
她從衣櫥里挑了一件寬鬆的衣服換上,又整理了一下頭髮。目光落在那隻盒子上,想了想便拉開了綢帶,打開了盒子,竟是一根金手指。通體是金子,程旬旬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有幾分重量,應該是實心的。不過程旬旬想不明白,周景仰為什麼送一根金手指給小諾。
她只想了一會,就把金手指放回了盒子裡,然後將盒子塞進了抽屜,隨後就出門了。
程旬旬讓張銳霖帶她去他常去的夜宵店,張銳霖開著車子在路上繞了幾圈之後,大約是終於想到了地方,隨後車子便有了方向。張銳霖帶她去了一家燒烤店,生意特別好,裡面外面都坐滿了人。
張銳霖停好了車子,回頭看了程旬旬一眼,說:「我想來想去只想到這個,你如果不想吃的話,我們換地方。」
「可以啊,不過不能吃太多,長痘痘。」程旬旬解了安全帶,咽了口口水,說:「不過我挺喜歡吃燒烤的,距離上次吃已經過了很久了,走吧。」
因為店內沒了座位,程旬旬他們只能坐在門口的座位了,張銳霖還專門進去看了一圈,回來之後便笑的有些無奈,說:「沒位置了,只剩下這個了,要不然還是換別的地方吧。你想去哪裡吃,我再開車送你過去。」
「不是有位置嗎,都在這兒了,還換來換去的做什麼,坐下吧。」程旬旬兀自坐了下來,張銳霖有些為難,站在一旁不肯坐,她拿了紙巾擦了擦桌子,仰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我知根知底的,應該知道我對這種環境並不排斥,也不會有太高的要求。你現在不必當我是周太太,就當我是程旬旬,那個賣給你家小女孩。」
程旬旬說的輕鬆,張銳霖眼眸微動,旋即便坐了下來,說:「你要吃什么喝什麼,我去給你拿。」
「都行,是肉就行。」程旬旬揚唇一笑,笑的十分燦爛,她換了一身淺色的衣服,看起來青春又活潑,真正是卸下了周太太的身份,此刻的她僅僅只是程旬旬。
張銳霖點了許多東西,拿了兩罐旺仔牛奶過來,打開插上吸管移到了她的面前。許是受了那笑容的感染,整個人也放鬆了許多,搓了搓手,說:「其實喝啤酒更有味道,不過我要開車,不能喝。你要奶孩子,也不能喝酒,就只能喝奶了。」
這兩罐旺仔牛奶他專門找了老闆給了點小費讓他們加熱了一下,因此整個罐頭都是熱的,放在桌上還冒著白氣。程旬旬喝了一口,看著馬路上來來去去的車輛,雙手捂住罐頭,笑說:「是啊,等我過了哺乳期,我們再來一次,一塊喝一頓啤酒。」
「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當然會有。朋友之間一塊出來吃東西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麼會沒有這樣的機會?除非你不願意。」一陣冷風吹來,灌入程旬旬的領子裡,她不由縮了縮脖子,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又喝了一口。
張銳霖見她縮脖子的動作,不動聲色的往風口移動了一下,低頭一笑,說:「我不是這意思。」
「那就有機會。」
不多時,老闆就把烤好的東西送了上來,程旬旬也沒有客氣,甚至沒有顧忌形象,連著擼了好幾串,嘴巴都吃的油膩膩的了,不過她臉上露出的表情是高興的,像是吃到了山珍海味似得,眉梢一跳一跳的,眉眼之間全是笑意,猶如一個單純的孩子。只要給點吃點,就特別的開心。
張銳霖遞了一張紙巾過去,笑說:「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這吃東西的樣子,到是跟小時候沒有什麼區別,吃什麼都著急的很,仿佛身邊有個虎視眈眈的人要跟她搶食似得。
當然也有可能是餓的,就是太餓了,所以吃的快,吃什麼都快,也不管味道如何,是咸是淡只知道不停的往嘴巴里塞。
程旬旬笑著接過,擦了擦嘴巴,說:「沒辦法,習慣了。慢條斯理的吃反倒就不痛快了。」她聳了聳肩。
張銳霖看著她許久之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那時候跑出去年紀也不大,你是怎麼生活的?」
