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做事的風格,向來能趕初一便不趕十五,是以各地秋收剛告一段落,他定下了御駕西巡的日期。【Google搜索】
秦人十月初一過新年,御駕十月初三便起行!
「吾兒怎心不在焉?可是武學館僕射接任人選難以決斷?」
咸陽宮大殿中,嬴政向無心處理政事的扶蘇詢問道。
此番西巡,扶蘇並不伴駕同往,而是留守關中監國,真正擔起國之儲君的責任。
介時武學館和朝堂兩頭跑自然是不行了,需得為武學館新選一位僕射,至少嬴政西巡期間,需要有人暫時頂替扶蘇執掌武學館。
「啊……武學館僕射之職,暫由蒙武老將軍接任即可。」
扶蘇驀然回神,迅速給出回答道。
嬴政捋須頷首,老蒙武一直在武學館執教,暫任僕射之職倒也穩妥。
扶蘇趁著話頭遲疑問道:「父皇,此番秦相伴駕西巡,不知丹姝與子都是否跟隨?」
這才是他無心處理政事的原因,倆孩子如今跟著秦墨生活,若是一起跟著御駕去西巡,嬴政這做祖父的自然爽,每天都有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可他這做父親的卻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上孩子面了。
「婦人之仁~!」
嬴政皺著眉頭冷哼一聲,卻是很瞧不上這好大兒的優柔之態,但隨即他卻又擺手道:「去看看倆娃子吧,帶上他們的母親,順便讓你母后和姨娘們,還有和幼弟幼妹們也出去透透風。」
扶蘇大喜,立即起身揖手一拜:「兒臣告退!」
話音未落人已經快步向殿外而去了。
嬴政無奈搖頭,喊道:「考校一番他們的功課,看看秦卿管教的如何。」
自從羋皇后生娃之後,他也有月余沒見到倆娃子了。
「兒臣曉得!」
扶蘇在殿門出停步揖手答應,而後迅速消失在殿外。
……
……
扶蘇匯合老范增之後,回到自己的太子府叫上妻子,而後一同前往拜見剛結束坐月子的羋皇后,以及幾位同樣出月子不久的夫人。
最後,一行人或坐車或騎馬出了宮,前往秦墨家的別墅。
原本扶蘇還想叫上妹子元嫚的,可去問了才知,妹子根本不用他叫,早上就出宮,去找虞姬和呂雉姐妹玩耍了……
一行人出了宮門,轉道來到別墅,卻被老公孫告知,家裡根本沒人,秦墨帶著一大家子,出城去帕莎黛母女的拜火教神廟玩耍了。
於是,一行人又啟程趕往城外,直奔拜火教神廟。
如今的拜火教神廟,也算是咸陽一景了,胡商們販運貨物抵達咸陽後,最先去的地方不是西市,而是來神廟朝拜。
當然,也可以不來朝拜,但那樣的結果,通常不會太好,縱然能在大秦賺的盆滿缽滿,也沒命把財富和大秦寶貨帶回家鄉……
而且隨著往來胡商們,將帕莎黛母女的事跡傳揚回西方,現在除了胡商信徒之外,更多的是不畏艱辛,前來朝聖的信徒。
他們千里萬里,風餐露宿來到大秦,不為賺取財富,只是為了心中的信仰,瞻仰真正的聖潔聖火,瞻仰光明神阿胡拉的聖女使者,他們是毫無疑問的虔誠而狂熱的信徒……
他們來時飽經苦難,但通常回去時,是幸福而滿足的。
因為帕莎黛母女,秉持著秦墨收斂人心的宗旨,會給他們家人般的親切接待,讓他們領略大秦的繁盛強大,讓他們領略聖教信徒在大秦的團結。
如此,便與西方諸國的窮鄙戰亂,與西方偽信徒們的一盤散沙,形成強烈而鮮明的對比,讓這些虔誠而狂熱信徒們,徹底形成聖教正統在大秦的觀念!
而當他們完成朝聖之旅,戀戀不捨返回家鄉時,神廟會貼心的贈送路費,並為他們聯繫同行商隊,讓所有信徒都得以幸福而滿足的回到家鄉,成為聖教正統在大秦的宣傳機器……
帕莎黛母女不在西方,可她們的名望,卻比當初身在西方時,盛隆千倍萬倍!
那些當初拋棄他們的大祭司和惡女神使者,只能眼睜睜看著信徒大量流失跳反,自己成為信徒口中的偽善卑劣者!
