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盧生雖然憑一本《錄圖書》讖書暫時轉移了始皇嬴政的視線,但自己找不到長生不老藥,始終是個心頭大患,如果始皇某天突然不高興,自己這條小命豈不是說沒就沒了?於是,盧生又編出另外一個謊言。有一天,他對始皇嬴政說:「我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長生不藥,那是因為有惡鬼阻攔啊!」
始皇一聽,覺得驚奇,問:「那你說,要怎樣才可以將惡鬼趕走呢?」
盧生煞有介事地回答道:「聖上是九五至尊,惡鬼最怕的人是您,如果您能經常秘密地出行,晚上住的宮室也不讓別人知道,那麼惡鬼見了你就會避開,沒有惡鬼擋道,神仙真人才會到來,不死之藥或許就能夠得到了。」
始皇聽了,感慨地說:「我真羨慕個個長生不老的神仙真人啊,以後我自己就叫真人算了,不再稱朕。」
從此,始皇嬴政每次出行,都隱蔽自己的行程,並告誡身邊的宦官近臣,如有人說出去,就是死罪。
不過,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有一次,始皇在幸臨梁山宮的時候,從山上望見下面有一大隊車馬從前面經過,非常壯觀,於是便問隨行人員那是誰在出行。手下打探之後回來報告說,那是丞相李斯的隨行車隊,始皇嬴政聽了,臉色一沉,心想我一個皇帝出行都沒你這麼大陣仗呢!
雖然話沒說出來,但身邊的幾個宦官近臣已覺察到了始皇極不高興,其中有一個跟李斯私交甚好的宦官便偷偷將這件事告訴了丞相李斯。李斯聽後,大聽吃一驚,從此以後,每次出行都是輕車簡從。
始皇知道是有人向李斯打了小報告,於是非常生氣地說:「肯定是宮中有人泄露了秘密。」於是將當天在場的幾個宦官近臣都抓了起來,逐一審問。可經過審問,沒有一個人認罪,始皇乾脆下詔,將這幾個人全部殺掉。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打探和泄露始皇的行蹤了。
雖然盧生等人因找不到長生不老藥怕被始皇責罰而採取了補救措施,並取得一定成效,但他們知道,自己的謊言遲早會有暴露的一天,所以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難免會談到這個問題,覺得惶惶不可終日。某天,盧生對侯生說:「其實你我都清楚,始皇要我們尋找長生不老藥,其實是想治好他的怪病,可那病是不治之症,根本就沒有特效藥啊!」
侯生亦有同感,回答道: 「始皇的為人你是知道的,天性粗暴兇狠,自以為是,重任酷吏,喜歡用重刑、殺戮顯示威嚴,如果我們不及早謀劃,恐怕將來難逃死罪啊!」
「他還頒布法律,規定方士之術不靈就要被處死。如今大家因為畏懼,誰也不敢指出他的過錯,致使天下之事無論大小都是取決於皇帝。更荒唐的是,他竟然還用秤來稱量大臣們的上疏,如果大臣們每天呈上的疏奏(竹簡)不足一百二十斤,就不讓休息。像這種貪權專斷的人,即使有長生不死之藥,我們也不能為他求啊!」盧生覺得侯生說得在理,於是兩人密謀逃跑。可不幸的是,兩人的談話被一個宦官聽到了,立即向始皇報告,始皇聞訊大怒,立即派人出去搜捕。結果,兩人沒跑多遠便被抓了回來。
「朕平時對你們不薄,賞賜也十分的優厚,你們這些騙子竟然敢公開誹謗朕,妖言惑眾,擾亂民心?」始皇對於這件事十分惱怒,特別是自己患的不治之症一旦被傳出去後,勢必會引起社會的混亂。於是,他派御吏去將宮中所有的方士都抓了起來,逐一審查。這些方士都是騙吃騙喝、貪生怕死之徒,一經審訊,便相互告發,一個供一個,牽出了一大班人。
所以,嚴格上來說,盧生等方士的真正死因並不是因為術法不靈,而是因為他們透露了始皇不治之症的秘密,如果讓這事傳了出去,勢必造成混亂,不利於始皇的穩定統治。更值得注意的是,秦始皇對於此事還專門作出一番控訴。據《本紀》中記載,始皇聽說二人逃跑,十分惱怒地說:「我先前查收了天下所有不適用的書都把它們燒掉。徵召了大批文章博學之士和有各種技藝的方術之士,想用他們振興太平,這些方士想要煉造仙丹尋找奇藥。今天聽說韓眾逃跑了不再還報。徐市等人花費的錢以數萬計算,最終也沒找到奇藥,只是他們非法謀利互相告發的消息傳到我耳朵里。對盧生等人我尊重他們,賞賜十分優厚,如今竟然誹謗我,企圖以此加重我的無德。這些人在咸陽的,我派人去查問過,有的人竟妖言惑眾,擾亂民心。」
這段話其實有兩層意思。首先,秦始皇對召集大批方士的原因作出了解釋,是想振興天下太平,而這些方士卻想要煉造仙丹。其次,秦始皇對於這些方士的才能到底有幾斤幾兩其實非常清楚,但是並沒有去追究。真正導致秦始皇震怒並給盧生這些方士帶來殺身之禍的其實是傳播不治之症的「謠言」和逃跑,再加上有人舉報咸陽的諸生中有人妖言惑眾,擾亂老百姓的思想,於是,始皇便下令逮捕了一些散布「妖言」的讀書人,跟煉凡藥的方士一起抓進去嚴刑拷打,並令其互相檢舉揭發。結果,共有四百六十多位儒生被牽連進去,始皇一聲令下,這四百多號人便被活生生地被埋了。
不過,令人不解的是,作為方士之一的徐福,在這次坑儒中竟神奇地逃過了一劫,始皇並沒有治他的罪,甚至後來,始皇再次東巡時,將出海回來一無所獲的徐福找了出來,讓他再次出海找仙藥,這跟他小時候救過始皇有很大的關係。當然,徐福最後一次出海,最終選擇一去不復返,那是因為沒法給始皇一個交待,這便是後話了。