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話:白骨夫人

  牛魔王看見六耳獼猴手中提著一隻黃鼠狼跟大哥孫悟空一道回來,笑著問道:「六弟你手上提的是什麼?」六耳獼猴嘿嘿笑道:「這是剛剛那使風作亂的黃風怪,被俺打回原形。」

  牛魔王一聽哈哈笑道:「好好好,今晚又可以吃烤黃鼠狼,快哉快哉!」

  豬剛烈看見,擠眉弄眼道:「這等個頭恁小,還不夠俺老豬一嘴!倆大聖去了半天就抓一隻黃鼠狼回來,也不嫌丟人!」說著又往白龍馬屁股後面縮了縮脖子。

  「好你個死肥豬,每次遇見山妖水怪你就躲馬屁股後面,如今還有臉在這裡說三道四?」豬剛烈雖然說的聲音細小,但是卻被六耳獼猴聽了個正著,跳上前揪住豬剛烈耳朵道:「你這吃閒飯的還好意思抱怨?」

  「疼疼疼……」六耳獼猴扯得豬剛烈耳朵生疼,慌忙求饒道:「大聖大人大量,我老豬嘴賤,再也不敢胡說了。」

  捲簾瞪了豬剛烈一眼道:「就你這嘴尖毛長的欠收拾。」被捲簾言損,豬剛烈不服氣,反唇相譏道:「你這藍臉怪,吃人妖精,狗嘴裡何曾吐出象牙來?」

  「阿彌陀佛!」唐僧被幾個妖精吵得心煩意亂,不禁勸開倆人道:「山妖莫說水怪,都是同道中人,能遇見也能走在一起,便是緣分!大哥休說二哥好與壞,兄弟情深不怨誰。」

  被唐僧這麼一說,豬剛烈與捲簾各自冷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誰也不搭理誰。這時孫悟空嘿嘿笑道:「老和尚說的對,都是自家兄弟,廢這許多口水也不嫌舌燥?」

  「哼,誰要與這藍臉水怪做兄弟!」豬剛烈道:「猴哥你說,這吃人的妖怪,嘴裡能出善言?」

  不等孫悟空說話,捲簾已經反唇相譏道:「猴哥所言甚是。這山妖豪豬整日欺良霸善,心眼比簸箕還多,能安好心?本將軍才不願與這樣的人為伍。」

  一時之間,捲簾與豬剛烈誰也不服誰,一言不合又要動手論成敗。孫悟空無奈,又將金箍棒往倆人中間一橫,道:「打架俺老孫在行,你倆一起上。」

  「算你走運,若不是看在猴哥面子上,准打你這豬頭舌長嘴短!」捲簾瞪了豬剛烈一眼悻悻地說。

  「若不是猴哥發話,俺老豬定打得你這藍臉水怪鼻青臉腫,五色斑斕連你媽都不認得你。」豬剛烈更是嘴上不饒人。

  孫悟空出馬,勸開豬剛烈與捲簾這對歡喜冤家。又讓捲簾將那斑花虎開膛破肚烤來充飢驅寒。

  一眾九人吃了一隻斑花虎,天色漸暗,各自找的找石頭當枕頭睡了,靠的靠樹幹眠了,尋的尋草叢躺了。

  眾人一夜無話,第二日天光破曉,豬八戒去牽馬來,捲簾又將行李提在手上,唐僧上了馬背,一眾九個又朝西方進發。

  行到一處山頭,望山山高,瞧峰峰陡,看花花紅,聞風風吼,瞄樹樹茂;滕曼叢生,參天大樹拔地而起,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行行走走,一眾九個早已經到了山腳,正步入叢林準備翻山越嶺。一行已有半日,正當午日當頭,山路曲奇坎坷,面對狹窄的山路,那白龍馬走得極為吃力,豬剛烈行得困難,一個不慎,腳下絆枯藤而倒,跌了一個狗吃屎,摔得鼻青臉腫。

