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碩鼠給朕丟出去!」
秦始皇沒把扶蘇趕出去,就算態度好的了。
跑白稷府上,不帶點好東西回來就算了,帶只碩鼠?
扶蘇這絕對是讀書讀傻了!
「父皇息怒,這碩鼠關係秦國數十萬伍卒生死,扶蘇這才著急而來。」
「何意?」
碩鼠怎麼關係到伍卒生死了?
扶蘇便按照剛才徐福所言,緩緩解釋。酒精消毒,再以桑皮線縫合,而後以白藥外敷包紮。如此,便可令傷勢得到癒合,存活者大大提升。
「將傷口縫合?」
「對,類似於衣物破損後也能縫紉。」
這例子並不恰當,但秦始皇能聽明白。他對藥理方面略知一二,聽到以酒精消毒,頓時想到當時他被烏梢蛇所咬,然後白稷以烈酒讓他清洗傷口的事。當時白稷也說的是必須得要消毒,不然會感染……
「所謂酒精,便是酒?」
「國師說是純度更高的酒,不可飲用,卻能救人。」
白稷能做《千金方》,便足以證明其醫術極高。這些手段徐福以碩鼠做過實驗,經過如此處理後的碩鼠,生存率大大提升。
扶蘇命侍者穿好手套口罩後,再打開木籠。可以清晰看到碩鼠腹部還有根桑皮線,但看碩鼠的樣子的確是沒事。
「國師當真是用心良苦!」
秦始皇深深的嘆了口氣。
白稷不是說說而已,為了對付匈奴可謂布局良久。金雕灰狼,猛虎野豬……這些野獸,足以充當精銳。最主要的是對匈奴精神層面的打擊,他們所信仰的圖騰,卻幫助秦國對付他們。
而後又鑄造馬蹄鐵馬鐙和馬鞍,還有東方雲霧兩大殺器。再加上白稷繪製的草圖,匈奴唾手可得。現在又做出酒精白藥,足以讓秦國傷兵大大降低!
「不過……」
「不過什麼?」
「兩物數量並不多。」
秦始皇沉默不語。
正如他常說的那話,老秦人窮啊!
白藥所需要的藥材很多只在百越之地。就算是經驗老到的獵戶,也未必能在群山中找到。徐福全力收購製造,大概也就夠兩三千人的量。這還是摻了草木灰的,不然會更少。
至於酒的話倒好說,秦始皇自己私藏了好幾壇白稷的仙釀。烈酒是沒有的,濁酒倒是有不少。還有一些是百越之地進貢來的黃酒,味道還很不錯。
「命少府,將宮中美酒悉數交予國師。」
「稟上,國師說了不需要……」
扶蘇使用了沉默術,打斷秦始皇的技能施法。
「為何?」
「說是用不到這些。」
按白稷所想,傷亡肯定是會有的,這是不用想的。有他坐鎮,傷亡數會非常低。帶這麼多過去其實也不方便,酒精儲存不好還容易揮發。
「哈哈哈!」
秦始皇爽朗大笑,他竟把這茬給忘了。
「此去朔方,你需好好向國師學習。關於燕趙降卒,你也可暢所欲言。具體的,還是要看國師如何去做。」
「扶蘇明白。」
秦始皇緩緩走來,拍拍他的肩膀,「重嗎?」
扶蘇茫然的搖頭,面露不解。
「等汝何時覺得重了,也便明白。」
秦國起兵北伐,關係國祚。需要承擔的壓力,可想而知。滅六國之際,秦始皇日日夜夜難以安眠。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他自然也擔心。特別是伐楚之戰,李信大敗,更是令秦國傷筋動骨。
這是秦並天下後,第一場大戰。他要用這場千古未有之大勝,告訴天下勛貴。
他,始皇帝,雄心壯志,必要開闢個千秋盛世!
秦國猛卒還在,更有白稷這位真仙相助,任何困難險阻都擋不住秦國前進的腳步。以此告誡草原上的餓狼:犯我諸夏者,雖遠必誅!
他看過後世的景象,望著胡虜南下民不聊生便暗自立誓,必定要先把這些餓狼給收拾了。
秦始皇越過門檻,雙眸炯炯有神,滿是希冀。
若是越過北方草原,會是片什麼樣的世界?
他記得白稷說過,似乎到處都是黑色的金子。
真是奇怪,金子怎是黑色的?