「討飯有多難?總歸餓不死的,等你到了絕境你就會發現,這個人的潛力是無窮,所有你想不到,或者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到了那個時候你都肯做了。只是活著,能有多難,就是活的難看了一點而已。那時候我差一點就加入丐幫了,幸好沒有,不然有可能會斷手斷腳。」
「也是我運氣好,碰上了一個坑蒙拐騙的傢伙,他還算善良,最後總算是收下了我,兩個人一起騙,成功率更高。主要還是我長的可憐,你說是不是?」她手裡拿著串,小嘴還是油膩膩,嘴裡還有東西沒吃完。
張銳霖臉上的笑容微僵,片刻才點了點頭,說:「是啊,你運氣好。」
程旬旬又吃了幾串,才終於停了手,拿紙巾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旺仔牛奶,「你現在住在哪裡?一個人住嗎?」
她沒有起身的打算,似乎準備跟他聊會天。
「是,我一個人租的房子。」
程旬旬略有些詫異,說:「這樣啊,欒城只有你一個人嗎?你家裡人沒過來?」
張銳霖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漸落,低垂了眼帘,「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就好,不用拐著彎。」
「你不用想太多,我就是隨便問問,做什麼那麼緊張?還怕我吃了你不成,再者我也沒這個能力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你不說也沒關係。」她喝掉了最後一點旺仔牛奶。
「我家裡的人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找你的。」張銳霖明白她心裡的顧慮,抬手看了看時間,抬眸看了她一眼,笑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再不回去,小諾該鬧了。」
程旬旬拿紙巾擦了擦嘴巴,笑站了起來,說:「也是,那我們回去吧,今天麻煩你了。」
「不會。」
「你哥在這裡有工作嗎?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妹妹的吧,也不小了,有工作嗎?」她站起來,仍然不放過這個問題,「你在周家工作,他們知道嗎?」
張銳霖暗自嘆口氣,說:「知道,但你是周太太,是程旬旬,沒人知道你是唐未晞。我不會亂說的。」
這不能怪程旬旬不信他,從始至終她仍然不信張銳霖沒有其他意圖,並且那麼好說話。
兩人行至車子邊上,張銳霖給她開了車,程旬旬彎了一下腰,片刻又直起了身子,轉頭,說:「張銳霖,你到底想要什麼?」
「剛那句話該跟你自己說,別想太多了。」他抬手推了一下她的背脊,說:「上車吧。」
程旬旬與他對視片刻,終是彎身坐了進去。
??
孫杰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來了電話,程旬旬去外面接的電話,兩人約好了時間和地點,就掛了電話。
下班後,程旬旬先去橡樹灣轉了一圈,換了身衣服,給小諾準備好了晚餐就出去了。
孫杰早就已經等在餐廳門口了,程旬旬讓張銳霖自己去吃飯,一會回去她會給他電話。
程旬旬走到他的跟前,說:「你幹嘛等在門口,我又不是找不到。」
「我也是剛到,又不是刻意等你,進去吧。」
兩人由服務生領著進了包間,孫杰同領班說了一聲,就準備開始上菜。
剛坐下寒暄了幾句,領班就上來推開了包間的門,開始上菜了,包間的門一直開著,孫杰提前打過招呼,所以菜都已經準備好了,領班站在旁邊介紹,服務十分周道。孫杰應該是這裡的常客,起碼跟這個領班是認識的。
上完最後一盤菜,領班同他們說了一聲用餐愉快,正準備關門離開的時候,一隻手忽然從後面伸了過來,一下抵住了門板。
領班心下一驚,轉過了頭,目光上下打量了身後的人一眼,看衣著並不是普通人,作為高級餐廳的領班,見識還是有的,立刻揚起了禮貌的笑容,畢恭畢敬的說:「這位先生,您是不是弄錯包間了?」
對方衝著她禮貌一笑,並未收回手,仍抵著門,說:「沒有,我認識的人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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