  「哈哈哈……」眾人笑了一回。

  豬剛烈爬起來坐地上唾罵一聲:「你豬爺爺也敢絆?」當即惱羞成怒,舉起九齒釘耙與那枯藤較起真來:「我斬你個有眼無珠!」一釘耙將那枯藤斬斷兩截,還不解氣,又斬:「再斬你個肝腸寸斷,還斬你個寸草不生!」豬剛烈連續幾鈀將那枯藤斬作三五節方才解氣。

  一行人除了唐僧之外笑得上搖下擺,兩眼淚花。

  牛魔王道:「老豬,抓著螞蚱沒有?」豬剛烈白了牛魔王一眼氣道:「目不識丁的蠢牛,這叫一躍縱橫,懂不懂?」

  「哈哈哈……」眾人又笑了一會兒。

  「老豬,沒想到你這豬腦袋裡邊還有幾絲文帶幾滴墨寶。」六耳獼猴笑道:「都說這豬一旦上樹,狗也不吃屎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呵呵……」

  「哈哈哈……」

  除了孫悟空等兄弟六個的笑聲之外,另有一聲女子的笑聲摻雜進來。豬剛烈正要開罵,忽見前方林子一棵松柏樹下坐著一紅衣女子,正抿嘴呵呵淺笑,那笑聲猶如叮咚泉水,入耳令人渾身酥麻,又似那鄰家小女羞澀懵懂甜笑,入耳清爽愉悅,更像登台戲子,登台清唱,入耳如絲,細聽入眠。

  看見那女子呵呵直笑,豬剛烈一腔怒火頓消減半,將釘耙扛在肩上朝那松柏樹下的女子走去,上前故作斯文道:「我當是朵鮮花,原來是個仙女!」

  「呵呵呵……」那女子手中提著一竹籃,藍中蓋著白紗,也不知籃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此時也不答豬剛烈的話,見豬剛烈便羞答答將頭扭到一邊嬉笑不止。

  「小娘子笑什麼?」女子不答話,豬剛烈也不惱,伸長了脖子往女子竹籃中看去,奈何籃子中蓋著白紗,什麼也看不見,又問:「小娘子籃子裡裝的是什麼?」

  女子將頭扭過身來,羞答答地答道:「也沒什麼,就是小女子山中採摘的野果。」說著揭開白紗,裡面果然是些紅彤彤的桃子,黃燦燦的棠梨,黑黝黝的葡萄,青幽幽的棗子。

  看得豬剛烈咽口水,心想著如何討要一個來解渴時,女子拿起一個紅彤彤水嫩嫩的桃子遞給他抬起頭來道:「官人吃一個嘗嘗?」看著女子粉黛媚眼,玳瑁鼻樑,桃紅小嘴,生得一副閉月羞花的面容,酥胸隱現,窈窕蠻腰。豬剛烈眼睛都直了,盯著女子呆滯咽口水。

  豬剛烈等的就是女子這句話,慌忙伸手去接女子手中的桃子。這豬妖不檢點,順手又摸了一把女子白淨滑嫩的小手,女子故作慌張,忙將手縮了回去,羞紅了臉,輕輕頷首低眉嬌聲說道:「官人,為何這樣盯著人家?」

  被女子這麼一說,豬剛烈慌忙將那一副貪婪猥瑣樣子收斂許多,陪著笑道:「我以為自己眼花看見一朵花,現在才發現不是。」

  「嗯!」女子聽豬剛烈一席話,不禁轉過身抬起頭來看著豬剛烈,蛾眉微蹙道:「哪是什麼?」

  豬剛烈嘿嘿笑道:「遠看像朵花,近看是仙家。遠看心動,近看激動!小娘子這等花容月貌,就是俺老豬在天庭掌管十萬水軍做天蓬元帥時也不曾見過。」都說好漢不提當年勇,這豬妖又在這故意顯擺。

