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這一嗓子,可謂石破天驚。
原本,諸人眼見老王翦能哭能笑,似乎還能撐些時日,心中已然是悲傷情緒稍減。
因而看到老王翦和老蒙武逗樂之處,便忍俊不禁。
此時再聽扶蘇之言,諸人稍稍愣神後,面上的忍俊不禁,霎時變為驚喜不已。
尤其是王賁王離父子,好懸沒高興的蹦起來:「大父竟不咳嗽了……父親可是好些了……」
老王翦嚎哭聲一滯,懵逼的眨了眨眼。
老蒙武趕忙歡喜起身,讓出塌旁位置,招呼夏無且道:「老夏,快過來看看,這老傢伙是不是死不了啦?」
嬴政也催促夏無且道:「速為老愛卿重新診治一番。」
夏無且其實從餵過藥之後,便一直在旁仔細觀察著老王翦呢。
老王翦跟嬴政說話時,還是提著一口氣的模樣,說一句咳三聲,神色痛苦不堪。
而與諸同僚袍澤寒暄敘舊時,咳嗽已然是在減輕,呼吸也越發順暢。
最後到了與老蒙武相見,情緒開始失控後,便只偶爾咳嗽兩聲了,呼吸更是順暢。
若非呼吸順暢,他也嚎哭不起來……
「將軍肺腑間可還有燥郁之感?」
夏無且一邊從自己的藥箱裡拿出聽診器,一邊向老王翦問道。
老王翦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聞言便茫然的搖了搖頭,遲疑道:「還有一些燥郁……但比近日之痛苦,卻已是如撥雲見日,甚是暢快。」
夏無且含笑點頭,將簡陋的聽診器帶上,探聽老王翦的肺音。
諸人見此忙是收聲屏息,生怕弄出聲響打攪他。
這聽診器如今甚是普及,天下醫者幾乎人手一副,諸人也都見過,或被使用過,倒也知其原理。
「唔,雜音尚多……但確實比今日之狀況減輕多矣。」
夏無且聽罷半晌,終於摘下聽診器,給出診斷結論道。
房中諸人聞言,無不長舒一口氣,為老王翦感到歡喜,這便是有活下去的希望啦。
老王翦則是不敢置信道:「如此說來,我這老棺材板……咳,還能繼續活?」
夏無且莞爾點頭:「每隔三個時辰後,便再吃五滴大蒜素,莫要見風、見涼,若到明日晨時,能把咳嗽控制住,便再無大礙了。」
「往後多加調理,補足身體氣血,若不出意外,活個數年是沒問題的……那大蒜素,真乃神藥也~!」
他說到最後,卻是忍不住讚嘆出聲。
老王翦好奇問道:「大蒜素?便是方才給我吃的那葷臭之藥麼?」
諸文武聞言,無不豎起了耳朵。
若真有神藥的話,那家中可要備一些了。
畢竟在場諸人中的大半之數,年紀也都不小了,萬一那天鬧個病,有備無患啊!
夏無且頗有些感慨的頷首,解釋道:「大蒜素正是方才給將軍吃的葷臭之藥。」
「我當年率醫療營,隨秦相行軍打仗,酒精藥物時常短缺,每逢將士們身上起了紅腫皮瘡,秦相便搗碎大蒜,取新鮮辛辣的津汁,讓將士們塗抹於患處,雖不說百試百靈,卻也甚為好用,能阻止紅腫皮瘡惡化。」
「我後來又多次嘗試,發現大蒜津汁之所以不能百試百靈,乃是因為藥效不足,遂又嘗試萃取其精華,使之藥效增強,但……一直不得其法……」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轉而看向那盧生道:「沒想到,竟是讓方士之輩,將此難題解決,制出了神藥!」
房中諸人隨之齊刷刷看向那盧生,眼神多少有些熱切。
便是嬴政也收起了先前的厭惡不屑,丹鳳眼中多了幾分讚許。
甚至是狐疑。
這盧生能制出如此神藥,莫非真有煉丹求長生的本事?
……
嬴政腦洞大開之際,王賁和王離父子,則是直接上前對盧生大禮參拜:「王家上下拜謝盧君之恩!」
盧生是見過大場面的,此時眼看王翦吃了自己的藥,病情大好轉危為安,心中已然自有底氣,又恢復了仙風道骨模樣。
面對嬴政和諸文武的熱切眼神,卻是坦然自若。
面對王賁王離父子的大拜,也是應對自如:「通武侯與小郎君莫要如此,盧生庶民之身不敢受此大禮。」
王賁收了禮數,仍是感激道:「盧生大恩,王家感激不盡,稍後必有重金酬謝。」
說罷,又領著兒子王離,向夏無且和眾醫倌大拜:「家父能活,皆賴諸君之恩,王家銘記在心,日後但有差遣,必捨命相報。」
夏無且和眾醫倌側身避讓,不敢受此大禮:「吾等奉陛下差遣,忠君之事而已,實無甚功勞。」
王賁和王離轉而又要去拜嬴政:「陛下恩寵王家至斯……」
嬴政搶在父子倆之前,擺手道:「行了,便不要拜朕了,往日拜得夠多啦。」
「你們最該拜謝的,應該是秦卿。」
「須知,那大蒜乃是秦卿當年培植推廣的農物之一。」
「大蒜除吃之外的入藥效用,也是秦卿最先發現。」
「包括這盧生,能將煉丹的本事,用在製藥上……也是秦卿當初的提議,把天下煉丹方士改造為醫!」
盧生聽到這裡,臉皮頓時一陣抽抽,幽怨看向秦墨。
招你惹你啦?
