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造化?
凌寒原本也酒至酣處,人到微醺,興致正高呢,被何澹這麼一句給弄清醒了。
「什麼造化?」凌寒抿了口酒,淡淡問道。
何澹一邊啃雞脖子,一邊嘟嘟囔囔地說道:「你在裡面得了什麼好處,你不知道嗎?還問我?」
「老師只讓我把你帶去邪屍宮,又讓我守在門口,別壞你機緣,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
凌寒覺得何澹應該沒有說謊。
那這事兒就有點兒說道兒了。
在邪屍宮中,凌寒得的好處可謂是不少。
但要說最好的,肯定就是左少昶執念所化的那一把黑刀了。
可以說,凌寒能在昨天大出風頭,那把黑刀功不可沒。
至於從小郡主那裡得來的【御魂】,以及後面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技能,雖不能說沒用,但也說不上造化二字。
那麼問題就來了。
何澹的老師怎麼能知道這些事情?
要知道,畫屍得獎勵這可是凌寒最大的底牌了。
而且黑刀得自左少昶,而自己能畫左少昶的屍又跟那個員外爺,以及指使員外爺撕掉靈官畫像搞出邪屍沖禁的神秘組織有著因果關係。
凌寒沉默了。
「你的老師是誰?」凌寒問道,「是昨天酆都城上方出現的那個中年道人嗎?」
「是的。」何澹點了點頭,傲嬌說道,「老師道號玄心,他已經活了八百多年,那可是真正的陸地神仙。」
「比大盛活的都長。」
凌寒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倒不是不想,主要何澹已經明顯喝大了。
不用凌寒問,那傢伙就拉著凌寒不停地講他師門那些事兒,凌寒也就樂得作了一次沉默的聽眾。
何澹的老師,也就是那位玄心道人。
潛心修道八百餘載,後來不知為何竟然入了仕途,成了為大盛朝廷往生院的院長。
這個往生院,就是大盛朝廷專職處理人死之後那些破事兒的機構。
像縫屍、畫屍、焚屍、埋屍,順帶還包含像扎紙人、剪紙畫、斂容、看相(仵作)、陰陽風水……
品類繁多,業務廣泛。
而這個專門經營陰間業務的往生院所在,便是這鬼氣森森終年不見天日的幽都山地宮。
也不知這玄心道人怎麼想的,放著自由自在的陸地神仙不當,跑這麼個鬼地方當起了差。
你說你當差就好好當差嘛!
這玄心道人還跟這皇帝不咋對付,大不敬忤逆犯上的言語多了去了,甚至有次直接在金鑾殿上還鬧著要「我砍了你這昏君的狗頭!」……
就這麼一位,能活到現在沒讓皇帝給斬了也是個奇蹟。
關於這位聽起來與何澹性格差不離的陸地神仙,事跡還有很多,何澹一邊講一邊喝,到後來乾脆頭一歪躺石頭上睡過去了。
說來也怪。
這何澹剛睡過去沒多久,黑白無常兩位紙紮人無聲無息沿著河面兒就飄過來了。
到了凌寒跟前兒,倆紙紮人冷冰冰點了點頭就算打招呼了,然後扛起何澹沿著河面就給飄走了。
留下凌寒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這好傢夥!
知道的你們是接主子回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拘魂來了。
凌寒靠著石頭又坐了一會兒,酒就醒了個差不多了,這才晃晃悠悠往林婕詩那個小院兒走去。
有那個【喝酒】的技能,凌寒無論怎么喝都不會大醉。
頂多也就是剛才微醺那個狀態。
挺好!