  「呵呵呵……」女子被豬剛烈一番話吹捧得臉紅心跳,羞紅了臉,笑得越發燦爛如花,看得豬剛烈愈發心猿意馬,春心蕩漾。

  別看豬剛烈平日膽小怕事,修為和智商雖然不及一眾九人,但是這情商卻是令人刮目,不得不叫他人另眼相看。

  「猴哥,那豬頭又在哄騙良家婦女!」捲簾一臉鄙夷地看向豬剛烈沖孫悟空說:「與這山妖為伴,真是丟盡顏面掃盡尊嚴!」

  孫悟空嘿嘿笑道:「此山妖氣凝重,此女必定是妖。」

  「軟榻溫香玉,扎進死人堆,地獄非天堂,入魔化白骨。」唐僧道:「幾位大聖,既然知道女子為妖所化,為何還不讓豬剛烈懸崖勒馬?」

  「妖有千千萬萬,魔有萬萬千千。」通臂猿猴道:「心魔不除,他人不救。你們佛門中人不是講究因果緣分劫難什麼的,遇上這白骨精興許就是豬剛烈的劫了。」

  「難道眾位要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不成?」唐僧心中驚訝。

  牛魔王哈哈笑道:「和尚,你若慈悲,自己去救他脫離苦海啊!」

  「禿驢,打擾人家入溫柔鄉非佛門中人所為。」六耳獼猴笑道:「破壞一段姻緣,可是會遭天譴的。」

  唐僧嘆息一聲,離鞍下馬,直徑朝豬剛烈那邊走去。

  「大哥,這和尚過去會不會有危險?」赤穴九猴沖孫悟空說道:「那白骨精有些道行。」

  孫悟空嘿嘿笑道:「不管他,凡夫俗子多疑,還愛管閒事,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要去管別人的閒事。是該讓這和尚吃點苦頭。」

  「猴哥,若唐僧真被妖精給吃了怎麼辦?」捲簾面帶擔心之色問。

  「吃了正好。」六耳獼猴道:「省得我兄弟幾個送他西天走這一遭。」

  正說著,唐僧已經走到豬剛烈那邊去了。

  「阿彌陀佛!」唐僧走到豬剛烈和女子面前行禮道:「這位施主,天色漸晚,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野外閒遊亂走不安全,為免家裡丈夫父母掛念,還是快些回家去吧!」

  豬剛烈一聽,這唐僧分明是拐著彎,抹著腳拆散自己和女子的好事!心裡頓時不痛快,瞅著唐僧道:「和尚,你平日裡淨說六根清淨,怎地今日也開始搭訕起良家婦女來了?」

  唐僧一聽罵道:「你這豬妖休要滿口胡說,貧僧乃出家之人,早已經看破紅塵,不近女色!我來是為了女施主安危勸善,你怎說我惻心搭訕?」

  聽唐僧滿口義正言辭,女子不禁抬起頭高看了唐僧幾眼,心中越發下定決心要抓唐僧回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只是看著豬剛烈與唐僧爭執不下,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插不上一句嘴,只好靜待時機。

  「哼!」豬剛烈冷哼一聲,白了唐僧一眼道:「你這白臉和尚才是滿嘴雌黃!睜眼說盪話,不近女色你還往小娘子身上撲?」

  被豬剛烈這麼一說,唐僧連忙後退兩步氣道:「你這豬妖休得顛倒是非黑白,貧僧何曾做這犯賤之舉?」

  「你這白臉和尚吃乾飯也就罷了,」豬剛烈爭辯道:「還不誠實,既然不曾做那越界之舉,何必解釋那麼多,解釋就是掩飾!」

  「自古醜人多作怪,言之有理!」唐僧也被豬剛烈激怒了,轉身欲走:「色迷心竅,活該受罪!無藥可救也……」

  看見唐僧要走,女子慌忙喊道:「長老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