這麼損!
居然把我們一網打盡……險些都掉了腦袋啊……
而這時,王賁和王離似乎有變成磕頭蟲的趨勢,已是又向秦墨去拜謝。
秦墨自然不會受,如同嬴政一般,搶先一步攔住父子倆,嘿然道:「王翦老前輩剛剛好轉,身體尚且虛弱,先讓他好好修養吧,有話出去再說。」
「是極,是極……」
老王賁連連點頭,當下留王離在此照看,自己則引著諸人出了臥房,去往前殿招待。
……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便只余歸途!
到了老王賁這般年紀,大抵對這話感觸最深,如今老王翦能好轉,他極為高興,遂命人大排筵席,既是招待嬴政和諸文武,也是慶祝一番。
近些日風靡關中的各種甜口菜和甜食,如同不要錢一般端上席。
秦墨將自己案上的美食每樣嘗了一口,發現居然是皆以蜂蜜烹製,便是未經脫糖的域外葡萄酒里,也都加了蜂蜜,完全遮住酸澀味道,著實有夠奢侈。
於是,果斷不在客氣,悶頭大塊朵頤,連吃帶喝。
盧生在宴上成了熱門人物,文武百官頻頻敬酒,儼然比當初做神棍時更受歡迎。
宴至半途,嬴政更是將盧生招到自己身邊陪坐,讓盧生誠惶誠恐又倍覺榮耀。
「盧君能制神藥,想必煉丹之法也有精進吧?」
嬴政抿著酒樽里的甜美酒漿,狀似無意的隨口詢問道。
盧生正惶恐榮耀呢,聞言頓時打了個激靈,心中只剩惶恐,顫聲答道:「庶民已年余未行煉丹之事了。」
嬴政見他惶恐,便放下酒樽笑道:「盧君不必惶恐,朕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並無責問之意。」
盧生只是搖頭:「庶民如今……當真不敢再碰丹藥了,否則恐活不過兩年……陛下且看……」
他說著,突然張開嘴巴,讓嬴政瞧看。
嬴政定睛往他嘴裡一看,頓時為之悚然,食慾也沒了。
因為,盧生嘴裡竟是長滿了口瘡,而且齒根發黑,宛如咬了黑炭,沒漱口漱乾淨。
如果說口瘡還能理解為虛火旺盛導致,那麼齒根發黑就很無解了。
這先秦時代沒有香菸,也沒有甚麼腐蝕性的碳酸飲料,再怎麼作踐牙齒,也頂多是泛黃脫落。
似盧生這等齒根發黑的,著實找也難找!
「咕嘟……」
嬴政吞咽一口唾沫,心道怪不得這盧生,以往整天做恬淡狀,便連說話也輕聲細語,一副居高聲自遠的高人做派。
原來竟是怕張嘴被人看出端倪!
「庶民當年是入了魔,一心只想煉丹服藥求長生,對於身體的異狀卻罔顧不理,甚至將之視為脫變長生的必經之路。」
盧生見嬴政愕然,這才閉上嘴巴,苦笑著解釋道:「直到陛下傳詔,將我等方士緝拿,送進學館改造,庶民才幡然悔悟……」
「其實一開始,庶民也是執迷不悟的,可學館醫學院的夫子和學子們,禁止我煉丹服藥,讓我悉心調養,吃一些排毒的飲食。」
「後來,我身體的異狀,漸漸有所好轉,才終於明白,那些異狀不是甚麼長生必經的蛻變,而是中毒太深所致啊~!」
說到此處,他已是滿臉悔恨,淚水也落了下來,泣聲斷斷續續道:「也幸虧秦相勸諫陛下,將天下煉丹方士改造為醫,救了庶民一命。」
「若不然,庶民恐將在無盡痛苦中朽爛而亡!」
他說著,仿佛為了印證『朽爛而亡』四字,竟是伸手進嘴裡輕輕一掰。
咔——
一聲若有若無的輕響後,盧生將手伸到嬴政面前。
而手心裡已經多了一顆齒根烏黑朽爛的壞牙!