「秦相這一盤棋越下越大,卻不知何時才能派上用場……」
通往拜火教神廟的路上,扶蘇看著熙攘往返的三五成群胡人男女,忍不住嘿然道。
這話,既是感慨,也是在向旁邊並馬同行的老范增求教。
而老范增,也不知是被毒辣的秋老虎太陽曬迷糊了,還是因為沒法回答扶蘇的請教,只是微合著渾濁的老眼,默然不發一言,一副隨時要在馬背上睡著的蔫瓜模樣。
扶蘇等了半天沒等到回音,扭頭一看老范增的蔫瓜模樣,不禁啞然失笑,試探問道:「范老,您可還是在為不能教導丹姝和子都,而感到心中不忿?」
丹姝和子都在搬去與秦墨同住之前,一直是由老范增兼職教導,他也一直自認為乃是公孫之師。
但嬴政的棒打鴛鴦,著實給了他當頭一棒,好好的倆徒弟,突然不是自己啦。
這擱誰恐怕要生氣,何況是心高氣傲的老范增!
「唔……」
老范增在馬背上晃晃悠悠,發出一聲似有似無如同夢囈般的鼻音。
扶蘇莞爾,只得再次出言寬慰道:「一會兒便能見到丹姝和子都啦,范老不妨考校他們課業如何?」
老范增聞言,微合的眼皮似乎動了動,鼻中再次發出一道若有若無的鼻音:「唔~!」
……
稍傾,一行人趕到莊嚴肅穆的拜火教神廟前,自有便裝禁衛上前,向金面女護衛通名。
一身月白長袍的帕莎黛母女,親自出神廟迎接,而後帶著車駕隊伍繞過神廟,來到神廟後不遠的一條小河邊。
秦墨正在此釣魚,元嫚和呂雉在他身旁悠閒烹茶。
而虞姬和呂小妹,則帶著丹姝和子都,還有公孫家的倆娃子,外加犀牛和黃犬,在河灘淤泥里挖泥鰍。
丹姝和子都已經玩瘋了,跟公孫家倆娃子,比賽誰挖的泥鰍多,儼然兩個小泥猴一般!
老范增看到這一幕,微合的渾濁老眼,頓時便瞪圓了,蔫瓜模樣不復存在。
這可是大秦帝國的第三代繼承人啊!
如同鄉下野孩子一般成何體統?
老范增看的高血壓都犯了,腦門上青筋突突直跳……
扶蘇大抵也沒料到會看到這幅場景,麵皮也是忍不住的一陣抽搐,強忍著上前揍娃的衝動,翻身下馬去身後的馬車,將自己妻子迎下來,然後一同攙扶羋皇后和幾位夫人下馬車。
秦墨等人此時已經發現他們,忙是放下手頭活計,上前來見禮:「見過母后,見過諸位姨娘……見過太子(嫂子)……」
羋皇后把襁褓中的小公子交給僕婦,擺手打斷秦墨等人沒完沒了的見禮,溫言道:「難得出來玩耍,一家人哪有許多虛禮。」
秦墨等人收了禮數,在河邊草地上鋪了厚厚的羊毛毯子,又撐開遮陽棚,讓羋皇后和幾位夫人,以及襁褓中的公子公主們乘涼。
羋皇后左右看了看,終於發現躲在虞姬和呂小妹身後,探頭探腦的丹姝和子都。
眼見倆娃子滿身的泥垢,毫無半分太孫和公孫女儀態,不禁也是愕然。
「丹姝、子都過來,讓皇祖母看看。」
羋皇后向倆娃子招了招手,哭笑不得喊道。
丹姝和子都或許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失皇家體統,慫頭慫腦的從虞姬和呂小妹鑽出來,磨磨蹭蹭來到羋皇后身邊見禮:「孫臣見過皇祖母。」
一旁的太子妃,看著一雙泥猴般的兒女,正在不停做深呼吸,眼看便快要暈過去了。
羋皇后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反而笑著柔聲問道:「抓了多少鰍魚?」
這一問,算是搔到了倆娃子的癢處,頓時把失了體統的慫態拋到九霄雲外,表功般拿出自己挖的泥鰍給羋皇后觀看。
尤其是子都,男孩子沒那麼講究,他挖的泥鰍,全在褲腿里裝著呢,此時把褲腳解開,小短腿一抖頓時落出滿地的肥泥鰍,活蹦亂跳好不惹人。
甚至,其中還有一條不小的黃鱔!