……
……
夜深人靜。
咸陽城內,好幾處府邸皆是燈火通明。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李信在家中擦拭著青銅寶劍,著銅鎧。這一坐,足足坐了數個時辰。寶劍歸鞘,他又將杆短鈹取來,約七尺有餘。鈹的長柄末端裝有銅樽,以此作為保護。
鈹是種非常常見的長兵器,類似於長矛。但是前端的鈹類似於短劍,可劈砍刺。類似於戰車上,甚至會有近兩丈的長鈹。戰車衝刺之時,長鈹能相隔兩丈,貫穿敵人,殺傷力驚人。
李信這杆為短鈹,木桿為稠木所做,上面還刷了桐油。這杆短鈹為他爭的無數榮耀,也見證他昔日吃了大敗仗。本是長鈹的,被他生生掰斷。立下誓言,此生若不能大勝,便永遠背負這杆短鈹。
短鈹就矗立於府邸中間,誰進來都能看到。
這是榮耀,也是恥辱。
李信對伐楚失利,始終是耿耿於懷。
擦拭著短鈹,李信腦海中則是湧現了無數的記憶。當時的他意氣風發,以輕裝騎兵突進,大敗太子丹。以長鈹刺死數位猛將,威名赫赫。伐楚之戰,這杆長鈹看著二十萬大軍潰敗,而他卻只能狼狽逃走。
鈹短了,李信也變強了。
秦廷中那些大臣對他的羞辱,激勵著他。日復一日,每日堅持不懈的練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以這短鈹雪恥!
「阿翁,你為何還不歇息……」
接著,便走來個粉雕玉琢的稚童。
年約七歲,肥嘟嘟的。他是李信的嫡長子,名為李廿。廿就是二十的意思,為他取名李廿,寓意不言而喻。
「乃翁要北伐打戎狄去。」
「這個機會,乃翁等候多年!」
李信緊了緊手中的短鈹,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他要用這杆短鈹斬了頭曼首級!
開二石弩,黑夜中精準射中靶心。
「廿兒要記住,失敗並不可怕。這天下鮮有不敗者,卻要知恥而後勇。乃翁伐楚失利,屢屢被人提及,皆是難以辯駁。」
李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李信將其放下,「看好了,乃翁只耍一次。今後,你也要勤學苦練,勿要為隴西李氏丟人。」
說著,他便雙手持短鈹,猛地刺出。
鈹如長龍,筆直貫穿了面前的枯木。腳步極快,順著短鈹將其抽出,反手揮出,鋒利的短鈹便將枯木削去大半。
李廿直勾勾的望著,清澈的眸子帶著好奇和不解。
……
不光李信如此,屠睢也是。這是他頭遭以上將軍身份出戰。此次討伐匈奴,首戰即終戰,絕不給他們機會。
三十萬大軍,都得聽令於他。
讓他亢奮的難以入眠!
他要以這場轟轟烈烈的大勝,穩固自己在咸陽秦廷的地位。
白稷這邊倒是風平浪靜,偶爾能聽到三兩狼嚎聲。
經過提煉後,酒精不足八十石,不過已經達到75%醫用酒精的水準。若是傷兵太多的話,摻點白開水進去勉強也能湊活用。
他就坐在庭院門檻,抬頭看著浩瀚星空。
經過他的改變後,這世界終究還是變了。頭曼冒頓,還有各個部落君長戎狄王……他們終究會成為歷史。而白稷則是可以永恆不朽,與世長存。
望著邊上打瞌睡的尚牛,白稷頓時一笑。
「汝若是睏倦,可去歇息,還可睡兩個時辰。」
「尚牛不困!」
尚牛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努力搖頭。
「勿要逞強。」
「真不……困!」
白稷見他不願去也沒再多言,笑著道:「此地前往上郡,汝可知需要多少時日?」
「快些的話,二三旬便到。」
白稷通過地圖大概丈量過,差不多一千二百里左右。二三十天倒也正常,畢竟還有大量的輜重。按照魏武卒的選拔標準來說,這速度其實算慢的。
「覺得快嗎?」
「相當快了!若是快馬加鞭,沿途郵驛更換戎馬,三日內便可抵達。」
尚牛好歹也是伍卒退下來的,還是王氏親衛。所以,他自然清楚行軍速度能如此已是相當不容易。
「尚牛聽說,皇帝準備還要開闢直道,屆時會更快!若馳道能打通,速度也能提升不少。」
「一般般吧,未來會更快的。對,聽說草原上的戎馬速度極快,日行千里都可。」
「……」
白稷覺得自己這真的是對牛彈琴。沒辦法,在尚牛看來日行千里那都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駒。至於更快的,那是想都不敢想。
「匈奴戎狄著實可惡,犯我秦關,殺傷擄掠。尚牛這次過去,定要砍下幾顆匈奴腦袋!」
尚牛義憤填膺的開口,全然忘記自己是白稷親衛的事實。作為親衛,他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白稷的安全。至於上戰場和匈奴死磕,那都是其餘伍卒的事,和他壓根沒關係。
聊著聊著,時間也就到了。
天還蒙蒙亮,就看到城外已經點燃了狼煙。
緊接著,此起彼伏沉悶的號角聲便響徹咸陽。
白稷伸了個懶腰,胖虎大毛等野獸也是隨之起身。
它們都知道,要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