嬴政直看的毛哭悚然,渾身都開始不自在了,但過了片刻後,卻又遲疑道:「朕聽聞海外有仙山,若能尋得……」
這話,他說到一半時,自己便說不下去了。
他自己手裡便有一張海圖,海外有個屁的仙山。
海外和大秦一樣,都是大大小小的部族、國家,最多文化不同語言不同而已!
「陛下比庶民幸運,身體中還未積攢丹毒,如今學館的醫學院又繁盛,只要不受致命的金創之傷,只要不沉迷酒色,有個三災六病也能治癒,想要長壽大抵不難。」
「而庶民……已是毒入骨髓,便是停了服用丹藥,也已是苟延殘喘,沒有幾年好活啦……」
盧生似乎有點醉了,見嬴政不在說話,便又抹著淚開始自哀自怨。
一個終極夢想是長生的傢伙,如今卻要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不得不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嬴政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心中倒是真有些慶幸了。
得虧是秦卿啊,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此番你制出大蒜素神藥,朕必然是要封賞你的……」
「往後便在學館中好生製藥吧,待百年之後,不但可給子孫留下一份基業,世人也會記住你的功德。」
「便如那扁鵲,流芳百世,雖死猶生,說來也與長生無異了!」
嬴政見盧生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只得溫言安撫勉勵。
如此可利萬民的大才,他斷然不捨得,就這麼任其沉淪,不榨乾最後一絲價值怎麼行?
「陛下,臣的奏疏,您可曾看過了?」
嬴政正和盧生咬耳朵,身旁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嬴政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當即回道:「自下了早朝,朕便與李斯商議,將監察體制獨立之事,因而尚未來得及觀看愛卿之奏疏。」
秦墨砸了咂嘴,悻悻然又回了自己席位坐下。
嬴政回頭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這瓜慫的價值,才是全天下最大的哪一個啊。
只是總想著離開朝堂,實在讓人無可奈何!
嗯,秦墨的辭相奏疏,他當然是看了的,但為今之計,也只能奉行一個拖字訣。
前次平定塞外之後,他准許秦墨辭相,沒過兩天便後悔不迭。
也幸虧當時有群臣做緩衝,他可著群臣的老臉上,再加上項家叔侄在南越復辟,秦墨算是又重新拿起了相印。
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
嬴政絕對不會在吐口,答應秦墨辭相之事了……這輩子都不可能答應,只能拖一天是一天這樣子!
「秦相,先前在王翦臥房外,我聽你吟了兩句不成韻律的楚辭,甚是惹人深思,可有下文賜教?」
淳于越端著酒樽,湊到胡吃海喝的秦墨身邊,攀談道。
秦墨愣了愣,問道:「甚麼詞?」
淳于越清了清嗓子,念誦道:「古今多少事,成敗轉頭空,唯青山依舊,朝夕往復。」
秦墨恍然,那不過是他當時看著老王翦,堂堂一代名將,卻行將就木的模樣,有感而發的感慨。
而且那感慨,也不是他原創,乃是明朝大才子楊慎,所作臨江仙中的詞句!
「淳于博士在百越時,難道沒有在軍中聽過三國演義?」秦墨反問道。
淳于越先是點頭,繼而卻又是搖頭:「斷斷續續聽過幾段,並未聽全……那不過是諸侯打打殺殺爭權奪利,縱觀大周八百年史書,諸侯爭霸,至今方休,我早已是看膩了。」
這話沒毛病,三國演義本質上,就是諸侯打打殺殺。
而周朝八百年,春秋戰國便占了一大半,似淳于越這等才富五車的博士,大抵看史書中的打打殺殺便要看吐了,自然對三國演義沒啥感覺!
「好吧,那是三國演義的開篇詞賦,名為《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源於楚辭卻又截然不同。」
「還請秦相賜教!」
淳于越立即拿出隨身的碳筆和紙冊子,滿臉希冀看著秦墨。
秦墨看了眼不遠處的嬴政,突然福至心靈,端起酒樽飲了一口潤喉,而後模仿老三國片頭曲的渾厚聲線,開始半誦半唱。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談中……皆付笑談中……】
淳于越搖頭晃腦如飲瓊漿,手下則運筆如飛唰唰不停,將之記錄在冊。
最後,停筆捋須,嘿然道:「秦相年歲輕輕,又是位極人臣,更是河西國主,實乃人生得意,怎會做出如此暮氣沉沉的詞賦?」
這話,不止是他想問。
宴上諸人早被秦墨的吟唱吸引注意力,那些南巡隨駕的官員還好,大多已在百越聽過這首詞,早沒了初聽時的震撼,只是如同淳于越一樣,好奇秦墨因何會做出這般暮氣的詞賦。
而老王綰、馮去疾等一眾當初的留守文武,就很瞠目結舌了。
尤其是老王綰,年歲大了,更聽不得這等詞賦。
因而此時,直聽得心態都崩了,滿臉惆悵之色,甚至是心灰意冷。
一大把年紀了,還當甚麼官啊?