子都讓姐姐丹姝幫忙,姐弟倆雙手齊上,抓起那條大黃鱔,遞到羋皇后和幾位夫人面前,奶聲奶氣的邀功道:「皇祖母,姨祖母……姑父說這鱔魚又稱血鱔,乃是補血益氣的寶魚,便送給你們,燉一鍋好湯吃,孫臣好不容易才抓到哩~!」
羋皇后和幾位夫人看著不停扭動的大黃鱔,頭皮都麻了,又怎敢伸手去接。
太子妃更是徹底繃不住了,臉色煞白嘴唇顫抖,眼神都開始恍惚了。
扶蘇和老范增,亦是無語望蒼天。
這倆孩子,不能要了啊!
「難得你們有孝心,好孩子……」
羋皇后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畏懼,笑著誇讚倆娃子道。
有僕婦壯著膽子上前,接過那條大黃鱔,雙手攥著滿臉悲壯。
秦墨看的莞爾,找來一個小木桶,把滿地泥鰍撿進去,遞給那悲壯的僕婦,示意她用木桶盛裝黃鱔。
僕婦頓時如蒙大赦,迫不及待接過小木桶,把不停扭動的大黃鱔也塞進去,而後向秦墨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表達感謝。
羋皇后如今也算了解秦墨性情,對他如此做派見怪不怪,只是把注意力放在倆娃子身上,一邊拿出手帕為他們擦拭臉蛋上的泥污,一邊笑著柔聲問道:「你們最近學了甚麼本領?」
丹姝年歲較大,已是懂事了,聞言卻是咧開小嘴訕笑,就是不敢說話回答。
而子都則沒那麼多顧慮,傲然挺起小胸脯,奶聲答道:「孫臣交了兩個朋友,分別叫乘和麗,還跟著姑父學會了吃魚挑刺,還試著喝了葡萄釀,前天更學了放紙鳶,今天才學了挖泥鰍~!」
好嘛,這是吃喝玩樂俱全了,就是沒幹正事。
太子妃真承受不住了,只覺頭暈目眩,不顧大庭廣眾失態,直接靠在扶蘇肩頭。
否則,她怕自己癱地上!
羋皇后和幾位夫人,也再次哭笑不得。
涼棚下一時陷入寂靜,眾人皆是無語。
尤其是老范增,他此時已是驚愕無能了,心中唯有對秦墨的敬佩:【您是真行啊,陛下把皇太孫交給您,指望您傳授教導……】
【您可倒好,帶著太孫吃喝玩樂,把您的憊懶毛病,全傳授給太孫了,正經本事是一點沒教啊。】
【這也就是您了,換個人如此帶壞皇太孫,以始皇帝那脾氣,非將之剁碎餵狗不可!】
「呀……」
一聲突然的驚叫,打破了涼棚下的寂靜,眾人尋聲扭頭看去,正看到那提著木桶的僕婦,被爬上桶沿的大黃鱔嚇得花容失色。
噗通——
僕婦眼看那大黃鱔要爬上自己手臂,嚇得花容失色,驚得木桶落地傾倒,黃鱔和泥鰍再次撒了滿地。
但害怕歸害怕,那僕婦自知失儀,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忙又強忍害怕撿起小木桶,去抓拾滿地亂竄的大黃鱔和泥鰍。
只是,她心中害怕,黃鱔和泥鰍又最是滑溜,顫抖著手去抓拾,卻是一抓一出溜,越急越抓不著……
僕婦眼眶中已經有淚水在打轉,可就在這時,三雙手突然伸了過來,麻利的抓起一條又一條泥鰍,扔進她手中的小木桶里。
「多謝……」
僕婦歡喜的想要道謝,但隨即看清幫自己抓泥鰍的是秦墨。
如果只是秦墨倒還罷了,都是熟識,她也不至惶恐,但另外兩雙小手的主人,卻是丹姝和子都。
棚下諸人正為他們不務正業而頭疼呢,此時倆娃子這般幫她抓泥鰍,簡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秦墨和丹姝、子都撅著屁股,很快將滿地泥鰍抓完,最後剩下那條最不老實的大黃鱔。
啪嘰——
秦墨直接一腳下去,將黃鱔腦袋踩的稀爛。
丹姝撿起還在抽搐扭動的黃鱔軀體,遞給那眼中含淚的僕婦,乖巧道:「你莫要哭,姑父給你出氣啦~!」
子都也從懷裡摸出一張滿是泥污的手帕,墊著腳尖幫僕婦擦拭眼中淚水,嘴裡還學著大人的口吻奶聲道:「乖哈,不哭了,你看都哭成小花貓了……」
棚下諸人看著這一幕,面上無奈的神色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卻是眼眸放光。
善,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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