要是前世有這個技能,也就不至於應酬完了抱著馬桶睡一宿了。
一路走,一路尋思從何澹這裡聽來的信息,凌寒覺得這個玄心道人簡直就是個不合理的綜合體。
其他也就算了。
和自己關係不大。
但邪屍宮裡那「一場造化」還是讓凌寒擔憂不已。
這個玄心,到底知道多少?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林婕詩的小院門口。
剛一進門,就看見了院子裡的一襲紅衣,正冷冰冰盯著自己。
「不是讓你晚飯前回來嗎?」林婕詩兩道細長的眉毛微微一挑,「你喝酒了?」
這感覺……
凌寒竟然有種偷偷喝酒被老婆逮住的感覺,本能地差點就脫口而出:「老婆,你聽我解釋。」
「嗯,喝了點兒。」凌寒看著林婕詩,笑嘻嘻說道。
林婕詩轉身就往屋裡走,邊走邊說:「你重傷未愈,命都只剩半條,這時候喝酒純粹是找死。」
「不過你喝都喝了,那正好陪我再喝點兒!」
凌寒:「???」
這尼瑪什麼腦迴路?
「不……,不好吧?」凌寒跟在後面,猶豫地問道。
「沒事兒!有我在,你想死都死不了。」林婕詩身姿搖曳,裊裊婷婷好似弱柳扶風,「今兒我心情不大好,想喝酒又找不到人,就你吧!」
佳人相邀,卻之不恭。
不過凌寒真的很不願意和女人喝酒,尤其是林婕詩這種很強勢的女人。
但畢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又考慮到她那時而嫵媚時而冷若冰霜的逆天顏值,凌寒覺得自己不能忘恩負義。
跟著林婕詩進了堂屋,然後又拐進裡間。
一股女人閨房獨有的香味撲面而來,凌寒又四處看了看確認這裡就是林婕詩的臥房,然後愕然問道:「在這裡嗎?不太好吧?」
不管在前世還是這個世界,女人閨房都是一個很私密的場合。
林婕詩看了看凌寒,一臉的似笑非笑:「你想在這裡喝?」
凌寒連連擺手,義正辭嚴地申明立場。
林婕詩走到牆上一面巨大的銅鏡面前,抬手在鏡面上輕輕一划,那原本堅固的金屬鏡面竟然好像被微風拂過的水面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跟我來!」林婕詩邁步走進了銅鏡之中。
好特麼炫酷!
凌寒喜滋滋走到銅鏡前,先是伸出手指頭試探著點了下,而後又慢慢把胳膊伸了進去……
那感覺好似果凍,濕濕的,涼涼的,滑滑的。
輕輕一擠,就進去了。
等凌寒進去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一個造型奇特的大廳之內。
之所以說它造型奇特,是因為這個大廳四周的牆上,足足有幾十扇造型古樸的黑色木門。
相對於外面昏暗的環境,這裡倒是光線很好。
負責提供照明的,是高懸於天花板之上的一顆巨大的夜明珠,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舒坦。
凌寒瞬間感覺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大廳中央有一張圓形的大桌子,桌子上擺著幾壇酒。
「沒有下酒菜的嗎?」凌寒詫異地問道。
林婕詩挑了挑眉毛:「喝酒就喝酒,要下酒菜作什麼?」
對哦!
凌寒想起來,這位喝酒好像確實不需要下酒菜。
「喝酒要有下酒菜才更有意思,干喝容易醉,而且也失去了喝酒的韻味。」凌寒一邊說,一邊從身後拿出來一個牛皮紙袋子。
拆開來,是一隻外焦里嫩,肉香四溢的燒雞。
畢竟寄人籬下,又承人救命之恩,凌寒也就多了個心,用何澹的錢多買了一隻燒雞帶回來給林婕詩。
「這家店手藝還算可以,不過火候差了點兒,另外油也稍微有點兒大。」凌寒一邊撕了根雞腿遞給林婕詩,一邊說道,「可惜了!你這裡沒廚房,不然我下廚再給你炒倆小菜,葷素搭配,那才叫完美!」
「三兩好友知己,有酒有菜有你。」
「喝酒喝的是啥?喝的是一個氣氛,你得全乎兒了,那才有氣氛。」
「單純為了喝而喝,那不叫喝酒。」
「那叫買醉。」
……
林婕詩接過凌寒的雞腿,原本冷若冰霜的俏臉之上煥發出一絲異樣的光彩,然後又想了想,這才下定決心沖凌寒點了點頭。
「這裡,有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