在朝堂里打滾,累啊!
不如早早歸去,白髮漁樵江堵上,去看那秋月春風,死也死的瀟灑……
「淳于博士也說了,我已是人生得意,難道不該去看看那秋月春風嗎?」
秦墨端起酒樽輕抿,反問道。
淳于越啞然,卻是無言以對。
他不說話,嬴政便急眼了,悄悄捏起一粒花生米,砸向還在看熱鬧的扶蘇,待扶蘇茫然看過來,嬴政立即瞪著丹鳳眼,向秦墨努了努嘴。
扶蘇瞬間明白老子的意思,秦墨那封辭相奏疏,他也是看了的。
嬴政打算用拖字訣,將秦墨留下,扶蘇同樣知道……因為這法子,就是他給嬴政出的……
如今,秦墨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表明有辭官隱退之意,其實算是變相的催促嬴政准許他辭相。
畢竟文武百官皆知秦墨想要辭相,嬴政若在拉著人不妨,便顯得……厚臉皮了……逮著一隻羊往死薅也不是事啊!
「咳咳~!」
扶蘇輕咳兩聲,起身向秦墨舉杯道:「秦相啊,大丈夫在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而秦相,素有大勇大才,上馬可治軍,下馬可撫民,輔君濟民才是正道,又怎可只想著辭相歸隱,去看那秋月春風?」
「滿朝才智公卿,那個不是人生得意?若皆只想著那秋月春風,國之奈何?民之奈何?」
這話說的漂亮。
儼然是站在道德制高點,往秦墨嘴裡塞巨石,堵他的嘴。
嬴政聽得連連頷首,只差來一句『吾兒所言甚善』,給扶蘇叫好了。
正自滿心惆悵的老王綰,聞言也不惆悵了。
嗯,為了國,為了民,咋說……也得爭一爭那首相之位,若不然死也不瞑目啊!
「辭相不是歸隱,看秋月春風也不耽誤辦事。」秦墨幽幽道。
扶蘇一滯,繼而閉嘴、坐下、悶頭吃菜。
秦墨這宰相要說不務正業,那是真不務正業,正經宰相該幹的事,嬴政不催著便懶得多看一眼。
但要說憊懶,似乎又辦了不少事兒,別的不說,只說那大秦學館,如今便已然顯現出,對天下萬萬軍民的益處。
其重要性,儼然已在少府之上,國朝早離不開啦!
秦墨若是離開相位,掛個博士官職,同樣能做那些在旁人看來不務正業,實則影響巨大的事情。
只是,會更加自由自在,不用再受身為宰相的束縛!
扶蘇其實也挺不理解,嬴政為甚麼非要把秦墨按在宰相位置上,讓他占著茅坑不拉屎,卻把滿朝公卿急的跟孫子似的……
啪——
扶蘇想躲,嬴政卻不慣他,再次扔了一顆油炸花生米砸他。
扶蘇無奈放下筷子,再次端著酒樽起身道:「秦相……諸卿……五日後,我欲在大秦學館中,舉辦一場南越寶貨拍賣會,諸位都要去參加哈~!」
這話題轉的夠硬。
嬴政無語的直想捂臉。
不過,諸文武倒是真被吸引了注意力,畢竟白蔗糖那東西,現在太時髦,也太緊俏了。
……
……
一場大宴結束,已是天色將暗。
諸人吃飽喝足之餘,又去探望了老王翦一番,見其氣色越發的好,正在王離的服侍下喝甜羹,便也安心告辭離去。
「父皇因何不放秦相自由呢?」
回宮路上,玉宇車中,扶蘇借著酒勁,終於向嬴政問出了心中疑惑。
嬴政丹鳳眼微合,卻在閉目養神,隨口道:「依吾兒之見,為父為何不放秦卿自由?」
扶蘇沉吟片刻,而後才開口道:「為了釣著滿朝公卿?」
秦墨占著宰相的位子,隨時都有辭相的可能,確實很有刺激人的效果。
至少三公九卿們,是很像在秦墨之後,爭一爭那個位子的。
而想要爭那個位子,便要兢兢業業,有拿的出手的功勞苦勞才行!
嬴政不置可否道:「也對,也不對,被釣著的,永遠只能被釣著……秦卿,為父是不打算讓他從宰相位上離開了!」
扶蘇更加好奇:「為何?」
嬴政微微睜開丹鳳眼,嘿然道:「讓他在宰相之位上呆著,他便只能在咸陽,至多在關中轉一轉。」
「若讓他離開宰相之位,他今天在關中,明天跑去河西,後天跑去遼東,真有事時,上哪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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